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縣中,最先看到公函的並不是縣尊,雖然這位父母官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p>


    天上降下青絲,宛如西子浣紗。剛運來的奇石擺放在湖中央,一塊兒就比得上小鎮一年的賦稅。</p>


    可奇石的擁有者卻不屑一顧,他的注意力全在一封公函之上。準確來說是公函裏的艾灸之法,文鬆不敢搶功,便將荒村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記載下來。</p>


    “艾草,路邊隨處可見的野草,竟有如此大用,果真是化腐朽為神奇的好手段。”男人一句,他生的星眉劍目,雙目投向連綿不絕的雨幕。</p>


    他的目光終於落在奇石之上,花大價錢買下來的奇石現在卻像雞肋。他搖頭說道:“價值連城又如何?終究是一堆死物罷了。”</p>


    侍奉在一旁的昊天隻當沒聽到這句話,奇石並不是宇文定買的。買奇石的是當今天子,高坐在龍椅之上的小皇帝。</p>


    “一座大城三年的稅賦就用在這些無用的東西上,張進忠該死!”宇文定怒氣勃發,此刻他才像權傾天下的攝政王。</p>


    昊天嚇了個半死,張進忠可是當今小皇帝最信任的大伴,現在已經是秉筆太監。手握禦馬監、內侍省,號稱皇宮太監的老祖宗。“三爺。”昊天剛想開口,外麵便有馬蹄聲響起。一個麵若狼虎的侍衛從馬上翻了下來。</p>


    侍衛跪倒在宇文定身前沉聲說道:“見過王爺,陛下有旨,召王爺即可入宮!”</p>


    宇文定眉頭微微一挑,他的嘴角輕輕上揚,看著跪倒在麵前的侍衛問道:“秉筆太監可是活膩了,我若回到皇宮就是他的死期。誰讓他膽敢將一堆奇石扔到我的新王府中。”</p>


    侍衛的眉頭跳動兩下,秉筆太監張進忠如今大權在握,自宇文定離開皇城更沒了牽製,朝堂上大半的文武對他唯唯諾諾,再加上其深受小皇帝寵信,已然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巨閹。</p>


    當然麵前這位攝政王也不是吃素的,侍衛連忙說道:“陛下心切,特意囑咐過屬下。言說王爺若有什麽要求盡可提出來,陛下一定實現。”</p>


    宇文定哈哈一笑道:“瀾兒還是沒變啊。”</p>


    侍衛麵色一沉,宇文瀾是當今小皇帝的名字。宇文定乃是臣子,怎可直呼小皇帝名諱!</p>


    “想讓我回朝也簡單,把張進忠發配到皇陵守墓,我也不想要那條閹狗的性命。”宇文定冷冷說道,他暗中調查先帝死因。</p>


    應看不慣宦官當政,便逼著小皇帝封自己為攝政王。掌控大權之後,一連罷黜許多為非作歹的宦官。能在他的手中發配去皇陵守墓已是莫大的榮幸,大半宦官墳頭草都有兩米高了,唯獨張進忠他始終動不得。蓋因此人深受小皇帝寵幸,即便他是權傾天下的攝政王也無能為力。</p>


    侍衛麵露無奈,他抱拳說道:“王爺,這?”</p>


    “你隻需把我的話完完整整的複述給陛下,告訴他朝堂之內有我無張進忠,有張進忠便無我。”</p>


    宇文定打定主意,侍衛隻能無奈退走。臨走之前,宇文定將一卷書交給了侍衛,他囑咐道:“此乃大利天下之法,若能化路邊野草為治病良藥,大夜國何愁不興盛。你需讓小皇帝仔細看,仔細學。”</p>


    宇文定畢竟是權傾天下的攝政王,侍衛不敢怠慢,連忙說道:“定不讓王爺失望。”</p>


    當侍衛的身影消失在細雨之中,宇文定歎息一聲道:“張進忠奸詐,他定是猜到我在平安鎮的意圖,讓小皇帝送來奇石警告。”</p>


    昊天點頭,這種價值規格的奇石本是天子禦花園才能擁有,即便宇文定貴為攝政王也不能簪越。</p>


    隨後宇文定冷笑一聲,他道:“段宏奕被我一劍刺瞎了雙眼,如今已經是廢人一個。張進忠身邊的人才還剩下多少呢?來平安鎮不過送死。”</p>


    “三爺,閹狗如此猖獗,何不重操國器誅殺國賊?”昊天問道,宇文定眼中精光一閃,最後化為無奈道:“此不明智之舉。”</p>


    當時宇文定手握生殺大權,大肆廢除宦官。是因為皇帝尚幼根本無法治理朝政,先帝指名道姓讓宇文定成為顧命大臣,宇文定隻能出手。</p>


    如今皇帝十多歲了,他這個權傾天下的攝政王便顯得礙眼,這也是張進忠不倒的原因。</p>


    想著,宇文定忽然想起雲錦,這個失去父母的女子,拉扯著幼弟還開了一家醫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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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錦就像一個漩渦,慢慢吸引著宇文定。宇文定曾懷疑過雲錦父親的身份,可是苦於沒證據,他也不好下結論。</p>


    “昊天,太醫院有過灸法嘛?”宇文定問道,昊天沉聲道:“三爺,有拔火罐,挺舒服的。”</p>


    宇文定嘴角抽動兩下,他嗬嗬一笑道:“這東西太醫院根本就沒有,雲錦不過二八,艾灸之術必是家傳。”</p>


    昊天看著宇文定認真思考的樣子,突然來了一句。</p>


    “三爺,要不你直接去問問雲大夫。”</p>


    “咳咳咳……”</p>


    此刻,引的攝政王咳嗽不已的雲錦,正觀察文起。自從上次合力救治之後,文起的情況越來越好。</p>


    這幾日更是睜開眼睛,文鬆喜極而泣,當場給雲錦下跪。雲錦拉起了文鬆,讓文鬆去把最初的那個姑娘找來。</p>


    文鬆在荒村找了一圈,最後在一個小角落發現一塊小小的墓碑。</p>


    “文先生,她死了。起公子看過她之後,她沒能撐過第二天。”同文鬆一起去的雲錦聽到這句話,按文鬆描述,那個女孩和文起差不多大。</p>


    她忽然想起《五部醫經》中瘟疫記載。</p>


    “茫茫大疫起,死者連阡陌。填溝與壑,生者不敢斂。”</p>


    她的目光落在墓碑之上,那是木頭刻的碑,連個名字都沒有。</p>


    “生者苦於途,死者能安樂。”雲錦喃喃一句,她看向文鬆道:“按我與雲先生商定的方子開藥,瘧疾者大多病好,讓他們來消毒。”</p>


    “消毒。”文鬆琢磨著兩個字,雲錦倒不管,文鬆這種醫官知道衛生知識越多越好。</p>


    惶恐不安的荒村,在雲錦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運作著,等死的平民突然發現這裏生活還不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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