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文儀驚訝的問道。


    文天祥便將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的向父親敘說了一遍。


    當然,對於自已兩世為人,再穿越回來的事,是絕對不會說的。隻是說不小心打碎了藥罐,然後去重新抓藥,問到薛神醫,得知他原本開的並不是大排風散的方子。


    聽完文天祥說完,文儀也嚇了一跳。


    想不到自已送兒子赴京趕考,與人無冤無愁,竟然也會遭人加害。


    此時,文天璧也從外麵回來,聽聞這一切之後,勃然大怒,便將張管家以及兩個小廝王蟠和王屈喚來問話。


    “那日小的跟著薛神醫出去,待他開好方子之後,小的便將方子放在隨身帶的包袱上。因怕身上錢財不夠,便回來跟張管家再支些銀錢去抓藥。方子一直放在小的包袱裏,回客棧之後,恰好有幾個舉子在樓下喝酒,也是平日相識的,小的因為一時內急,便將包袱交給他們看管,上了一趟茅房,除此之外,包袱便再也不曾離過身。”


    王蟠磕頭如搗蒜,哭道:“老爺,雲哥兒,璧哥兒,張管家,你們素日都是知道我的,我要有半分想害老爺的心思,管教我五雷轟頂,全家都不得好死。整個廬陵都知道,老爺是君子長者,是廬陵的大善人,我自從來文府做事,爹爹媽媽便再三告誡我,要好好做事,好好侍奉老爺公子。再說老爺平日裏對我們也是極好的……”


    “小的又不認識字,也沒有看那方子,被人換了,我也不知道啊。“


    “你起來吧”文儀說道:“並不是疑心你加害我,隻是問個原委,你不必害怕。”


    “你可還曾記得那日幫你看管包袱的人?”文天祥問道。


    “小人自然是記得的,要不是看平日裏他們與雲哥兒,璧哥兒也相熟,我也不會將包袱交給他們看管了。”王蟠說道。


    “好,待會兒去堂中,看他們的人在不在,你去將那幾人一個一個給我指認出來,不要聲張,悄悄告訴我就行了。”文天祥說道。


    文儀道:“我也未曾與他們結仇,為何他們卻要加害於我呢?”


    文天祥道:“這確實有點奇怪,但我們先不管是什麽原因,總之,暗中查訪,終究要弄個明白。最要緊的是,以後父親的藥再不能假手讓外人去做,必須得盯緊了。”


    一家人又商量了一會兒,這時,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文天祥打開門,隻見門口站著三名一同參加科舉考試的舉子,其中一人便是何宜。


    “履善兄,天璧兄,明日便是放榜之期,今晚我們幾個準備一起去西湖遊玩,想邀請兩位一同前去,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這便是放榜之前的“狂歡夜”了。


    科舉考試考完了,成績還沒有出來,所有人都在忐忑不安的等待著放榜,期待著自已能金榜題名,壓力極大。


    現代高考考完了,學生們都要出去瘋狂一下,等到成績出來了,就有人笑,有人哭了。而在考試結束,成績卻沒有公布之前,卻是最適合玩的時候。


    現代高考還有標準答案,看完答案也就知道了一個七七八八,雖然不見得完全準確,但成績也能估得差不多。古代科舉是完全沒有答案的,特別是殿試的對策,好與壞,生與死,那真是完全不知道啊!考官或者皇帝看對了眼,那便一步登天,看不上眼,那就從哪裏來,滾回哪裏去吧。


    等到明日放榜,再誇官遊街,有人笑,有人哭,有人金榜題名一步登天,有人名落孫山回家種田。


    如今,他們還是同科舉子,一場考試之後,若是都金榜題名了,那便有了同年之誼,以後在官場上也會互相照應;若是一人金榜題名,另一人名落孫山,那從此便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但至少在今夜,開榜的前夜,他們還是有同年之誼的考生。


    這個“狂歡夜”可能在曆史上沒有什麽記載,但卻是考生們最為放鬆的一夜,到了明日放榜,誰生誰死,就都清楚明白了。


    而這一夜,也是風流之夜。


    宋代是禁止官員去嫖的,然而,皇帝自已都帶頭去嫖。比如,宋徽宗嫖李師師。


    既然皇帝都帶頭去嫖了,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對官員們的禁止去嫖也大多流於形式。有點類似於今天的“掃黃”,抓到了算你倒黴。


