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雲婧被明子蘇的怒吼嚇得縮了縮脖子,向來隻見過他惜字如金冷若冰霜,從沒有見過他這樣失控怒吼,果然隻有遇到她,他才有點活人的樣子。


    昏迷不醒的葉瑾被拖進了牢房。


    昏昏沉沉中耳邊響起一個遙遠又模糊的聲音,手被人捉住,指尖傳來一陣冰涼,耳邊是聲音越來越響,幾乎變成了嘶吼,葉瑾不堪其擾地睜開了眼,發現自己躺在冰涼潮濕的地上,手腳都戴著沉重的鐵鐐,獄卒正抓著她的手往一張寫滿字的紙上按下去,齊寒在對麵的牢房拚命拍打著牢門,嘶喊著她的名字。


    葉瑾掙紮著起身看向那張紙,她認識的字不多,寥寥幾個隻有她和他的名字,一眼看去都在紙上了,她的手被獄卒攥住,掙紮不過隻好握手成拳。


    “這是什麽?”


    “你的罪狀,畫了押,關幾天就可以出去了。”獄卒麵無表情地回答。


    “念來聽聽。”葉瑾閉上眼躺了回地上,涼意從身下傳來。


    獄卒耐著性子道:“姑娘,你自己的犯的事自己知道,我要是認識字兒,也不至於在這兒當差,別跟我這浪費時間,趕緊畫了押我好交差。”


    “你不念,我不會畫押的,當然我相信你多的是屈打成招的辦法,不過你這罪狀一交上去,我立刻自盡,你照樣白忙活一場。”


    獄卒一聽立刻就沒了耐性,凶神惡煞地掐住她的脖子凶狠地甩過來一巴掌:“你可別給老子找不痛快,老老實實給老子把押畫了!上麵可交代了,隻要讓你畫押,手段隨便用!隻怕你到時候連自盡的力氣都使不上!”


    葉瑾毫不畏懼地瞪著他:“不識字不可怕,可怕的是人還蠢,這張罪狀上滿滿都是當今太子殿下的名諱,蠢貨,有人要借你的手殺人,一旦等你把這張罪狀遞上去,我再死在你的手裏,頂在你頭上的就是誣蔑太子的死罪,你用你的腳趾頭算算你還有幾天的活頭?”


    “你騙誰呢?弄死你那是太子妃的意思,她會害太子殿下嗎?太子妃說得果然沒錯,你小聰明是挺多,不過對我沒用,我勸你還是早點畫押,也好少吃點苦頭。”


    其實葉瑾也想不明白,為什麽給她定罪的狀紙上會同時出現影上容和明子蘇的名字呢。早知道會有這樣一天,她應該認真學認字的。


    獄卒站起身來打量躺在地上的葉瑾,身上的衣服被鞭子抽得開了裂,露出裏麵發紅的皮膚,他忽然摸了摸下巴,猥瑣地笑著:“我知道你是個硬骨頭,不怕疼也不怕死,那你怕不怕*啊?”


    葉瑾心裏升起一陣不詳的預感,強撐著身子往後躲去,獄卒見她露出了畏懼的神色,知道自己用對了方法,得意地一步一步將她逼近了牆角,揪起她的衣服獰笑著:“兄弟我幾個成天待在這鬼地方,難得見到幾個姑娘,你這樣的美人就更少了,這麽一幅好皮囊打壞了多可惜,不如讓哥幾個樂一樂。”


    這倒真的是她沒有料到的一環,葉瑾慌亂起來,一手緊緊揪住衣領,另一隻手在身後的地上摸索著:“你不要過來......”


    可身後除了堅實的牆壁和濕漉漉的枯草外什麽也沒有了,她的心沉到了穀底。


    “住手!你個畜生!住手——!”齊寒在對麵牢房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瘋了一樣地撞著牢門,忽然他噤了聲,一個身穿夜行衣的蒙麵人不知道從哪裏閃出來,朝他豎起食指抵在唇邊,輕輕地對他“噓”了一聲,從懷中抽出一把閃著寒光的軟劍,輕輕一揮,沒有發出什麽聲響,牢門上的鎖鏈應聲而落,黑衣人打開門閃身進去,下一瞬,滾落在地的便是那獄卒鮮血淋漓的頭顱。


    黑衣人嫌棄地撿起地上那張沾著血跡的狀紙,草草地掃了一眼,便疊起收入懷中,拉起驚魂未定的葉瑾:“跟我走!”


    竟是個利落幹脆的女聲。


    “等等——!我不能走。”葉瑾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不能走?”蒙麵女子疑惑地擰起眉,她的任務是救人出獄,卻未料到被救的人竟不願意走,一時有些遲疑。


    “多謝你來救我,如有機會再見我一定好好謝你,但現在怕是要辜負你一番好意了,我還不能走。”


    “不走......等著這些人來吃了你嗎?”女子伸手指向地上那副身首異處的屍體。


    外麵傳來了說話聲,女子不再逗留,閃身消失了,葉瑾無視對麵齊寒殺豬般的嚎叫,找了個角落抱著膝蓋坐了下來,猜測著女子的身份,方才的三言兩語間,她的聲音隱隱有些熟悉,仿佛在哪裏聽過,卻一時又想不清明,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我說了是長姐叫我來審問她,你不信自己去問她呀!你以為我願意來這破地方,要不是她忙著洞房花燭抽不開身,用得著我來替她跑腿兒!”


