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朱衣巷這樣說,陸衍也覺得這知縣腦袋八成有病,又問:“你想替他說些什麽好話?”


    朱衣巷激動起來,忙說道:“千戶大人,這是個貪官呀,大大的貪官,他就是官倉老鼠,您一定要把這個貪官抓起來為民除害呀!你想他一年的俸祿才多少,二百兩銀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給我了,你說他平日裏貪了多少?”


    陸衍打住他的話“你可是收了人家銀子的,這麽說合適嗎?”


    朱衣巷諂媚一笑,說道:“我在千戶大人麵前隻說實話!可見我對大人您可是忠心耿耿……”


    陸衍知道他後麵想說什麽,打住了他的話,說道:“今個晚上,你可是財色雙收,恭喜呀!”


    看陸衍沒讓他把銀子上繳的意思,朱衣巷心裏小小開心了一下,知道說完“財”就要說“色”了,忙應和道:“這不都是托了大人您的福,這胖知縣是想往您這塞銀子,塞女人,但您是誰呀!高風亮節,兩袖清風,正義凜然,光明磊落的錦衣衛千戶陸衍陸大人!他不是塞不進來,才腦子壞掉往我身上塞的。”


    “今晚上那綠牡丹,可不是知縣塞給你的吧,便宜可是被你一個人占盡了!有沒有摸出綠牡丹的金蓮是幾寸的?”


    朱衣巷心裏暗罵,他媽這都是你指使我幹的,現在說的我跟個流氓似的!但也不得不順著陸衍的話說:“那綠牡丹其實是一雙天足!腳比我的都大!”


    陸衍眯起眼睛“真的?”


    朱衣巷重重的點了點頭“真的!真的!真真的!一雙天足我摸的出來,比青樓裏那些女人大了足足兩三圈!根據我多年研究,這女人的金蓮一要小,二要彎……”


    陸衍鄙視的瞪了一眼下流坯子朱衣巷,嚇得朱衣巷把自己對於女人金蓮研究的高談闊論咽回了肚子裏。


    “看來這江南名妓綠牡丹不簡單呀!”


    “大人是看出些什麽嗎?”朱衣巷小心翼翼的問。


    陸衍也沒有瞞他,解釋道:“這麽厲害的輕功,光靠努力都不行,必須得天賦異稟。若是裹了三寸金蓮的女人,走路尚且一搖一晃的,怎麽可能就憑借幾根金蠶絲,在半空中如履平地!”


    朱衣巷忙拍馬屁道:“大人果然英明神武,慧眼如炬,什麽宵小之輩都逃不過您的法眼!我還真以為這綠牡丹是個仙,能在天上飛呢,原來是有天蠶絲吊著呢!不過我怎麽就沒有發現天蠶絲呢?還是大人厲害……”


    馬匹話聽多了也有點惡心,陸衍不想搭理他了,起身到外麵睡覺去了!


    朱衣巷站起身來活動了活動跪麻了的膝蓋,心裏不住的罵那該死的胖知縣,吃錯了什麽藥把他和陸衍安排在一個房間裏,居然還隻有一張床,借他一條命,他都不敢跟血閻羅擠一張床去!


    有心現在出去跟別的錦衣衛擠擠去,估計這會他們都睡了,而且自己也找不到路,為難了一會,他便小心翼翼的將屋子裏幾把椅子拚在一塊,和衣躺在椅子上。


    第二日,眾人睡夠了都精神抖擻的,隻有朱衣巷一個人扶著自己的腰滿臉憔悴,昨晚上睡了一夜冷板凳,現在腰酸背痛。胖知縣一早上就過來給千戶大人問安,見朱衣巷獨自憂傷的坐在角落裏錘自己的腰,殷勤的上來詢問:“小老弟,你這是怎麽了?”


    朱衣巷白了胖知縣一眼,心裏問候了他的祖宗十八代,回了一聲“昨個睡得不舒服,腰疼!”


    胖知縣捂著嘴巴偷笑,說道:“千戶大人身體好!”


    朱衣巷心裏就奇了怪了!千戶大人身體好不好,跟我腰疼不疼完全是分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吧!


    用過早飯,朱衣巷本想找個地方好好補一覺的,又被陸衍給牽了出來,陪著這尊活閻王去驛站附件的村莊暗訪。這次隻有陸衍和朱衣巷兩人,陸衍穿的像個富家公子,而朱衣巷自然就得穿的破一些,打扮的像個小廝!


