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大合唱,每個中隊還要額外出一些節目。</p>


    作為旗手的宋陽,在同學們短暫休息的時間被中隊長喊到了一旁:“你要不要唱唱你那首歌?”</p>


    宋陽有點意外:“獨唱?”</p>


    “是獨唱還是教幾個同學一起唱,你覺得怎麽合適怎麽來。”</p>


    宋陽想了想,接受了這個提議:“還是獨唱吧。沒有伴奏,教的話也唱不齊,隻有幾天了。中隊長,您這邊能找到吉他嗎?”</p>


    “你會彈?”</p>


    “學過,但很長時間沒碰過了,隻是純粹清唱不好。”</p>


    “好,我去找來給你。”</p>


    進入最後一周,各個項目的訓練已經成型,現在隻是保持他們的狀態而已,訓練比之前輕鬆了很多。</p>


    天氣也更加熱了,每次在樹蔭下坐著的時間,倒比列隊訓練的時間更長。</p>


    不久之後,許多人便看到4中隊的中隊長拿了一把吉他過來,不由得更期待起來。</p>


    拉歌升級了?還是直接在這裏又開聯歡會?</p>


    然後就見宋陽跑步過去,接過吉他抱在手裏試了試。</p>


    “他還會彈吉他?”董立明眼睛睜大了。</p>


    “……他不是說他媽媽是音樂老師嗎?”舒廣福佩服不已,“宋陽是真厲害。”</p>


    “應該是聯歡會的節目吧?宋陽要表演吉他彈唱?”</p>


    各中隊裏議論紛紛,1中隊那邊,沉晴雪陡然心一動,眼睛看著那邊一眨不眨。</p>


    自從談戀愛的緋聞傳開之後,一個多月了,兩人沒再見過麵,說過話。</p>


    “是不是唱那首歌?是不是?”蘭慧激動起來,“我還沒聽過呢!那麽好的歌詞!”</p>


    “不奇怪不奇怪!能寫歌的話,當然應該會樂器!”</p>


    1中隊裏的竊竊私語更多,現在情緒狀態和前幾周迥異,又有人開始看著沉晴雪偷笑。</p>


    “4中隊,唱一個!4中隊,唱一個!”</p>


    不知是誰起的頭,雖然聽著是要拉歌,但誰都知道是想要宋陽先表演一下看看。</p>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這麽近千新生呢。</p>


