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最深處的隱秘
神詭世界，我有特殊悟性 作者：劍飛暴雨中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自從祖地回來之後，白露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p>
剛剛給祖師上香的時候，她分明了聽到了古怪的聲音，總覺得是有冤魂在哭嚎。</p>
可是那裏明明是雲雪宗的祖地，雲雪宗又是名門大宗，這樣的地方又怎麽會有邪祟存在？</p>
當時副宗主和幾位長老都在，如果有那聲音的話，他們斷然都聽到了。</p>
可是那聲音卻又是真真切切的，直到現在她依舊記得那哀怨的語氣。</p>
一時間，白露已分不清是自己餓得幻聽了，還是那裏真的有古怪。</p>
她想找人商量一下，卻發現周圍皆是生麵孔，而姐姐自從進入後山之後，就再也沒出來過。</p>
“真是的，還說來看著我修行，結果隻顧著自己。”</p>
走在這群新入門弟子的人群中，白露仔細去聽了，發現大家都很正常，並沒有提及那奇怪的聲音。</p>
她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祖地的那靈狐凋塑依舊杵在那裏，不知經過了多少歲月，給人一種麵目模湖之感。</p>
沒走多久，白露忽然了看見了姐姐的貼身丫鬟羅心站在那裏，她趕緊走了過去。</p>
“羅心姐，你來了，姐姐呢？”</p>
羅心行禮道：“二小姐，小姐她正忙著修行呢。這是她讓我帶給你的凝氣丸。”</p>
“那個......”</p>
“二小姐，奴婢要回去伺候小姐了，就不打擾你了。小姐讓我轉告你，好生修行，別丟了白家的臉。</p>
她希望你能盡快來後山，與她相見。”</p>
說完這句話，羅心就急匆匆的離開了。</p>
白露一時有苦難言。</p>
隨意吃了點不好吃的東西後，白露出來時已是黃昏天了。</p>
宗門裏的那處碧湖，被夕陽餘暉映照得波光粼粼。</p>
她走了過去，站在湖畔，若有所思。</p>
這時，幾尾肥碩的鯉魚正在淺水處遊弋，十分自在。</p>
白露不禁思索著，這些天不是什麽參汁高湯，就是冰雪蓮十二藥粥，嘴巴都快澹出鳥來，要不逮兩尾拿來烤？</p>
你別說，她離家時可是帶著調味料的。</p>
可是她很快發現，那些魚居然主動遊了過來，在她麵前吐出了串串氣泡，像是在求食。</p>
初始這些魚並不多，就十來隻，可是後來卻越聚越多，越聚越多，密密麻麻的，直看得人頭皮發麻。</p>
白露忍不住後退了兩步，因為她著實被嚇了一跳。</p>
隻見那些魚聚在一起，嘴巴張得老大，有的甚至冒出了水麵，吐著泡。</p>
它們看起來饑餓無比，像是很久沒吃過東西一樣，可是偏偏長得肥碩無比，有的魚鱗都脫落了不少，魚須子如肉管般掛在嘴邊，不知道活了多少歲月，給人一種歲月的腐朽感。</p>
最主要的是，白露總覺得它們一直在看著自己。</p>
那一隻隻魚眼籠罩在夕陽的餘暉下，就像是某些躲在暗角裏的陰冷目光，不懷好意。</p>
白露不敢多呆，倉皇離去。</p>
有好幾次她回過頭來看，發現那群魚依舊聚在那裏張大著嘴巴，用奇怪的目光看著她。</p>
就像是，就像是在給她送終一樣。</p>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白露渾身汗毛都豎立了起來。</p>
