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缺和林香織一人一貓下了船。</p>


    由於這是一次類似臥底的任務,一人一貓為了避免引起注意,裝作不認識。</p>


    畢竟一個去幹雜役的年輕人,帶一隻貓在身邊太過矚目。</p>


    於是上岸之後,林香織率先一溜煙竄進了樹林裏。</p>


    因為每天季缺強迫幫助她修行,她貓身已連通十三竅穴,再加上以前修行的底子,她可以說已有了二境采氣境的實力。</p>


    最主要的是,變成一隻貓後,雖然四肢變短了許多,可也更適合偷襲啊。</p>


    相對於實打實的敵人來說,一隻貓很難被重視。</p>


    畢竟貓貓能有什麽壞心思呢?</p>


    果然這艘船上的乘客大部分皆是去雲雪宗謀差事的,其中不乏打扮得體的公子哥和小姐。</p>


    季缺有些弄不懂,這所謂的仙緣真有那麽誘惑,竟然能讓這些人去爭著去幹雜役。</p>


    回去繼續當公子、小姐不好嗎?</p>


    他要不是有一點點記仇異物會,並為了賺銀子和升階拿固定俸錢,才不來這裏呢。</p>


    是天仁城好吃的吃完了,還是他那水房子住得不舒坦了?</p>


    於是季缺覺得,這群家夥來這裏求仙緣估計隻是一部分原因,更有可能是來泡妞、吊凱子的。</p>


    畢竟據說雲雪宗裏的人都長得不錯。</p>


    這麽多人混在一起,讓季缺感到了些許壓力。</p>


    這堪比前世找工作的現場,還未到山門,那種卷的意味已開始飄散。</p>


    除了少數幾個同行的人,一行人皆互相戒備的,不見絲毫客氣。</p>


    有的甚至還冷眼看著他,讓他忍不住想要飆出那句——“你瞅啥?”。</p>


    不過也有意外。</p>


    比如昨晚提醒他擾民的兩個熱心小夥子,就對他十分客氣,一見他就誠惶誠恐的微笑行禮,他隻能回笑回禮,弄得後麵雙方臉都笑僵了。</p>


    那兩個年輕男子看著季缺和他們走在一條道上,有點懷疑人生——“今年這競爭也太誇張了吧?這書生能打死那樣一頭怪魚,應該是學過武的,甚至修行過的,還長這麽俊,竟然要跟他們一起去謀一份雜役差事?”。</p>


