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吳川沒有布爾什維克搞工運的成功經驗,但是受益於後世互聯網時代發達的谘詢,他還是很清楚CIA是怎麽玩阿拉伯之春和烏克蘭之夜的。


    對於俄軍這樣一隻內部等級森嚴的半農奴式軍隊,軍官和普通士兵之間的隔閡,大約有彼得堡到哈爾濱之間這麽遙遠的距離。


    隻要不受到幹涉,布爾什維克分子很容易就能打入到俄軍士兵當中去,當然這種思想上的轉變還是需要一定時間的。不過,如果先挑起士兵和軍官之間的對立情緒,再用不受限製的酒精加以刺激,那麽他都不需要安排一個狙擊手給人群來上一槍,這些平日裏飽受軍官欺淩的士兵們,就已經自發行動起來反抗自己的上司了。


    接下來自然順理成章的把士兵的憤怒指向某一具體訴求,然後成立一個士兵蘇維埃來管束盲動的士兵們,從而在組織上重新掌握住這些士兵,防止他們失去控製變為真正的暴亂分子。


    無準備的護路軍士兵,自然是敵不過有準備有組織的吳川和布爾什維克們的謀劃的。在士兵當中的布爾什維克們帶頭發出支持的歡呼聲後,一些並不想受什麽管束的士兵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了其他士兵的讚同聲中。


    在這種類似於狂歡情緒下的人群,一向都是隨著聲音大的一方行動的,除非群體完全沒有組織沒有目標,才會變成四分五裂各行其是的小團體。現在麽,在數十名布爾什維克的呼應下,很快就有數百名士兵形成了一致呼喊聲,要求推選出士兵蘇維埃代表出來領導大家反對軍官老爺們。


    大街上大約有一兩千士兵,這已經達到了原本軍營中兵力總數的三分之一。其中不少人也知道此時不能拖延,要是真讓鐵路管理局調動了外地的軍隊過來,他們就真有可能變成叛軍了。因此隻是經過了簡單的推選下,士兵們就選出了34名代表,其中有一半是布爾什維克分子。至於士兵蘇維埃的主席,最終士兵們還是選了眼下在他們心目裏最有主意的尼古拉上校。比起其他士兵代表,顯然這位輕易就把軍官們堵在營中無法出門的中國籍上校,更能獲得他們的信任。


    吳川也不推辭,隨即召集了34名代表商議了15分鍾,就重新站上了街邊的木桌向站在大街上的護路軍士兵們喊道:“我同各位士兵代表商議出了9條對於護路軍司令部和鐵路管理局的要求,現在我給大家念一念。如果大家同意我念的要求,那麽就請喊:讚成;如果不同意就喊:反對。以聲音清晰的喊聲為士兵蘇維埃的決定,成不成?”


    街上的士兵交頭接耳了一陣,就此起彼伏的向吳川喊道:“讚成,讚成…”


    一開始這些喊聲參差不齊,喊起來都聽不出內容來。但是隨著士兵代表和布爾什維克們、一些覺悟起來的士兵們開始主動維持秩序後,叫喊聲就開始變得整齊了起來,還是一片接一片區域的呼喊著,非常的有節奏。


    吳川這才拿著一張寫滿了字的白紙向著眾人說道:“第一條,本次哈爾濱護路軍軍營的士兵隻所以起來反對營中的軍官,是因為達利揚少將和其身邊的一些心腹,試圖欺騙士兵們圍攻沙皇派駐在哈爾濱的代表尼古拉上校和謝爾蓋少校。


    忠誠於沙皇的士兵對於這一命令提出了質疑,但是卻受到了以達利揚少將為首的營中軍官的威脅,這才不得不抗拒了違法的軍令,轉而出營警告了尼古拉上校和謝爾蓋少校兩人。所以,此次事件中沒有任何一個士兵違反了軍令。不管是護路軍司令部,還是鐵路管理局,都不應當向這些士兵發布懲罰的命令,也不許在事後進行報複。”


    街上安靜了一會之後,立刻便聽到了連成一片的,“讚成。”“讚成”之聲。吳川用鋼筆在紙上做了個記號,這才低下頭去念起了第二條,“一直以來,以達利揚少將為首的壞軍官們,互相勾結克扣軍餉和盜賣軍需物資,這些軍官們的腐敗行為,導致護路軍的士兵們每月實發軍餉都不到八成。


    現在,為了保護士兵的利益,我們要求士兵蘇維埃的設置實行常態化,即便是這一事件解決了,鐵路管理局和護路軍司令部也不得加以撤銷。此外,我們要求士兵蘇維埃應當擁有以下權利,對於軍官施加的處罰擁有複核權;對於士兵夥食賬目和營中軍需賬目,士兵蘇維埃有予以檢查和抽查的權力…”