選來選去選了個雲雪宗是因為離家近，這種大宗門不會真有古怪吧？這麽倒黴？</p>
一時間，白露戰戰兢兢的。</p>
要不，明天問問師長？</p>
是的，如今她也算入門了，該有師長來教導她了吧。</p>
......</p>
所謂“門房”，便是看門的人。</p>
季缺是第一次當門房，結果很快適應了這角色，甚至有點喜歡上這份職業。</p>
季缺的“師父”是一個姓羅的老頭兒。</p>
因為悟性在積攢的原因，他擔心這份差事幹不好，還專門拿出紙筆記下了重點。</p>
</p>
門房的差事大抵是輕鬆的，隻要沒外人來訪，隻要找個椅子在那一坐，就能優哉遊哉過一天；而如果有外人來訪，那就審視一番，再放人進去。</p>
有的時候，甚至還有點小權力，比如大門附近誰要是亂扔雜物砸壞了花花草草，亂吐痰破壞了環境，他都要管。</p>
總之，一切為了宗門形象。</p>
當然，雲雪宗有不少大門，季缺看的自然不是最外麵那一個，而是煉丹房的。</p>
煉丹房裏有不少藥材丹丸，值不少錢，煉丹又是一件頗為繁複且須專注的事情，所以有必要有個門房看管。</p>
最開始的一天，季缺做得挺順利的，看看門、問問人、傳個信什麽的，輕輕鬆鬆，大半時間都是坐在那裏喝茶。</p>
中途遇到了一個意外，就是叫一個老頭兒把隨意亂扔的酒葫蘆撿起來，並讓對方把地上的酒水收拾幹淨。</p>
不收拾幹淨不準走。</p>
結果老頭兒隻是把酒葫蘆撿走了，灑在地上酒水管都不管，走時還瞪了他一眼。</p>
“這臭老頭兒還挺橫！”季缺氣悶道。</p>
要不是他身為臥底要低調，他恐怕都要把這糟老頭兒按在地上用臉擦幹淨了。</p>
最後，他把這老頭兒的錯誤記在了本子上，之後就看羅老頭兒怎麽處理了。</p>
臥底雖然要低調，可也得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當一個門房，太慫是不可取的。</p>
就像是上一世學校的門房大爺和大媽，一旦關寢室大門，再鐵的鴛鴦也得生生打散。</p>
反正羅老頭兒看著那張紙後，就病了，連請了好幾天的假。</p>
後來他才知道，那亂扔葫蘆的臭老頭兒是這兒的一位供奉，是僅次於長老的人物，據說心眼還特小。</p>
不過他倒是沒有來找季缺的麻煩。</p>
隻能說他運氣還行。</p>
第三天晚上，季缺已徹底適應了這門房的角色，知道自己必須得行動了。</p>
當天夜裏，輪到羅老頭夜值，他則獲得了自由的時間。</p>
季缺當晚打扮了一番，身上帶著偽裝用的麵具，徑直出了門。</p>
這幾天，他看似隻是在門房，實則已做了不少準備，比如閱讀了一下林香織起早貪黑標出去忙活，標注過的地圖。</p>
在來之前，他已有了雲雪宗的簡略地圖，可並沒有細化。</p>
這項任務自然落在了可愛的貓貓身上。</p>
林香織給了他地圖，啃著一個冷饅頭，鬱悶道：“我累死累活的，你就給我吃這個？”</p>
季缺安撫道：“這門房夥食就這樣，忍一忍，我總不能為了搞好吃的暴露身份吧。我找個機會請你吃鹿肉。”</p>
“鹿肉，真的？不是畫餅？”</p>
“我什麽時候畫過餅？”</p>
“行吧，再信你一次。對了，小心一點，你要去的那個地方我沒看出什麽古怪，卻讓我有些不舒服。”</p>
說著，累了一天的林香織伸了個懶腰，就要找個地方睡覺，而季缺的活動才剛剛開始。</p>
他今晚要去的地方是雲雪宗的祖地。</p>
上一任前輩傳來的情報裏，他去的最後一個地點就是祖地。</p>
祖地那裏並沒有湖，甚至連潭水都沒有，他必須去確認一下，那祖地和“湖底、魚屍。”的情報有多少聯係。</p>
