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承唐末五代之製,有的地方榷曲,有的地方榷酒。官設“曲院”,酒戶從曲院買曲釀酒,官府壟斷造曲,而不禁民釀酒出售,此為榷曲。既禁民造曲,又禁釀酒出售,由官設“酒務”造曲釀酒,酒戶隻能從酒務批發酒零售,實施官酤法,此為榷酒。酒務委派監官管理,也稱官監酒務。宋代東京開封、西京洛陽、南京應天府榷曲,福建、廣南、夔州路及少數州縣不榷酒,許民戶自釀,絕大部分州縣設官監酒務,實行官酤法。


    無論是榷曲還是榷酒,均設地界,禁止界外酒、曲至界內出售。建隆二年(961)四月,宋太祖頒布“貨造酒曲律”,規定百姓私造曲一兩以上即行處罰,“私造曲十五斤者死,釀酒入城市者三鬥死,不及者等第罪之”。次年改為:“應私犯酒者,東京去城五十裏,西京及諸道州府去城二十裏,不許將外來酒入界,並入州府縣鎮城門。”犯私酒者“至五鬥處死”,犯私曲者二十斤以上處死”。縣鎮酒禁地界為去城十裏。“應鄉村道店有場務處,其外來酒不許入界”,犯者“至碩處死”。乾德四年(966),再改為城市私造曲五十斤以上、鄉村一百斤以上處死。犯私酒者,東京“二碩以上處死”,西京及諸道州府三碩以上處死”,鄉村道店“四碩以上處死”。天禧三年(1019)十一月,將死刑改為“杖脊黥麵,配數百裏外牢城”。曲、酒禁律量刑逐步減輕,但酒榷條例則更為嚴密,製度日趨健全,輯私組織更加完備,加之榷酒收入大部分入地方財政,故各地政府對榷酒不遺餘力,其力度有不斷加強之勢。


    充分了解了宋代嚴苛的酒律,劉正彥不禁感到之前輕視了這個時代的法律約束力,雖說酒令律法多為約束布衣百姓,自己身為官家子弟不受過多影響,但劉正彥心裏卻多了幾分謹慎,看來不是什麽錢都容易賺的,並著實為獄中的張掌櫃捏了一把汗。


    盡管此事當中張掌櫃確有違反法度之責,被查入獄亦合情理,但在這起案件當中,卻有一事令劉正彥頗多懷疑,自己來過好客來數次,店小二與張掌櫃關係並不算壞,好端端地為何要汙蔑自家掌櫃逃避官府稅收?若僅是違反酒律,最重不過落得發配數百裏的下場,但若加上長期逃避政府稅收的罪名,在這個奸臣當道,苛捐雜稅繁重的年代,恐怕不僅僅是刺字發配的下場,項上人頭能不能保全都要另說。


    說起來,張掌櫃入獄與自己也脫不開幹係,況且好客來毫無征兆被查封,且不說自己的致富之路受到重創,後續計劃由於資金缺乏受到嚴重影響,這個月急需的分紅也將因好客來賬目被官府查抄而化為泡影。


    麵臨著劉府即將到來的財務危機和老爹的壽辰,劉正彥慎重考慮了一番,決意調查清楚這件事情背後是否存在貓膩,並想盡一切辦法,盡力彌補自己的損失。


    與販賣水果的大娘告辭之後,劉正彥毫無頭緒地帶著劉虎在開封城遊逛,希望能夠得到些許線索。


    “虎子,你可知現今開封府尹姓甚名誰,為人操守如何?”,劉正彥細細琢磨了一下,關乎開封城一家知名酒樓及其掌櫃生死存亡的案件,必會成為開封城百姓茶餘飯後閑談的話題,如今既已過堂,若張掌櫃尚未認罪,則事尚有轉機,若已簽字畫押,便要困難許多了。不過在一切尚未知曉之前,劉正彥決定先了解清楚自己即將麵對的對手。


    似是感覺到了自家公子與往日吊兒郎當神情不同,劉虎亦是緊張了半分,“公子,俺隻知道府尹大人姓聶,叫啥俺就不知道了。。不過公子,俺經常聽外麵人說,府尹大人是青天大老爺嘞。”


    “哦?”想不到在這大宋汙濁朝堂之上還會有人如此得民心,自從上次延福宮文宴,劉正彥算是切身見識了大宋官員的結黨營私,貪汙腐敗。很難相信,開封府尹如此要職,竟會由剛毅正直之人出任。對於劉虎的話,劉正彥這次不由得半信半疑,畢竟劉虎太過本分單純了。


    正當主仆二人經過禦街北端之時,礬樓門前正有四位風塵女子從馬車上款款走下,後麵跟著的似是青樓奴仆,皆手抱著琴瑟琵琶,衝著門口滿臉傲色的貂衣錦帽打扮的男子點頭哈腰。


    “爾等莫要再耽擱,速速上樓。記住,莫忘了自己的身份,該做什麽該說什麽,也不用我多說,若是惹惱了我家二位公子,你們可要吃不了兜著走!”