    各係的新生老師們抬頭看了看烈日,和中隊長們商量了一下,幹脆就繼續開始聯歡會節目的排練。</p>


    大合唱的排練多宋陽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p>


    那些要表演其他節目的,自己單獨練習著。</p>


    邊楷竟湊到了宋陽旁邊。</p>


    “……您這是領了盯著我的任務?”</p>


    “廢話什麽?我也隻聽過清唱的,唱來聽聽!”邊楷臉上是笑。</p>


    “總算快結束了啊。”宋陽唏噓了歎了一口氣,看著越來越鬆的管束,學校那邊應該是對閱兵儀式心裏有底了。</p>


    他生澀地練習起來。</p>


    原先的宋陽確實從小有練,也懂得樂理。但宋陽重生過來之後,這還是第一次憑原身的肌肉記憶碰吉他。</p>


    而且,還沒有譜,需要他自己去試。</p>


    邊楷聽了一會就疑惑地看著他:“那首歌真的是你寫的?”</p>


    “……我是在這裏先唱好有歌詞的部分啊,哪裏來的機會摸吉他配伴奏?”</p>


    弦音斷斷續續,宋陽自顧自地練習著。</p>


    軍訓的氣氛從昨晚停電中的瘋狂開始,一點點地變了。</p>


    管束確實鬆了不少。晚飯後,宋陽提著吉他到了安靜的操場那邊準備再練練,就見角落裏有一男一女站在那邊。</p>


    宋陽遠遠地認了出來,似乎是和部隊生談戀愛的那一對。</p>


    被談話過多次,竟然還是在一起守著感情。</p>


    那邊,男生說道:“你們馬上就要回燕大了……以後,我們就是兩個軌道的人……”</p>


    女生噙著淚搖頭。</p>


    “我不能耽誤你。過兩年,我可能會去深山,去大漠,去雪山……”</p>


    女生繼續搖著頭。</p>


    “我抄了一首詩送給你。”男生遞上了一張紙。</p>


    女生借著微光讀了出來:“所有的結局都已寫好,所有的淚水也都已啟程……”</p>


    於是她就落下了眼淚來,許久之後才輕聲問道:“我……我……我可以抱一下你嗎?”</p>


    宋陽沒聽到這些,隻遠遠看著那個姑娘主動地靠了過去,把頭輕輕擱在了他的肩頭。</p>


    一會之後,那個部隊生退開了,很有力地敬了一個禮,就保持著那個姿態,而姑娘隻能用袖子擦著眼睛。</p>


    宋陽輕輕歎了一口氣,指尖似乎找到了感覺。</p>


    他唱出的,卻不是《一葷一素》。</p>


    “借一盞午夜街頭昏黃燈光……”</p>


    屬於宋陽的這借來的新生,這恐怕是最後幾天純粹又寧靜的時光。</p>


    ……</p>


    所有的壓抑在閱兵儀式後結束的那一刻都被釋放出來,這時,回到宿舍時的軍歌也唱得意外輕快、嘹亮。</p>


    而學校自然也清楚學生們的心路曆程。</p>


    晚上,會和教官們一起吃一頓飯。隨後,到大禮堂搞大聯歡。</p>


    “終於結束了!終於!”董立明激動得在宿舍裏捶著他的豆腐塊,“解放啦!”</p>


    宋陽卻靜靜躺在他的床上,望著上麵的床板。</p>


    來到這裏的四個月,他也很苦,他也很累,但內心很寧靜。</p>


    從喧鬧又快節奏的三十年後來到這個時空,枯燥的訓練幫他戒掉了手機、戒掉了浮躁、戒掉了亞健康的生活方式。</p>


    他忽然問:“你們胖了多少斤?”</p>


    宿舍裏的同學呆了呆,隨後一個個地說起來。</p>


    還真沒有一個人在這裏瘦下去的,都或多或少長壯了不少。</p>


    “兄弟們,將來我們再來這裏看看怎麽樣?”董立明忽然感慨起來。</p>


    “定個時間吧,十年怎麽樣?”</p>


    “走,到處再轉轉!”宋陽站了起來,“我去把錢拿回來,看找不找得到人幫咱們拍照!”</p>


    “對了,現在可以說了吧?”董立明想起來這樁事,“你那錢,到底怎麽來的?”</p>


    宋陽咧嘴笑了笑:“就是我這幾天練的那首歌啊,賣歌的錢。”</p>


    他出去找邊楷拿錢了,董立明等人目瞪口呆。</p>


    他們還以為,隻是他們沒有聽過那首歌而已。</p>


    學校裏就有照相館,宋陽拿到錢之後,請了照相館的師傅帶著照相機幫他們拍。</p>


    </p>


    買了很多膠卷,都是一個國產老品牌:樂凱。</p>


    如果沒有它把照相機膠卷的價格打到了一卷10塊錢左右,八九十年代的普通家庭就無法留下那麽多影像記憶。</p>


    但畢竟還是要10來塊錢一卷。</p>


    宋陽提著許多膠卷到了宿舍樓下吆喝:“要拍照留影的,一起來啊!”</p>


    宿舍樓、食堂、澡堂、訓練場……</p>


    宋陽這也算小恩小惠收買人心,但這一招很受歡迎。</p>


    每個人都在這裏度過了一年的難忘時光,現在無需再過分注意紀律了,就連各係的新生老師們也被拉過來合影留戀。</p>


    宋陽竟然大大方方地跑到曆史係那邊喊著:“沉晴雪同學,緋聞傳了這麽久,不合影一張紀念一下不像話吧?”</p>


    “哦~~~”起哄聲四起,男生女生都用莫名的眼神看著爽朗大方的宋陽。</p>


    沉晴雪哪料到了這個?</p>


    這段時間裏,圍繞著兩人,後來圍繞著宋陽,發生了太多事。</p>


    再次麵對麵說話,居然是這樣,他總是會給自己帶來意外。</p>


    此時聽到宋陽的話,看著他爽朗的臉,沉晴雪頓時滿心狂跳起來,然後被女同學們推搡過去。</p>


    “一起擺著舉旗的姿勢!”宋陽提議,雙手向前虛握著,站得筆直又滿臉正直。</p>


    女孩們偷笑,沉晴雪抿著嘴,眼裏滿是竊竊的笑意,也像他一樣的動作站在一旁。</p>


    “卡察——”師傅按下了快門。</p>


    這是他們兩人的第一張照片,相識於此,似乎天定。</p>


    至少那一次電話,剛好是她,剛好是他。</p>


    此時,因為宋陽這樣一個大膽的舉動,其他學生那些壓抑了許久的話和情緒在此開始釋放。</p>


    黃昏之下,學生們突然在此自發地拉起歌來。</p>


    年輕的漢子放開嗓子嘶吼,感性的姑娘們紅了眼眶。</p>


    不管曾有多少不甘,不管在這裏流下了多少汗水,但在這裏,他們度過了一年的青春。</p>


    此刻之後,一切便隻是回憶,經年累月之後斑駁成一段舊時光。</p>


    那個時候,看一眼便已想好地老天荒,年輕的人們望著將來總是自信輕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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