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熙進了靜室,就看到躺在炕上的隆科多。


    隆科多跟李四兒還不同,他昨天雖挨了不少下,可是隻有五阿哥的兩拳是打到臉上,其他人都守著“打人不打臉”的規矩,拳頭都落在身上。


    因此,他看上去就是個烏青眼,其他並不算很狼狽。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的,過來之前補熙也聽個大概。


    就是這個堂叔醉酒犯渾,當著貴人的麵要殺妻,被攔下後,還不恭敬,這才被送到宗人府。


    他阿瑪打發來探看一二,他也來了,這也該問的話,也沒法問。他阿瑪讓他問隆科多,赫舍裏氏可有該死之罪。


    要是事情有因,激憤傷人,那還有個緩衝的餘地。即便是大不敬,也其情可憫。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推了隆科多兩下,道:“三叔,三叔······”


    隆科多燒得迷迷糊糊的,最掛念的還是躺在地上的李四兒,啞著嗓子念叨著:四兒,四兒······”


    補熙聽清楚,有些不知該如何了。


    他性子厚道,明白阿瑪的用意,是打算將罪名推到赫舍裏氏身上,用來保全隆科多。


    可是都到了這個時候,隆科多還惦記著那個小妾,這寵妾滅妻,可見是實打實的。


    還有這是不是有些不對勁?


    他近前俯身,在隆科多身上聞了聞,並沒有酒臭。


    他看了隆克多身上一眼,皺皺巴巴的袍子,應該是昨天穿著的,沒有換過的痕跡。


    真要醉酒了,這個時候不是當渾身酒臭?那外頭說的醉酒犯渾是怎麽回事兒?


    補熙滿心疑問,想要再推隆科多兩下問問,不過想著方才十阿哥的神色,沒有再多事兒,從靜房出來。


    這會兒功夫,筆帖式也請了太醫過來,給隆科多診了脈,開了藥。蘇努不知隆科多的胳膊骨折,十阿哥也沒提。


    這骨折也不流血,衣裳外頭看不出。


    太醫就按照風寒開的退燒藥,給隆科多灌了下去。


    佟家人沒有給隆科多送行李,十阿哥想了想,叫人將庫房裏的鋪蓋給隆科多翻出來兩套蓋上。


    還是要養個半好為好,別病重餓了,或是死了,太慘的話,皇父又要心軟了。等到忙完這些,也到了正午,十阿哥就跟著何玉柱,去了內務府。


    內務府這裏,九皇子府的食盒已經送來了。不是膳房做的,而是從百味居定了個席麵。


    周鬆帶人送來的,道:“福晉說了,館子裏也換了食譜,正有些節令菜,就幫爺叫人一桌,大家嚐嚐。”


    大多不是家常菜,而是大菜,正是買了些東北的貢餘。


    有紅燒鹿肉,拆燴鹿司,鹿肉羹,還有飛龍湯,山雞丸子等。


    十四阿哥已經打發人將他跟十三阿哥的食盒提過來,就是為了等九皇子府的食盒到了,換著吃的。


    沒想到等來一個席麵。


    十四阿哥差點跳起來,看著九阿哥道:“九嫂每次都送席麵?”就是中午對付一口,還吃這麽好?


    九阿哥帶了幾分得意,他曉得這是福晉心疼自己昨天沒吃上席麵,今兒才叫人送了這些。


    可是當著十四阿哥,他大言不慚地點頭道:“你九嫂就是愛操心,京城內外的酒樓,換著樣兒的送,就是為了讓爺多吃兩口。”


    十二阿哥在旁,看了九阿哥一眼。昨天中午的疙瘩湯,難道也是席麵?


    配上四道小菜,一道是糖醋白菜心,一道是燒豆腐,一道是醃香椿,一道肘子肉。


    隻有肘子肉是葷的,九哥卻一口沒夾,說是給他預備的。這牛皮吹得大,不過挑食也是真挑食。


    十四阿哥卻是當真了。


    他曉得舒舒不差錢,又素來寵愛著九阿哥。


    他懊惱的不行,道:“我怎麽才想起來找九哥蹭飯,這得少吃多少頓?”


    九阿哥嗤笑道:“還想一頓不拉?碰上了吃一口就行了,回頭爺就囑咐你嫂子別再送席了,天冷了,沒法熱菜,都溫乎了。”


    十四阿哥忙道:“涼了不怕啊,在禦膳房熱了再端上來。”


    九阿哥搖頭道:“那是禦膳房,怎麽能隨便進外食?沒那樣的規矩,今天過過癮,改日再想吃,直接出宮就近找個館子就是了。”


    十四阿哥被說服了,帶了幾分迫不及待,催著大家趕緊動筷子。


    九阿哥還記得飛龍湯的美味兒,先喝了半碗湯,然後又吃了半碗湯泡飯、一勺子鹿血羹,就差不多了。


    鹿血羹滑嫩,做的也沒有異味。


    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就多了吃兩筷子,九阿哥見狀,忙道:“行了,這個大補的,你們兩個可不好多吃······”


    說著,他端了盤子,換到十阿哥跟前。


    十四阿哥戀戀不舍,帶了懊惱道:“我也想明年指福晉,這不大婚,吃口東西都費勁······”


    九阿哥翻了個白眼,道:“做什麽春秋大夢!爺給你算了一下,最快也要四十三年大婚,不過四十二年皇子膳房應該就齊備了·····.”


