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嬉輕輕推開承戲殿的殿門,借著魔界終年無日月的優勢悄然出門。待快速穿過連廊時,卻在盡頭處碰上一隊巡邏的魔兵,不得以,隻得暫時隱身躲在連廊盡頭處的一塊大石後,靜等魔兵離開。


    她探頭打量四周,見魔兵在附近徘徊,一時也不敢露麵,抬頭正覷到身畔站著的鬱苓兒,勾了勾唇,打趣道:“這麽急著讓我離開,難道是怕我搶了魔君不成?”


    這段時日她一直在魔界,而神族的身份在十陰山本就是極其敏感,再加上魔君不但讓她住在三大殿中的承戲殿,甚至還格外優待,難免不會叫人議論紛紛。


    那些個流言蜚語她不是沒有聽見,但多的是不以為然,也從不在意。至少那次差點死在魔君手下,她便不覺得這流言的可信度會有多少。隻是她或許可以不在意,但未必其他人也會毫不在意,就好比鬱苓兒。


    鬱苓兒站在大石旁,忽聽這話,倒是覺得有些好笑:“若能輕易變心,他便不值得我對他付出的真心。”


    少嬉努努嘴:“那你幹嘛急著讓我走?”


    這些日子魔君雖不放她離開十陰山,但其他方麵倒是真沒有苛刻。相反,魔界對她這個來自神界的人也是相當的寬容,客客氣氣的,儼然是座上賓的待遇。


    她雖然也不見得就喜歡留在這裏,隻是覺得奇怪,前些時候不急著走,這會兒倒是催促她趕緊離開,不是奇怪麽?


    “待在十陰山的日子裏你也太過安之若素了,難道就從沒有仔細想想,為何子倄會平白出現在凡間的溪穀縣?為何會那麽巧合的救下你?為何會設置結界讓你離不開十陰山?”


    鬱苓兒連問三個“為何”,少嬉一時懵了,這些日子來,她竟是完全沒有想過這些問題。


    “難道,不是因為師傅的緣故?”她自己說著都有些底氣不足。


    “或許有吧。”鬱苓兒並不潑她冷水,“隻是神界與魔界向來勢成水火,你師傅隱居逍遙澗,正是為了避免六界禍事。不論子倄強留你在十陰山是出於什麽原因,這裏始終不安全,你必須得走。而且,得盡快。”


    “可是……”才開了一個頭,少嬉忽見鬱苓兒手勢,忙閉上嘴,將身子伏得低低的,盡量不讓自己露出一點痕跡。


    下一刻,一隊魔兵結隊走過。因魔界無日光照耀,加之少嬉身量嬌小,躲在大石後頭竟也沒被發現。


    待得魔兵走過,少嬉悄悄抬頭,靜靜打量周邊。


    “再過一會兒就該是換防的時候了,那個時候最容易悄無聲息的離開,再等等。”鬱苓兒環視四下,慶在無人可以看見她,倒是能夠很好地替少嬉觀察四周。


    “可是我還是不太明白,既然魔君跟師傅是舊識,看在師傅的麵子上他救了我一命,應該不會想要殺我吧。況、況且,我隻是一個連千年劫都沒有過的散仙,拿我煉丹都還嫌拖了後腿吧。”


    記得以前曾聽棲梧講過,有的山精妖怪為了修行捷徑,時常會抓些修行低微的小妖煉丹,以此來增進自己的修為。也不知道堂堂魔君,會不會也有這麽個癖好。


    鬱苓兒渾然不知她的心思,隻是聽了這話,由不得便多加深意的望她一眼。


    少嬉此刻隻但心會不會被魔兵發現身影從而本抓去,倒是沒有注意其他。隻聽得鬱苓兒說道:“再過一刻,這裏的魔兵就會撤去,到時候你可以趁此機會離開。”


    少嬉點點頭,轉而想起一事:“可、可十陰山的結界我出不去啊。”


    她靈力低微,十陰山的結界又是魔君親自所設,任她再修行個兩百年都不一定能夠出得去。


    “等會兒離開這兒,沿著弱水一直走到盡頭,水下有一漩渦,穿過去就是昆侖的後山。那裏,是唯一一處結界顧不到的地方。”


    “果然魔後就是魔後,這些暗道,恐怕沒幾個人知道吧。”少嬉暗暗豎起大拇指,此刻倒也慶幸她的存在,否則,恐怕她這一輩子都不一定能夠出得了這布滿結界的十陰山。


    鬱苓兒一時沉默,臉上神色並不好看。


    少嬉渾然沒注意:“那你呢?我走了,你怎麽辦?”


    “這你倒不用擔心。我本就是一縷殘魂,是靠著你的靈氣才得以修複一縷魂魄,身上自然也沾了你的靈氣。”鬱苓兒解釋道,“是以,自然是你去哪兒,我便去哪兒。”


    少嬉了然般點點頭,不再問了。


    “對了,還有一事。”


    “什麽事?”