今夜無星無月，夜色之中的雲雪宗很是安靜。</p>
依著山勢而建的建築隻有幾處燃著燈火，如果說夜晚的大山就像是潛伏的巨獸的話，那些燈火就像是它們的眼睛。</p>
季缺走在暗處的陰影裏，落地無聲。</p>
中途遇到過巡邏的弟子，皆輕鬆躲開。</p>
和情報先鋒林香織查看到的類似，這些外門弟子絕大多數皆是二境采氣境左右的修為，和季缺這個新晉三境真元境之間，還是有一點點差距的。</p>
特別是後麵到了祖地附近，四周已沒有什麽建築，隻有一條泥石道和鬱鬱蔥蔥的大樹。</p>
季缺再次技癢難耐，放飛自我，輕巧的滑行、二段跳起來。</p>
老實說，在這昏暗的環境中看到這祖地的第一眼，季缺並沒有感覺到所謂名門大宗的底蘊和氣勢，而是覺得像是一座墳墓。</p>
而用林香織這隻貓的話來說，她覺得這裏讓她不舒服。</p>
貓本來對邪穢之物就要敏感一些，那是不是代表著，這裏真的有問題？</p>
就在這時，季缺身形一閃，躲在了一棵大樹後。</p>
透過鬱鬱蔥蔥的草木，他看到那泥石路的盡頭，有人。</p>
那是一個身著黑袍的人，看不出男女，正在給那靈狐凋像上香。</p>
黑暗之中，那香頭的火星成為了此間唯一的光源，映照出了一張蒼白如紙的臉。</p>
不，準確的說，那就是一張紙臉。</p>
那人戴著白麵具，麵具上除了白色，一點多餘的色彩都沒有，看起來就像竹牌裏的白板。</p>
紫色的香被插在了地上，白麵人對著靈狐凋像又行了一禮，嘴裏念念有詞。</p>
站在這裏，季缺根本聽不清他到底在念什麽。</p>
那聲音音調很平，分不清男女，也沒有什麽感情，就像是兩塊鐵片擠壓出的聲響，沒有絲毫感情，聽得人很不舒服。</p>
這樣的深夜裏，一個戴著如此古怪麵具的人在這裏祭拜靈狐，有一種難言的詭異感。</p>
沒要多久，那神秘的白麵人已站了起來，冷笑了一聲，說道：“沒用的。”</p>
那裏根本沒有人，他卻像是在對誰說話。</p>
一時間，季缺躲在樹後，別說呼吸，整個人連著身上的毛孔都處於閉合的狀態，宛若一塊石頭一般平平無奇。</p>
那人從路盡頭走了過來，不緩不急。</p>
黑暗之中，他臉上的白色麵具頗為顯眼，跟一張漂浮在空中的人臉一樣。</p>
季缺看著他的發式和身形，隻覺得平平無奇，很難找到像樣的特征。</p>
之後，白麵人離開了，季缺依舊沒有動。</p>
直到過去了兩柱香時間，確定了依舊沒人返回，他才重新動了起來。</p>
季缺戴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黑麵罩，來到了祖地的靈狐凋像下，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p>
那人剛剛是在和這和靈狐凋像說話？</p>
夜色之中，這靈狐凋像的臉早已被風雨侵蝕得一片模湖，上麵更是有些孔洞，有一種陰森猙獰之感。</p>
可是季缺反複看了一圈，甚至確定了神像的公母，依舊沒發現什麽異常。</p>
於是季缺從地上抽了一隻剛白麵人點燃的香起來，插在了對方嘴上，說道：“老兄，有話也可以和我說。”</p>
靈狐聳立在哪裏抽著煙，沒有回應。</p>
看來問話是行不通了。</p>
“湖底，魚屍。”</p>
最後，季缺不禁將目光放在了旁邊的這口井裏。</p>
因為不管是湖底，亦或是魚屍，都和水有關。</p>
而井恰好是取水的。</p>
不過這是一口枯井，林香織地圖上的標注寫得很清楚。</p>
季缺覺得，有必要下井去看看。</p>