    十四阿哥輕哼道:“這個不用九哥算,弟弟自己也能算明白。”八旗選秀,三年一次。


    明年是康熙四十年,有一次,那下一次就是康熙四十三年。至於皇子膳房齊備,那要有女眷。


    康熙四十二年他成丁,就該給指格格了。


    都是長身體的時候,除了九阿哥吃了幾口,其他人飯量都不小。十二道菜,兩道湯,吃的七七八八。


    等到撂下筷子,十四阿哥摸著鼓鼓的肚子道:“也不能老蹭九嫂的好吃的,今年九嫂過生日,我要預備一份重禮。”


    這是早就預備的。


    自然不是因為一頓飯,說起來還是小湯山銀子的事兒。


    德妃也曉得了此事,預備了幾張好的白狐皮給十四阿哥,讓他找機會送給舒舒。


    雖說與九阿哥夫婦往來的不對,前年還有不愉快,可是後頭夫妻兩個沒有記仇,有事情也帶上十四阿哥,這個讓德妃很是滿意。


    還有就是榮嬪封宮後,各項供應內務府不曾短缺,不少還有添補。


    就算這花的銀子,是三阿哥結賬,可是九阿哥能如此安排,也是比較厚道。這世上素來雪中送炭的少,錦上添花的多。


    十三阿哥聽著十四的話,也跟著點頭。


    他這裏,也預備了禮,其中兩樣是章嬪預備的,是一對寶石盆景,外頭孝敬的,不是宮裏賜的,可以送人。


    還有兩樣是十三阿哥預備的,是一對顏色絢麗的鸚鵡。這是想起北巡的鳥了。


    十三阿哥覺得,自己最快活的日子,應該就是三十七年的夏天。在那以後,一點點大了,心中對皇權也多了畏懼。


    以後兄弟之間如何,還真是不好說。十二阿哥覺得腦殼疼。


    他跟九阿哥一樣,是個不愛交際送禮的人。


    可是他也曉得好賴,知曉兄嫂對自己多有照顧。九阿哥生日的時候,生辰禮都是從常例。


    九嫂這裏的禮,可是再用心些······


    *


    九皇子府,正房。舒舒正在門口迎客。九格格來了。


    “本打算今兒叫過來送生辰禮,到了正日子我再過來,可是早上得了外頭的消息,說的五花八門的,各種沒譜的猜測都有,我就好奇,做了不速之客了······”


    她還是新婚裏,穿著紅色江綢十二章灰鼠皮褂子,臉色也粉撲撲的。


    舒舒上前,姑嫂行了拉手禮。


    這一入手,她就察覺出不同來。


    九格格的手暖暖的,少了幾分涼意。


    要知道,九格格之前可是最愛手涼腳涼。“這是吃著補藥呢?”


    舒舒問道。


    九格格笑道:“每天早上吃半碗阿膠,補血氣很明顯,九嫂也試試。”舒舒點頭道:“回頭問問太醫,看跟眼下吃的衝撞不衝撞。”


    說著閑話,兩人到了正房。


    九格格就迫不及待道:“隆科多喝了多少?才會當著大家的麵殺妻···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隆科多的事情就是如此。


    冬日都閑著,大家整日無聊,這件事又是涉及內宅陰私的,大家傳起來津津有味兒。


    隻是曉得了昨天的座上賓不是旁人,而是諸皇子與皇子福晉,這話裏話外就多了不少細節。


    說的是鬧酒。


    否則的話,也不至於糊塗這樣。


    因為這個,外頭還有不少人同情隆科多的。


    “八旗最不缺酒蒙子,外頭不少愛杯中物的,代隆科多抱不平呢,真覺得醉酒鬧事的話,也情有可原·····.”


    九格格。


    舒舒沒有瞞著的意思,直接道:“估計是佟家人反應過來了,為了減罪,故意這樣說的,昨兒都沒開席就鬧起來了,這吃茶還能吃醉人?”


    她想起昨日情景,依舊是心有餘悸。


    要不是她那一腳,將隆科多踹開,一椅子下去,赫舍裏氏哪裏還有活的可能?那力氣可是半點沒留,否則椅子摔到地上,不會四分五裂,碎片亂飛。


    “簡直是畜生!”


    舒舒沒有掩飾自己的厭惡:“十幾年的夫妻,還是嫡表兄妹,出手就是死招,再沒見過這樣惡毒殘暴的人!”


    她沒有提豐生跟尼固珠的事情,本就是李四兒不著邊的一句瘋話,不值當拿出來說。


    九格格臉色發黑,也帶了怒意。這不單是殘暴,還是狂悖到極處。


    她咬牙道:“我先頭還以為真是醉酒鬧事呢,也想過是不是被人算計才失態,沒想到壓根就沒酒!”


    舒舒道:“我也是頭一次見這樣狂妄無禮的人。”


    人人都曉得太子傲氣,可是太子在皇子與皇子福晉跟前,也沒有這樣的做派。這半日功夫,隆科多就被傳成了“酒蒙子”,這佟家在京城還有高人。


    會是鄂倫岱麽?


    舒舒覺得應該不是,真要是外憨內狡的性子,也會有相應事跡留下,可是史書上對此人記載,就是驕狂貴子。


    佟國維安排了人手在京城······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的公公叫康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雁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雁九並收藏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