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8日的哈爾濱、齊齊哈爾起義不僅持續時間短,就是敵我雙方死傷的人數也沒有破百。齊齊哈爾城內巡防營內的缺額本就較大,加上一開始就被革命軍用機槍封鎖住了營門,在一開始向外衝鋒時損失了十餘人之後,剩下的三百多人就基本龜縮在營中不再動彈,直到許蘭州這位老上司來說降,才幹脆的放下了武器。


    而齊齊哈爾內城雖然有著不錯的城牆防禦,但是卻缺乏守備的將士。當巡撫衙門收到革命軍攻城的消息時,內城人數最多裝備最好的巡撫衙門直屬的巡撫標兵連巡撫衙門都不願出去,隻是一味龜縮在衙門內防禦著。


    駐紮在內城的水師官兵倒是第一時間去增援了受到攻擊的迎恩門,但是這些水師官兵並沒有重機槍和大炮,於是在革命軍使用重迫擊炮攻擊城門及城門樓,炸死了二、三十名守軍之後,剩餘的清軍很快就卷堂大散了。


    於是張孝準所指揮的齊齊哈爾起義,到了下午三、四點時基本已經控製了除西山大營外的所有城市區域。齊齊哈爾的國民革命軍一共損失了27人,清軍則損失了79人。


    至於哈爾濱這邊,因為朝廷比較重視這處中東鐵路和南滿鐵路及鬆花江水路連接的樞紐,這裏安排的清軍戰鬥力要比齊齊哈爾強的多。當然這種強弱的比較,是以黑龍江原巡防營的戰鬥力作為基準來衡量的。


    總的來說,麽佩珍統領的這一標清軍,依然沒有脫離舊式軍隊的影子。按照大清陸軍編製,步兵一標約為1100餘人,不過麽佩珍手中頂天也不會超過700,其中還有近半數是抽大煙、吸嗎啡的關係戶。這些士兵就是掛在營中拿一份幹餉,除了發軍餉和上官過來點校時會露個麵,其他時間根本看不到人影。


    當然這隻軍隊之所以會如此腐化墮落,並不能完全怪罪到麽佩珍頭上。從甲午戰爭到義和團運動,東三省滿人最後一點精兵也被抽調到關內外消耗殆盡。等到了日俄戰爭,朝廷對於日俄兩國在自家領土上大打出手居然采取了局外中立的態度後更是涼了關外人心,到了此時已經沒有什麽有誌氣的滿人願意參加軍隊保衛朝廷的了。


    在這種情況下,清政府想要建立關外新軍,又想著讓滿人去控製這隻新建的武力,那麽到了最後便隻能讓一群旗人混混占了軍籍了。


    麽佩珍雖說是個標統,但是他手中真正可靠的,能夠用來一戰的兵力,也隻有200餘人而已。這點力量即便是用來對付拿著輕武器的同盟會控製的馬匪都夠嗆,更別提裝備著衝鋒槍、重機槍和迫擊炮的國民革命軍了。


    麽佩珍和濱江道署下轄的衛隊合計近五百人,但是在街頭巷戰中被國民革命軍的迫擊炮和衝鋒槍打了個猝不及防,短短半個小時內就損失了數十人,直接打垮了這隻本就沒有多少士氣的清兵部隊。


    在這一天整個道外區的戰鬥中,清兵損失了177人之多,而革命軍也損失了將近134人。隻是革命軍真正犧牲在戰場上約為三分之一,其中三分之一的傷亡倒是出自自己人的誤傷,而還有三分之一則是被整肅了戰場紀律。


    大多數違反了戰場紀律的國民革命軍士兵,並不是因為膽怯脫離戰場當了逃兵,而是一群被國民革命軍吸收進來的紅胡子在戰鬥中占據上風之後,就赫然爆發了本性,開始對街道兩側的商鋪住戶進行了搶劫。


    雖然這些紅胡子加入國民革命軍之後,革命委員會已經采取了措施,把他們原來的團夥完全拆散,然後進行革命教育和重新編組,從而盡可能的消除這些紅胡子身上的匪氣。但是這一套對於那些新加入紅胡子不到一年的新人還有些成效,對於那些三年以上的積年老匪就沒什麽效果了。


    特別是因為時間不足和教材欠缺的原因,對於革命軍士兵的政治教育不僅有些流於形式,也沒能對這些紅胡子做一個深入的甄別,分出頭目、資深土匪和新手土匪。


    於是當戰鬥在城市內爆發之後,拿著新式武器的一些資深土匪就開始裹挾同伴搶劫了。在他們看來,隻要參與搶劫的人數夠多,革命委員會也無奈他們何的。


    隻是吳川沒有預料到的事,捷爾任斯基同誌卻已經預見到了,在國民革命軍出發之後,他立刻派出了革命衛隊的同誌,並從鐵路工人團內抽調了可靠的士兵,對交戰區域進行了巡邏警戒。一方麵是擔心有匪徒趁著革命軍起義的時候作亂;另一方麵就是擔心這些剛剛下山沒幾天的紅胡子會在戰場上失去理智破壞革命軍的名譽了。