    “哎呦,蔡管家,您放心,姑娘們機靈著呢,保準啊讓二位公子滿意,嗬嗬嗬。姑娘們,快走著,別讓公子們等急了。”聽了男子的訓話,四位女子當中青樓媽媽打扮的胖女人媚笑著揮動手絹,扭著水桶腰領著三位婀娜多姿的女子去了樓上雅間。


    無語地給身旁正瞧著姑娘傻笑的劉虎一記蓋頭殺,劉正彥心中直抽抽,這家夥以前也沒看出多好色啊,歲月真是把殺豬刀,居然連老實人都不放過,以後誰去接盤啊。咳咳,扯遠了。好像歲月是把殺豬刀這句話也不是這麽用的。


    “虎子,那三個姑娘裏麵喜歡上哪一個了?”


    正委屈巴巴捂著頭的劉虎聽到自家公子詢問,急忙出言說道:“公子,她們三個俺都不喜歡。俺。俺是看那個屁股大的,以後俺找婆娘就找屁股大的。俺聽別人說嘞,屁股大的婆娘好生養。”


    我去。。這家夥夠重口味的,合著屁股大的姑娘在他心目中才算是美女。。這家夥不會是眼瞎了吧,抓緊時間扭過頭去再瞥了兩眼青樓胖女人的餘影,劉正彥隻覺得想吐,嗯,這家夥眼睛瞎了。


    抬頭望了望樓上高掛的紅木牌匾,筆鋒渾厚穩健的磯樓二字正中鑲刻。


    礬樓,劉正彥再熟悉不過了,一般熟讀水滸的讀者都會清楚,礬樓正是宋徽宗與北宋名妓李師師的幽會之地。不過許多人不知道的是,礬樓也是北宋都城開封七十二家酒店之首的名樓,礬樓由東、西、南、北、中五座樓宇組成。三層相高,五樓相向,飛橋欄檻,明暗相通。整體建築高低起伏,簷角交錯,富麗堂皇,將吃、喝、遊、樂融為一體,是開封城目前最大的風雅場所。


    一開始考慮到徽宗常來此處,難免有所交集,劉正彥並未與此家酒樓合作販酒,而是選擇了人氣稍遜的好客來。但未曾預料到,好客來竟牽扯上了官府的官司。在外駐足了片刻,劉正彥帶著劉虎徑直走了進去。


    把劉虎身上的錢掏光之後,劉正彥隻是補了幾個大子,在店小二暖心的陪笑下,踹著一臉哭相的劉虎上了二樓雅間。


    待進入雅間之後,劉正彥隻點了一壺茶水便一臉窮酸相地斥退了店小二。


    本公子現在可是典型的無產階級,再說了,點壺茶水那也是顧客。見劉虎依舊木木地站在自己麵前發呆,仿佛剛才失財對他造成了巨大打擊,劉正彥便出言安慰道:“虎子,等會別和本公子客氣,茶水管夠。”


    。。。“公子,錢都是俺花的。”


    “哎呀好了好了,看你這小氣的樣子,本公子又沒說不還你是不是?過幾天本公子要去侍衛馬軍司任職,你便與我一同前往吧,也好博個前程,說不定還能封妻蔭子。”其實劉正彥心裏很清楚,去了侍衛馬軍司也隻是混日子,大宋禁軍自從宋太祖建立之日起,距今已有一百五十餘年,曾今戰力強悍、大殺四方的精銳之師早已糜爛不堪,消失在曆史長河之中,由於西夏臣子叛亂,大宋騎兵的優質馬源也隨之被切斷。現如今且不說軍備不整,兵員缺失,軍中更有將官吃空餉。如此軍伍,怎堪一用?更不用說上陣殺敵,建功立業了。


    但劉虎對於這些並不知情,粗壯的漢子聽了劉正彥的話立刻歡喜了起來,“俺跟公子去禁軍,公子去哪俺就去哪,嘿嘿嘿。”說罷,劉虎便虎頭虎腦地杵在了劉正彥身後,為劉正彥端茶倒水。


    端坐在凳上,輕品著杯中嫩葉舒展的茶水,劉正彥安安靜靜地望向了窗外,並未與劉虎過多交談。


    之所以如此,並不是劉正彥心事重重,為好客來之事感到棘手,而是劉正彥上樓之時,恰巧瞥見隔壁雅間正是自己的老熟人,蔡京之子蔡鞗。


    此時隔壁雅間,青樓老鴇在得到打賞的銀兩之後,韻味風騷地退了出來,隻留下三位紅塵女子作陪蔡鞗與蔡脩兄弟二人,其中姿色稍差的一女撫琴輕揉彈奏弦曲,另外二女則被心情大好的蔡鞗兄弟二人攬住腰肢,不停飲酒作樂。


    “哈哈哈,快哉!兄長,愚弟敬兄長一杯,恭賀兄長終於出了一口惡氣,也讓那劉家小子長長記性,我蔡家兄弟可不是好惹的!”蔡脩興致盎然地舉起酒杯,與兄長蔡鞗相飲而盡,言語時目光裏陰狠之色不時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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