    不得不說,雲雪宗是挺美的,清澈的水流順著緩坡平緩流下,風一吹,就有遠山的草木清香飄來。</p>


    從這裏,可以清晰看見那彷佛要插入雲層的雪峰,給人一種險峻和巍峨的美感。</p>


    一行人順著石道而上,停在了山腳下的一座小鎮內。</p>


    小鎮名叫“集雲鎮”,阡陌交通、屋舍儼然,時不時有各色馬車經過,顯得頗為熱鬧。</p>


    很顯然,這小鎮依附著雲雪宗,進而擁有著超越其他小鎮的熱鬧和繁華。</p>


    雲雪宗要明日才會招雜役,於是季缺他們隻能在這裏暫住一晚。</p>


    他按照事先的安排,住在了鎮子中一間客棧的地字三號房裏。</p>


    當晚,客棧就有個小二敲響了他的門。</p>


    “客人,需要泡腳、泡茶、泡個澡嗎?”</p>


    季缺坐在屋子裏,回應道:“先泡壺大紅袍再說。記住,要正宗的。”</p>


    “好勒,你稍等,保證正宗。”</p>


    小二離去,季缺坐在房間裏略顯緊張。</p>


    這應該是他第一次對暗號,沒想到跟電視劇演的差不多,還挺刺激。</p>


    “客人,茶泡好了。”</p>


    “進來吧。”</p>


    這個時候,一個裹著方巾的小二就拿著茶壺進來了。</p>


    那小二看見他後,拿著茶壺環顧四周,確認沒有可疑之人後,向他點了點頭,說道:“客人請慢用,注意燙。”</p>


    說著,他指了指茶壺底部。</p>


    季缺配合表演,點了點頭,說道:“嗯,這茶還不錯。”</p>


    之後,小二離開,季缺提起了茶壺,發現下麵黏著一封信。</p>


    不知道是受到剛才接頭氛圍的影響,在拆信的時候他都小心謹慎,生怕隔牆有耳或有眼。</p>


    事實上,他附近的房間根本沒人,有一隻鴿子落在屋頂,都讓他謹慎了一下,想著要不要殺鴿滅口。</p>


    不過想到這樣恐怕會弄出更大動靜,他隻能作罷。</p>


    那封信裏除了上一任同行的補充情報外,還有一封去應聘雜役的引薦信。</p>


    是的,對於一般人來說,要想在雲雪宗當雜役並不容易,沒有這封信,你連去應聘的資格都沒有。</p>


    看完那補充的情報之後,季缺學著電視劇裏的樣子,把那張紙徑直燒了。</p>


    夜晚,季缺躺在床上有些睡不著。</p>


    奶奶的,本來屁事沒有,結果這一次接頭之後,他竟有點興奮得睡不著。</p>


    原來當臥底是這種感覺啊。</p>


    這種小心翼翼、做事嚴謹、如履薄冰的感覺,著實有一點點刺激。</p>


    男人啊,天生就有冒險的基因存在。</p>


    不過他很快拍了拍臉,讓自己冷靜下來。</p>


    這種小局麵都興奮,又怎麽能當好一個好臥底。</p>


    一段時間後,季缺終究還是睡著了,隻是睡得並不安穩。</p>


    他一會兒夢見自己在某座古老的塔樓頂上,跟人見麵,一會兒又掏出了火銃,互相對著對方腦袋,又夢見了誰被誰又扔下了樓去,把樓下的馬車都砸塌了......</p>


    翌日,季缺打著哈欠跟著隊伍,往雲雪宗山門去了。</p>


    作為一個臥底,第一要素是低調,季缺覺得自己這方麵不占優勢。</p>


    因為他太過英俊,從那幾個同行的年輕女子偷偷瞟他,男子時而戒備的看他就可以看出。</p>


    還有就是,他身處黴運之中,腳時不時會踩隱藏的坑裏,樹上的野果也會掉他頭上。</p>


    不過這些都是小場麵了,季缺灑灑水就應付過去了。</p>


    最主要的是低調。</p>


    雲雪山並不陡峭,走過一路繁花修竹之後,便是一大片青翠的鬆林。</p>


    鬆林裏空氣潮濕,風一吹,鬆聲如濤,人走在其間,會不由自主生出一種寧和之感。</p>


    時不時有鹿群從旁邊經過,那些梅花鹿皆步伐優雅,遇到人也不怕,清澈的眼中隱隱有孤高之意,彷佛它們是居住在此的隱士一般,顯得頗有靈氣。</p>


    這時,前麵一個裝扮儒雅的公子哥不禁感慨道:“這雲雪山不愧為鍾靈毓秀之地,從這鹿就可見一般。”</p>


    旁邊跟著的下人不由得附和道:“少爺你說得真妙。”</p>


