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裏國獨特的公民教育製度,小學、中學、大學,學製都是五年。中學不分初中和高中,中學畢業之後除了讀大學,還可以就讀職業技術學院,學製為兩年。


    大學五年,其中大一的下學期是軍訓,而大五的上學期則是實習。實習是統一安排的,就像填報誌願一樣,實習單位和學生雙向選擇加最後調劑。


    能到什麽單位實習,很大程度上也決定了該學生將來的就業方向。華真行作為優秀學生,而且在大學期間通過了三級養元師的考核,實習單位很不錯,就是春容丹中心。


    春容丹中心有不少四級及以上養元師,這些養元穀弟子當然認識華真行。但中心裏還有更多的普通人或修為未達四境的初級養元師,他們並不清楚華真行的身份。


    養元穀有門規,華總導也有命令,不得向不知情者泄露華真行的身份,連暗示都不可以。在日常工作中,大家就把他當成普通的實習生。


    這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微服私訪啊,華真行所過之處,級別越高的領導,工作態度越是認真細致、謙虛謹慎、積極樂觀……


    實業結束之後的最後一個學期,主要是完成畢業設計。


    就在剛開學沒多久,夏爾又跑來找華真行,這回連視察的借口都不找了,就是休假。華真行弄了條船,船上擺好酒菜,與夏爾兩人蕩舟至掩月湖中。


    兩人之間的談話,有點像在對暗號。


    夏爾:“米國、茵國、袋國還有羅巴聯盟好幾國,最近催得可緊了。”


    華真行:“他們不僅催你,也在催我呀。約先生、羅醫生,還有克蒂亞公主那邊,都被人當成了遞話的渠道,就要我快點動手,還給了不少承諾。”


    夏爾:“你要等到啥時候啊?”


    華真行:“火候差不多了,但也沒必要著急,好歹等我大學畢業了吧。”


    夏爾:“你到現在連大學本科都沒畢業,再看看我,早就是博士了!”


    華真行:“夏博士,請問你是幾級養元師啊?”


    夏爾:“聊這些幹啥,咱兄弟倆難得私下聚聚,喝酒,喝酒!”


    等到有了幾分醉意之後,一陣風吹來,小船在湖中輕輕搖蕩,夏爾又道:“我怎麽感覺晃得有點暈呢?看來是工作太累了,這麽多年都是日理萬機啊!”


    華真行:“夫子是怎麽教你的,不要濫用成語!這話不應該由你自已說出來。”


    夏爾:“不說這個,還有個最新消息。聽說克蒂亞不願意繼承別利國王位,想到養元穀長住修煉。


    她已四境圓滿,希望早日突破五境修為,所以托我來問問你,別利國那邊的事情怎麽才能處理妥當?”


    華真行歎了一口氣:“我小時候在雜貨鋪,用電腦看看過一部東國電影的,電影裏一個大人指著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對警察說——誰都知道小孩子不會撒謊。


    我當時驚得是目瞪口呆!難道說這種話的人,都忘了自已是怎麽長大的嗎?


    夏爾,你見過不會撒謊的孩子嗎?反正在當年的非索港,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瞎話張嘴就來……”


    夏爾舉手搶答道:“我還真見過,就是你啊!所以隻要是你說的話,我都信。”


    華真行搖頭道:“我小時候也會撒謊,但是沒用,哪怕隻說了半句瞎話,都會被楊總一眼看穿。


    後來我就學會了怎麽說話,也學會了怎麽聽人說話。這麽多年了,但凡你撒謊的時候,我還是能一眼看穿。”


    夏爾瞪起大眼珠子道:“你說什麽呢,我啥時候撒謊了?”


    華真行:“克蒂亞公主若有這個想法,她會找潘采,也會聯係崔婉赫,但不可能找你,更不可能托你來問我。”


    夏爾悻悻道:“她雖然沒有找我,但這件事是真的,我是聽大豐收說的。大豐收還說了,克蒂亞她爹的壽元沒兩年了,潘采親自去看過,不會看錯的。


    克蒂亞卻不願意當國王,寧願隻做養元穀的一名普通導師……”


    華真行打斷他的話道:“夏爾,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或者以養元穀總導師的身份,給你這位養元穀弟子派一個宗門任務?”


    夏爾一怔:“什麽任務?”


    華真行:“你主動去聯係她,告訴她你的身份也是養元穀弟子。你這樣的國父級人物,如今仍然擔任幾裏國的實權元首,她擔任一個小國虛君有什麽大不了的?”


    夏爾卻有些猶豫道:“這不太合適吧?人家明明自已不想幹,又何必勉強呢?”


    華真行:“這不是勉強,而是勸說。我不會勉強她去當女王,願不願當女王都由她自已決定,我隻是希望她能夠接過王位,哪怕是暫時的。”


    夏爾:“那你還不如直接告訴她,繼承王位是宗門任務。”


    華真行:“看來你還是沒有真正理解宗門的性質,也不明白門規適用的範圍。宗門不可能給弟子下達這種任務,我隻是想勸說而已。以你的身份勸她,最合適效果也最佳。”


    夏爾:“其實我覺得吧,她未必能聽,我跟她又不熟!”


