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真正具有強烈毒性的氰化物,隻有氰化鈉、氰化鉀與氫氰酸。其他大部分物質不便於解離出氰基離子,並不具備很強的毒性。


    其致死原理,是因為細胞線粒體內呼吸鏈的細胞色素氧化酶,與氰離子有很強的親和性。氰離子會使它們失活,阻斷了細胞呼吸與氧化磷酸化的過程,最終因缺氧而死。


    “你在……製毒?”


    “沒事啦,我知道怎麽保存。我研究了很多次,完全沒問題!”


    “……給我一點。”


    “哈?不太好吧……再怎麽說,這也是危……”


    “不然我就向老師舉報你私自提煉氰化物的事。”


    “哎,別呀!真沒辦法……”


    她對萼菀保證,她一定會“妥善保存”的。


    當然,到了應當“妥善使用”時,這個承諾就可以中止了。


    知情人一定要除掉。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時隔兩年而已,能有什麽心理壓力呢?


    當初邁出那一步的時候,就沒有想過回頭。


    第二天,柳夕璃先是謊稱自己不舒服,讓時雪不要打擾她。再拉上窗簾,製造自己一直在宿舍的假象。


    晚飯過後,在監控器看不到的地方,當萼菀接過她手中聲稱“道謝”的那瓶果汁時,萼菀絲毫沒有起疑。


    由於被稀釋了一些,中毒過程持續了很久。


    不穩定的呼吸、乏力的肌體、頭暈目眩。


    抽搐、昏迷、呼吸衰竭、肌肉鬆弛。


    心髒驟停。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趁著夜色掩護,大約拖到距離女生宿舍二十分鍾路程的地方——校內的小噴泉廣場。


    最後,用藤蔓將自己從窗戶送進去。這個時候,時雪已經睡著了。


    再用微量的部分殺掉知更鳥,製造出萼菀誤食的假象。雖然先後順序並不一樣,但相差的時間不足以令人起疑。


    隻等明天萼菀她……不,等它被人發現了。


    萬無一失,天衣無縫,死無對證。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還是發生了。


    沒有任何關於萼菀的消息。


    她路過廣場時多看了幾眼。那裏人還是很多,許多小情侶在噴泉旁卿卿我我。


    沒有任何人發現過屍體,沒有任何關於死人的傳言流出。


    沒有絲毫異常。


    或者說,這才是最大的異常。


    她甚至偷偷去挖出埋了那瓶果汁的地方。挖了很久,什麽都沒發現……難道是被誰拿走了?為什麽沒有消息呢。


    而時雪,她將所有的關注點都放在了知更鳥的屍體上。


    如同恐怖小說中的內容降臨了。


    柳夕璃從不相信報應。所謂世間因果輪回,不過是唬人不去做壞事的幌子。


    什麽人在做天在看,全是屁話。


    還是要靠自己。


    可……這消失的屍體,又該作何解釋?


    一整天,她都在瘋狂地打聽著關於萼菀的消息。令她震驚的是,所有人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萼菀課堂上常坐的座位是空的。她問起來,同學們說,誰會選離講台那麽近的位置?


    那點名簿呢?她搶來學委的名單,視線很快地掃過去,卻根本沒發現她的名字。


    甚至登陸校園網,整個教務係統都查不出有這麽一個人。


    這太詭異了,就像這個人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萼菀……是真實存在的嗎?


    即使心中有千百個疑問,她也無法直接將它說出口。


    就好像所有人都商量好在演戲,誘騙她說出自己殺人的違法行徑來。


    不可能。


    既然想騙我問出口,我偏不。


    柳夕璃狠狠地咬著牙,如此下定決心。


    令她沒想到的是,事已至此,除她之外竟還有人察覺到了萼菀的存在。


    那就是無名屋的店長。


    “別開玩笑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決定裝作不知道這個人的。”


    她如此想著。


    越是這樣想,她與店長的對視越是心虛。


    店長若能知道她的秘密,定然也具備厭世者的特殊能力。說不定,她可以解答自己對萼菀的疑惑。


    如果她礙事的話……


    第二天班會結束時,她下定決心,要去找店長問個清楚。


    店門口的巫毒娃娃釘上了兩個大頭針。反射著夕陽的光,就像在監視著她似的。


    推開門,濃鬱的熏香氣息撲麵而來。今天似乎換了一種燃料。淡淡的花果味中,摻雜著一股蠶絲燒焦的氣息。


    但不論什麽味道,都令柳夕璃很不舒服。她望著那堆依然亂七八糟的雜物,發出這樣的感慨:


    “……非常地裝神弄鬼呢,店長小姐。”


    “是呢。今天你的小朋友沒有跟著你來。”


    店長沒有抬頭,她正用一個小器皿研磨著熏香的燃料。


    她的動作不緊不慢,似乎對接下來發生什麽事都不在乎。


    “沒有客人投訴嗎?就這樣把它們堆在一起,很不尊重這些不同的信仰。”


    “信仰?”