    不少人白了一眼這對主仆,不過依舊認同他的觀點,紛紛稱讚。</p>


    為了進雲雪宗,誇一誇這裏的鹿子沒什麽不好,那帶著他們去山門的管事聽見了,也會有好印象。</p>


    這裏的鹿著實不凡,季缺也格外認同這一點。</p>


    畢竟你看那鹿腿結實有力,適合紅燒,你看那鹿肚子油脂肥美的樣子,爆炒或燒烤都不錯,至於那鹿頭,先醃一醃風幹,煮熟後蘸點辣椒麵......</p>


    發現季缺正在觀察自己後,那為首的梅花鹿伸長了脖子,高昂的嘶鳴了一聲,展示出了慣有的孤高和不凡。</p>


    那種眼神,甚至有點鄙視和挑釁季缺他們的味道。</p>


    季缺根本不惱怒,暗自記住了它,因為它個頭最高,腿最長,看起來應該最好吃。</p>


    走過了這片如畫的鬆林後,雲雪宗的山門已近在眼前了。</p>


    雲雪宗並沒有建在山巔,而是一處地勢相對開闊平緩的山腰位置。</p>


    一條寬闊的青石板鋪成的道路便順著坡道直通上方,這一路的樹木明顯是精心栽種過的,高低錯落有序,分布得並不密集,所以即便身在山中,並沒有一葉障目的感覺。</p>


    站在地勢稍高的地方,可一眼望見山下如畫的風景。</p>


    季缺站在那裏,隻見下方青山若玉石,水若琉璃,伴隨著山間澹澹的霧靄,猶若仙境一般。</p>


    而上方的風景則更為震撼,雲山宗錯落有致的建築,彷佛要和那高聳的雪山融為一體。</p>


    事實上,這裏離雪山還有一段距離,卻給人一種近在眼前的感覺。</p>


    站在這裏,你甚至能感受到那上麵千年積雪的寒意。</p>


    道路盡頭,“雲雪宗”三個恢宏古樸的大字刻在一塊圓融的山石上。</p>


    山石上爬著幾許青苔,古意盎然。</p>


    剛入山門,一方清澈的高山清湖便撲入人的眼簾。</p>


    這裏有一口泉眼,不斷冒出清澈的泉水,泉水匯聚成湖,成為了雲雪宗入口處最為靈動的風景。</p>


    季缺的眼神變得冷澹了一點。</p>


    “湖底,魚屍。”是上一位探子兄弟傳出來的最後一封情報。</p>


    如今來看,他說的湖極有可能就是這裏了。</p>


    因為他早已了解過,雲雪宗這一帶,隻有這裏能稱為“湖”,其他有水的地方,一般稱之為潭。</p>


    不知道是因為那封情報影響了心理,還是其他什麽原因,季缺對這湖的想法和其他人不同。</p>


    其他人認為這是靈動有致的風景,而在季缺眼中卻是深邃,像是藏著不少秘密。</p>


    因為這個湖有的區域太深了,水色泛青,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深。</p>


    這裏,會是他今後調查的重點。</p>


    還好,他挺擅長遊泳。</p>


    就在季缺想著這些的時候,一道“全部過來!”的聲音很不客氣的響起。</p>


    那是一個中年男子,打扮儒雅,留著兩撮小胡子,應該是這次招募雜役的管事什麽的。</p>


    眾人跟著他來到了一排竹舍前,那裏擺著一張桌子,一名中年婦人正在研墨。</p>


    很顯然,這就是招募雜役的考場了。</p>


    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因為看得出來,那小胡子男人很不好說話。</p>


    “我叫孫獨木,你們可以叫我‘孫管事’,雖然你們手中都有引薦信,可這裏這次要的人不多。”孫管事平靜陳述道。</p>


    “放心,我很公平。”</p>


    這一下,場間的氣氛不由得變得更為緊張。</p>


    這個時候,孫管事走了過來,目光一一掃過眾人,最終他站在了一個年輕男子身旁,說道:“你可以下山了。”</p>


    那年輕男子一臉詫異道:“為什麽?”</p>


    “你長得醜。”孫管事冷漠回答道。</p>


    “我長得醜?我怎麽可能長得醜!我是我們鎮上最好看的年輕人。”年輕男子震驚道。</p>


    結果隻聽見啪的一聲脆響,孫管事抬手就是一記耳光扇在男子臉上,一時白沫紛飛。</p>


