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明王仔細思量了一番道:“卿之計甚好,隻是其中有兩處關節孤不大明白。”


    “王上請說。”


    “其一,如何封鎖消息?其二,龐左丞回宮之後若煽動朝臣,孤要如何應對?”


    “這第一嘛,王上大可不必擔憂。今夜之事固然鬧得沸沸揚揚,但也隻限於宮牆之內。且在場左右也都是鐵軍,要封鎖消息不難。”


    “這第二嘛,須得等龐中石回宮之後再隨機應變。”


    見西明王猶豫不決,蘇清河繼續道:“此計雖不能完全,但已是眼下上上之策。我王請想,若是此時不助我大孤山奪得銀魚會怎樣?”


    “無非是讓事情變得更糟,使得大孤山不能牽製雪海,於西明國毫無益處。既然範伏之會在這時候從邊境回來,就說明龐中石已有所懷疑。待得他回宮之後,聽聞此事會做出什麽來,我想網上比我更清楚吧!”


    “此事在此時,就是兩害相權取其輕!”


    西明王揮揮手,讓蘇清河退下。他獨自一人在廳內徘徊良久或走或停、或站或蹲,仔細思考一件事的時候他總喜歡一個人。


    範伏之與夜歸人久戰不下,既在皇城之內,範伏之也便無甚顧忌。


    雙掌大開大合,調動氣息將九層冥功催發到極致。他現在是七層冥功,恰好壓了夜歸人一層,所以打算和夜歸人拚一拚內勁。


    雖說修習的功法要高人一層,但勝負也絕不是誰的功法高一層便能決定的,影響勝負的因素太多了。


    當九層冥功升到第五層的時候,範伏之雙袖開始出現冰花,到第六層的時候臉上也布起一層寒霜,到第七層時整個人都像是籠罩在一層冰雪之內。


    要是修到第八層則身過之處一概結冰,到第九層則瞬間點水成冰不在話下。但他此生無望練至後兩層了,為了在修為層次上勝過夜歸人,他不惜吸收死人陰氣來增加自己的陰寒之氣,這讓他修為提升甚快,但同時也打斷了他登頂的道路。


    夜歸人一見範伏之的架勢便知他意欲何為,同時也將九層炙法一層一層提升。到得提升至第六層時,整個人已經是一個火球,隻是這火球較暗,偶爾才發出火光和一卷熱浪。


    夜歸人已經停留在六層好些年了,前幾層修習還是很順當,隻是到第六層的時候突然就走不動了,隨你怎麽刻苦修習就是不見得前進一分。


    但他沒有吸收外界的力量來提升修為,是以他遇見的問題雖然和範伏之一樣,但比他小得多。


    雙掌交鋒,兩股氣流立馬粘到一起,纏繞、擰動相互侵蝕。一層氣浪震蕩開來,旁邊的地磚全都炸裂飛到空中,花園裏的魚也在這氣浪之下暴斃。吳楠被震得退了幾步,若不是早有防備此刻他又要受一次重傷了。


    “哞……哞……”宮內突然穿出幾聲牛哞。


    王宮之內哪來牛叫?


    突然間,宮牆垮出一個缺口,鐵軍將士卻什麽也沒看到,宮牆突然就垮了。


    然後院牆再垮出一個缺口,這次終於看清了。


    是一頭很肥的青色大水牛,牛背山坐了個老人。這老人吳楠認識,廢丘進金賭坊裏的那個夫子不就是這老人嘛!


    範伏之和夜歸人兩人雖已察覺到外界發生的一切,但現在卻是誰都不能收手。誰若先收手敗了不說,還可能廢掉自己這半生修為,命喪當場也不是不可能。


    夫子年齡大了,下牛背的時候要等牛先匍匐在地才能下來。下來的時候還不忘往老水牛的額頭上一個板栗,口中念念有詞“一路上給你說了多少次,叫你不要魯莽,不要魯莽。你倒好,直接撞塌兩道宮牆,我半年的的月俸都不夠你賠的。”


    老水牛卷了卷舌頭,斜眼蔑了一下夫子,發出“哞”的一聲,“路上催我快點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啊。”


    夫子下了牛背,老水牛便慢慢悠悠起身,然後像個老態龍鍾的老人踱出院子。


    夫子一步踏出,伸出雙手一攬,範伏之和夜歸人感覺自己的力道一下子便被吸引過去,然後再平緩的流回自己體內。


    夫子修為當真深不可測,但平時又給人一種尋常老翁的感覺,甚至走兩步路都氣喘籲籲。


    吳楠瞪大了眼睛,嘴巴能塞下兩個雞蛋。


    習武之人才知道,兩人交手之時,特別是拚內勁的時候,最忌別人插手。若是修為相仿,你一插手便會立刻遭到纏鬥中兩方的合力攻擊,若是修為低於兩人,更是連插手的機會都沒有,就像吳楠,連自保都差點不能。


    範伏之、夜歸人何等人也!當今江湖提到這兩人,無不評論個一流高手。但夫子依然是一步踏入兩人小天地,伸手攬開激戰中的兩人,還能讓三人皆未受傷,這等手段也隻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了。


    範伏之趕緊行了個禮:“學生見過夫子。”


    “瞧你那一頭銀發,看上去年齡可比我大多了,就別自稱學生了。”


    “學生不敢。”


    範伏之可以不敬任何人,甚至不敬西明王,但夫子他一定要敬的。敬的不是夫子修為有多高,而是夫子的學問、風骨。


    夫子從來隻說自己是個教書匠,但他教的是天下人。不分國籍,甚至不分種族,就連大奸大惡之人夫子也會教人從善。


    以前夫子有個學生是獸族人,也不知是因為什麽原因身份暴露了,但他實在又不想回不周山,夫子便留下他了。


    此事卻不能被中州諸國所容,於是夫子親赴諸國與之講道理,一個國家少則三四天,多則個把月,就這樣花了一年多時間和世人講道理。


    遠了不說,就說剛打敗東明國那會兒,廢丘書院裏有個學生是東明國一王爺的女兒,西明王陳兵一千要夫子交出此子。


    夫子往門前一躺,“從我身上攆過去我就放人。”


    此事後來以西明王收兵告終。


    西明王在廢丘住了有一年多,其間一有不懂就去請教夫子。本以為那件事過後夫子會心有芥蒂,但沒想到夫子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發展到後來,西明國因為種種原因對讀書人便越來越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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