那黑幽幽的井口，一旦超過一段距離，就漆黑如墨，什麽都看不清。</p>
季缺沒怎麽猶豫，徑直貼著井壁往下滑去。</p>
很快的，黑暗就將季缺包裹，這古井的內裏狹窄，一點光線都沒有。</p>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季缺擁有銳利的眼，依舊看不清周圍，於是他輕輕點了一下背後的千機劍。</p>
一點光源便在劍柄處亮起，照亮了井壁。</p>
這口井挺深，初始十來丈深度時挺幹燥，手指貼壁一滑，便會有微塵卷動，可到了後麵，滑膩的青苔出現了。</p>
這些青苔分布在井壁上，東一塊西一塊，看起來跟鼻涕一般，有些惡心。</p>
這井越深就越潮濕，是不是證明了它不是枯井？</p>
季缺繼續往下滑去，偶爾抬起頭來，隻覺得井口像是變小了不少。</p>
在這種情況下，人對時間和距離的感知皆會出現偏差。</p>
在這陰冷的古井裏，即便是季缺都生出了一點點恐懼感。</p>
這是人類的本能，無法避免。</p>
他繼續下滑，忽然之間，一張英俊的半邊臉陡然出現在眼前，嚇了他一跳。</p>
原來這井裏真的有水。</p>
幽幽的井水，看不清深淺，映照著季缺那蒙著半邊麵的臉。</p>
他發現這樣的偽裝不夠全麵，於是很快取下了黑麵罩，戴了一張新的麵具在臉上。</p>
這張麵具剛好有九個圓筒圖桉，近乎覆蓋了他的全部麵龐，很像竹牌裏的九筒。</p>
劍柄上的光芒映照著井水，看起來就像是通往另一個世界。</p>
季缺深深吸了一口氣，嘩啦一聲入水，往下滑去。</p>
這井水一片冰涼，帶著刺骨的寒意。</p>
不過季缺這段時間攢了不知多少真元，倒不懼寒意，可能因為精通遊泳的關係，入水之後，反而有種如魚得水的感覺。</p>
隻是沒要多久，這井就見底了。</p>
井水並不深。</p>
井壁上，覆蓋著滑膩膩的青苔。</p>
季缺太極拳勁道一攪，麵前的青苔頓時被卷走，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綠色的球。</p>
洞壁裏的景象一下子顯現出來。</p>
劍柄上的光芒經過井水折射，照亮著周圍的環境。</p>
一時間，這井中的一切皆充滿了古老的氣息，讓人生畏。</p>
季缺並沒有什麽發現，覺得自己是不是想錯了，這裏其實並沒有什麽，那位失蹤的前輩也沒來過這裏。</p>
他從井水中探出了腦袋，而就在這時，他發現了異樣。</p>
隻見井壁上有一道爪痕。</p>
那爪痕很是清晰，又很是淩亂。</p>
不過季缺依舊認出了那是什麽字——“她要出來了，她要出來了！”。</p>
看到這行字，身處這幽暗古井的季缺生出一種毛骨悚然之感。</p>
這行字很小，甚至可以說帶著一種病態的扭曲，彷佛那恐懼的感覺，能透過石壁傳出來。</p>
她要出來了，那個她指誰？</p>
緊接著，季缺就看到了一個名字，一個讓他頭皮發麻的名字。</p>
方四海。</p>
方四海就是他要找的那個探子前輩的名字。</p>
他來過這裏，甚至在這裏刻下了這樣扭曲的一行字。</p>
他在這裏，到底經曆了什麽？為什麽要刻下這樣一行字？</p>
她要出來了？</p>
後麵呢？</p>
湖底，魚屍呢？</p>
這和“湖底、魚屍”有什麽關係？</p>
一種陰冷恐怖的感覺籠罩著季缺，讓他呼吸有些沉重。</p>
而就在這時，隻聽見滴答滴答的落水聲響起，應該是有什麽水滴之類的從井口滴下來。</p>
季缺抬起了手指，一接，發現指尖被染得一片殷紅。</p>
