五十章、院試中


    將崔閣老迎入席中坐下, 客人們基本上也到齊了, 不過在見到崔閣老之後都是一怔,或許是誰都沒想到這位居然會親自來給對頭賀壽, 麵上還一派自然,竟也沒說什麽掃興的話。


    其實謝閣老對這件事倒是很想得開,他跟崔朔是政敵沒錯,隻是政見不合,但又不是什麽生死大仇, 崔朔過來賀壽也不稀奇。


    薛首輔年事已高,這種場合不便出行,便隻讓管家送了禮過來。


    席上人聲鼎沸,放眼望去, 皆是一片熱鬧景象。


    長輩客人們就了座, 謝珝就不便再待在那兒了,正想退出去, 便瞥見他爹謝臻衝他招了招手, 示意他過去。


    心下疑惑, 便幾步走了過去。


    謝臻看著個子已經到了自己耳際的兒子,便輕笑著抬手拍了一把謝珝的肩膀,對他道:“方才想溜到哪兒去啊?”


    謝珝聞聲便小聲答道:“這席間都是諸位大人們, 兒子還連秀才的功名都沒有……”


    這話說了一半,謝臻就猝不及防地又拍了他一把,“哼”了一聲才接著開口道:“你這小子整日腦袋裏都想什麽呢?平日裏看你也是個穩妥的,怎麽到了這會兒轉不過彎兒來了?”


    見謝珝被拍了也麵色不變, 甚至更認真地聽了起來,謝臻的語氣這才緩和了些,“今日是你祖父的壽宴,自然是謝家的主場,你作為我們家的長子嫡孫,這個身份才是今日最主要的!”


    “切莫妄自菲薄,況且若是你對功名如此在意,再過不到三個月就是院試了,到時好好考,再拿個案首回來,中個‘小三元’,也好讓你祖父跟你爹我高興一下。”


    ……這話裏的隨意勁兒,好像案首和小三元就是路邊的大白菜,隨便撿似的。


    謝珝聽到他爹這話,也不免嘴角微抽了抽,頓時感覺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正想開口應下,從外頭便傳來一陣異常的喧鬧聲,父子二人不由得對視了一眼,一齊朝外頭走去。


    原是皇帝給謝閣老賜了字!


    來送這份賞賜的更不是別人,而是皇太子親至!


    竟是這樣大的殊榮,這樣的看重!


    來客們聞訊也不免皆在心中歎服,早便聽聞謝氏一門有多被看重,謝閣老又是如何的簡在帝心,今日可算是見識到了。


    謝臻扶了謝閣老上前見過太子殿下,又跪拜接賞,雙方互相說著那些客氣話。


    謝珝此時的身份還不足以湊進去,索性站在後頭看著。


    隻是心中卻淡淡地想到,果然物件的價值都是由主人的價值決定的,就連一幅普普通通的字,就因為它是當今皇帝親手寫的,就身價百倍,美其名曰“禦筆”,被賜的人還要畢恭畢敬地將它供起來,以示感沐皇恩。


    不過話說回來,四年不見太子,謝珝瞧著如今的楊祀,竟然感覺有些陌生,也不知他這四年經曆了什麽,麵上已經沒有了當年屬於少年的稚氣,通身唯見雍容二字,就連嘴角彎起的弧度,都仿佛是設計好的一般。


    謝珝看了一會兒便不再看。


    但今日這番場景還是在他心中留下了淺淡的影響,至少讓他以一種更加認真的態度,去備戰即將到來的院試,盛京謝氏的名聲,祖父的名聲,不可墮於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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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宴結束之後,謝府之中又恢複了以往的氣氛,謝珝也開始收心,重新埋首於書房之中。


    除了中間出府過一次,去碼頭送蕭翌回書院。


    他這番苦讀的勁頭,倒是也影響到了謝琅,唬得熊少年都差點兒住在書房了,整日抱著書碎碎念,連宋先生那邊也沒少跑,一個勁兒的請教。


    宋先生這些年自從他們堂兄弟倆外出求學,便隻在謝府之中負責教幾位姑娘們,深感自己的學問得不到施展,如今來了個追著他請教文章的謝琅,便如同打了雞血,拿出當年考科舉的勁頭,勢要好好教導謝琅。


