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晚上,夜空清澈,一輪圓月斜掛天邊。


    寧靜的錦繡市收費站佇立在廣袤荒蕪的土地上,周邊則是一片荒涼,零星的分布著幾個小村子。農村人睡覺早,一到夜晚到處一片漆黑,死氣沉沉,唯有收費站一片燈火輝煌,連接著雙向十六條筆直的車道,讓人感覺到一絲生氣。


    今夜仿佛平常夜晚一般寧靜,韓楓在值夜班,對他來說又是一個不眠之夜。晚飯過後,車輛漸漸稀少起來,韓楓無聊的在收費崗亭內默默計算著,這樣的一個夜班本來應該是十六個小時,從下午四點半上到第二天八點半,但是由於收費站遠離市區,自己下午兩點便從家裏出門,一直到第二天十一點半才能到家,合著足足上了一個二十一個半小時的夜班,韓楓心中一陣無奈,自己一個班就頂人家上三個班的時間。


    “師傅,你看”,銀鈴般的聲音兀然響起,一名身穿藍色公路製服年輕漂亮的女孩突然在崗亭外喊道。


    這個女孩名叫林欣雅,是一名剛剛畢業的大學生,來到錦繡市收費站不長的時間。對於林欣雅,韓楓第一眼看去竟莫名的有種似曾相識之感,但韓楓絞盡腦汁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林欣雅,更不好意思提起這件事,因為第一次見麵就對一個年輕靚麗的女孩說我們好像在哪裏見過,怎麽看都有搭訕的嫌疑,作為錦繡市收費站的站長韓楓可丟不起那個人。


    林欣雅一直是由韓楓手把手帶著實習的,所以林欣雅習慣性的喊韓楓“師傅”,對此韓楓十分無奈,叫楓哥就好,不願叫楓哥叫聲韓楓也行,老是師傅師傅的,把我都喊老了,我今年才二十八歲呢。


    順著林欣雅手指的方向,韓楓透過崗亭玻璃驚異的發現剛才掛在天空中一輪圓月現在竟然詭異的由銀白色變成血紅色,配合著遠處荒野傳來的一陣陣不知是狼是狗的嚎叫,讓人感到陣陣心悸。


    “血月”,韓楓喃喃道。韓楓知道“血月”一般是發生月食的時候會出現的,這是因為濃厚的大氣層把紫、藍、綠、黃光都吸收掉了,隻剩下紅色光可以穿透過來,完全可以用科學道理來解釋,並對林欣雅一一解釋道,隻是民間傳說“血月”乃凶月,是凶兆,會發生冤案,膽小的林欣雅還是感到心中不安,她不由的和韓楓討論起前幾天發生在錦繡市收費站外的那起車禍。


    錦繡市收費站靠近錦繡市區的這側土地雖然也比較荒涼,但無疑比建設“黎明開發區”那側的土地熱了很多。由於錦繡市內寸地寸金的行情,這塊地早些年逐漸被人重視起來,開始建設一個大學城。


    距離錦繡市收費站大約三公裏的地方,如今就新建了一所大學校園,五公裏的地方則新建了一所四星級酒店,酒店已經建了四年了,停停動動,到如今還沒有建成,似乎酒店老板在等大學城的建成入住,晚上一棟漆黑的大廈矗立在那裏,猶如一棟鬼堡,至於大學校園,倒是已經入住了一批學生,隻是學校裏的配套設施跟不上,連晚上供電都是問題,所以常有學生三三五五或者成雙成對的在晚上到錦繡市收費站這邊來散步。


    這條‘黎明大道’地處荒涼,人煙稀少,而路況卻是一級公路,標準相當高,常有一些富二代在此飆車,再加上大學生們新來此處,對此並不了解,前幾天就發生了一具慘案,一個女大學生被一輛保時捷卡宴跑車給撞了,當時保時捷沒有停,一加油門就給跑了,隻留下倒在血泊中的女大學生,她雪白的裙子被不斷湧出的鮮血染成紅色,慘白的麵容,瞪大的雙眼帶著最後一絲不甘,最後還是通過收費站的監控錄像把那輛車的車號給查到了。


