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如夢初醒,擂台下愣神的眾弟子這才反應過來,哄然喊出聲。初始如春雨般淅淅瀝瀝,而後愈來愈激烈,好似夏日暴雨急打芭蕉,“劈裏啪啦”驟響不停。


    靜嫻深深吸上一空氣,強忍翻湧的氣血,顯得氣定神閑。賽雪的麵頰愈加晰白,稍帶透支身體潛能的潮紅,比最光潔潤亮的白玉還要剔透,落在眾弟子的眼中,光彩照人,不可逼視。


    “靜嫻!靜嫻……”


    擂台下眾弟子狀若癡狂,臉上滿是崇拜之色,齊聲高喊同一口號,聲嘶力竭,巨大聲浪猶如驚濤拍岸,一浪蓋過一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淩大哥,淩大哥!”;“淩大哥……”


    葉輕風和容九變疾聲呼喊著,排眾而出,滿臉擔憂衝到淩雲身旁,一左一右,托起他的胳膊,分立而侍,焦急地問道。


    “淩大哥,受傷沒有?傷得重不重呀?”;“淩大哥,要不要服用療傷丹藥呀?”;“淩大哥,你們扶你回寢室修養吧?”


    淩雲一臉茫茫然,倆人殷殷的關懷問候,好像蚊蠅拍翅的“嗡嗡”聲,很快湮沒在如潮的聲浪中,不可聽聞。


    淩雲輕輕地抖動雙臂,想要甩脫他們的束縛,但葉輕風、容九變生怕他站立不穩,抱得很緊,試了試,沒能抽出身來,於是作罷,惘然地扭過腦袋,朝主席台看去。


    “淩大哥,淩大哥!”


    見淩雲仍舊沒有反應,傻傻呆呆,雙目無神地偏著腦袋,葉輕風與容九變麵麵相覷。


    “淩大哥,你怎麽啦!”


    葉輕風急了,聲音不知不覺帶著顫,又力地搖了搖淩雲胳膊。


    淩雲丟魂失魄,身子東倒西歪,仿佛一株枯萎凋零的小草,任由風兒擺布,不能自已。


    “唉……”


    葉輕風和容九變不約而同長歎一聲,對望一眼,紛紛偏頭,順著淩雲目光所指,看了過去。


    隻見門主水若蘭安之若素,泰然坐在主席台的正中央。一頭火紅的頭發,盤成朝天髻,高貴典雅,烘襯那如脂似玉的肌膚,宛若絢麗燦爛晚霞中冉冉走出的仙女。


    容姿絕色,傾國傾城,體態婀娜,豐腴曼妙,儀姿驚心動魄,連綿起伏的曲線,宛若鬼斧神工,可令天下男子血脈賁張,如癡如狂。


    視線剛剛觸及,就像磁石吸鐵般,被深深吸引,無法自拔。立時,葉輕風和容九變目光呆滯,一副魂色予授的花癡神情。


    “是她,就是她,化成灰我也認得出來。嗯,她頭發的顏色變了,由黑變成紅,體態更加豐滿,魅力四射。氣質也變了,風情萬種,妍媚勾魂。骨子裏的氣韻也變了,有一種睥睨天下的威儀。”


    “雖然如此,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難道傅老鬼在我身體裏做了手腳?不,不,不可能,傅老鬼早已經屍骨無存,灰飛煙滅了,絕對不可以影響到我,這些隻是他留在我腦海裏的深刻記憶罷了!”


    “可是,她的頭發為何會變成紅色呢?她怎麽沒有死?她如何能成為結丹修士?她的一身修為不是被傅老鬼盜吸了嗎?”


    一時間,各位疑問紛至遝來,充斥淩雲混亂不堪的腦海。


    “水若蘭,傅漢星,水若蘭,傅漢星,落星門?原來如此,她取倆人名字中各一音,作為宗門的名號。落星,哼,看來她對傅老鬼的恨意滔滔,不挫骨揚灰不罷休。”


    “不對,不對,主席台前分明擺滿一盆盆清雅的白玉蘭花和碎幽的滿天星花,這些都是倆人情愛的見證呀。啊,愛恨交織,對,就是如此。依我看來,對傅老鬼還是戀戀不忘呀!”


    迷惘中,淩雲思緒紛繁複雜,卻以傅老鬼思想為主導的方式,進行推理揣測,隻是他茫然不知罷了。


    “是呀,如此刻骨銘心,又怎能忘得了呢!”


    “天哪,我怎麽突然想起這些?這樣去想?難道是刻意的嗎?難道傅老鬼真的在我身上烙下不可磨滅的印跡嗎?”


    驀然,思緒平穩,漸漸恢複神智的淩雲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警覺,立時駭然,疑神疑鬼地想道:“水若蘭會否看出端倪,在我身上察覺出傅老鬼遺留的氣息?”