    ……


    時間過得飛快,就在謝琅與宋先生師生倆奮鬥得正起勁的時候,院試的日子已然到了。


    之前已經考過縣試和府試這兩回了,對於這次院試,謝珝頗有些駕輕就熟的意味,竟也沒什麽緊張之類的情緒,反倒是謝琅,麵上緊繃,坐在馬車裏都像是已經坐在考場裏了一般,腰杆兒挺直,正襟危坐的,謝珝見狀不免有些好笑。


    或許是因為院試是秀才試的最後一關,每次都有不少人跌在這一道坎上。


    更是因為此次院試,盛京隻打算取六十位生員。


    所以縱使是謝琅這種出身的人,也不能免俗的緊張起來。


    謝珝靠在車壁上看了一會兒,才開口給了謝琅幾句安慰:“琅哥兒不必如此緊張,若是能考得上,那自然再好不過,就算考不上,你年紀尚小,機會還多得是,這次就當做是來積累考場經驗罷了。”


    事實上,謝珝實在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人,聽聽他這番話,還沒開始考,什麽叫萬一考不上?


    今天跟出來陪考的是風清,他安靜地坐在外頭的車轅上,一不留神兒就聽見了自家公子安慰二公子這話,腦袋不由自主地有些暈乎,麵上表情也裂了一裂,雙手悄悄上移,想捂住自己的臉。


    但是!


    謝琅還就真被他大哥這番話給安慰到了!


    也不知道是這話裏的那一句戳中了他的心……


    反正風清就聽到二少爺開心的聲音從馬車裏傳了出來:“大哥說得是啊!之前竟是我想差了!”


    巴拉巴拉……


    這突如其來的操作,使得風清幹脆不再猶豫,果斷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他身旁的車夫還以為他怎麽了,不免出聲問了句。


    風清:別理我,讓我一個人靜靜。


    ……


    從謝府到貢院距離並不遠,又過了一會兒,便到達了。


    院試與縣試府試一樣,開考時間與題型也相差無幾,隻不過是主考官的身份有些變化,從上次那位官威甚重的韓稹韓大人,變成了這次的學政白慎行,白大人。


    學政是主管一省教育的官兒,是由朝廷委派去各省主持院試的官員,並且還負責監督各處學官和生員們,一般由出身翰林院的官員擔任。


    在這位姓白的主考官帶著幾位屬下主持開考時,謝珝抬眸瞧了一眼。


    這位一看就同那位韓大人不是一個類型的,麵貌溫和,氣質儒雅,看似十分平易近人。


    若是謝珝沒有記錯的話,這位白大人,似乎也是出自廣陵書院,正是上一任山長的學生。


    但此時想這個也並沒有什麽用,認真答卷才是最主要的。


    前兩場仍是帖經與墨義,最後一場卻在策論與詩賦中加入了經義。


    這些題的難度比之縣試府試,自是增大了許多,但是謝珝還尚能應對,隻是在最後一場加入經義之後,題量便驟然大了起來,答卷的時間也相對來說有些緊張。


    第三場要在考場中過夜,被子什麽的都由考場之中提供,雖然不至於破漏,但也不知被多少考生蓋過,上麵自然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味道,混合著灰塵,又有些潮,使得謝珝看著它糾結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放棄掙紮。


    ……實在不行還是蓋吧


    他的考卷已經答得差不多了,就差一道策論題與詩賦,便可以往答題紙上謄寫了。


    點上蠟燭,他便決定趁著現在思路還算清晰,一鼓作氣將剩下的題答出來。


    半個時辰後,他長出一口氣,放下手中的筆,活動了幾下脖頸與手腕,便將桌上的草稿紙都整理好,摞成一遝,放進考匣裏,預備等到明日天亮之後再行謄抄。


    隨即便吹熄蠟燭,脫了鞋子,躺上這個狹窄的臨時床鋪。


    雖然難以入睡,但為了明日有精神答卷,謝珝還是強忍著被子上傳來的特殊氣味,跟外頭士兵走來走去巡邏的腳步聲,逼著自己閉上眼睛,強行入睡。


    好在竟是奇跡般的一夜無夢,翌日天光微亮之時,謝珝便醒了。


    正打算找旁邊看守號房的士兵要一些清水洗漱,視線餘光裏卻忽然瞥見,他的考匣卻不知什麽時候被打翻在桌上,裏頭放著的草稿紙竟被水打濕了數張,字跡都模糊不清,策論那幾張更是成了一團深淺不一的黑!


    而此時離最後的交卷時間,也僅餘幾個時辰……


    作者有話要說:  立下一個flag,20章內寫完科舉就入朝!(不過鑒於flag常立常倒,各位讀者大大們可以當做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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