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吳川現在喝的有點酒意上頭了,但是看到出現在自己麵前的警察部長紮列姆巴時,也還是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喝醉了。因為一直衣冠楚楚的警察部長紮列姆巴,身上套著一件不知從哪弄來的舊軍裝,看著衣服上麵的汙垢和鼻子裏聞到的氣味就知道,這件軍裝的前主人起碼有一兩個月沒洗過它了。


    穿著舊軍裝出現在吳川、謝爾蓋麵前的警察部長,如果不是先向兩人打起了招呼,兩人根本就意識不到這位連臉上都塗抹了炭灰的老兵,居然就是鐵路管理局最推崇法國時尚的警察部長先生。


    打量了紮列姆巴數秒之後,吳川終於忍不住轉頭向著謝爾蓋說道:“之前聽說部長先生曾經參加過征服浩罕汗國的戰爭,我其實是有些不大相信的。衣冠楚楚的部長先生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有上過戰場的經曆,不過今天我算是相信了。如果不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過的老兵,恐怕是想不出這麽出色的點子,靜悄悄的來到我們麵前的。”


    紮列姆巴正思考著,吳川這話究竟是稱讚自己還是在嘲諷自己的時候,一旁的謝爾蓋少校看到他的到來,總算是相信了吳川的計劃還是有些可行的,不免就有些急迫的向這位警察部長詢問道:“部長先生,您是帶來了霍爾瓦特閣下的指示了嗎?”


    紮列姆巴終於先收回了思索,狠狠的盯著吳川說道:“是的,謝爾蓋少校。尼古拉上校,局長閣下現在正在車站等著你,他希望您立刻前去見他…”


    “哦、哦、哦,這可真是不妙了,士兵們連大炮都推出來了,看來達利揚少將已經完全失去了對營中士兵的控製了啊。”吳川卻仿佛沒有聽到紮列姆巴的話,望著軍營大門處的景象搖頭晃腦的說道。


    紮列姆巴立刻閉上了嘴,轉頭順著吳川的視線望去,他們現在站的位置就在軍營大門的斜對麵商鋪門口,兩者間的距離大約還不到100米,這可比之前紮列姆巴跟著霍爾瓦特局長在街尾偷窺的視野要好的多。


    在他的眼中,之前士兵再怎麽喧鬧,也還是距離軍營大門有著一定距離的。但是現在,原本隻是半開的軍營鐵門,現在已經被士兵們全部推開了,而且隨著一隊士兵推著兩門大炮出來,原來在軍營大門前還守著最後分寸的士兵們,這下終於徹底放開了自己,衝入了大門幫著炮兵兄弟把大炮推了出來。


    推著大炮出營的士兵們對於自己受到的熱情擁抱顯然很是興奮,一名炮兵中的領頭人幹脆跳上了大炮向著周邊的士兵們高聲嚷嚷道:“士兵弟兄們,我要先告訴你們一個壞消息。剛剛那些該死的軍官老爺想要用大炮對付你們,還想著要絞死帶頭參與兵變的士兵領袖,不過他們的反動命令遭到了營中弟兄們的反對而無法實施。


    但是我們看這些軍官老爺的壞心眼可不會到此為止,他們鎖上了彈藥庫,又把士兵們趕回了營房,然後自己躲進了司令部裏不出來。我看搞不好他們就是想要從外邊調兵來對付我們了。


    不過沒有什麽事情能夠難倒我們英勇的烏沙耶夫炮兵連隊的,營中的彈藥庫是被軍官老爺們鎖上了,可是我知道車站的倉庫裏還有一批彈藥,有沒有人願意去幫忙搬運的。隻要有了炮彈,我們就讓這些黑了心腸的軍官老爺們知道,大炮的炮彈究竟長什麽樣子…”


    本來就被酒精刺激的蠢蠢欲動的士兵們,眼下聽到這位炮兵士兵傳出的消息,頓時就像是在澆上了汽油的柴草上點了一把火,人人都摩拳擦掌的高聲呼應著,“去,去,去搬彈藥去。讓那些軍官老爺們也嚐嚐大炮的滋味…”


    紮列姆巴正看的目瞪口呆時,吳川突然起身對著身邊也有些傻掉的謝爾蓋說道:“少校,既然霍爾瓦特閣下召見我們,我看我們還是盡快前去為好,至於這裏的事情就交給部長先生處理好了。”


    謝爾蓋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是看到吳川不斷對他使的眼色,終於還是渾渾噩噩的站了起來。不過紮列姆巴的反應速度可比謝爾蓋快多了,他迅速轉身抓住了吳川的胳膊,又驚又怒的說道:“誰說我要留下了,局長隻是讓我來傳達命令的,並沒有讓我來平息兵亂的…”


    “喔,部長先生,站在你麵前的可是兩位密探局的成員。你身為中東鐵路管理局的警察部長,在兵亂的現場不想著出麵製止,反而想要逃離,這可是逃兵的行為。按照軍法,我可以立刻槍斃你的。”吳川毫不客氣的拍掉了紮列姆巴抓著自己胳膊的手說道。


    “可你們也在現場,為什麽你們不出麵。這可是你們搞出來的事,現在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難道你們就沒有責任了嗎?”紮列姆巴雖然怒氣滿滿,但還是小心的壓低著聲音指責吳川,生怕被邊上的士兵發現自己的身份。


