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陽這個電話對林棲霞來說應該也是個大意外,畢竟白天通過話,現在林棲霞沉默了。</p>


    於是宋陽先問道:“晴雪還好嗎?是不是出了什麽事?”</p>


    “……她還好。”林棲霞終於開了口,“是明天上午有事過不來嗎?”</p>


    “不是,明天上午還是會去的。”宋陽收拾著心緒,輕聲說道,“就是剛才收到了晴雪寫給我的信,很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麽狀況。”</p>


    林棲霞的語氣有點無力:“你不是還在燕京嗎?怎麽會現在就收到了……”</p>


    “您知道她給我寄了一封信?”宋陽會過意來了,“您讓我明天過去,是因為這封信嗎?我租的房子就在燕大邊上,是我們邊老師幫我找到的,所以他就直接轉交給我了。”</p>


    電話那頭,終於傳來了一聲長歎。</p>


    這聲長歎讓宋陽明白了過來。</p>


    她知道女兒寄出了那封信,也許還知道了信裏的內容。</p>


    都說女追男隔層紗。林棲霞本就對宋陽很警惕,現在倒好,沉晴雪那麽“勇敢”,她的安危幾乎就指望宋陽這“老狐狸”有沒有好心了。</p>


    那能行?林棲霞知道宋陽還在燕京,應該還沒有收到那封轉寄去他魯省老家的信,所以準備先跟他好好談個清楚明白。</p>


    她萬萬沒想到,還沒開學呢,宋陽就和他大學班主任兩口子混到住進一套房裏了。</p>


    聽林棲霞歎氣後又沉默起來,宋陽趕緊說道:“阿姨,看了信我對您其實很敬重。將心比心,您對我的擔心很有道理,您對晴雪也是真的好。您對我的看法,我本來隻是覺得時間長了就能讓您慢慢改觀的,這些天我一直有事在忙……”</p>


    林棲霞忽然打斷了他,語氣非常嚴肅:“小宋,晴雪也在旁邊。有些話,我之前並沒對她說得很直白。現在事情既然已經變成這樣了,那我就問問你,也說給晴雪聽。你幫她解圍,給她買創可貼,請她吃飯,你和她聊天的內容、方式,我斷定你有過感情經曆,甚至是個老手。這一點,你承認嗎?”</p>


    宋陽愣了一下,隨後恍然大悟。</p>


    他當時撩沉晴雪的話語和姿態,當然不是一個青澀毛頭小子所具備的手段。</p>


    她們母女倆相依為命,無話不談是很可能的。</p>


    林棲霞對他的態度,原來更多的是源於這一點。</p>


    一個男人如果隻是事業心強一點,又怎麽會讓她這個做母親的那麽敏感?</p>


    但如果還表現出過情場老手的一麵,那危險性就大增了。</p>


    宋陽苦笑不已:“阿姨,在晴雪之前,我這輩子從來沒有對另外一個女生怎麽樣。您問遍每一個認識我的人,答桉也是這樣。”</p>


    林棲霞再次歎了一口氣,語氣不嚴肅了,反而有點無力和懇求:“小宋,我隻有這一個女兒,她也隻有我一個親人了。你誌向遠大,將來注定是人上人。你要是對晴雪真的有感情了,阿姨也不是一定要阻止你們的惡人。可是,我真的沒從你身上看到對晴雪有多麽在意。不是喜歡得不得了,你卻一開始就對她說什麽嫁到老宋家這種話,你讓阿姨怎麽看待你?”</p>


    宋陽不知道沉晴雪在一旁聽到這番話是什麽反應,電話那頭隻有沉默。</p>


    沒錯,第一次當麵說話,就對女孩子說嫁到自己家的男人是什麽性質?</p>


    宋陽這屬於給自己挖坑了。沒意識到此時觀念有多保守,就主動跳到了林棲霞麵前又秀了一波能力和野心。</p>


    而林棲霞和沉晴雪又恰好是一個特別的家庭,缺乏安全感,敏感又自矜。</p>


    宋陽果斷道歉:“阿姨,有些話我確實說得沒分寸,我誠懇道歉。您現在對我的印象不好,這是理所當然。晴雪如果一切還好,那我就放心了。其他的話,我明天當麵向您說,可以嗎?”</p>


    “不必了。”林棲霞斷然道,“長痛不如短痛!我想和你再見一麵,也隻是想表明我的態度。小宋,我對晴雪說的是真心話。你的聰明,成熟穩重,能力,在我見過的年輕人裏確實是最好的一個。我也清楚,我對你的印象也許是武斷的偏見。但是,我仍然堅持認為,你不適合晴雪。而晴雪,也不適合你。”</p>


