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啊,上官這個姓氏在雲羽宗非常響亮,我的祖父,當時在五十歲就修煉至金丹圓滿,被一位太上長老收為親傳,成為了雲羽宗第五十七代弟子中翹楚。”上官儀驕傲地說,“當時四海九州戰之上,我的祖父都取得了前十的成績,獲得了蘊仙宮賞賜的兩枚破虛丹。”上官暨雖說有心理準備,可還是被上官儀口中家族的曆史震驚得無以複加。仙人在凡人眼中本就是形而上的存在,呼風喚雨,撒豆成兵,凡人根本無法匹敵。而聽族老所說,家族的先輩似乎還有在仙人中都十分厲害的存在,他哪能不震驚。“可是也就因為這兩枚破虛丹,讓祖父在第二場比賽被人在大荒中埋伏,最終死在了那裏,那兩枚破虛丹也被人所奪。”上官儀垂下眼睛,緊咬著牙齒,“本來比賽就有著隻分高下,不決生死的規則,可是還是被一些覬覦寶物的小人所害,雖說最後雲羽宗和蘊仙宮都派出過人進行追查,但最後都不了了之。”他繼續說道:“再之後,一直被祖父壓著一頭的陳浩然抓住這個機會,一邊利用宗內的勢力打壓著我們,一邊暗地裏溝通魔宗,付出報酬讓他們追殺我們。隻要我們一出宗,就一定會被他們追殺,然而待在宗內,卻每天都要忍受陳浩然的欺淩。“然後我們逃了,在父親的帶領下逃出了雲羽宗。若不是祖父的師父,那位太上長老一路暗中護送我們,我們連齊國邊境都見不到。“最後我們在人數損傷八成的情況下,逃到了齊國,那位太上長老將這把紫雲劍送給了我父親,說可保上官家在俗世中八十年順風順水,八十年後自會有人回到這裏取回這把劍。之後他親手碎掉了父親的道基,封印了我們其餘所有人的修為,以雲羽宗的名義向整個修煉界宣布上官家族退出修真界,從此如同凡人般生活。”上官儀抬頭看向天空,本來就要流下來的眼淚被硬生生地逼回眼眶。秋風越來越勁,皁墨的天穹之上,一輪巨大的月亮被無數繁星簇擁著,閃耀著奪目的冷光。那時他的父親本來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天才,就如同皓月出於群星一般,在同輩人剛剛築基之時就已凝成金丹,可惜最後被封印修為之後,因為自身的暗疾,身體連普通的凡人都不如,早早便死去。上官暨不知道如何接話,隻得安靜地騎著馬。“不過也罷,幸好有這把紫雲劍,我上官家在俗世也算鼎盛,至少後輩知曉了這些老一輩的故事之後不會太有怨氣。”上官儀說道,用衣袖抹幹眼淚,大喊一聲駕,座下的馬沿著山道加速衝向前方。“走吧。”他輕聲說道,“我們也該追上他們了。”上官暨騎著馬跟在上官儀後麵,抬起頭,突然覺得後者就像是要騎著這匹馬,沿著這條山道,直衝向那輪月亮。在山頂的一處平台上,周圍站了一眾重甲侍衛,平台中心立著一根巨大的鐵棍,有碗口粗細,五六丈高,經曆了幾十年的雪雨飛霜,上麵早已鏽跡斑斑。山道連接平台的路口有一根粗壯的木墩,木墩上方有一缺口,上官天瑕突然騎著馬跳上平台,將手中的火把插進了這缺口之後,然後調轉馬頭對著身後的上官爍大笑起來:“哥哥啊,這次可是我贏了你啊!”上官爍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微笑說道:“好好好,我甘拜下風,我弟弟最厲害。”天瑕仰起頭,高興地手舞足蹈,然後衝著哥哥做了一個鬼臉,嘴裏發出“略略略”的聲音。在他們後麵,上官暨和上官儀也都沉默著跟了上來,天瑕向他們揮舞著手臂,大聲喊道:“父親,族老!今年我是第一啊!”上官暨有些無奈地看向上官儀,上官儀哈哈大笑,摸了摸天瑕的頭說道:“我就知道天瑕最棒。”又過了半刻,所有的嫡係族人和護衛全部到來,繞著那根巨大的柱子圍成一個大圈。山頂的秋風帶著幾分冬天的凜冽,讓平台上的所有人都不自覺地緊了緊衣帽。上官儀向四周的天空,想尋找雲羽宗修士的身影,但是他什麽都沒有發現,唯有那輪月亮依舊鑲嵌在天上。他看著那輪月亮,不禁皺起了眉頭。它,好像他們當時逃亡時天空上的那輪月亮……想到這裏,上官儀又笑自己狐疑,事情早已過去七十年,自己何必再這樣擔心,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心中還是莫名其妙地多出一絲緊迫。不過,他心中還是隱隱有些不安。那輪月亮,現在也是他心中揮之不滅的一道陰影。沒有盛大的儀式,每個人都收起了心中的歡悅,望著這根柱子,神態肅穆又莊嚴。“吉時到!”上官暨高喊道,“升族旗!”族內一位輕功高手抓著那麵巨大的旗幟,猛地一踩馬鐙,從人群中飛起,緊接著一腳踩到馬背上,衝向柱子頂端。在他側麵,天瑕驚訝地長大了嘴巴,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賞一位武功高手施展輕功,在他看來此人就好像欲要踩著這柱子伸手去摘那月亮,心中不由得生出豔羨。所有族人都在塔下大聲呼喊著這位族人的名字,為他喝彩,沒有一個人發現月麵上越來越大的紫色光影。上官暨親昵地撫摸著兩個孩子的頭,心裏盤算著如何安排上官天瑕的學業,又擔心和鄰國的這單生意。上官儀看著這位憑借輕功逐漸登上塔頂的族人,嘴角帶著一絲苦笑,似乎在心中感慨著什麽。這位族人走到最頂端的時候臉都快要憋紅了最後一隻腳踏在塔頂的時候哈哈一笑,底下的人們在同時驚呼出聲,這似乎和他想要的掌聲雷動不同。但他沒有多想,在另一隻腳正要踩上去的時候,突然側麵一陣破空聲傳來,然後他就感覺身體被右側的一股大力穿透,身體被攔腰砍斷,像兩片斷了線的風箏飛向一側。天瑕瞪大眼睛,注視著被擊飛的人影,這是一位在家族內小有名氣的後生,雖然比自己大不到十歲,可是已經在國內最好的武宗裏成為了一位正式武師,連皇帝的親身侍衛都可以切磋一番,最後因一招不慎落敗。但是現在,他卻死了,身體被一把紫色的劍斬成兩段,臉上還殘留著驚恐的雛形。他慢慢抬起頭,柱子頂端,這位後生的身體斷開處出現了一道站立的人影,身穿一襲紫色束身衣,帶著一種超脫世俗的華貴。一頭黑色的長發被秋風吹向一側,藍色的一雙眸子中閃著靈動的邪光,在月光下顯得越發深邃。他微揚著頭,冷漠地俯視著底下的人群,就像一位高高在上的神看著腳下卑微的凡人。“他……他是誰?”天瑕大驚失色,看向那雙藍色的眼睛,卻發現對方似乎在看著他們這裏,或者說……在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