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守衛安靜了下來。</p>
但“咚咚咚”的射擊聲，依舊不絕於耳。</p>
管家嚇得抱頭鼠竄，蹲到了桌子底下，不明白外麵發生了何事。</p>
看到老爺不僅沒躲反倒束手站在門口處，管家隻能捂著腦袋又站了起來。</p>
“老爺！快躲躲！”</p>
也不知道是何人，竟敢在天子腳下，半夜襲擊朝廷命官的府邸。</p>
董必達看到忠心的管家來拉扯他，又往前走了一步。</p>
他看著門外廊下，沒入木地板裏的箭矢、短刀和利刃，神色悲愴。</p>
“躲？”</p>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躲不躲的無所謂，他們是想告訴我，不要出門去找他們。”</p>
他知道，天子的心思被人看透後。</p>
能夠幫助他的人，定是寥寥無幾。</p>
可他沒想到，平日裏吃他的拿他的那些達官顯貴，出了事竟如此無情無義地與他決裂。</p>
“我恨！”</p>
董必達握緊雙拳，渾身因氣憤而顫抖。</p>
“他們作壁上觀想要置身事外，我恨不得拉著他們一起陪葬！”</p>
話音剛落。</p>
嗖——</p>
一支箭尾帶著紙條的利箭，擦著董必達的發髻射到其身後。</p>
“老、老爺……”</p>
被箭射中肩膀的管家，踉蹌著坐倒在地。</p>
不敢再近前一步。</p>
生怕再像外麵的守衛一樣，讓箭射穿了腦袋。</p>
董必達瞪直眼睛，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頭上頂著的發髻。</p>
還能夠感受到利箭擦過頭發時的灼燒感。</p>
他緩了好半晌，才慢慢地轉過身去，將箭杆上綁著的紙條摘下。</p>
“老爺……他們這是想……做什麽？”</p>
管家捂著傷口處。</p>
有心想喊人來請大夫。</p>
但心裏清楚，事情鬧大，驚動了院子裏的其他人。</p>
可能大夫還沒來，他就被埋伏在暗中的弓箭手射穿了。</p>
“不是他們想做什麽，而是他們想讓我做什麽。”</p>
董必達盯著紙條上的兩個字，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p>
文。</p>
武。</p>
董繼文，董繼武。</p>
這是拿他兩個兒子的命，來警告他，在天子麵前，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p>
雪中送炭無人來，落井下石一大群。</p>
“我董必達若有朝一日能夠東山再起，絕對、絕對要讓你們為今日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p>
咚！</p>
又一支箭擦著臉頰，射入管家的心口。</p>
董必達紅著眼看到倒地身亡的管家，壓抑著滿腔的怒火與驚悸。</p>
他捂住嘴，神色猙獰地無聲嘶吼著。</p>
麵對著眾多達官顯貴們的聯手，他的恨意無處宣泄。</p>
隻能全部集中在一個人身上。</p>
“秦小滿！你等著！”</p>
“隻要我這次大難不死，日後我董必達一定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p>
董必達過了許久，才平定下情緒。</p>
他伸手蓋住管家睜圓的雙眼，將屍體挪到看不到的桌子底下。</p>
雙眼無神地盯著大門口的方向。</p>
等候著旨意到來。</p>
……</p>
鬥轉星移，轉眼黎明。</p>
唐清柔站在船頭，等到最後一捆粗麻運下船去，跳到岸上，輕輕跺了跺有些發麻的雙腳。</p>
渡口有重兵把守，前來幹活的工人們，都在好奇地朝這邊張望。</p>
她看到不少人穿著打著補丁的細麻布衣，緊緊抱著雙臂瑟瑟發抖，靠著圍在一起取暖，忍不住蹙起眉頭。</p>
平日裏，這些靠苦力幹活的百姓們便不好過。</p>
今年災害不斷，少了許多船運的工作，靠著渡口扛包為生的人們更是生活艱難……</p>
“小姐，京城可真冷。”</p>