    “弱水之上不能載物,連羽毛都浮不起來,所以在下水之前,你必須將鮫珠含在口中,否則,恐怕會溺死在弱水之中。”


    “神仙也能溺死在水裏?!”少嬉有些驚訝,這淹死的凡人倒是很多,可這溺死的神仙卻是聞所未聞。


    鬱苓兒點點頭:“弱水是來自昆侖的,與其他水流不同。鮫珠是海裏的東西,而你手中的那枚鮫珠,又是承有你師傅和子倄的法術在裏頭。我想,助你淌過弱水,應該不是問題。”


    少嬉將信將疑,將鮫珠自流雲錦中翻找出來,放在掌心中盯了許久。


    “你不信我?”見她遲遲不語,鬱苓兒疑問道。


    “不、不是。”少嬉唯恐她多想,趕忙解釋,“我隻是覺得有些奇怪罷了。”


    鬱苓兒卻沒心思同她計較什麽,眼見著巡邏的魔兵離開,趕忙催促她離開:“就趁現在,趕緊走。”


    少嬉也不敢耽擱,趁著魔兵離開的空當兒,提步就往弱水邊跑。之前魔君曾說過,十陰山的弱水是從昆侖以北處引來,是以這裏的弱水並不似昆侖的無窮無盡,自然也有盡頭所在。


    少嬉根據鬱苓兒的指示很快找到了弱水的盡頭,她環顧四周,見此處尚且還算安全,扭頭卻見鬱苓兒滿麵鬱鬱,便也忍不住多說一句:“這裏我是不會再回來了,你跟著我走了,說不定就再也見不到魔君了。你……真的舍得嗎?”


    “我沒有選擇。”鬱苓兒轉過身,麵向眼前的黑色弱水,“趁著沒人,還是趕緊走吧。稍後等子倄發現,就真的再也走不了了。”


    “哦,對對對對對。”


    少嬉趕忙將鮫珠取出來,二話不說塞進口中,隨即默念閉水訣,縱身一躍已入了弱水中。水麵起了一層波瀾,轉眼已恢複了平靜。


    而另一麵,在得知少嬉是被魔君帶走後,司命已亟亟趕至魔界十陰山,卻在結界外被守衛魔兵攔下。


    茶茶隨後趕到,在司命即將走近時將他一把拉開:“你瘋了,這裏可是魔界,出了事,連帝父都護不了你。”


    司命卻根本不聽,拂袖甩開茶茶的手,徑直走向守門魔兵:“煩請通稟,九重天司命,請見魔君。”


    “笑話,魔君豈是爾等說見就見。”那守衛魔兵兵器一杵,凶神惡煞便要趕人。


    司命固執不肯離開:“還請通稟一聲,今天我誓要見到魔君不可。”


    “九重天的狂妄小兒,再敢放肆,就別怪我等不客氣了。”


    “別別別。”聽著他們要動手,茶茶趕緊上前拉著司命要離開,“我們還是想想其他辦法再來吧,硬碰硬我們肯定不是對手。要不、要不我們回逍遙澗,說不定棲梧上神已經回來了,我們請他出麵,一定可以救回少嬉。”


    司命聞言雙眉緊蹙,暗暗分析眼下的形勢。


    少嬉被抓至十陰山已有多日,這麽些時候來並不見棲梧上神回逍遙澗,說不定尚且還不知少嬉已經出了事。況且,棲梧上神本就是個逍遙閑散的性子,時常不在逍遙澗中也是常事。他們找不到人,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回來,要是再耽擱下去,隻怕少嬉就真的危險了。


    明知硬闖肯定吃虧,但司命也是別無他法。隻見他伸出右手,團團青光乍現化作一柄鋒利寶劍,劍尖散著幽幽寒光,帶動一陣勁風,格外迫人。


    “你瘋了!為了少嬉難道你要硬闖魔界嗎?”茶茶見他如此,心裏忽然一沉,“為了少嬉,難道你連命也不要了?”


    司命臉色沉沉,並不退卻:“此事乃我一人所為,與九重天無關。眼下情勢尚算平和,小殿下趁此機會還是趕緊離開,回九重天吧。”


    茶茶瞠大了雙眸,不自覺後退:“你這是什麽意思?在你眼裏我就是那種貪生怕死之輩嗎?”她氣惱異常,手腕一轉,銀蛟鞭已纏在腕上,“不止你一個人擔心少嬉。”


    她徑直繞過司命走向那守衛魔兵。魔兵見她來勢洶洶,紛紛亮出兵器對準。


    腕上銀蛟鞭散出淩冽寒光,茶茶手臂一揚一落,銀蛟鞭打在地上,登時掀起塵土飛揚,氣勢逼人。


    “九重天小殿下到此,趕緊叫你們魔君出來。不然,我就要不客氣了。”茶茶餘光一瞥,旋即手腕一動,銀蛟鞭登時如靈活地蛟龍飛出,迅速纏上一名魔兵的身體。魔兵隨著銀蛟鞭一起一落,待重重摔地之後,登時化作一團黑霧消散於無形。


    守衛的魔兵大約共有七八人,見茶茶不由分說就處決了一人,當即感到大事不妙,已有人趁此機會進去通稟。


    眼見魔兵死了一個,其餘魔兵卻隻敢躲進結界之中,茶茶一時氣惱,揚手便要朝那結界揮去。手臂尚未落下,她隻覺手腕一痛,抬頭正對上司命冰冷的眸光:“你幹什麽?”


    “你在幹什麽!”司命有些氣惱。


    “少嬉不止你一個朋友,救出她,我也義不容辭。”茶茶鐵了心跟他對著幹,奮力掙開司命的桎梏,凝聚靈力於銀蛟鞭中,揚手便朝那結界打去。


    隻見銀蛟鞭帶著淩厲的氣勢揮向結界,相碰的刹那,結界中卻自帶一股更強更霸氣的氣勢反饋回來,掀起周遭塵沙飛起。反饋的力量向著周遭四散,茶茶不備,被那一道黑光正中胸口。手中銀蛟鞭滑落,眼見著要摔落在地,司命飛身上前,攬著她腰接著她穩穩落下。


    原本堅硬如鐵壁的結界瞬間化為碎片消散,隻見一團黑氣凝聚上空,見狀,守衛魔兵紛紛下跪,齊呼:“參見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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