    但是,今夜,皇榜還未出來,舉子們還不是官員,還有合法去嫖的權力。就算皇帝老兒,禦史大夫,滿朝大臣都知道了,也毫無關係。現在,他們去嫖的權力是合法的,神聖不可侵犯。


    所以,舉子們在趕考途中,又或者在京城參考的過程中,留下的風流韻事傳說,不在少數。


    今夜,有相好的都去找相好的了,好好溫存快活一夜,再許下明日金榜題名之後便為她贖身,娶她過門的種種誓言。


    名落孫山的話,多半就會被老鴇趕出門去,再不許踏入半步。


    要是沒相好的,那就隻好在一起湊一個熱鬧,一起喝隻有單身狗們才湊在一起喝的酒,唱專屬於單身狗們的悲傷情歌。


    青樓女子們也想嫁一個官員,哪怕是做妾。


    已經當官的人,是很難勾搭得上的,而且,年齡也大了一些。這些參加科舉考試的舉子們,年輕,英俊,一旦金榜題名,前程無限。


    用現代人的話來說,他們就是典型的高富帥。要人才有人才,要相貌有相貌,要身份有身份,要錢財要錢財——如果金榜題名的話。


    作為一名青樓女子,還能找到比這更理想的夫婿嗎?所以,她們都使出了渾身招數,力圖勾搭上一個年輕英俊的舉子,將他迷得神魂顛倒,再待他金榜題名,娶自已回家,這輩子的命運就完全改變了。從一個最下等的青樓女子,搖身一變,變成一個貴不可言的官婦人。


    還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嗎?所以,很多青樓女子都在這個時候押上了自已前程,拚力一搏,改變人生命運。


    這就是為什麽有很多青樓女子傾盡財力鼎力支持某個書生的原因,她們要下注,賭注是她們的全部人生。


    至於老鴇為什麽要攔著呢?因為老鴇不管那些,隻管眼前能賺錢,以後將姑娘們賣出去就行了。誰買都一樣,不管是八十歲還是二十歲的買主,或者買她回去就是為了虐待她的買主,對老鴇來說,都毫無區別。


    青樓女子們不惜衝破老鴇的重重阻攔,也要全力支持某個書生,因為,那是她們改變自身命運的希望所在,不管這個希望有多麽渺茫,是不是會碰上薄情郎,總是要賭一把的。


    總勝過什麽都不做。


    哪怕十個人,一百個人當中隻有一個人成功了,甚至成功的人更少,但隻要天下有一個人成功,那就是一線希望。


    而她們本來是毫無希望的人,隻要有一線希望,那就值得去拚搏,值得去賭一把。


    這三人說的遊船,自然便是西湖上的燈船了。


    燈船女們唱歌彈琴跳舞,舉子們喝酒聊天,高談闊論,吟詩作詞。若是舉子們和船女看對了眼,再一起共入紅綃帳,做一些讓人難忘今宵的風流快活事。


    當然,也有一些燈船是賣藝不賣身的,隻能聽她們彈琴唱歌,人卻是碰不得的。


    對於三人的邀請,文天祥並不想拒絕。


    一則這類同學聚會的事情,若是不參加未免顯得自己太過於離群,也不利於人際交往;二則嘛,他腦海中那個現代人的念頭在呐喊著,去,去,去,去見識宋代西湖的花船。


    不過嘛,父親大人在此,文天祥便向父親投去了詢問的眼神。


    “既是同年聚會,那你們兩個便一起去吧。”文儀說道。


    “那好”文天祥說道:“三位仁兄先下樓稍等一會兒,我們兩人稍微收拾一下,這便下來。”


    待那三人走了,王蟠卻說道:“那日看管我包袱的,就是他們三個。”


    “你可記仔細了?”文天祥連忙追問道。


    王蟠道:“我記得很清楚,絕不會錯。”


    文天祥略一沉思,心生一計,便壓低了音量,一家人湊在一起,細細商定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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