天璿紅著鼻子，說話的時候哈出白氣。</p>
“天一冷，連做生意做工的都顯得冷清了許多，京城的渡口看上去還沒天府的熱鬧。”</p>
天璿的話，讓唐清柔也忍不住懷念起天府渡口的繁榮景象。</p>
而那片繁榮，除了劍南道未曾受災的原因以外，是因為秦家的各種貨物、以及肅清商行後帶來的繁榮。</p>
“天璿，慎言。”</p>
唐清柔低聲解釋。</p>
“天府水運發達，京城陸運發達，不可同日而語。”</p>
“可是小姐，我看那些工人臉上都灰撲撲的，像吃不飽飯的樣子，天府的工人都是先填飽肚子才去上工的……”</p>
天璿還要反駁小姐的話。</p>
見到小姐直勾勾地盯著她，便馬上噤了聲。</p>
別看她平時腦子不好使，但她知道。</p>
不隻是天府，整個劍南道的工人工錢如今都比京城的不差，甚至還要高。</p>
而這一切，都是秦公子的原因。</p>
說得多了讓有心人聽到，隻會給秦公子添麻煩。</p>
“隻希望秦公子能夠早點來京城……”</p>
天璿壓低聲音，又嘀咕了一句。</p>
這回小姐沒有反駁，反倒附和著她。</p>
“快了，別急。”</p>
“小姐你急你的，我不急的。”</p>
“……”</p>
唐清柔嗔了天璿一眼。</p>
朝著天子所在的馬車方向走去。</p>
天亮了。</p>
船卸了。</p>
也不知昨夜董家人有何動作。</p>
聯係了多少官員，今日聯手對付她。</p>
當唐清柔走到馬車前。</p>
一道明黃的身影率先走了下來，打著哈欠，朝她看來。</p>
“唐家丫頭，你可真是讓朕好等啊，怎樣，都清點完了？”</p>
“回陛下，全部清點完畢，秦氏製衣行承製的軍服，也已被拉到了兵部登記造冊待檢驗。”</p>
唐清柔看了一眼天子衣擺上沾著的羽絨，便知道。</p>
早在船隻抵達時，天子便親自抽查了這批軍服。</p>
心裏早已認同了秦家承製的軍服。</p>
“唐家丫頭，昨夜之事，你做得很好，今日之事，便交由朕來解決，可好？”</p>
天子笑吟吟地詢問。</p>
唐清柔低下頭，抿緊嘴，拱手一拜。</p>
“但憑陛下處置！”</p>
她說不好有用嗎？</p>
沒用。</p>
來到京城可不像在劍南道一樣，朝堂上的事，牽一發而動全身。</p>
如今看來。</p>
讓秦公子欠了一個人情，請沈別駕做主讓她回京複命，徹查軍服以次充好的所有涉案人員，就像一個笑話。</p>
“唐家丫頭，你識大體顧大局，此次劍南道一行立了不少功勞，等董家此案終了，朕絕對會按功封賞。”</p>
</p>
“你遠道而來也累了，先回府休息，明日隨你父親一起上朝覲見。”</p>
天子說完。</p>
不給唐清柔任何反應的機會。</p>
轉身上了馬車。</p>
“……”</p>
唐清柔垂頭站在原地，保持著畢恭畢敬的作揖姿勢。</p>
直到車隊全部離開，她才發出了一陣沉重的歎息。</p>
“小姐，你……沒事吧？”</p>
天璿聽不懂天子的弦外之音，但隱隱約約覺得，天子今日不讓小姐跟著上朝，是在提防小姐。</p>
“說我顧全大局，卻防止我當場發難……天子之心不可測。”</p>
唐清柔想到以前的自己，麵對這種不公的待遇，一定會爭鬥。</p>
而如今卻能淡定地接受了。</p>
還多虧了秦公子讓她提前有了心理準備。</p>
當官嘛，並非隻顧及眼前一時的是非黑白。</p>
要謀而後動。</p>
“天璿，帶上秦公子特意準備的土特產，先去長公主府。”</p>
“小姐，我們不先回家嗎？”</p>
“許多公務還要匯報，先公後私。駕！”</p>
長公主沒來渡口，一定是為了避嫌，不參與天子對秦董之爭的決斷。</p>
但是。</p>
她必須要第一時間告訴長公主。</p>
秦家。</p>
秦小滿，是何等厲害的人物！</p>
值得長公主的庇護。</p>
……</p>
金鑾殿。</p>
向來早朝不遲到的天子，今日讓眾臣等了半個時辰。</p>
然而。</p>
眾臣卻沒有一個好奇打聽天子為何遲到。</p>
甚至當天子匆匆從外殿進門，他們更是沒有出聲詢問。</p>
全部裝作昨夜無事發生。</p>
砰！</p>
天子上了玉階，剛剛落座。</p>
猛地一拍龍椅，毫無預兆地怒喝一聲。</p>