血？</p>
剛剛給祖師上香的時候，她分明了聽到了古怪的聲音，總覺得是有冤魂在哭嚎。</p>
可是那裏明明是雲雪宗的祖地，雲雪宗又是名門大宗，這樣的地方又怎麽會有邪祟存在？</p>
當時副宗主和幾位長老都在，如果有那聲音的話，他們斷然都聽到了。</p>
可是那聲音卻又是真真切切的，直到現在她依舊記得那哀怨的語氣。</p>
一時間，白露已分不清是自己餓得幻聽了，還是那裏真的有古怪。</p>
她想找人商量一下，卻發現周圍皆是生麵孔，而姐姐自從進入後山之後，就再也沒出來過。</p>
“真是的，還說來看著我修行，結果隻顧著自己。”</p>
走在這群新入門弟子的人群中，白露仔細去聽了，發現大家都很正常，並沒有提及那奇怪的聲音。</p>
她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祖地的那靈狐凋塑依舊杵在那裏，不知經過了多少歲月，給人一種麵目模湖之感。</p>
沒走多久，白露忽然了看見了姐姐的貼身丫鬟羅心站在那裏，她趕緊走了過去。</p>
“羅心姐，你來了，姐姐呢？”</p>
羅心行禮道：“二小姐，小姐她正忙著修行呢。這是她讓我帶給你的凝氣丸。”</p>
“那個......”</p>
“二小姐，奴婢要回去伺候小姐了，就不打擾你了。小姐讓我轉告你，好生修行，別丟了白家的臉。</p>
她希望你能盡快來後山，與她相見。”</p>
說完這句話，羅心就急匆匆的離開了。</p>
白露一時有苦難言。</p>
隨意吃了點不好吃的東西後，白露出來時已是黃昏天了。</p>
宗門裏的那處碧湖，被夕陽餘暉映照得波光粼粼。</p>
她走了過去，站在湖畔，若有所思。</p>
這時，幾尾肥碩的鯉魚正在淺水處遊弋，十分自在。</p>
白露不禁思索著，這些天不是什麽參汁高湯，就是冰雪蓮十二藥粥，嘴巴都快澹出鳥來，要不逮兩尾拿來烤？</p>
你別說，她離家時可是帶著調味料的。</p>
可是她很快發現，那些魚居然主動遊了過來，在她麵前吐出了串串氣泡，像是在求食。</p>
初始這些魚並不多，就十來隻，可是後來卻越聚越多，越聚越多，密密麻麻的，直看得人頭皮發麻。</p>
白露忍不住後退了兩步，因為她著實被嚇了一跳。</p>
隻見那些魚聚在一起，嘴巴張得老大，有的甚至冒出了水麵，吐著泡。</p>
它們看起來饑餓無比，像是很久沒吃過東西一樣，可是偏偏長得肥碩無比，有的魚鱗都脫落了不少，魚須子如肉管般掛在嘴邊，不知道活了多少歲月，給人一種歲月的腐朽感。</p>
最主要的是，白露總覺得它們一直在看著自己。</p>
那一隻隻魚眼籠罩在夕陽的餘暉下，就像是某些躲在暗角裏的陰冷目光，不懷好意。</p>
白露不敢多呆，倉皇離去。</p>
有好幾次她回過頭來看，發現那群魚依舊聚在那裏張大著嘴巴，用奇怪的目光看著她。</p>
就像是，就像是在給她送終一樣。</p>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白露渾身汗毛都豎立了起來。</p>
選來選去選了個雲雪宗是因為離家近，這種大宗門不會真有古怪吧？這麽倒黴？</p>
一時間，白露戰戰兢兢的。</p>
要不，明天問問師長？</p>
是的，如今她也算入門了，該有師長來教導她了吧。</p>
......</p>
所謂“門房”，便是看門的人。</p>
季缺是第一次當門房，結果很快適應了這角色，甚至有點喜歡上這份職業。</p>
季缺的“師父”是一個姓羅的老頭兒。</p>
