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喻自小長在齊雲山,見過的女子,也都是年老的宮女來作的道士的。如汪篦這般貌美的少女,可是第一次見了。


    唐喻笑得僵硬,直盯汪篦,嘴張著半晌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眨著眼道:“你說真的?那我不是就有了一個姐姐了麽?還是一個...”唐喻想誇汪篦的容貌,卻有說不出口了。隻還念叨著眼淚已經流了出來,一滴兩滴的落在前袂。汪篦心中波動,卻輕快的道:“既然這樣,那就咱拜個把子吧。像我又好看又會疼人的小姐姐,你可美美的吧?”


    唐喻笑道:“怎麽是小姐姐,你不是比我大了好幾倫嗎?”說著兩人都笑了。


    他二人接著,就以月為向,抱拳道了一遍有福同享和天神共鑒雲雲,後又拜過八拜。唐喻起身後呼了聲“姊姊”不由得淚水再下,難以抑製,便坐在原處俯身哭起來。


    汪篦輕柔的拍拍唐喻肩頭,也背著牆壁坐在了唐喻身旁,環視四圍,室中擺設似乎靜肅的聽著,有意把微笑聲放的很輕。月已西斜,快沒入窗子西框的下角,不過軟軟的明月還是竭力將月光印在二人身上,千古以來的惹恨的月亮,今日卻是異樣的圓,好像月真是水做的,而欣慰的淚水可以把月缺添滿呢!


    汪篦把唐喻的小手握著,講起了她兒時的趣事,什麽釣魚餌梨,什麽投壺劃船,流觴曲水,說到歡喜處兩人就俱捂著嘴笑,汪篦讓唐喻依著自己,想到今夜的所做所為,心中不禁暗自笑了。


    二人這麽說了多半個時辰,汪篦忽的道:“不瞞你說,我來這兒是想盜走那本叫無尚劍書法的書的,姊姊不願你為人不義,我不要了。今天得了個小兄弟,也算很很很賺得呀。你領我在說劍閣轉轉唄,這兒不是大宋的幾大名樓呢。想不到裏麵住著你這麽個破小孩兒,不過自從是我弟弟後,就不破啦。”


    於是二人出了屋子,但見說劍閣原是個中空高閣,書都藏在四圍室中。堂中明燭耀耀,紅欄金紋。椽梁飄帶,壁彩摘絛,畫有水獸鵬鳥,彭祖蝸牛,其間一位老者怡然忘境,便是夢蝶的莊周了。


    汪篦道:“齊雲派說劍閣倒是很有幾分咱汴京大慶殿的威風呀!厲害厲害,可我弟弟那麽個小屋,更有官爺兒魚肉百姓的作風了。哈哈!”


    唐喻道:“這兒要是皇宮,那姊姊就是皇帝娘娘了吧,奴才給娘娘請安了。”說著按身一福。汪篦笑道:“嘴這麽甜呢?你以後要是真做了大官,九成是個佞臣咯。”


    唐喻道:“那還要姊姊娘娘,多多提拔啊。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嘛。”汪篦隻是笑道:“無尚劍法,真的放在這兒的話,你可得小心了。以後來的人隻怕越來越多呢。”


    唐喻道:“這個無尚劍法究竟怎樣好,近來很多人闖山門,聽說就是為了這部書,再者我住這兒十年,也從來沒看過什麽無尚劍書。”


    汪篦道:“那書是江湖中挺神秘的劍術,怎麽會容易見到,何況你還不是齊雲派的。你若說那無尚劍書的好處,卻是誰也道不出的,從來這套劍法也沒人練成過。”唐喻道:“既然沒人練成,那是怎麽創出的功夫呢?”


    汪篦略一思索,道:“大概三十年前,江湖中出現了一位武學奇才,名叫趙裳。此人自小入得齊雲派,癡迷劍術,但弱冠之年就生了場大病,結果落下了身體羸弱的病根,雖是如此他仍舊嗜武如命。不能練武就潛心研究,也許正是因為他不能練武所以心領之慧大進,二十餘歲竟把流傳數百年的齊雲劍法的招式的破綻了指出,而且每每一針見血,正中機括。這件事在武林上可謂是轟動一時,開始他研創劍法也隻是自娛自遣,劍法中盡是奇招怪招。”


    “後來趙裳他傾慕一位姑娘,而這姑娘卻對他薄情無心。於是趙裳想方設法討她歡喜,這就少不了花些銀子啦。此後趙裳創出劍法,重金去賣,而那姑娘的漠視又使他性格愈發陰鷙。時間一久,趙裳所創劍術中的奇招怪招,盡變成了殺招毒招,很多劍招更是堪比當時的邪教青蓑劍派的招式了。”


    說到此處汪篦自嘲般的聳聳肩,又道:“那些學了他的劍法的人為非作歹,無惡不作,有人借著他劍法的精妙肆意惹事生非。一些江湖門派的弟子也卷入此風波。武學大家也多有為趙裳劍法所傷所殺,同道眾人忍無可忍,最後選出幾位德高望重的前輩去找趙裳。但他行蹤詭秘,狡猾至極,哪裏尋得到,後來也就作罷了。”


    “但那些害人的劍法一傳十,十傳百,仍舊危害良善。又過數年,趙裳他老人家總算是又瞧上了另一家閨女,兩人兩情相悅,趙裳很是珍視這位紅顏知己。自然呢,也就體會到了人世間的真情溫柔,覺得出賣劍術,教人行凶作惡,害得別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很是不該。”


    “就又潛心武學,足足花去十年創出一套傳說能一劍江湖的高妙劍術,就是為了治於以前他曾創出的邪招,這套劍法就叫做無尚劍法。開始他親自選了幾個武林中的後起之秀,悉心教誘。數年間卻無人能習成此中的一二成,這也就更勾了江湖眾人的好奇心,再後來這部記載無尚劍法的劍書不知怎麽就消失了,最近忽然傳出,劍法還是藏在齊雲派的說劍閣中。”


    汪篦這麽不間斷的說了許久,唐喻則隻當是聽個故事,還再等著下文呢。其時五更即盡,二人又回了屋中。汪篦撫摸著唐喻頭發道:“弟弟,我一定要走了。我把我這玉佩送給你,怕你以後長得英俊了,姐姐人不出來呀。”汪篦已從頸上把一個玉墜摘下,放在唐喻掌心道:“我來過這裏,就不要和別人說了。”


    唐喻此時又有些哽咽,勉強道:“那姊姊,你還會來麽?”唐喻剛剛有了個親人,即刻就要分別,心中不免難過。汪篦道:“按你說法,我們這麽有緣,自然還會見麵的,你可得長高長壯實點呀!你要還這麽弱不禁風,姊姊還得你保護呐。”


    說罷,汪篦轉身走到窗邊,把那件寬袖的衣服穿了,一俯身躍將下去,袖子都成了弧形,緩緩飄了下去。唐喻站了半晌,揾去淚水,心中想起了杜甫的兩句詩“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昂頭望向遠處,山線描著紅色,就快亮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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