    吳川看著他毫不羞愧的說道:“因為霍爾瓦特閣下的命令,所以我們暫時無法出麵平息兵亂。不過你放心,等見完霍爾瓦特閣下之後,我們會盡快回來協助你平息兵亂的。


    另外,酒可以亂喝,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們明明是過來追查叛國分子的,結果有人為了破壞調查,故意煽動了一場士兵兵變,這怎麽能說是我們搞出來的事。難道中東鐵路管理局是個火藥桶嗎?隻要密探局一查就會爆炸?這恐怕說不過去吧,部長先生。”


    紮列姆巴對吳川怒目而視,但卻更不敢放對方離開了。他知道對方這一走,這場兵變死活都要栽到自己頭上了。他在這裏繼續待下去,要麽就是丟官革職,要麽就連性命都要丟了。


    “好吧,我覺得你們沒必要這麽著急去見霍爾瓦特閣下。咱們還是先安撫下士兵的情緒,讓他們不要那麽衝動。真要是爆發了武力衝突,整個哈爾濱都會遭殃的,我想這也不符合尼古拉上校您的計劃吧?”


    吳川看著紮列姆巴的眼睛許久,方才麵帶微笑的說道:“你確定現在這些士兵的情緒還能安撫的下來?對於我和少校來說,這個時候最好的選擇,難道不是盡快離開現場?”


    紮列姆巴的臉上抽搐了一陣,好半天才把心裏的憤怒忍耐了下來,向著吳川低聲哀求道:“別人應該沒有辦法,但是你應該還是有辦法的。隻要能夠讓他們暫時冷靜下來,我可以配合你做任何事情。請您看在陛下和帝國的份上,先出麵製止他們的行動吧。”


    看到紮列姆巴突然變得這麽識趣,吳川不得不承認了一件事,就是人在麵臨危機時所迸發出來的潛能果然是難以測度的。他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這相當於是把煮好了的飯菜交給別人去享用了。更何況在鬧出了這樣的兵變之後,他還真不敢確定,霍爾瓦特不對他采取什麽特殊行動了。


    因此他拍了拍警察部長的肩膀,在他耳邊小聲的說道:“既然部長先生你這麽懇切,看在黨國…唔,帝國的份上,兄弟還是會拉你一把的。”


    紮列姆巴還沒反應過來,吳川究竟會如何拉自己一把,卻見吳川已經快速走過了自己的身邊,然後一個箭步跳上了外麵的一張實木方桌。隨即就有人把一個鐵皮打造的擴音器遞給了他,就見吳川手拿著擴音器對著大街上的士兵們喊道:“士兵們,士兵兄弟們,請安靜下來聽我說幾句。”


    而馬上人群中也不時有人喊著:“安靜一點,聽聽尼古拉上校有什麽要說的。”於是大街上正狂歡的士兵們頓時被這邊的動靜給吸引了注意力。


    當然也有喝得醉醺醺的士兵完全忘記了尼古拉上校是誰,他們立刻朝著吳川高聲喊道:“原來這裏還有一個軍官老爺,我們應該先把他給抓起來。滾下去吧,混蛋,你休想替你的同僚辯護…”


    站在方桌上的吳川已經看到,要不是還有清醒的士兵和布爾什維克分子攔著,估計那些喝高了的士兵們已經衝到他麵前了。於是他立刻放棄了原先打算的長篇大論,而是改口簡單的說道:“不,我可不是那些壞蛋的一員,我是和你們站在一起反對那些壞蛋的戰友。


    請大家好好想一想吧,如果我和那些壞蛋是一夥的,為什麽還要逗留在這裏,和你們坐在一起?不正是因為我對保衛國家的士兵兄弟們充滿尊敬,才選擇留下來支持你們的行動的嗎?”


    聽到了吳川的解釋之後,想要衝上來阻止他說話的士兵們總算是安分了許多,但他們雖然暫時停下了腳步,卻還是有人充滿懷疑的看著吳川質問道:“嗨,上校先生,那你究竟想對我們說什麽?是想要我們放下武器回營去嗎?”


    吳川毫不遲疑的說道:“當然不,隻要士兵們的合理訴求沒有得到答複,那些無故迫害虐待士兵兄弟的軍官們沒有得到懲罰,我認為大家就不應該放下武器。而是要同軍隊中的壞家夥們一直鬥爭下去,直到這些壞家夥們得到懲罰為止…”


    聽到吳川居然公開支持士兵們的鬥爭,希爾蓋和警察部長固然是臉色大變,覺得事態恐怕是難以輕鬆的解決了。但是對於廣大士兵們來說,吳川的這番話語頓時說中了他們的心扉,開始認真傾聽起了這位中國人上校的言論。


    看到大街上突然安靜了下來,吳川心裏雖然也是嚇了一跳,但他還是抓緊了時機說道:“不過,不管幹什麽事情都要有一個目標,還要有個組織。要是大家漫無目的的各行其是,等到鐵路局的將軍們從其他地方調來了軍隊,我們就會被將軍們打成是叛國分子。因此我建議,大家應當選舉出一個士兵蘇維埃出來,由士兵蘇維埃來領導大家進行鬥爭,並向那些將軍們提出我們的要求。大家覺得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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