因為悟性在積攢的原因，他擔心這份差事幹不好，還專門拿出紙筆記下了重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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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房的差事大抵是輕鬆的，隻要沒外人來訪，隻要找個椅子在那一坐，就能優哉遊哉過一天；而如果有外人來訪，那就審視一番，再放人進去。</p>
有的時候，甚至還有點小權力，比如大門附近誰要是亂扔雜物砸壞了花花草草，亂吐痰破壞了環境，他都要管。</p>
總之，一切為了宗門形象。</p>
當然，雲雪宗有不少大門，季缺看的自然不是最外麵那一個，而是煉丹房的。</p>
煉丹房裏有不少藥材丹丸，值不少錢，煉丹又是一件頗為繁複且須專注的事情，所以有必要有個門房看管。</p>
最開始的一天，季缺做得挺順利的，看看門、問問人、傳個信什麽的，輕輕鬆鬆，大半時間都是坐在那裏喝茶。</p>
中途遇到了一個意外，就是叫一個老頭兒把隨意亂扔的酒葫蘆撿起來，並讓對方把地上的酒水收拾幹淨。</p>
不收拾幹淨不準走。</p>
結果老頭兒隻是把酒葫蘆撿走了，灑在地上酒水管都不管，走時還瞪了他一眼。</p>
“這臭老頭兒還挺橫！”季缺氣悶道。</p>
要不是他身為臥底要低調，他恐怕都要把這糟老頭兒按在地上用臉擦幹淨了。</p>
最後，他把這老頭兒的錯誤記在了本子上，之後就看羅老頭兒怎麽處理了。</p>
臥底雖然要低調，可也得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當一個門房，太慫是不可取的。</p>
就像是上一世學校的門房大爺和大媽，一旦關寢室大門，再鐵的鴛鴦也得生生打散。</p>
反正羅老頭兒看著那張紙後，就病了，連請了好幾天的假。</p>
後來他才知道，那亂扔葫蘆的臭老頭兒是這兒的一位供奉，是僅次於長老的人物，據說心眼還特小。</p>
不過他倒是沒有來找季缺的麻煩。</p>
隻能說他運氣還行。</p>
第三天晚上，季缺已徹底適應了這門房的角色，知道自己必須得行動了。</p>
當天夜裏，輪到羅老頭夜值，他則獲得了自由的時間。</p>
季缺當晚打扮了一番，身上帶著偽裝用的麵具，徑直出了門。</p>
這幾天，他看似隻是在門房，實則已做了不少準備，比如閱讀了一下林香織起早貪黑標出去忙活，標注過的地圖。</p>
在來之前，他已有了雲雪宗的簡略地圖，可並沒有細化。</p>
這項任務自然落在了可愛的貓貓身上。</p>
林香織給了他地圖，啃著一個冷饅頭，鬱悶道：“我累死累活的，你就給我吃這個？”</p>
季缺安撫道：“這門房夥食就這樣，忍一忍，我總不能為了搞好吃的暴露身份吧。我找個機會請你吃鹿肉。”</p>
“鹿肉，真的？不是畫餅？”</p>
“我什麽時候畫過餅？”</p>
“行吧，再信你一次。對了，小心一點，你要去的那個地方我沒看出什麽古怪，卻讓我有些不舒服。”</p>
說著，累了一天的林香織伸了個懶腰，就要找個地方睡覺，而季缺的活動才剛剛開始。</p>
他今晚要去的地方是雲雪宗的祖地。</p>
上一任前輩傳來的情報裏，他去的最後一個地點就是祖地。</p>
祖地那裏並沒有湖，甚至連潭水都沒有，他必須去確認一下，那祖地和“湖底、魚屍。”的情報有多少聯係。</p>
今夜無星無月，夜色之中的雲雪宗很是安靜。</p>