“你們可知罪？！”</p>
但“咚咚咚”的射擊聲，依舊不絕於耳。</p>
管家嚇得抱頭鼠竄，蹲到了桌子底下，不明白外麵發生了何事。</p>
看到老爺不僅沒躲反倒束手站在門口處，管家隻能捂著腦袋又站了起來。</p>
“老爺！快躲躲！”</p>
也不知道是何人，竟敢在天子腳下，半夜襲擊朝廷命官的府邸。</p>
董必達看到忠心的管家來拉扯他，又往前走了一步。</p>
他看著門外廊下，沒入木地板裏的箭矢、短刀和利刃，神色悲愴。</p>
“躲？”</p>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躲不躲的無所謂，他們是想告訴我，不要出門去找他們。”</p>
他知道，天子的心思被人看透後。</p>
能夠幫助他的人，定是寥寥無幾。</p>
可他沒想到，平日裏吃他的拿他的那些達官顯貴，出了事竟如此無情無義地與他決裂。</p>
“我恨！”</p>
董必達握緊雙拳，渾身因氣憤而顫抖。</p>
“他們作壁上觀想要置身事外，我恨不得拉著他們一起陪葬！”</p>
話音剛落。</p>
嗖——</p>
一支箭尾帶著紙條的利箭，擦著董必達的發髻射到其身後。</p>
“老、老爺……”</p>
被箭射中肩膀的管家，踉蹌著坐倒在地。</p>
不敢再近前一步。</p>
生怕再像外麵的守衛一樣，讓箭射穿了腦袋。</p>
董必達瞪直眼睛，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頭上頂著的發髻。</p>
還能夠感受到利箭擦過頭發時的灼燒感。</p>
他緩了好半晌，才慢慢地轉過身去，將箭杆上綁著的紙條摘下。</p>
“老爺……他們這是想……做什麽？”</p>
管家捂著傷口處。</p>
有心想喊人來請大夫。</p>
但心裏清楚，事情鬧大，驚動了院子裏的其他人。</p>
可能大夫還沒來，他就被埋伏在暗中的弓箭手射穿了。</p>
“不是他們想做什麽，而是他們想讓我做什麽。”</p>
董必達盯著紙條上的兩個字，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p>
文。</p>
武。</p>
董繼文，董繼武。</p>
這是拿他兩個兒子的命，來警告他，在天子麵前，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p>
雪中送炭無人來，落井下石一大群。</p>
“我董必達若有朝一日能夠東山再起，絕對、絕對要讓你們為今日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p>
咚！</p>
又一支箭擦著臉頰，射入管家的心口。</p>
董必達紅著眼看到倒地身亡的管家，壓抑著滿腔的怒火與驚悸。</p>
他捂住嘴，神色猙獰地無聲嘶吼著。</p>
麵對著眾多達官顯貴們的聯手，他的恨意無處宣泄。</p>
隻能全部集中在一個人身上。</p>
“秦小滿！你等著！”</p>
“隻要我這次大難不死，日後我董必達一定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p>
董必達過了許久，才平定下情緒。</p>
他伸手蓋住管家睜圓的雙眼，將屍體挪到看不到的桌子底下。</p>
雙眼無神地盯著大門口的方向。</p>
等候著旨意到來。</p>
……</p>
鬥轉星移，轉眼黎明。</p>
唐清柔站在船頭，等到最後一捆粗麻運下船去，跳到岸上，輕輕跺了跺有些發麻的雙腳。</p>
渡口有重兵把守，前來幹活的工人們，都在好奇地朝這邊張望。</p>
她看到不少人穿著打著補丁的細麻布衣，緊緊抱著雙臂瑟瑟發抖，靠著圍在一起取暖，忍不住蹙起眉頭。</p>
平日裏，這些靠苦力幹活的百姓們便不好過。</p>
今年災害不斷，少了許多船運的工作，靠著渡口扛包為生的人們更是生活艱難……</p>
“小姐，京城可真冷。”</p>
天璿紅著鼻子，說話的時候哈出白氣。</p>
“天一冷，連做生意做工的都顯得冷清了許多，京城的渡口看上去還沒天府的熱鬧。”</p>