    陸衍自稱是做藥材生意的,在離驛站不到五裏地的一個茶肆裏歇腳,老板正向客人們說昨天驛站的那場火災,整個驛站可是給燒的幹幹淨淨,還燒死三個人。


    過路歇腳的人感歎道:“現在的世道亂呀,前段時間管道上押送軍餉的官兵死了不少,這驛站還給燒了!”


    一人說道:“聽說這不是意外,是有人殺人放火,我還去看了了,還看見了錦衣衛!連錦衣衛都驚動了,聽說來的錦衣衛是大名鼎鼎的血閻羅,可見這案子不小!”


    這時候一個青布衫的書生走進茶肆,茶肆客人都坐滿了,書生走到朱衣巷桌子旁邊,拱手說道:“兩位,可介意我拚個桌?”


    “無妨,公子請坐!”此時陸衍倒是一臉的好脾氣。


    有客人來,茶肆老板的故事告一段落,忙上前招呼。


    書生說道:“老板,來一壺茶水,一碗麵!”


    那書生點完飯菜,看了看與自己拚桌的兩人,一主一仆,主人麵前隻有一杯茶水,顯然是涵養極好的人,可這仆人麵前堆了一座小山似的瓜子殼,生了一張眉清目秀的臉,卻是一副歪瓜裂棗的表情。


    那書生朝陸衍拱手說道:“相逢既是有緣,既然有幸在這裏遇到,還同桌吃飯,那真是天大的緣分,小生姓吳,名大用,字子浩,敢問這位公子貴姓?”


    朱衣巷聽到這個名字,便笑道:“沒大用!你爹媽就這麽不盼著你出息呀!”


    這一句話讓吳公子有些尷尬,隻能說:“家父沒讀過書,希望我做個有用的人,起名‘大用’,卻忽略了姓氏!”


    陸衍瞪了朱衣巷一眼,拱手說道:“免貴姓陸,族中排行老大,陸伯!”陸衍喬裝打扮微服出巡的時候,收斂起了身上的戾氣,倒有幾分貴公子的派頭。


    朱衣巷吐出嘴裏的瓜子皮說道:“我不能免貴,我姓朱,叫朱老二!”


    那書生顯然是並不關心一個仆人的姓氏貴不貴,尤其是這朱老二的嘴巴這麽欠,眼睛都沒往他身上瞥一下,隻和陸衍交談說道:“看陸公子,應該也是個讀書人吧?”


    “不是,我是來這收藥材的,公子看上去倒像個讀書人!”


    書生揮開自己手上的扇子,扇麵上寫著“百無一用”四個大字,字倒是筆好字,他卻苦笑,帶著讀書人的一股子酸腐勁,說道:“小生也就是粗識幾個大字,讀了幾篇聖賢文章,至今半點功名沒有,實在是有愧‘讀書人‘三個字。”


    坐在旁邊的朱一巷插嘴說道:“我也是這樣!就喜歡讀書,也沒功名,我平常最喜歡讀《金瓶梅》《剪燈新話》《巫山豔史》,我看蕭公子讀的書比我多,還有什麽好看的話本給我說說!”


    大庭廣眾之下聽到這些書名,吳大用都替這朱老二臊得慌,忙正了正衣襟說道:“我並不讀此類書籍!”


    “那你讀個什麽書呀!難道還有比剛才那幾本更好的?告訴我唄!”


    “我……”吳大用覺得跟這麽個粗鄙之人實在是無法聊天,多說一句就降了自己的身份,而且自己跟他家的主人聊天,他一個仆人亂插什麽話,這主人看上去倒是個涵養極好的人,就是不知道約束下人,便笑了笑對陸衍說道:“公子的這位仆人還真是性情活潑。”


    店老板端著吃食過來,這也個喜歡聊天的,說道:“這位公子是個讀書人,讀書人好啊,萬一將來考中了進士,那可就風光了。前幾天有位大官,從這裏路過,光那行李就裝了滿滿好幾馬車,我要是再年輕二十歲我也讀書去”


    聽到滿滿好幾車行李,陸衍心思動了一下,朝店老板問道:“這是幾日前的事情,來的是什麽官員,往哪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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