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第二年就嫁給了白辰。對於這門親事開始我是不同意的,和叔商量了許多次。叔的意見比較含糊,他不說同意,也不說反對,每一次問他,都是露出非常複雜的表情。後來發生了一件事,讓我改變了對白辰的看法。</p>


    那天我約了方娟一起吃飯,我到的比較早,停好車以後我坐在車裏沒下去,等方娟來了一起進去。我正在車裏坐著,老遠的看到白辰一個人走了過來,看樣子他們也是約在這家餐廳吃飯。為了避免尷尬,我想還是換個地方吃吧,就在我拿起手機要給方娟打電話的時候,我看到了下麵的一幕。</p>


    一位老太太沿著路邊走著,快到飯店門口的時候突然倒了下去。正在過馬路的白辰正好看到,我看見白辰立刻跑了過去。他蹲在地上將老太太靠在自己的懷裏,與老太太交流著。我看到他從老太太的口袋裏掏出藥,一個路人跑到飯店裏麵要了一杯水。白辰幫著老太太把藥吃下去,從身上掏出紙巾給老太太插著額頭上的汗。</p>


    過了一會兒,老太太緩過勁兒來,白辰將她扶起來,叫了一輛出租車,將老太太扶上車,交代了司機兩句,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鈔票給了司機。</p>


    你要知道那個時候正是南京“彭宇案”炒的正火熱的時候,白辰敢於過去扶起老太太,又對老太太那樣熱心和周到,著實感動了我。</p>


    那天我和方娟一起吃完飯,主動走到白辰和浩然的桌邊,向他倆問了好,並且為我上次故意把浩然叫走的事情道了歉。</p>


    那一次不僅僅改變了我對白辰的看法,而且還讓方娟覺得我是一個勇於承認錯誤的好男人。一位倒地的老太太成就了兩對婚姻,說起來也是非常傳奇啦。</p>


    我和浩然是同一年結的婚。這些年來我認為最應該感謝的就是我的妻子方娟,她那麽好的條件,而且是一名警察,嫁給了一個勞改犯的兒子。你可以想象一下,她要承受多麽大的壓力呀。</p>


    方娟的工作雖然非常忙,沒有時間照顧家庭,可是她一直都是我內心的支柱。如果沒有她,我是無法戰勝那麽多的困難,堅持走到今天的。</p>


    丁浩蕩講完自己的家的故事,蘇樂從這些人的命運以及生活瑣事中並沒有能夠抓住讓他感興趣的事。關於丁鵬和礦山的事他們已經無奈的接受了現實,當年哪些驚心動魄的事,對於現在活著的人來說,已經不那麽重要了。但蘇樂的心裏並不是這樣想的,他要從這些一點一滴的生活瑣事中,找到案件的突破點,挖出當年雇凶殺害丁鵬的真凶。</p>


    於是蘇樂開始提問。</p>


    “丁浩然目前的生活怎麽樣?幸福嗎?”</p>


    “應該還不錯吧,我妹妹現在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學習都非常好,前幾天還給我說要送他們出國留學呢。”</p>


    “他和白辰的感情如何?”</p>


    “我當時還真是沒有看走眼,白辰這小子不僅事業有成,而且把家庭也經營的非常好,據我妹妹說,他們結婚後從未吵過架。”</p>


    “哦,那白辰還真是個人才。”</p>


    “對呀,確實非常優秀,現在也成了我們市裏的著名企業家啦。”</p>


    “哦,任家礦業後麵發展是怎樣的?”</p>


    “任家煤礦在兼並了大鵬以及其他幾家煤礦後實力大增,雖然國家不斷的提高對小煤窯產能限製,不斷的對私營煤礦進行國有化整改,可是任家煤礦還是堅持了好多年,後來在白辰的努力下成功轉型為大型煤化工企業,不再涉及煤炭開采業務。”</p>


    “白辰的父親現在退休了嗎?”</p>


    “白建義呀,他早死了。”</p>


    “死了,怎麽死的?”</p>


    “聽說好像是死於腎衰竭。”</p>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p>


    “好像是2010年左右吧,記不太清了。”</p>


    從丁浩蕩的度假酒店出來,蘇樂和張鵬飛決定再去找丁翔聊一聊,看看能不能從他那裏得到什麽有用的線索。</p>


    河邊的大樹下,坐著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老人一邊抽著煙一邊望著河麵,他的眼睛裏不知在意的是河裏的魚漂還是過往的歲月。</p>


