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敲門聲輕柔而有節奏,這是一隻禮貌的手,這隻手一定屬於一個溫文爾雅的人,高遠聲抬頭看了看門,他感到有些驚奇,一大早他就吩咐他的秘書小容,今天推掉一切應酬,他不見任何人,可是他現在竟然聽到有人在敲門,難道小容並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敲門聲沉寂了,不過那個敲門的人並沒有離開,他就站在門外,似乎在等待主人肅客。


    高遠聲猶豫了一下,他若有所思地盯著門,門外站著一個甚麽人呢?是來要讚助的,還是來求職的?或是來推銷產品的?


    “咣、咣、咣……”敲門的人很執著。


    高遠聲道:“請進。”他的語氣很客氣,但是帶著那麽一絲不耐煩的情緒,不管這個想見他的人來意是甚麽,高遠聲都準備三言兩語就打發他走人,已經快年底了,他得應付大把的財務報表、市場分析和供銷合同,他很忙。


    門輕輕推開了,給屋裏帶進一股寒冷的氣息,高遠聲愣了一下,站在門口的是一個女人,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大約三十歲左右,穿著一件大紅色的羽絨服,膚色略黑,長發披肩,從外表看她不屬於高遠聲所推測的任何一種來意的類型,高遠聲下意識地看了看女人的身後,小容並沒有出現,並象往常那樣殷勤介紹著客人的身份和來意。


    女人一雙靈活的眼睛滴溜溜在他身上一轉:“高總經理?”高遠聲吃了一驚,她的聲音嘶啞難聽,是那種很古怪的既沉悶又尖細,就象用砂紙在擦鍋底,高遠聲站起身來,他微笑地點了點頭,同時在心裏歎息了一聲,眼前這個女人美麗的容貌和這難聽的嗓音形成了強烈的反差,讓她的美麗瞬間減色,不過高遠聲馬上就確定,無論在什麽時間,什麽場合,他都不曾見過這個她。


    女人微微一笑,她並未介紹自己,對高遠聲伸出的手視而不見,她隻是輕盈地走了進來,打量了一下這間豪華的辦公室,解下脖子上的圍巾,坐在沙發上,側頭看著他,這讓高遠聲感到有些渾身不自在,這個莫明其妙出現的女人,他不知道她是誰,他看不出她的來意,她就這麽莫明其妙地看著他,眼神就象來索要孩子生活費的前妻。


    高遠聲撓了撓頭,他再次看了看門外,小容依然沒有出現,他在心裏暗罵了一聲,隻得親自給這位來曆不明、來意也不明的客人泡上茶,他將茶杯放在女人身前的茶幾上,女人並未稱謝,她隻是看著他,看得高遠聲心裏發毛,為了打破這讓他尷尬的局麵,他輕咳了一下,笑道:“希望您不要見怪,我好象沒有見過您……”女人終於收回眼光,高遠聲偷偷鬆了一口氣,他看著她捧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在水麵的茶葉,一蓬熱氣騰起,她的臉有些若隱若現,看上去有些不可捉摸,她呷了一口茶,道:“我叫阮慧。”


    阮慧?高遠聲努力回想一切與這個名字有關的信息,最後他再次確定,這個名字,是他第一次聽到,而擁有這個名字的這個女人,也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名字對他沒有任何意義,那麽現在的關鍵是,她為甚麽來?


    這個叫阮慧的女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她直視著他:“我這次來,是想請你幫一個忙。”高遠聲不作聲,他看著她,聽著她的嗓音,他的心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女人,似乎確實在哪裏見過的!阮慧接著道:“我受你的一位朋友的委托來找你,當然他也是我的朋友……”高遠聲突然打斷她的話,他道:“你所說的我們這位共同的朋友,他的名字是不是叫陳震?”