    葉瑾眯起眼望過去,走進來的正是炮語連珠的雲婧,她傲然昂首,步子快語速也快,齊嬤嬤跟在身後,攔也攔不住,想說句話又不敢擅自插嘴。


    雲婧倒自己安靜了下來,看著掉在地上斷成了兩截的鎖鏈和地上氣息全無的獄卒,心裏一鬆,看來子蘇哥哥已經救走了人,於是冷冷一笑,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齊嬤嬤,有人劫獄了,你這腦袋啊是保不住嘍。”


    齊嬤嬤大驚失色,幾步衝進昏暗的牢房裏,一瞧便看見葉瑾竟然還在,靜靜地縮在牆角,鎮定自若的樣子,當下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抱著手念叨:“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這下輪到雲婧呆了,子蘇哥哥安排的人極少有失手的,何況事關葉瑾,他安排的必定是萬無一失的人,而眼下的情形也可得見劫獄分明是順利的,那為什麽沒有把人帶走呢?難不成是她來得太早了,亂了子蘇哥哥的計劃?


    想到這,雲婧有些心虛,她懊惱地絞了絞頭發,對跪在地上的齊嬤嬤說道:“行了,別跪了,謝什麽祖宗啊,你應該謝我,要不是我及時趕到,犯人就被救走了!你還攔著不讓我進,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跟長姐說的,人我要帶走了,你自個兒收拾吧!”


    “二小姐,您要把犯人帶走?這.....”齊嬤嬤遲疑著,不敢答應,也不敢拒絕。


    “你剛剛不是派人去問了嗎?還沒回話?”


    “是......不是奴才不信二小姐,實在是太子妃有吩咐,此人不能有半點閃失,所以不得不謹慎,請二小姐稍等。”


    雲婧撇撇嘴不再說什麽,不慌不忙地等著,她並沒有撒謊,的確是雲蓁讓她來提人的,理由是急著要審她,可新婚之夜的又不能來這麽晦氣的地方,所以才讓她來提人的,不過她沒打算乖乖把人提給雲蓁,要提,也得提給子蘇哥哥嘛!


    東宮紅燭成海,人人沉浸在大婚的喜悅中,唯有密室白燭寂靜,黑衣女子摘下麵巾,利落地跪在地上。


    “楚玥無能,未能救出葉姑娘,請主子責罰。”


    “失手了?”明子蘇皺眉,忐忑的等待換來這麽個結果,有些失望,卻又隱隱有些意料之中的坦然,並沒有太大的意外。


    “葉姑娘不肯走,雲婧小姐來了,屬下無法強行帶走葉姑娘,所以......”


    “知道了,下去吧。”


    明子蘇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難以掩飾地發現自己心裏除了失望,心底隱隱翻湧著的還有一份滾燙的欣慰,他不得不開始正視她在牢房裏對他說的那些話,獨行這些年,終於有人知道他的孤獨,不顧艱難要來與他並肩。


    可隻有他自己的知道他有多麽不願意她以身犯險,因為他太清楚自己處在什麽樣的險境裏,他不忍心她也卷進來,可他低估了她的固執,那份仿佛刻在骨子裏與生俱來的執念,當初他被皇後試藥,毒發無解,奄奄一息,太醫都說活不了了,一方竹排將他丟在冰天雪地裏順流而下,被她拾起,背回了家,固執地相信他可以活下來,固執地救他,不顧他的拒人千裏,固執地逗他開心,固執地要他像平常人一樣有喜怒哀樂,生動地活著。


    她總能惹得他忍無可忍,氣得他滿臉通紅,然後大笑著去捏他的臉,笑眯眯地說:“這樣多好,這樣才像個大活人嘛!就算是生氣也是好看的,若是能多笑笑一定更好看!不要老是冷冰冰的像個死人一樣,一點都不可愛。”


    明子蘇兀自在發呆,楚玥遲疑著沒有退下,將那張帶血罪狀呈上:“這是葉姑娘的罪狀,上述的信息實在驚人,屬下不敢輕視,主子和小少主的身份內情,這些都是主子封鎖住未曾泄露過的信息,不知道雲蓁是從哪裏得知的。”


    明子蘇接過來,草草掃了一眼,心裏一寒,長長一頁紙,道盡了他極力封鎖的消息,甚至有一些是連葉瑾都不知道的,什麽人會對他如此了如指掌,他卻對對方一無所知。


    “主子,方才屬下趕到時,那獄卒正欲對葉姑娘不軌,被屬下給殺了,屬下想說......葉姑娘和小少主在城中太危險了,他們的身份一旦皇後和祁王被證實,我們將陷入萬劫不複,恕屬下直言,殿下該割舍葉姑娘了,否則她與小少主,主子隻怕一個也保不住,還會搭進去暗影門所有的死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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