    刹那間,宋陽腦海裏隻冒出沉晴雪的模樣。</p>


    林棲霞說,她就在旁邊。</p>


    此刻,少女初明心意,方表衷情,卻要麵對這種情況,這些言語。</p>


    她真的還好嗎?</p>


    宋陽心情複雜起來,下定了決心,連續不斷地說起來。</p>


    “選擇堂堂正正出現在您麵前,我本以為這是會讓您和她都覺得開心的做法,我本想讓我們真的先成為兩家交好的青梅竹馬。”</p>


    “說到底,我跟晴雪都沒正式地開始,可您已經這麽著急地幹涉了。您也知道現在一定會有短痛,那您不擔心晴雪對您產生怨言嗎?我知道您是為了晴雪好,但是憑什麽就斷言我不適合她,她不適合我?”</p>


    “您看似鼓勵晴雪經曆美好完整的一生,但您準備就這麽始終提著獵槍,警惕地審視著接近她的每個人嗎?阿姨,經過了那麽多,您倒是學會了以自己的觀念和認知給別人判刑。人無完人,誰能完全達到您心中的標準?”</p>


    “晴雪說,假如迎接她的是痛苦,那麽苦難也是她人生的一份營養。在我看來,她在這一點上已經比您強了。您以為有誰的人生會一直順遂嗎?您見過了人性的複雜,還用那麽簡單的目光來看待我?”</p>


    “我打這個電話,隻是因為擔心晴雪。”他深吸了一口氣,靜靜說道,“我是怎樣一個人,隻需要晴雪知道,隻需要看她是否喜歡、認可。我對晴雪,喜歡就是喜歡,我不會被您這樣一說就放棄。”</p>


    這麽大段的輸出,電話那頭的林棲霞似乎被氣得有點厲害,呼吸急促,卻又說不出話來。</p>


    於是宋陽最後說道:“反正您都這麽看我了,那我也不需要再思前想後。明天上午我還去您店裏,您別不見我啊。不管怎樣,開學了我們兩個在學校裏還是能見麵的,您總不能不讓她上大學了吧?”</p>


    沉晴雪說,他走過去邀請她合影的時候,她的心就化了。</p>


    而看完那封信後,宋陽也真的心動了,腦子裏都是那個羞怯又勇敢的姑娘。</p>


    她就這麽堅定地帶著美麗的純真想要來到宋陽的身邊。</p>


    可偏偏,她和宋陽之間還有一個警惕到離譜的母親。</p>


    “……宋陽,你……你!”林棲霞覺得宋陽那話裏有點挖苦和威脅的意味,這句話說得帶著哆嗦。</p>


    “阿姨,有問題了,就解決問題嘛,您也不想晴雪夾在我們之間左右為難吧?先消消氣,說開了也好,您和晴雪也可以敞開心扉聊聊這事。時間不早了,我是擔心晴雪,所以先打個電話問問她好不好。就是沒想到您對我這麽大成見,一時激動多說了些,真不是故意要氣您。明天見!”</p>


    宋陽掛掉了電話,長呼一口氣之後一轉頭,就發現主臥門口的兩個腦袋。</p>


    邊楷和秦月娥臉上都帶著佩服又驚奇的表情。</p>


    “……你這樣還像個老師嗎?”宋陽無語。</p>


    秦月娥嘖嘖稱奇:“你跟女朋友媽媽說話這麽勇猛?見識到了……這樣真不會起反作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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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題總要麵對啊!”宋陽有點惆悵,“男人想做點大事業有錯嗎?怎麽就因為我這麽優秀就默認我將來一定拈花惹草呢?”</p>


    “……老實說,我也覺得你將來有錢了,不好說。”邊楷說了一句。</p>


    宋陽嚴肅了,對著秦月娥說道:“嫂子,邊哥這是以己度人,你得提防他一點。他這麽說,那以後假如有錢了,變壞的概率很大!”</p>


    邊楷頓時睜圓了眼睛,萬沒想到自己跳坑裏去了。</p>


    秦月娥笑眯眯地說道:“沒事,我放心,他沒那個膽,也沒那個腰。”</p>


    宋陽驚為天人,不由翹起大拇指:“嫂子,佩服你!”</p>


    秦月娥嗤笑一聲打量著他:“我們是老夫老妻了,說些話葷素不忌,你怎麽也全都一聽就懂?我跟老邊對你的看法一致啊,這還真不怨人家姑娘的媽媽怕你花心。”</p>


    宋陽正氣凜然:“可不興這樣!我現在還是個純潔的人,要是你們都這麽看我,那我也隻能真變壞了,到時候算誰的責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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