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德國駐哈爾濱領事韓賜來拿起放在自己辦公室上的玻璃瓶,一邊觀察著瓶子裏的暗紅色粉末,一邊向拿出玻璃瓶的霍夫曼少校問道。


    霍夫曼不客氣的從對方桌上放置的雪茄盒內拿出了一隻雪茄,一邊烤製著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大約是一種特效消炎藥吧,革命委員會下屬的醫院把它稱之為1號消炎藥,據說已經極為有效的降低了野戰醫院傷員的死亡率,對於肺炎似乎也有不錯的療效。我希望你能送回國內去分析一下,這裏麵究竟是什麽成分。”


    韓賜來把視線從手上的玻璃瓶轉向了霍夫曼少校,不無詫異的說道:“你確定不是遇到了騙子?如果有這樣有效的消炎藥的話,這藥的名聲應該早就傳遍歐洲了。每年冬天歐洲死於肺炎的人,可從來不是一個小數目。”


    霍夫曼終於點燃了雪茄,愜意的吸上了一口,這才吐了一口煙霧後說道:“我相信我的眼睛是不能欺騙我的,過去半個月內我們的一位參謀一直在管理著傷員的事務,正是他發覺了野戰醫院內受治的傷員生還率偏高,比我們德國設施完備的綜合醫院醫療效果還要驚人。


    他一度以為野戰醫院捏造了某些數字,不過在他親自前往各處野戰醫院調查之後,他確定這些野戰醫院上報的數字是正確的,而提高了傷員獲治率的正是這種被稱之為1號消炎藥的藥物。隻是經過他自己的試驗,這種藥物其實並不能殺滅細菌,但使用在傷員身上卻又是有效的。


    所以他認為這大約是這邊的實驗器具不夠完善,才會導致了實驗的失敗。因此他希望能夠把這瓶藥物送回國內的化學實驗室,進行一次徹底的分析。”


    原本就對手中藥物半信半疑的韓賜來,這下更是不以為然了起來,不過看著霍夫曼少校的麵子上,他還是勉強問道:“那麽關於這些粉末,您還有更多情報嗎?比如它是一種植物粉末、礦石粉末又或是一種化合物?”


    霍夫曼思考了一會後說道:“大約是一種化合物吧。”


    韓賜來放下了手中的玻璃瓶,向後躺在了寬大的沙發靠背上說道:“真讓人難以置信,在這個近乎對於化學一無所知的國家,居然有人能夠研製出一種能夠殺死細菌的化合物來,這是連德國化學家們都沒能做到的事。我會安排把這東西寄回國內去的,不過我覺得您的那位部下不應該做過多的幻想,化學可是一門科學,來不得一點僥幸心理。”


    霍夫曼聳了聳肩道:“我對化學了解的不多,不過我信任我的部下,我認為他是一名誠實可靠的人,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向我撒謊。當然,科學的事情還是需要通過科學實驗去驗證的,我對此不會有什麽疑問。”


    韓賜來鬆了口氣,隨即轉移話題道:“按照今日的共和日報,革命軍不是在同日軍艱難的作戰嗎?為什麽你會有空來我這裏,而不是在軍事委員會關注戰事的發展?”


    霍夫曼快活的吐了口煙圈,方才輕鬆的說道:“參謀這種工作,其實最繁忙的時候就在交戰之前,至於交戰之後,其實反而就空閑了下來。


    交戰時才開始忙碌的參謀,就和考試之前才開始看書的學生一樣,都是能力不足或是責任心不夠的表現。至於共和日報上刊登的文章,您不會真的相信,上麵寫的是事實吧?”


    韓賜來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神情,這讓霍夫曼終於詫異了起來,他坐正了身體看著對方說道:“難道領事先生你真的覺得,革命委員會能把當前的軍事行動,毫不遮掩的刊登在報紙上?”


    韓賜來隻能打著哈哈說道:“從前天早上戰爭爆發,革命委員會就切斷了長春以南的通行,加上通往南邊的電報電話線路又斷了,我們現在能夠獲取戰爭消息的,不就隻剩下共和日報了麽。


    我看日報上麵刊登的文章,不管是戰鬥人員還是戰鬥過程,都寫的極為真實,應該總不可能完全都是虛構的吧?”