    一時間,淩雲感覺自己小命是如此的脆弱,仿佛是別人手心中的一隻螞蟻,任人宰割,輕輕一捏,便魂飛魄散。


    念及於此,淩雲惴惴不安地朝水若蘭仔細盯去,巨細靡遺。


    良久,淩雲長舒一口氣,頓時整個人放鬆下來。還好,從她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丁點起疑的跡象。


    霎時,淩雲仿佛從閻王爺那走了一遭,經曆一場生死離別,虛脫至極,整個人像剔了骨架白斬雞,攤軟無力,任由倆人攙扶著。


    “唉,我怎麽如此命若呀,老天爺呀,你怎麽就不饒過我呢,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要發生在我身上!看來,時運不濟,真要夾起尾巴做人了。”


    淩雲在心裏長歎一聲,漸漸清醒過來。


    葉輕風總算收回四處飄蕩的三魂六魄,試探性地又搖手又叫嚷:“淩大哥,淩大哥!”


    “嗯~~~”淩雲茫茫然應道。


    葉輕風麵色稍霽,大聲喊道:“哇,嚇死我了,淩大哥剛才的反應、神情好恐怖喲!不過,回過神來就好,淩大哥沒事吧!”在如潮的歡呼下,聲音很快湮沒。


    “沒什麽!”淩雲有氣沒力地應道,幾不可聞。


    “靜嫻……靜嫻……”


    擂台下,興致高漲的人群,臉上流露灼熱的狂野神情,如癡如醉地呐喊著,用最簡單的方式,用最嘹亮的吼聲發泄身體內沸騰的激動,抒發對心中偶像的崇拜。


    淩雲心尖兒沒來由一痛,若有所思朝擂台上,亭亭玉立,光彩照人的靜嫻看去。


    “真美,這一刻她真美!”


    淩雲不由得癡了,忽地忘卻所有的煩悶。


    “啊,不行,不能在耽擱了。傷勢雖然不重,卻極需服丹靜養,否則無法進行下一場比武。”


    “淩雲,他叫淩雲,那最後一擊?他為什麽要這樣做,難道是故意的?不像,沒有理由呀,唉……”


    靜嫻風姿綽約站在擂台上,目光流轉,顧盼生輝。與此同時,默默地運轉靈力,暗中修複破損經脈。


    “不能等了,立即回寢室靜修!”


    靜嫻不再猶豫,朱唇輕啟,款款說道:“謝謝各位師兄師姐的深情厚愛,師妹感激萬分,難以自己,真是不知該說些,謝謝!謝謝!”


    說話間,靜嫻被眾人瘋狂的熱情所感動,真情流露,語音微顫,略帶哽咽。完畢,深情款款朝四個方向,分別做了個萬福。


    而後不再說話,嫋嫋地挪動玉蓮,玉趾輕點,如白雲出岫般,輕飄飄地落在台下。


    “呃……”


    落下台的一刹那,靜嫻抑不住體內翻滾的氣血,刀削般的肩頭輕輕一顫。但隻是一瞬,她就穩住身形,腳底如雲托般,順著紛紛讓開的人道,款款行去。


    “啊,她受傷了,剛才雙肩有一絲的顫動,是我傷了她?”


    淩雲目不轉睛地盯著靜嫻,在那一刹看出端倪,確定傷了她。


    “唉,我竟然出手傷了她!也不知她傷得重不重?對下一場的比武會否有影響?”


    淩雲懊惱地想著,忽然間恨起自己,自怨自艾起來。


    “剛才是怎麽回事?我怎麽跟得了失心瘋,全然不知所作所為,仿佛置身於夢中,茫然無措!”


    想著,想著,淩雲失魂落魄,磕磕碰碰,獨自朝外麵走去。


    “淩大哥,淩大哥,等等我,我們送你回去!”


    俄而,葉輕風及容九變收回視線,反應過來時,淩雲已經走出丈許遠。


    淩雲猛地一回頭,麵色嚴峻,斬釘截鐵說道:“不用了,我沒有事,就是想一個人靜靜,你們別跟來,否則我不高興了!”


    “呃……淩大哥這是怎麽啦?是不是傷著腦袋了?說的話聽起來怪怪的,令人一頭霧水,二丈摸不著腦袋!”


    聞言,葉輕風和容九變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不要跟來!”


    淩雲見他倆欲言又止,欲動還休,又厲聲補了一句,而後頭也不回,施施然走了。


    茫然若失,淩雲腦海雜亂如麻,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憑著感覺,仿佛老馬識途般,不自覺地回到寢室。


    “刷”的一聲,淩雲隨手拉上布幔,一個猛撲,躍上石床,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個藤枕,攤軟在床上。


    “睡吧,睡吧,一覺醒來,什麽都會忘記。什麽水若蘭,什麽傅漢星,通通見鬼去吧!”


    身心俱疲的淩雲,緩緩閉上眼睛,一根手指頭也不想動,就想美孜孜地睡個覺。


    事與願違,淩雲越是想睡,越是無法入睡,開始輾轉反側起來。


    一隻綿羊,兩隻綿羊,三隻綿羊……一千零九隻綿羊……三千零九隻綿羊……


    唉……淩雲長歎一聲,雖然使用傳說中最有效的法子,仍是無法進入夢香,這讓他很是無奈。


    “唉,靜嫻,是我傷了靜嫻,她現在怎麽樣了?傷勢重不重呀,剛才要跟上去就好了!”


    驀地,靜嫻動人的倩影闖入淩雲心靈深處,思緒又變得紛繁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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