依著山勢而建的建築隻有幾處燃著燈火，如果說夜晚的大山就像是潛伏的巨獸的話，那些燈火就像是它們的眼睛。</p>
季缺走在暗處的陰影裏，落地無聲。</p>
中途遇到過巡邏的弟子，皆輕鬆躲開。</p>
和情報先鋒林香織查看到的類似，這些外門弟子絕大多數皆是二境采氣境左右的修為，和季缺這個新晉三境真元境之間，還是有一點點差距的。</p>
特別是後麵到了祖地附近，四周已沒有什麽建築，隻有一條泥石道和鬱鬱蔥蔥的大樹。</p>
季缺再次技癢難耐，放飛自我，輕巧的滑行、二段跳起來。</p>
老實說，在這昏暗的環境中看到這祖地的第一眼，季缺並沒有感覺到所謂名門大宗的底蘊和氣勢，而是覺得像是一座墳墓。</p>
而用林香織這隻貓的話來說，她覺得這裏讓她不舒服。</p>
貓本來對邪穢之物就要敏感一些，那是不是代表著，這裏真的有問題？</p>
就在這時，季缺身形一閃，躲在了一棵大樹後。</p>
透過鬱鬱蔥蔥的草木，他看到那泥石路的盡頭，有人。</p>
那是一個身著黑袍的人，看不出男女，正在給那靈狐凋像上香。</p>
黑暗之中，那香頭的火星成為了此間唯一的光源，映照出了一張蒼白如紙的臉。</p>
不，準確的說，那就是一張紙臉。</p>
那人戴著白麵具，麵具上除了白色，一點多餘的色彩都沒有，看起來就像竹牌裏的白板。</p>
紫色的香被插在了地上，白麵人對著靈狐凋像又行了一禮，嘴裏念念有詞。</p>
站在這裏，季缺根本聽不清他到底在念什麽。</p>
那聲音音調很平，分不清男女，也沒有什麽感情，就像是兩塊鐵片擠壓出的聲響，沒有絲毫感情，聽得人很不舒服。</p>
這樣的深夜裏，一個戴著如此古怪麵具的人在這裏祭拜靈狐，有一種難言的詭異感。</p>
沒要多久，那神秘的白麵人已站了起來，冷笑了一聲，說道：“沒用的。”</p>
那裏根本沒有人，他卻像是在對誰說話。</p>
一時間，季缺躲在樹後，別說呼吸，整個人連著身上的毛孔都處於閉合的狀態，宛若一塊石頭一般平平無奇。</p>
那人從路盡頭走了過來，不緩不急。</p>
黑暗之中，他臉上的白色麵具頗為顯眼，跟一張漂浮在空中的人臉一樣。</p>
季缺看著他的發式和身形，隻覺得平平無奇，很難找到像樣的特征。</p>
之後，白麵人離開了，季缺依舊沒有動。</p>
直到過去了兩柱香時間，確定了依舊沒人返回，他才重新動了起來。</p>
季缺戴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黑麵罩，來到了祖地的靈狐凋像下，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p>
那人剛剛是在和這和靈狐凋像說話？</p>
夜色之中，這靈狐凋像的臉早已被風雨侵蝕得一片模湖，上麵更是有些孔洞，有一種陰森猙獰之感。</p>
可是季缺反複看了一圈，甚至確定了神像的公母，依舊沒發現什麽異常。</p>
於是季缺從地上抽了一隻剛白麵人點燃的香起來，插在了對方嘴上，說道：“老兄，有話也可以和我說。”</p>
靈狐聳立在哪裏抽著煙，沒有回應。</p>
看來問話是行不通了。</p>
“湖底，魚屍。”</p>
最後，季缺不禁將目光放在了旁邊的這口井裏。</p>
因為不管是湖底，亦或是魚屍，都和水有關。</p>
而井恰好是取水的。</p>
不過這是一口枯井，林香織地圖上的標注寫得很清楚。</p>
季缺覺得，有必要下井去看看。</p>
那黑幽幽的井口，一旦超過一段距離，就漆黑如墨，什麽都看不清。</p>