    霍夫曼其實一般不關心戰爭以外的事務,除了哈爾濱的外國人娛樂場所之外。昨天中午的軍事會議上,他雖然對吳川提出的圍而不攻和圍點打援的作戰思路頗感興趣,但他還是有些不大相信,那些日本人會如同飛蛾一般,自己衝向燭火送死。


    就如他也不相信,革命委員會能夠憑借著一份報紙對於民眾和各國領事進行誤導,讓大家相信革命委員會是這場戰爭的受害者。


    不過韓賜來領事的表現讓他意識到,這個世界上確實有不少人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超過了自己的腦子。革命委員會通過切斷外部通訊,以共和日報作為發布新聞的平台,在他看來不過是愚弄無知群眾的把戲。


    可是現在連韓賜來這樣的外交官,居然都認為共和日報上發布的消息也許還是可以參考的,這就不由讓他驚詫莫名了。原本他認為如對方這樣富有專業知識的外交官,應該不會被革命委員會這種小小的把戲所愚弄的。


    霍夫曼不得不向對方提醒道:“領事先生,我此次過來也是向你通報最新的戰況的。事實上,現在革命軍和日軍並沒有處於激戰之中。前線也並不像共和日報所說,革命軍正處於艱難的抗戰之中。


    前日下午時,公主嶺日軍試圖攻取朝陽坡要點的作戰已經宣告失敗。根據我們昨日得到消息,是因為前日中午公主嶺的彈藥庫被革命軍飛機給意外引爆了,因此才使得日軍失去了持續作戰的能力。


    喪失了大部分彈藥和全部炮彈儲備的公主嶺日軍,不得不選擇了昨日淩晨南下突圍,但是令人遺憾的是,這一計劃並沒有獲得成功,因此日軍不得不再次退回到了公主嶺大營。


    而革命軍主力現在已經包圍了困守公主嶺的日軍,根據我們的估計,其中被圍的日軍戰鬥人員約為3000左右,非戰鬥人員及日本平民約為6000上下。


    因此當前的戰爭形勢,是革命軍主力在公主嶺包圍了日方關東都督及第五師團的一部,而滿清第一軍和少量日本軍隊則被攔阻於110華裏之外的四平前線。如果日軍不是出現奇跡的話,革命軍將會迎來自己首個大勝。”


    韓賜來難以置信的看著霍夫曼少校說道:“如果事實是這樣的話,那麽革命委員會為什麽要編造前線正陷入苦戰的謊言呢?”


    霍夫曼放鬆了身體向後靠了靠,眨了眨眼睛說道:“也許革命委員會是想給什麽人挖坑吧,我想領事先生你也應該有所聽聞,政治協商會議內部及那些被排斥在政治協商會議之外的鄉紳,對於和外國人開戰還是充滿疑慮的。


    現在革命委員會故意用錯誤的報道傳給他們錯誤的信息,也許這些人就會公然跳出來指責革命委員會的外交政策。但是這樣的舉動隻會讓他們掉入革命委員會為他們挖好的陷阱裏,隻要前線傳來了大勝的消息,群眾自然就會拋棄這些人。革命委員會不僅能夠獲得一次大勝,還能借機解決一批反對分子,進一步加強自己的統治能力。”


    韓賜來沉默了一陣後問道:“這是您從吳那裏得到的消息嗎?”


    霍夫曼搖了搖頭說道:“何必要吳告訴我,隻要站在他身邊看著他的行動,就能知道他這麽做是為了什麽了。不過這對於我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也隻有一個高度集權的革命委員會,才能把這場戰爭持續下去,讓日本人難以輕鬆的結束這場戰爭…”


    26日上午,吳川前往了軍政大學和新兵訓練營視察,兩者都位於莫斯科兵營內,因此在視察結束時,兩邊幹脆都集結在了大操場上,聽吳川做了視察結束之後的動員演講。


    站在司令台上的吳川,麵對著緊急安裝起來的麥克風侃侃而談了起來,新的擴音器材給了這樣的公開演講提供了許多便利,也讓吳川能夠一次性的對數百上千人發表自己的意見和看法。


    在來到這個時代之前,吳川並不是一個勇於在人群前發表意見的人,但是自從來到這個時代之後,一次又一次的公開演講,使得他開始習慣於當眾發表自己的演說了。正如某位革命者所言,一名真正的革命者總是先從街頭演說家開始的。


    就著自己撰寫的提示詞向著學生和新兵們極力的批判了日本帝國主義的蠻橫無理,且歌頌了前線革命軍將士的英勇無畏之後,吳川最終總結道:“…中國人民並不愛好戰爭,哪怕就是在日本帝國主義發動了對革命委員會戰爭的今日,我們也一直在向日本政府呼籲和平。


    但是很顯然,日本帝國主義並不願意聽取中國人民的心聲,他們把我們視為羊圈裏可以隨意宰殺的羊群,認為這場戰爭就是一個絕妙的占領中國土地和奴役中國人民的好機會。


    所以革命委員會不得不應戰,所以國民革命軍不得不應戰,所以一切渴望自由生活的中國人民不得不起來應戰。如果我們不這樣做的話,侵略者不但要屠殺我們,還要指著我們的屍體說:看,這就是奴隸的下場…”


    在吳川的鼓動下,台下軍政大學的學生們終於忍不住舉拳高呼道:“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把日本人趕出中國…”在這些學生們的帶動下,操場上的新兵們也被感動的高聲呼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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