    店長終於抬起臉,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真正來到這裏求助的人是沒有信仰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柳夕璃緊盯著她的目光。


    “信仰無法回答他們需要來到這裏解決的問題。”


    店長補完了那句話。她讀出她話裏的意思。


    來到這兒,她必須暫時放下她曾信仰的東西。


    那就是自己的“道”。


    “你都知道了?”


    柳夕璃挑挑眉。


    “如果你是說那隻可憐的鳥。是的,我當然知道的。”


    柯奈麵不改色。


    “你還知道什麽?”


    這麽說著的時候,柳夕璃攥緊了藏在口袋裏的符咒。


    “我知道很多東西。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柯奈。這算是……上次我不禮貌地窺視您名字的賠禮。”


    柯奈稍稍往前坐了坐,指尖繽紛的珠寶讓人眼花繚亂,心神不寧。


    “比如?”


    “比如那個白色頭發的女孩……她不屬於這個世界。


    在其他無數種平行世界的可能中,都沒有她的影子,你朋友們的生命中也不曾出現。


    可你不一樣,你甚至對她有很完整的記憶。雖然再往前的場景我看不到,但這已經足以證明,那名叫萼菀的女孩的確於某處存在著。”


    “什……”


    “我對她很有興趣,要是能見一麵就好了。但很可惜,你把她的存在從這個世界線裏抹殺掉了。”


    “既然你知道了……”


    柳夕璃上前一步,抽出了手中的符咒。


    幽幽的燭火將她的眸子映的像是一對精致的祖母綠。


    就在這一瞬,有什麽人出現在她的身後,一手狠狠攔住她的腰,一手將鋒利的小刀抵在她的脖子上。


    “哎呀,要是讓你對店長出售,月底結工資的時候可怎麽辦?”


    一個棕色頭發的男生壓製住了她。


    他……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可惡。


    柳夕璃不甘地咋舌。她鬆開手,紙條飄落到地上。接觸地毯的那一刻,符咒化為灰燼。


    男生也鬆開了手。


    “明明是你們給了我機會,明明是你們最初選擇信任我,卻在之後對我痛下殺手……你們這樣的人,我見過太多了。”


    “你們想怎麽樣?”


    “誰也不想惹上麻煩,對吧?何況您也是一位厭世者。所以請回吧,就此打住,我們都會當做無事發生。”


    真是虧本買賣。


    懷著一份怨恨的心情,柳夕璃離開了無名屋。


    可是,既然替罪羊已經死了,又該把責任退給誰呢?她可不想成為嫌疑最大的人。


    或者……


    如果人人都是凶手呢?


    她想到一個好辦法。


    在那之後的幾天裏,柳夕璃每天都在對時雪進行一些暗示。她不斷地催促時雪那本應當已經拋到腦後的、非人道的遭遇。


    這麽脆弱的人,很容易消沉吧?


    這麽消沉的人,很容易想到自殺吧?


    至於是不是真的死於自殺……誰知道呢。


    之前,不是也有個小姑娘在鬧跳樓嗎?好像叫南萱什麽的……是和喜歡的男生有關係吧,反正是感情一類的問題。


    管她呢。有這前科在,出一條人命也不足為奇。


    太好了,很快就能擺脫這個愛哭鬼了。


    柳夕璃這樣的負麵感情,一開始隻是厭惡而已。


    不知為何,厭惡的種子長出了仇恨的果實。


    果實逐漸發酵,潰爛出點點斑痕,最終完全腐爛。


    殺意就從中這樣的惡臭中滋生了。


    不要再纏著我了,不要再問怎麽辦了,不要再為莫名其妙的小事啼哭了。


    求求你不要再煩我了,求求你快閉上嘴吧,求求你快去死吧。


    整整一個月過去了,時雪理所應當的越來越消沉。


    不過,這次外出的活動柳夕璃並不打算同行。雖說是煽風點火的好機會,但她要找一個時雪不在的時候,好好計劃點什麽才行。


    但……在這個多災多難的夏天,意外再度降臨。


    跟隨顧遷承去海邊的幾個班的學生,遇難了。


    隻有少數一部分人得以生還。


    剛聽說這件事時,柳夕璃真是高興壞了。如果天公作美,連自己費盡心思做的準備都不用出場了。


    不過,時雪還是出現在宿舍裏了。


    柳夕璃的心情很複雜。


    她們坐在自己的床上,相視無言。


    時雪的表情如前幾天一樣死氣沉沉的。


    但柳夕璃臉色很差。照照鏡子,估計她會以為自己中毒了。


    -tobe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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