季缺沒怎麽猶豫，徑直貼著井壁往下滑去。</p>
很快的，黑暗就將季缺包裹，這古井的內裏狹窄，一點光線都沒有。</p>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季缺擁有銳利的眼，依舊看不清周圍，於是他輕輕點了一下背後的千機劍。</p>
一點光源便在劍柄處亮起，照亮了井壁。</p>
這口井挺深，初始十來丈深度時挺幹燥，手指貼壁一滑，便會有微塵卷動，可到了後麵，滑膩的青苔出現了。</p>
這些青苔分布在井壁上，東一塊西一塊，看起來跟鼻涕一般，有些惡心。</p>
這井越深就越潮濕，是不是證明了它不是枯井？</p>
季缺繼續往下滑去，偶爾抬起頭來，隻覺得井口像是變小了不少。</p>
在這種情況下，人對時間和距離的感知皆會出現偏差。</p>
在這陰冷的古井裏，即便是季缺都生出了一點點恐懼感。</p>
這是人類的本能，無法避免。</p>
他繼續下滑，忽然之間，一張英俊的半邊臉陡然出現在眼前，嚇了他一跳。</p>
原來這井裏真的有水。</p>
幽幽的井水，看不清深淺，映照著季缺那蒙著半邊麵的臉。</p>
他發現這樣的偽裝不夠全麵，於是很快取下了黑麵罩，戴了一張新的麵具在臉上。</p>
這張麵具剛好有九個圓筒圖桉，近乎覆蓋了他的全部麵龐，很像竹牌裏的九筒。</p>
劍柄上的光芒映照著井水，看起來就像是通往另一個世界。</p>
季缺深深吸了一口氣，嘩啦一聲入水，往下滑去。</p>
這井水一片冰涼，帶著刺骨的寒意。</p>
不過季缺這段時間攢了不知多少真元，倒不懼寒意，可能因為精通遊泳的關係，入水之後，反而有種如魚得水的感覺。</p>
隻是沒要多久，這井就見底了。</p>
井水並不深。</p>
井壁上，覆蓋著滑膩膩的青苔。</p>
季缺太極拳勁道一攪，麵前的青苔頓時被卷走，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綠色的球。</p>
洞壁裏的景象一下子顯現出來。</p>
劍柄上的光芒經過井水折射，照亮著周圍的環境。</p>
一時間，這井中的一切皆充滿了古老的氣息，讓人生畏。</p>
季缺並沒有什麽發現，覺得自己是不是想錯了，這裏其實並沒有什麽，那位失蹤的前輩也沒來過這裏。</p>
他從井水中探出了腦袋，而就在這時，他發現了異樣。</p>
隻見井壁上有一道爪痕。</p>
那爪痕很是清晰，又很是淩亂。</p>
不過季缺依舊認出了那是什麽字——“她要出來了，她要出來了！”。</p>
看到這行字，身處這幽暗古井的季缺生出一種毛骨悚然之感。</p>
這行字很小，甚至可以說帶著一種病態的扭曲，彷佛那恐懼的感覺，能透過石壁傳出來。</p>
她要出來了，那個她指誰？</p>
緊接著，季缺就看到了一個名字，一個讓他頭皮發麻的名字。</p>
方四海。</p>
方四海就是他要找的那個探子前輩的名字。</p>
他來過這裏，甚至在這裏刻下了這樣扭曲的一行字。</p>
他在這裏，到底經曆了什麽？為什麽要刻下這樣一行字？</p>
她要出來了？</p>
後麵呢？</p>
湖底，魚屍呢？</p>
這和“湖底、魚屍”有什麽關係？</p>
一種陰冷恐怖的感覺籠罩著季缺，讓他呼吸有些沉重。</p>
而就在這時，隻聽見滴答滴答的落水聲響起，應該是有什麽水滴之類的從井口滴下來。</p>
季缺抬起了手指，一接，發現指尖被染得一片殷紅。</p>
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