    華真行看著夏爾道:“你在這裏推三阻四,想必是因為假如你這樣去勸克蒂亞,自已就不好撂挑子了,對嗎?你剛才特意提到克蒂亞的事,其實是想說你自已。”


    夏爾:“對呀,還是兄弟你最懂我!我當總席十年了,也該歇歇了,退下來拿一個國務顧問的頭銜,然後也去養元穀清修,有任務也能跟著同門出去玩耍。”


    華真行:“你覺得合適嗎,在這個時候撂挑子,不想擔接下來的責任?”


    夏爾:“我不是這個意思。”


    華真行:“你才三十剛出頭,年紀輕輕的就想著歸隱山林了?養元穀不缺你一個種樹的,但幾裏國還需要你這位總席主持大局。可別告訴我,這些年你隻是在吃苦受累。”


    夏爾:“這事先不提了,下次再說。”


    夏爾已任兩屆總席,他今天跑來表態,不太想繼續幹第三屆,隻想去養元穀當一名普通弟子。


    他可不是一般的國家元首,而是新幾裏國的國父,就算退下去,其地位和影響力也非繼任者可比。


    不必處理繁重的國務,卻仍能享受元首待遇、受舉國尊崇,這又有什麽不好呢?


    他還可以到養元穀去清修,他如今的修為是三境圓滿,卻尚未突破四境。他當然想突破更高的修為境界,追求真正的大自在身心。


    華真行明白夏爾的意思,但是態度很堅決,在這個關鍵時期,夏爾還必須待在這個位置上,他也不應該讓別人來承擔接下來的責任。


    還有些話華真行沒說,夏爾若為了修行這麽做,反而不利其修行。


    無論如何,夏爾還是聽勸了,或者說夏爾並非真的要撂挑子,隻是習慣性地跑到華真行這裏“撒嬌”而已。撒嬌的目的嘛,當然是讓華總導看到他的貢獻與付出。


    兩人都談到了一件“大事”,華真行告訴夏爾,要等自已大學畢業,究竟是要幹什麽呢?


    最近這段時間,國際上尤其幾個主要西方國家的小動作不斷,通過各種方式企圖瓦解“風自賓”與夏爾的聯盟關係,千方百計欲讓幾裏國現政權與歡想實業翻臉。


    自從恢複與西方諸國的外交關係之後,各國就非常好心地提供了一份又一份的絕密情報,通過各種渠道送到夏爾手中,其中很多都是針對歡想實業的。


    有的情報顯示,風自賓製定了一項計劃,培養新的人選以便在必要時下取代夏爾。也就是說,假如風自賓認為夏爾掌權不利於歡想實業的發展,就打算顛覆現政權。


    這個情報也不能算完全瞎說,胡編亂造的部分頂多隻有九成。類似的計劃確實存在,但不是歡想實業搞的,而是新聯盟政府內部製定的緊急預桉。


    假如夏爾因為特殊情況無法繼續行駛職權,夏亞丁就是臨時代理者,以防止出現國家動蕩。這個預桉還是夏爾本人親自製定與批準的。


    還有若幹海外研究機構,給幾裏國下一步的發展提供了谘詢指導意見。不止一份報告中都指出,幾裏國之所以如此貧困落後,主要原因就是歡想實業的存在。


    這些研究機構在國際上赫赫有名,請他們出一份顧問報告價格相當昂貴,但他們卻願意免費地主動幫助幾裏國分析問題、提供解決方案。


    歡想實業的存在,阻礙了幾裏國的發展和進步,掠奪了幾裏國人民的財富,所以幾裏國才會如此貧困落後。


    那麽解決的方案,就是就是征收、拆分與出售歡想實業,先將其國有化再將其私有化。


    夏爾在讀這份報告的時候,大腦差點沒宕機。當初的幾裏國是什麽樣子,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歡想實業與新聯盟出現後,絕望中的人們才迎來了一線光明。


    新聯盟的經費、新幾裏國的財政支出,在第一個五年計劃期間,幾乎都是歡想實業提供的。包括骨幹人才的培養、民生建設的恢複,歡想實業都發揮了重大作用


    歡想實業的根據地,先是舊非索港,後是北索河流域的農墾區。而北索河流域當初根本就不存在,那裏隻是無人荒野。


    這樣的報告,分析內容怎麽扯澹都無所謂,其主要目的就是給出最後的建議。他們建議夏爾跟風自賓翻臉,以強製手段掠奪歡想實業,然後由各方合作勢力瓜分。


    有人肯幫忙,將歡想實業變成夏爾的,大家一起合作發財,這樣不好嗎?都是好心人啊,不僅出主意還願意出人出槍!