    “你們知道嗎,傳說一個人遇到車禍死亡後,靈魂會被束縛在那個地方,直到有人來替代他”,一個足有一米九的胖子突然出現在林欣雅身後,陰森森的說道,嚇得林欣雅一陣尖叫。


    高大的胖子名叫孟建,是韓楓領導的一中隊的隊員。


    “好了,別嚇唬她了,這種事不能亂傳的!”韓楓是黨員又是站領導,雖然平時和收費站職工稱兄道弟,但這種謠言,韓楓不可能讓孟建在錦繡市收費站內亂傳的。


    孟建卻似乎說上了癮,不緊不慢的說道:“林妹妹,你知道我們錦繡市收費站所在的地方叫什麽嗎?”


    林欣雅一皺眉,似乎是對孟建叫自己林妹妹不滿,她得意的道:“我當然知道,我們收費站所在的駐地叫百穀鎮黎明溝,這條公路則叫‘黎明大道’,你以為我和剛來時似的什麽都不知道嗎!”


    “錯,這個地方叫做白骨鎮,是人肉白骨的白骨,而不是五穀的那個百穀,前麵那個溝以前也不叫黎明溝,原來是叫人命溝的,黎明溝其實是人命溝的諧音,聽說那裏以前死過不少人。”孟建神秘兮兮的說道,“至於這條‘黎明大道’根本就是條‘黎明鬼路’!”


    “啊!真的”,林欣雅大吃一驚,嚇花容失色。


    “別聽他的”,韓楓皺眉厲聲說道,“我來這裏七年了,這裏根本就沒死過人的。”顯然韓楓有些生氣了。


    “現在不是死了”,孟建神秘的說道,“血月之夜,死不瞑目,還是一身血衣,肯定會變厲鬼”。


    “拜托,你是不是想讓我開除你!”韓楓麵色更冷了。


    看到韓楓真的生氣了,孟建連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崗亭內的時間很快到了十一點,打掃收費站衛生的時間到了,雙向十六個車道中間四個車道開始封崗,上麵血紅的封路叉號亮起,韓楓的今天的車道在三車道,不在封崗的行列,孟建則罵罵咧咧的拿著掃帚和中間崗出來的四個同事打掃起廣場衛生,邊****邊發牢騷道:“電視上老說撤並收費站的事,這幫人光看見賊吃肉,沒看見賊挨揍,這麽大個收費廣場足有十萬平方米,開放式收費站的衛生打掃標準卻和家裏一樣,我們幹活的時候怎麽沒有電視台的人來錄了!”


    “嗬嗬”,韓楓一陣偷笑,夏天打掃收費站廣場衛生確實不是什麽好活,一會兒就得出一身臭汗,混合飛揚的塵土後,就變成了一身爛泥,可是自己也沒辦法,想要給職工多發錢,又沒有別的借口。


    十二點,打掃完衛生的收費站職工都下去休息了,此時萬籟俱靜,天上的血月也慢慢褪去那最後一抹血色,車道內半小時沒有一輛車,韓楓在收費崗亭內一陣一陣的犯迷糊。


    迷迷糊糊中,左邊車道上似乎走過來一個年輕的白衣女子,“嗯,又是一個來收費站截車的人”,韓楓暗道。由於百穀鎮地處偏僻荒遠,附近的村民,學生夜間有事去市區總是來收費站截車,不但安全,打到車的幾率還高,他們有錢的直接打輛出租車,沒錢的替回市區的車輛交上十塊錢過路費,然後被捎到市區。


    白衣女子的身材很窈窕,飛瀑般的秀發披散在肩上,雖然看不清臉,但是應該是個美女。白衣女子快要進入韓楓車道監控攝像頭的範圍了,韓楓不禁提起一絲精神,緊盯著麵前的液晶屏,想要看清白衣女子的樣子……