    九條意見幾乎都同士兵們的自身利益相關,隻有最後一條才是要求解決當前事態的,派人前去營中要求達利揚少將和軍官們出營投降,把軍營的一切都交給士兵蘇維埃管理。接下來再謀求同護路軍司令部和鐵路管理局進行談判。


    這九條意見自然都獲得了士兵們的支持,如此一來剛剛成立的士兵蘇維埃頓時豎立起了自己的威信。吳川隨即要求各士兵代表去集合街上的士兵,把這些酒意有些過去的士兵都組織起來,做接下去可能戰鬥的準備。


    而他自己則跳下來桌子,走到已經聽得麻木不仁的紮列姆巴麵前說道:“部長先生,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一半。眼下就該你出力了,現在你的進入軍營把那位達利揚少將帶出來,把這座軍營交給士兵代表蘇維埃,那麽我們今天就算過關了。”


    紮列姆巴好半天才反應了過來,眼珠子轉了小半圈看著吳川說道:“你居然允許他們組建士兵蘇維埃?你知不知道,這可是非法的組織。04-05年彼得堡、莫斯科的自由派分子和工人們,就是建立起了蘇維埃來領導暴動的…”


    吳川不以為意的打斷了他說道:“如果我們不出頭組建士兵蘇維埃,難道還要讓他們自己組織起一個蘇維埃來嗎?起碼現在這個士兵蘇維埃還能幫著我們安撫住這些士兵們,否則一旦他們失去了管束,哈爾濱才真正要糟糕了。現在請你盡快進去說服達利揚少將乖乖的出來,要是等士兵們把車站倉庫的炮彈運回來,我也隻能放手這裏了。最多我向彼得堡匯報他受日本間諜唆使,試圖脅迫部下們投敵,結果卻被忠於祖國的士兵們給擊斃了。”


    紮列姆巴很想對吳川喊一聲,“我管達利揚少將死不死呢。”不過親眼目睹了剛剛吳川煽動士兵過程的他還是很明白一件事的,要是他敢拒絕對方的話,那麽估計他就該成為兵亂中的一名不幸犧牲者了。他既然抓到了對方的把柄,自然也得給對方抓住自己一個把柄,把達利揚少將從軍營中騙出來就是一個極為適合的把柄。


    紮列姆巴注視著麵無表情的謝爾蓋少校,和他剛剛把雙手放到桌底的動作,終於還是吞了一口口水說道:“好,我去。”


    雖然知道自己同吳川已經綁在一起難以脫身了,但是看著紮列姆巴幾人走進軍營的身影,和大街上開始積極行動起來的士兵們,謝爾蓋少校還是有些心神不寧的向吳川問道:“紮列姆巴把達利揚少將領出來,我們把他們帶去給霍爾瓦特,那位閣下就會認輸了嗎?”


    吳川回頭看著他笑著說道:“紮列姆巴和達利揚少將現在都是我們手上的籌碼,怎麽可能輕易交給霍爾瓦特去。等下他要是真把人帶出來了,你就帶著他們坐我準備好的卡車去南崗的機器製造廠,康斯坦丁會給你找個地方關押他們的。


    接下來我說的才是關鍵,你一定要記住了。到了南崗之後,你讓康斯坦丁替你約見第一副局長希爾科夫,告訴他達利揚少將勾結日本間諜的事被我們查獲後,居然煽動部下反叛,幸賴軍營中還有忠誠於陛下的忠勇將士,因此我們還是平息了兵變。


    但是,在我們看來,達利揚少將並不是鐵路管理局內被日本人收買的地位最高的官員,因此我們希望他能夠同我們遠東密探局一起署名對彼得堡的報告,以證明這場兵變的詳細經過。作為回報,諾貝爾公司和金茲堡伯爵在事後會為他在歐俄地區的鐵路局尋找一個合適的職位的。”


    謝爾蓋少校頓時感覺心裏安定了不少,他不由向著吳川問道:“諾貝爾公司和金茲堡伯爵真的做出了這樣的承諾?”


    吳川笑了笑說道:“隻要我們這次能夠成功,就算說服不了他們給出這個承諾,希爾科夫副局長難道還會跑去霍爾瓦特局長那邊坦白,他在形勢不明的狀況下出賣了對方嗎?”


    謝爾蓋少校這下腦子總算清醒了過來,他們現在連士兵蘇維埃都組織起來了,再欺騙個把副局長也沒什麽要緊的了。


    不過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後,身體還是有些抑製不住的顫抖,不過情緒卻莫名高漲的向吳川最後問道:“那麽你打算如何結束這件事?是徹底打倒霍爾瓦特,還是?”


    吳川不假思索的說道:“當然是妥協,把霍爾瓦特搞走了,未必會輪到你上位啊。隻要霍爾瓦特肯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那麽大家就沒必要再繼續鬥下去了,平白讓其他人過來撿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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