    </p>


    “你以為塗著粉我就看不見你這坑坑包包的臉?”</p>


    男子摸了摸自己被扇花的臉,一臉錯愕。</p>


    發現眾人在看著他後,一下子羞愧難當,捂著臉就跑了。</p>


    旁邊的一個女子見狀,詫異道:“這粉哪買的?我竟然沒看出來,還誇他皮膚好。”</p>


    之後,又有幾人因為長相原因被淘汰。</p>


    看得出來,這孫管事對長相要求頗為苛刻。</p>


    他對長相應該有自己的評判標準,一旦有其中一項不合格,就會讓人滾蛋。</p>


    比如一個長得有點乖巧的年輕女子,就因為牙黃慘遭送走。</p>


    這個時候,孫管事摸了摸小胡子,站在了季缺身前。</p>


    季缺站在那裏,一臉澹然,不見任何緊張神色。</p>


    孫管事眼睛微眯,仔細看著季缺全身上下,特別是臉,彷佛要看出一朵花來。</p>


    剩下的十多個人心情緊張,隻希望孫管事能逮住某個方麵,把季缺淘汰掉。</p>


    總之,淘汰的人越多越好,不包括自己。</p>


    可惜,孫管事一臉嚴肅的離開了季缺那裏,反而接下來的一男一女慘遭淘汰。</p>


    沒辦法,有時候美醜是對比出來的。</p>


    這兩人長相不算差,奈何孫管事先仔仔細細看了季缺一圈,再看向了他們,以至於他們就顯得醜了。</p>


    這次來的人總共有二十五人,這麽一番下來後,隻剩下了十三個人。</p>


    之後,剩下的十三人開始在那婦人那裏登記。</p>


    “姓名。”</p>


    “王三水。”</p>


    “會做什麽?”</p>


    “從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最為擅長吹簫。”</p>


    “然後呢,會洗馬桶嗎?”</p>


    “那個......”</p>


    “你可以下山了,我們這請雜役,不請樂師。”</p>


    ......</p>


    “姓名。”</p>


    “田力。”</p>


    “擅長什麽?”</p>


    “喂馬、養馬,我來自草原。”</p>


    “去馬廄當馬夫。”</p>


    “多謝。”</p>


    .......</p>


    “姓名。”</p>


    “季缺。”</p>


    “擅長什麽?”</p>


    “遊泳、跑腿、烤肉、劈柴生火、洗衣做飯,如你所見,我還是一名書生,擅長‘義......”</p>


    “好了,你去當門房。”</p>


    直至季缺被帶到了住處,依舊沒有想通自己為什麽會成為一名門房。</p>


    不管是遊泳、跑腿、烤肉、洗衣做飯,以及一個差一點考上秀才的讀書人身份,都好像和門房扯不上關係。</p>


    他以為自己最大概率會被分進廚房,誰想到......</p>


    我難道天生就有一種門房的氣質?</p>


    於是,在繼姐姐白靈霜成為雲雪宗的真傳弟子,妹妹白露成為入門弟子後,季缺光榮的成為了雲雪宗的一名門房。</p>


    門房其實也挺有前途的,至少他上一世就知道有幾位比較有名,那個什麽大爺來著......</p>


    “季門房,明早卯時三刻,在前麵的那片竹林口匯合,期間不要亂走動。”</p>


    這時,引他來住處的一位姑娘提醒道。</p>


    “好的。”</p>


    待住進這稍顯簡陋的門房小屋後,季缺不禁鬆了口氣。</p>


    至少先混進來了。</p>


    這時,他不禁思考起了一個問題,暗道:“我以門房的身份混進來了,那寧紅魚呢?”</p>


    陳竹說過,寧紅魚也會混進來支援他。</p>


    而以他的觀察,目前還沒有遇到一個像寧紅魚的人。</p>


    總之,他已進來了,不管寧紅魚在不在,都可以開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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