    怎麽會這樣,韓楓嚇得瞬間清醒過來,隻見液晶屏內赫然哪裏有白衣女子的身影,而左邊白衣女子離自己的崗亭越來越近,連麵容都看清楚了幾分,是她,韓楓的心髒最深處的柔軟之地仿佛被一把尖刀使勁的刺入,感覺到一陣呼吸困難,沒錯,絕對是她,那天送她上急救車的時候,韓楓也在現場,而且醫生明明當場就宣布死亡了。


    白衣女子離車道上站著的林欣雅越來越近了,但林欣雅仿佛一無所知的樣子,難道,“傳說中車禍死亡的人要找一個替身才能投胎竟然是真的!”


    “為什麽,為什麽隻有我能看到她?”


    “欣雅”,韓楓大聲喊道。


    “什麽事,師傅?”林欣雅問道。


    “替我收一會兒費,我想去下廁所”,韓楓使勁使自己的語調保持平靜,好不引起林欣雅的恐慌。


    “嗯,好的”,林欣雅飛快的進入崗亭。


    韓楓走出崗亭,帶著一絲疑惑和恐懼凝視著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穿著一條雪白長裙,麵容清秀,隻是肌膚間少了一層血色,顯得蒼白異常,她的身邊則圍繞著一股冰涼的氣息。


    白衣女子眼神中帶有一絲驚詫,似乎是驚異於韓楓能看到自己。


    “你,跟我來”,韓楓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對白衣女子說道。心裏則自我安慰,她不過是一個生前柔弱的女大學生而已。


    仿佛聽懂了韓楓的意思,白衣女子跟隨著韓楓走向收費站旁邊的休息室,韓楓的瞳孔一陣微不可查的收縮,因為他用眼角餘光發現白衣女子前進的腳步如同漂浮在空中,並不像普通人那樣腳踏實地。


    這一切的一切已經超出了韓楓的知識範圍,未知總會引起人莫名的恐懼,韓楓也不知道帶走白衣女子對自己會有什麽樣的後果,隻是他不希望林欣雅以及別的同事受到傷害。


    來到一間空的休息室,韓楓等白衣女子進入後,把門關上,然後把所有的門鎖都別上上。


    “你不怕我嗎?”白衣女子的聲音突然從韓楓腦海中響起。


    可是,韓楓一直在盯著白衣女子的嘴,她的嘴根本就沒有張開過。


    “不怕,我又沒有做過虧心事!說說吧,你的事情?”韓楓故作鎮靜的對白衣女子說道。


    白衣女子攏了攏耳邊的散發,如同一個普通的愛美的女孩,韓楓的腦海中不斷出現白衣女子的話,“我想回家……”。


    “我一直在這裏徘徊,找不到回家的路,我想在收費站截車,可是,可是他們都看不到我”,白衣女子抽泣道。


    “我怎樣才能幫你”,韓楓也很同情白衣女子的遭遇,輕輕問道,此時若是他在外麵的話,恐怕其他同事會以為他發神經了,沒事竟然自言自語。


    “幫我嗎,謝謝,不過不用了”,白衣女子臉上顯現出詭異的笑容。


    韓楓不知道,此刻,外麵銀色的月亮上,一抹抹血色變的卻來越多……


    “已經第八天了,一切都晚了”,白衣女子喃喃道,隨著外麵月亮血色越來越多,白衣女子的白色長裙上似乎顏色也在起著變化,白皙的五指上的指甲越來越長,本來清秀的麵容也變的猙獰可怖起來……


    韓楓心裏一陣叫苦,後悔把門鎖都上死了。


    “腥紅的血衣,可怖麵容,如同鉤子的五指”,這難道就是厲鬼,韓楓暗吃一驚。


    “我很寂寞,想找人下來陪我,大哥哥你來陪我好嗎?”