    他們不在乎夏爾本人是否貪贓枉法,反而暗中鼓勵夏爾這麽做,目的隻是為了改變政權的性質,顛覆這個不受他們控製的國度。


    夏爾那邊如此,風自賓這邊更熱鬧。有不少海外谘詢機構和情報部門,通過所謂的內部渠道,給歡想特邦高層以及風自賓,提供了不少絕密信息與谘詢報告。


    這些報告中指出,夏爾已經準備對歡想實業動手了,企圖將風自賓的產業與財富據為己有。


    這可不是空口白話,有確鑿的證據。比如最近夏爾就通過絕密途徑與海外聯係,不僅尋求援助,還要求對方幫助製定分析報告與行動計劃。


    有關國家的情報部門,甚至將夏爾的詳細行動計劃提供給了風自賓。還有好幾個國家承諾,將支持風自賓顛覆夏爾政權,幫助風自賓上位統治整個幾裏國。


    他們願意提供軍事援助,包括派出軍事顧問幫助訓練軍隊、出售武器裝備,甚至直接建立軍事基地。


    其實華真行還真有一個計劃,而這個計劃夏爾十幾年前就知道了,兩人曾在一起商談過,就是打造一個歡想國。


    注意華真行當時的措詞,是打造。


    假如華真行的目的隻是想成立一個新國家,當初新聯盟攻占瓦歌市之後便可以了,就給幾裏國改名叫歡想國,然後解放全境。


    可是華真行的計劃並非如此,他是要白紙描圖,創造一個從未存在過的新國度,這樣才能最大程度地實現構想。


    那時的他,還是心懷執念。


    但哪怕隻是從無到有建造一座大廈,也得先有工棚吧?所以華真行首先需要一個能培養建設者,並且在建設初期能立足的前哨基地,這就是新幾裏國。


    有一個很玄幻的問題,幾裏國是否存在?在新聯盟出現之前,從概念上說它是存在的,但實質上它又從未真正存在過。


    在西方殖民者到來之前,這裏並沒有現代意義上的國家,連古典國家都沒有,隻有若幹宜居地帶生活的原始部族。


    “幾裏”是一個殖民者使用的外來詞匯,最早是他們修建的殖民定居點名稱。


    幾裏國所謂的邊境隻是殖民者劃分的勢力範圍,甚至沒有經過實地勘測,拿鉛筆直接在地圖上畫的線,並幾經拆分組合,像商品一樣轉手了好幾個宗主國。


    上世紀六十年代,幾裏國才得以名義上獨立,迄今也不到百年。


    但幾裏國從未在真正意義上存在過,一直處於地方武裝勢力割據狀態,並未有哪一任中央政府實現了統一的治理與管轄。


    甚至在某一段時間,國際社會不同的國家,承認的是幾裏國境內不同的邦區政府,因為他們也搞不清楚誰能真正代表這個地理概念,反正經常更換。


    至於歡想特邦所在的地域,則是無人荒漠,無論曆史還是現實中,都從不屬於當地任何部族,或許曾經生活在那一帶的古部族已消失於神隱之國。


    華真行當初告訴夏爾,自已想打造一個歡想國。但想完成這個願望有一個前提條件,就是其南部的非索港及幾裏國不再是人間煉獄。


    新聯盟成立之後,將夏爾推上領袖的地位,解放了各個邦區,進行社會改造與經濟建設,建立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新幾裏國。


    新幾裏國成立後,所頒布的地圖上將歡想特邦以不同的顏色標注,並沒有劃入國境之內。而歡想特邦成立時,則是將外交與國防事務交給幾裏國代為管理。


    這是有明確文件的,兩者是暫時委托國防與外交事務的關係,什麽意思其實很明白。夏爾也清楚,如今到了歡想國該正式宣布成立的時候,隻缺一紙公告而已。


    莫說夏爾根本不可能對付華真行,就算他真想收拾“風自賓”,是讓王豐收玩陰的呢,還是讓李敬直來硬的?


    相信他一定會走得很安詳,且能保留身後哀榮、無礙其光輝形象,至於繼任者亞丁也早就培養好了。


    夏爾這次跑來找華真行私下“撒嬌”,倒不是真想撂挑子躺平,他隻是借此表明了一種態度,與幾裏國總席這個身份相比,他寧願隻做一名養元穀弟子。


    看看這覺悟,夏總席無疑是個聰明人!


    轉眼到了2032年6月10日,在非索港大學的首屆畢業典禮上,華真行終於從牛以平校長手中接過了本科畢業證書。在此之前,他已確定將被春容丹中心錄用。


    華真行大學讀的是水利工程專業,怎麽會被一家製藥研究機構錄用?其實春容丹的“成品車間”碧空洗大陣,同時也是一項水利工程,與他的專業正好對口。


    2032年6月11日,歡想共和國正式宣布成立,首任總席風自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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