    “您是丁翔老人吧?”蘇樂和張鵬飛走到近處問。</p>


    丁翔轉頭看了看他倆,微微點了點頭說:</p>


    “你們是警察吧?”</p>


    “哦,大爺的眼光真毒呀,一下就識破了我們警察的身份。”蘇樂說。</p>


    “嗬嗬,什麽呀,浩蕩給我打過電話了。”丁翔笑了笑說。</p>


    “哦,對了,我倒是把這茬忘了,沒有他的指引我們也找不到大爺您。”</p>


    “聽說你們抓到了殺害我哥的凶手?”</p>


    “對,當時這個凶手和劉橋一起殺害了丁鵬。”</p>


    “謝謝您們啦,都這麽長時間了,你們還沒有放棄,真的謝謝您們。”</p>


    “大爺,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不用謝。”</p>


    “你們找我還有其他事嗎?”丁翔把魚鉤拉上來,檢查了一下魚鉤上的餌料,又將魚鉤放入河中。</p>


    </p>


    “我們的目的是要找到雇凶的人,將真正的殺人凶手繩之以法,想聽聽您的看法。”</p>


    “哎呀,難呀,這麽久過去了,很多事都想不起來了。”</p>


    “當年丁浩淼綁架案結束後,事情就慢慢的平息了,您當時對著兩起案件是怎麽想的?丁浩淼被綁架與丁鵬被殺之間,您認為有關聯嗎?”</p>


    “啊,這個問題呀,我怎麽能知道呢,你們不是把兩起案件都調查清楚了嗎,警方覺得這兩起案件有關聯嗎?”</p>


    “我們找不到兩起案件有關聯的證據。”蘇樂坦誠的回答。</p>


    “如果是這樣,那我就更沒有證據了。”</p>


    “丁鵬被殺的案子雖然破了,但是我們一直沒有找到凶手殺害丁鵬的目的。不可能有人無緣無故的就雇凶殺人,為財、為情、為仇或者其他什麽目的,總要有一個才行。”</p>


    “你就是為了這個才來找我的?”</p>


    “對,我知道在你的心中一定有一個答案,我們就是來聽這個答案的,不管這個答案是對是錯。”</p>


    “嗬嗬,小夥子你可真會說話,你這樣說,我就沒辦法不回答你了。”</p>


    “大爺,我們就是想聽聽你的想法。”</p>


    丁鵬再次檢查了一下他的魚餌,重新點上一支煙,歎了口氣說:</p>


    “我覺得戴同和沒有說實話。法院最後以綁架、組織賭博以及買賣槍支罪判他有期徒刑二十年我認為不合理。他為情或者為財,都有殺害我哥的動機。”</p>


    “哦,那大爺能不能詳細說一下?”</p>


    “為情不用我再解釋了吧,他和我嫂子方美華長期通奸,而且又從我嫂子那裏獲得了大量的錢財,他如果為了進一步占有我嫂子和他的財產,難道不會雇凶把我哥殺掉嗎?”</p>


    “嗯,有可能。”</p>


    “我哥哥死後,第一個提出要買我們家礦山的就是戴同和,而且還哄騙我嫂子低價收購我們的股份,逼迫我離開礦山,你們不覺得這一切非常都可疑嗎?”</p>


    “對,是非常可疑。”</p>


    “但雇凶殺人這件事,當事人如果不交代,就很難找到證據。你們既然抓到了凶手,凶手難道沒有交代是誰雇傭了他嗎?”</p>


    “很遺憾,凶手也不知道是誰雇傭了他。”</p>


    “哦,那這樣就不好辦了。”丁翔話沒說完,他伸手抓起魚竿,手腕一抖,一條半斤多的魚被他拉了起來。</p>


    “大爺的技術不錯呀,釣上來的這是條什麽魚呀?”</p>


    “這種魚可是我們這條河裏特有的魚種,我們都叫他水密子,魚肉細嫩鮮美,魚刺又少,紅燒特別的好吃。特別是這種魚的魚眼睛,別看水密子魚眼小,老人們都說水密子的眼睛有靈氣,吃了以後對人的眼睛特別好。”</p>


    “是麽大爺,今天來這裏跟你真學了不少。”</p>


    “哈哈哈,我這都是瞎掰的,這種話聽聽就行,不能信。”</p>


    丁翔把魚從鉤上摘下來,放入魚護中,在魚鉤上再掛上餌料,重新將魚鉤放入河中。然後問蘇樂。</p>


    “小夥子,還有什麽要問的嗎?”</p>


    “那你的意思丁浩淼的綁架案是一起孤立的事件?”</p>


    “啊,難道不是嗎?”</p>


    “你不覺得丁浩淼綁架案發生的時間節點非常特殊嗎?”</p>


    “我不明白什麽意思。”</p>


    “在你們將要賣礦時候發生綁架案,難道和這起買賣沒有關係嗎?”</p>


    “你是說任家?”</p>


    “對,你們沒懷疑過他們嗎?”</p>


    “我剛才說了,從我哥死了以後,我們就在說賣礦的事,除了戴同和那邊,我也找過許多家,這件事早已經炒得沸沸揚揚。浩淼被綁架的時候,任家礦業還幫過我們的忙,一天時間就給我們湊了八百萬現金。雖然最後沒用上,但我們還是非常感謝他們的。”</p>


    “哦,大爺,原來你是這樣想的。”蘇樂聽了丁翔的話,略顯驚訝的說。</p>


    “當時浩淼被綁架的時候,浩然正在和白辰談戀愛,白家怎麽可能幹出這樣的事呢?”</p>


    “那,你不覺得當時2000萬把大鵬礦業賣給任家吃虧了嗎?”</p>


    “價格是低了點,不過要是考慮到浩然嫁過去以後,任家的財產也有她的一份,你還覺得吃虧嗎?”</p>


    “哦,如果您這樣想的話,可能真的不吃虧,嗬嗬。”蘇樂無奈的附和著丁翔的說法。</p>


    蘇樂站起身做出要告別的樣子,他再次問丁翔。</p>


    “大爺,案子如果就這樣,您覺得我們能對丁鵬先生交代的過去嗎?”</p>


    “唉,什麽交代不交代的,過去的事既然不能回頭,就叫他過去吧。”</p>


    蘇樂和張鵬飛與丁翔告辭離開了河堤以後,丁翔轉過頭望著他們的背影點上一支煙,臉上露出開心的微笑。他收拾了釣具,哼著小曲兒,在夕陽的餘暉中,向家的方向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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