    “下…下去陪你,開什麽玩笑”,韓楓重重的咽了一口口水。


    然後開始死命的從裏麵打開門鎖,白衣女子並沒有上前,但是韓楓感到自己的脖子如同被兩隻手使勁的掐著,呼吸變的越來越困難。


    “詭異”,現在就是韓楓的感覺,韓楓寧願和十個男人打一場架,也不願意遇到這樣的怪事。


    終於,“哢哢”,門鎖都打開了,韓楓打開門,拚命的向外跑,脖子上的手似乎消失不在了。


    隻是跑出休息室後,韓楓感到一陣為難,繼續向哪跑?


    自己就是為了保護同事才把她引下來的,難道再引回崗上,開什麽玩笑!


    韓楓直接向空曠的荒蕪方向跑去,那裏被劃定為了“黎明開發區”的建設用地,但是如今才剛剛開工,晚上一個人都沒有。


    韓楓不斷回頭向白衣女鬼看去,還好女鬼隻是在追自己,而且女鬼似乎追趕的速度很慢。


    “嗯,跑快點,把她甩掉”,韓楓加快了速度,此時韓楓的速度覺對超過了劉翔。


    “咕嚕”,韓楓一腳踏空,直接往下滾了下去。


    “媽的,黎明溝,不是,人命溝,我怎麽忘了它了。”,韓楓一陣叫苦,身子向溝底滾去。


    “黎明溝”正是錦繡市收費站與“黎明開發區”天然的分界,韓楓驚慌之下,竟然忘了這條“黎明溝”的存在。


    女鬼不再追趕韓楓了,隻是發出一陣詭異的笑聲,似乎是獵人看見獵物上鉤的樣子。


    韓楓掙紮著從溝底站起來,一陣罵娘,心裏暗道:“這麽深的溝,也不修個護欄,大晚上的又沒燈,尤其是汽車翻到溝裏,人不死才怪,難怪叫人命溝!”


    借著黯淡的月光,韓楓在溝底找可以攀越的地方,好爬上去。隻是剛剛抓住突起的一塊石頭,石頭便自己掉了下來,石頭似乎還在動,借著月光,韓楓微微看清,深陷的眼窩,枯黃的牙齒,眼窩中還有一點幽幽綠光,“啊”,這分明是個骷髏頭,心裏一陣發毛,韓楓一把把骷髏頭扔的遠遠的。


    韓楓使勁的向上爬著,似乎因為恐懼,所以腎上腺激素升高的緣故,韓楓竟然在如此平滑的溝壁上,成功的爬上了一大半。


    就在韓楓快爬到溝頂時,卻感到很多手臂在不斷的往下拽自己,甚至能感到手臂上的骨刺,赫然全都是一些枯骨,枯骨上的骨刺不斷的在韓楓腿上摩梭,令人驚恐萬分。


    “咕嚕嚕”,這回韓楓重重的摔到了溝底,直接昏死過去。


    第二天早上,韓楓被人從黎明溝底發現,並被救了上來。


    一中隊的同事都對韓楓對林欣雅說去上廁所,卻掉到“黎明溝”溝底感到莫名其妙,身為收費站領導韓楓實在是無法實話實說自己晚上遇到女鬼,況且他也無法證實自己遭遇的真實性,韓楓隻能隱晦的說道,“昨晚有個行跡可疑的人在收費站邊上逛遊,我就跟上去了,想要盤查一下,結果不小心掉進了黎明溝。”


    趕上最近正好公路局剛剛下發文件,據說有數千****分子來到內地,想要對公共場合搞破壞,公路局要求收費站晚上每一小時都必須有人巡邏,對可疑的陌生人進行盤問,更是要及時上報,所以收費站的員工表麵上勉強接受了韓楓的說法。


    但是私下裏,“黎明溝”鬧鬼的謠言飛上了天,大多數的收費站職工都對上夜班恐懼起來,並有五名膽小的女收費員直接向韓楓遞交了辭職信。


    出乎眾人的意料,表麵上喝止謠言流傳的韓楓並沒有試著挽留這五名女收費員,而是直接批準了她們的辭職信。收費站的職工莫名的感到韓楓似乎哪裏有些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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