天璿的話，讓唐清柔也忍不住懷念起天府渡口的繁榮景象。</p>
而那片繁榮，除了劍南道未曾受災的原因以外，是因為秦家的各種貨物、以及肅清商行後帶來的繁榮。</p>
“天璿，慎言。”</p>
唐清柔低聲解釋。</p>
“天府水運發達，京城陸運發達，不可同日而語。”</p>
“可是小姐，我看那些工人臉上都灰撲撲的，像吃不飽飯的樣子，天府的工人都是先填飽肚子才去上工的……”</p>
天璿還要反駁小姐的話。</p>
見到小姐直勾勾地盯著她，便馬上噤了聲。</p>
別看她平時腦子不好使，但她知道。</p>
不隻是天府，整個劍南道的工人工錢如今都比京城的不差，甚至還要高。</p>
而這一切，都是秦公子的原因。</p>
說得多了讓有心人聽到，隻會給秦公子添麻煩。</p>
“隻希望秦公子能夠早點來京城……”</p>
天璿壓低聲音，又嘀咕了一句。</p>
這回小姐沒有反駁，反倒附和著她。</p>
“快了，別急。”</p>
“小姐你急你的，我不急的。”</p>
“……”</p>
唐清柔嗔了天璿一眼。</p>
朝著天子所在的馬車方向走去。</p>
天亮了。</p>
船卸了。</p>
也不知昨夜董家人有何動作。</p>
聯係了多少官員，今日聯手對付她。</p>
當唐清柔走到馬車前。</p>
一道明黃的身影率先走了下來，打著哈欠，朝她看來。</p>
“唐家丫頭，你可真是讓朕好等啊，怎樣，都清點完了？”</p>
“回陛下，全部清點完畢，秦氏製衣行承製的軍服，也已被拉到了兵部登記造冊待檢驗。”</p>
唐清柔看了一眼天子衣擺上沾著的羽絨，便知道。</p>
早在船隻抵達時，天子便親自抽查了這批軍服。</p>
心裏早已認同了秦家承製的軍服。</p>
“唐家丫頭，昨夜之事，你做得很好，今日之事，便交由朕來解決，可好？”</p>
天子笑吟吟地詢問。</p>
唐清柔低下頭，抿緊嘴，拱手一拜。</p>
“但憑陛下處置！”</p>
她說不好有用嗎？</p>
沒用。</p>
來到京城可不像在劍南道一樣，朝堂上的事，牽一發而動全身。</p>
如今看來。</p>
讓秦公子欠了一個人情，請沈別駕做主讓她回京複命，徹查軍服以次充好的所有涉案人員，就像一個笑話。</p>
“唐家丫頭，你識大體顧大局，此次劍南道一行立了不少功勞，等董家此案終了，朕絕對會按功封賞。”</p>
</p>
“你遠道而來也累了，先回府休息，明日隨你父親一起上朝覲見。”</p>
天子說完。</p>
不給唐清柔任何反應的機會。</p>
轉身上了馬車。</p>
“……”</p>
唐清柔垂頭站在原地，保持著畢恭畢敬的作揖姿勢。</p>
直到車隊全部離開，她才發出了一陣沉重的歎息。</p>
“小姐，你……沒事吧？”</p>
天璿聽不懂天子的弦外之音，但隱隱約約覺得，天子今日不讓小姐跟著上朝，是在提防小姐。</p>
“說我顧全大局，卻防止我當場發難……天子之心不可測。”</p>
唐清柔想到以前的自己，麵對這種不公的待遇，一定會爭鬥。</p>
而如今卻能淡定地接受了。</p>
還多虧了秦公子讓她提前有了心理準備。</p>
當官嘛，並非隻顧及眼前一時的是非黑白。</p>
要謀而後動。</p>
“天璿，帶上秦公子特意準備的土特產，先去長公主府。”</p>
“小姐，我們不先回家嗎？”</p>
“許多公務還要匯報，先公後私。駕！”</p>
長公主沒來渡口，一定是為了避嫌，不參與天子對秦董之爭的決斷。</p>
但是。</p>
她必須要第一時間告訴長公主。</p>
秦家。</p>
秦小滿，是何等厲害的人物！</p>
值得長公主的庇護。</p>
……</p>
金鑾殿。</p>
向來早朝不遲到的天子，今日讓眾臣等了半個時辰。</p>
然而。</p>
眾臣卻沒有一個好奇打聽天子為何遲到。</p>
甚至當天子匆匆從外殿進門，他們更是沒有出聲詢問。</p>
全部裝作昨夜無事發生。</p>
砰！</p>
天子上了玉階，剛剛落座。</p>
猛地一拍龍椅，毫無預兆地怒喝一聲。</p>
“你們可知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