    在共和黨內,對於階級意識抓的最緊的,就是這位波蘭籍的布爾什維克了。而事實也證明了,他的擔心並不是空穴來風,那些積年老匪顯然沒把革命當一回事,而是把革命事業當成了從龍打天下的把戲了。


    不要說這些下了山的紅胡子,就算是清廷自己練出的新軍,同樣沒有意識到他們究竟是在為誰作戰。所以在推翻了清王朝之後,大清訓練出來的新軍,最終成就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軍閥頭子。既然是在為大帥賣命,那麽在戰爭中劫掠一些百姓的財物又算得了什麽呢?


    隻不過這些紅胡子的運氣不好,他們遇到的既不是試圖借助他們擾亂清政府在東北統治基礎的日俄帝國主義者,也不是空有熱情卻無手段的同盟會員,而是一隻通過布爾什維克主義組織起來的黨軍。在這隻軍隊中,頗有些個人戰鬥素養的紅胡子從來不會是軍隊視為依靠的對象,隻有那些出身清白的貧下中農及工人階級,才是這隻軍隊真正的根基。


    因此他們試圖裹挾同伴一起劫掠,以達到掩蓋自己罪行的辦法顯然是行不通的。被捷爾任斯基親自挑選出來帶隊巡邏的革命衛隊成員,顯然在他看來是政治上值得信賴的同誌。而事實也正是如此,捷爾任斯基同誌派出的巡邏隊,幾乎沒有給這些公然劫掠平民的士兵們任何解釋的機會。


    特別是其中一位叫做夏陽的革命衛隊成員,在抓到了一個班洗劫一家銀樓的現行後,當即召集了附近的士兵和百姓宣布了他們的罪行,然後毫不猶豫的把這個班的士兵都當眾處決了。在這樣粗暴的震懾下,原本已經有些軍心渙散的士兵們很快就恢複了行動力,再不敢試圖闖進街道兩側的民居內抓捕什麽清兵去了。


    老實說吳川剛剛聽到這個消息時,還是為夏陽捏了一把汗的。他覺得如果換做是他自己在現場的話,最多也就擊斃一兩個帶頭的,這麽毫不留情的處決一批人,要是周邊士兵有人跳將起來反抗,那可真就是不妙了。


    不過現在這位夏陽舉動倒是取得了極好的效果,被震懾住的士兵很不僅自己收斂了行動,還給周邊的友鄰部隊打了招呼,總算是把這場小小的風波給壓製了下去。


    於是吳川現在才能看到一個迅速恢複了秩序的道外區,而不是一個到處能聽到哭啼聲的人間地獄。當然這隻是吳川自己的想法,黑龍江民政使宋小濂等人顯然不會認為,現在的道外區不是他們今後生活的地獄。


    看到吳川在一群士兵的簇擁下來到自己麵前,宋小濂從一開始的疑惑,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似乎上了這個革命黨人的一個惡當。


    他不免站起來避開了吳川對自己的行禮,轉而冷笑著說道:“退之真是好手段,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個公路網計劃就把我們黑龍江的官員士紳弄的團團轉,眼下倒是成就了你的名聲。隻是你引俄國人擾亂中國,今後去了九泉之下可對得起自己的祖宗嗎?”


    吳川攔住了想要上前教訓宋小濂的衛兵,這些從工人和學生中挑選出來的衛兵,對於他的信任可比其他人要強的多,顯然他們並不願意看到一個階下囚在他麵前還這麽囂張。


    隻是吳川對於宋小濂的斥責並無什麽感覺,因為他比對方更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因此也就沒有什麽可生氣的了。不過他還是笑著回答道:“對不對的起自己的祖宗,我覺得這種事還是要自己去感受的,別人的辱罵譏諷,可不會帶來任何效果。


    不過宋先生你剛剛還是說錯了一句話,我呈給你的公路網計劃可不是什麽欺詐之策。你且捫心自問,在當前的關外,想要抵製日俄對我東北領土的進一步侵占,難道還有比這公路網計劃更好的方案嗎?”


    宋小濂倒是被吳川這一席話給堵在了嘴,雖然他看到吳川施施然的走進來時,也不知從哪來冒出了一股子的心火,但是這卻改變不了他自己的秉性。宋小濂自認自己是個講規矩的人,一是一,二是二,絕不會因為說話對象的不同,而改變了自己的主張。


    哪怕現在他已經變成了人家的階下囚,他也不願意壞了自己的習慣。即便是現在的他,也還是認為這個公路網計劃對於黑龍江百姓和朝廷都是大有好處的,隻是被俄國人攪了局,讓這個計劃無法再繼續下去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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