    聽到高遠聲這樣說,阮慧似乎吃了一驚,她凝視著他,然後笑了,她的笑容很美,就象一個孩子似的天真,她道:“你贏了。”


    我贏了?這句近似於無厘頭的回答讓高遠聲呆了一下,接著他發現阮慧的眼睛正看著他的身後,這句話原來並不是對他說的,高遠聲轉過頭,身後的門邊悄無聲息地站著一個微笑的男人,而消失了的小容終於出現了,她就站在這個男人的身後,衝著他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陳震!”高遠聲跳起身來,他擁住了那個男人。


    陳震是高遠聲多年的老同學,幾年前因為一場感情失意,他離開了這個城市,也離開了他的朋友,他所去的地方,據高遠聲所知,他或許隻有一個朋友,也就是這個名叫阮慧的女子。


    幾年過去了,陳震了無音訊,可他終於回來了,高遠聲打量著他,陳震就和幾年前一樣,隻是他的額頭上多了幾條皺紋,手裏拎著一個大大的旅行袋,他將旅行袋放在茶幾上,隨意地坐下了,高遠聲恨恨地看了小容一眼,陳震笑道:“你不用怪小容,這是我的主意,我跟阮慧打賭說,她跟你說不上三句話,你就能知道她是誰,為了這個,我央求小容先不要出現。”


    小容給他泡上茶,陳震道:“謝謝!”他打量著這間豪華的辦公室,笑道:“承遠電子商務有限公司,你們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龍承輝呢,他也還好罷?還象原來那樣滿世界到處跑?”


    龍承輝也是他們的老同學,說起來龍承輝還是“承遠電子商務有限公司”真正的幕後總裁,不過這個人對於探索古代文化的興趣十倍於做生意,而他的妻子在這方麵的興趣絲毫不弱於他,為著這相同的愛好他們走到了一起,並且相伴著走遍了世界各地的文明古跡。


    高遠聲笑道:“他也好,現在他夫妻倆算是暫時消停了,沒多少時間在外麵轉了,因為孩子上學了。如果他知道你回來了,一定很高興,今天我們得好好聚一聚。”他的聲音有些興奮,畢竟失散多年的好友回來了,確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陳震笑道:“不急,我們來找你,是因為另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你們?”高遠聲調侃道,“你們是誰?”


    “我們就是我和我的妻子,”陳震坦然道,“我的妻子就是阮慧。”原來當年的朋友已經成了妻子,對於這個結局高遠聲毫不意外,阮慧微笑了一下,她向他伸過手去,道:“高總經理,陳震告訴我,你是一個非常聰明,社交很廣的人,今天一見,果然如此。”高遠聲笑了一聲,他禮貌地握了握她的手,他聽得出阮慧語氣中潛在的恭維。


    “這兩個家夥,到底需要我幫甚麽忙?”高遠聲打量著這兩個人,在心裏尋思。


    高遠聲拿起放在茶幾上的香煙,遞了一支給陳震,然後自己點燃了一支,陳震將煙卷拈在指間輕輕揉動著,隔了一會,他把煙卷放在鼻下聞了聞,輕輕放到茶幾上,笑道:“我已經戒煙了。”阮慧捧著茶杯輕輕地呷茶,她似乎沒有注意陳震的舉動,高遠聲微微一笑,在陳震的身上,他看到了阮慧的魅力,她影響著陳震,改變著陳震,不過這也是高遠聲所希望的,相隔多年,他不想他的朋友一成不變地出現在自己麵前。


    “四年過去了,”陳震靠在沙發上,他看著頭頂那盞華麗的吊燈,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唏噓,“四年前,我抱著方晴的骨灰回到了宋玉寶的家鄉……”


    高遠聲回想起四年前的火車站,一個傷心欲絕的男人,他的懷裏抱著他曾經最愛的女人的骨灰,他要將她埋在她的丈夫的身邊,這是她最終的歸宿。


    陳震現在居然說起了故事,高遠聲感到有些奇怪,但是他並沒有插話,高遠聲一直都是一個很好的聽眾,他隻是偷眼看了一下阮慧,這個女人現在是陳震的妻子,她也知道陳震和方晴之間的關係,那麽陳震對於方晴的懷念,她是否也會耿耿於懷呢?


    阮慧神色自若,她側著頭,微笑地看著陳震,她說話很少,這也許是因為她的嗓音讓她藏拙,她很漂亮,外表天真,當然她的天真僅僅局限於外表,在她的眼神裏,高遠聲看到了聰慧和執著,還有那種久經風霜的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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