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光曦還醺醺的,“也不是……你,你是玲兒,是妹妹,要一起等啊淺的。”


    玉歆玲掩住眸底一閃而過的悲哀,她到底也是想極了藍淺的,“曦哥哥醉了哦,我喚阪衛帶你回府吧。”


    江光曦好似沒聽到一般,“啊淺她說我從來沒說過愛她,也從未說過要娶她,但其實,說要娶她的話我早已跟父親說過了,可是她,她說誓言太重,她怕辜負我,所以她,也從來沒說過她愛我,要嫁與我……”


    玉歆玲就坐在一邊,安靜地聽他說著,他憋了那麽久,該是好多話想說出來的吧。


    緩了緩,江光曦又道,“玲兒,你知道的多,你知不知道,啊淺臨別時說的是什麽意思?”


    玉歆玲偏過頭來,疑惑道,“我當時趕來,正巧看到藍淺姐姐消失,並不知曉她說了什麽。”


    江光曦認真回憶了一下,又蹙了蹙眉,就著嘴型別扭了好一會,“她說,b……bistmeinstar,”又別扭了一下嘴型,像是很不容易一般,“還說,ice……呃不對……ichhab''dichlieb……”


    頓了頓,他又肯定地點頭,“對,就是這麽說的,我不曉得句意,就記下來不敢忘記。”


    玉歆玲思索了好一會,搖了搖頭,“未曾聽說過這種言語,我也不懂是那種解釋。”


    “那我等她回……”


    話說一半就沒了聲響,玉歆玲看過去,果真看到江光曦已然熟睡,不由得歎了口氣,又是這樣,去年的今日也是,藍淺生辰那日也這樣,今年還是這樣……吩咐了阪衛將江光曦帶回去,玉歆玲便獨自坐在河畔邊吹著風。


    應風走來時,便是剛好看見美人憩河畔,纖指繞碧水的情景。


    “主子。”


    “怎麽啦?不是說了我要獨自待一會麽?”


    “前陣子在京都中散傳詆毀您和荻郡主關係的那本戲本,據說昨個兒皇後娘娘把那幕後謀劃者逮出來了。”


    “我知道,不就阮荻兒身邊的喜兒幹的那點破事兒麽?”


    “主子如何得知?這喜兒據說今早已經招了,不過奇怪的是,她說她寫的並非是京中流傳的這些事兒,還一直哀求皇後娘娘明察秋毫,還她一個公道。”


    “哦?她認了?”玉歆玲滿意地挑眉,“倒真是讓人意外……”


    “是,皇後娘娘讓奴婢來傳話讓您回宮去,有些事必須讓您知道一下。”應風似乎知道什麽,神色有些糾結。


    “你好像知道的不少,你講我聽即可。”雖說應風比玉歆玲大了幾歲,但玉歆玲到底是與她一起長大,一眼辯出應風神色的能力總還是有的。


    “奴婢知道的不全,”應風垂下頭去,“不敢胡編亂造擾亂主子視聽。”


    她向來說一不二,玉歆玲也不為難她,貪戀地看了一眼四處的景色,歎息了一聲便隨她回去了……


    鳳鸞宮內,皇後揉著眉心一臉頭疼地坐在鳳椅上,蓮舞一下一下地為她順著背,低聲勸說著什麽,下座的阮荻兒垂著頭悶悶不語,眼眶有些紅腫,似乎方才哭過。


    玉歆玲走進來,有些疑惑地看著這一局麵,又仔細打量阮荻兒和襲白涫,想來,應該是阮荻兒來為侍女求情激怒襲白涫了吧……


    她來得悄無聲息,好一會,蓮舞才發現她到來,當即行了禮,“哎呀,公主來了怎的也不說一聲,應風你也真是的,一直就這麽陪公主站著,叫我竟顯得如此無禮。”


    襲白涫這才發現玉歆玲來了,當即嗔怪道,“你這孩子,怎麽來得沒點動靜,這些下人越發偷懶了。”


    玉歆玲笑道,“原本是想偷偷到來,好給義母一個猝不及防的驚喜的。”


    襲白涫由著她油嘴滑舌的模樣,目光轉向了一直欲言又止的阮荻兒,“荻兒,你自己說。”


    玉歆玲對這突然的轉變有些懵懂,終於正視了阮荻兒,“怎麽了嗎?”


    阮荻兒幾番欲言又止,咬了咬唇,最終還是沒能把話說出口來,襲白涫也不催,倚著鳳椅的扶手一手支額,靜靜地等著,玉歆玲不明就以地看著阮荻兒,“有事便說吧,反正……多難聽的話我也都聽過了……”


    “對不起。”阮荻兒突然開口道,聲音小小的,叫人難以捕捉。


    “哈?”玉歆玲愣住了,她聽到什麽了,對不起?這不是阮荻兒跟她說話應有的模式,今日是怎麽了?


    “對不起,”阮荻兒提高了聲量,卻不敢抬頭去看她


    “好端端的,道歉做什麽?”玉歆玲大概猜到了什麽,卻有些理不清頭緒。


    阮荻兒垂著頭,扭扭捏捏地解釋了許久。原來,今早喜兒招供的,不僅僅是話本子的內容,更有這些年來阮荻兒與玉歆玲針鋒相對的原因。


    故事發生在十五年前,那一年阮荻兒的父親——晟帝的親大哥齊王趁內亂起兵造反,在幕僚的幫助下很快打下了一處駐紮點。後來玉歆玲的父親——鑾陽前國師玉靖陌親自帶兵前往造反地,拿下了齊王,也殺死了那禍言媚眾的幕僚官。


    齊王到底是個嬌生慣養的主,一朝鋃鐺入獄,便再也無法忍受了,終於,在一個深夜裏服毒自盡了。當時阮荻兒不過出生數月,齊王妃卻不顧,一把將尚在繈褓之中的孩子交給自己的貼身侍女紅姑後,就隨著去了。隻是誰也沒想到,那幕僚的妻室姚氏恨恨不忘玉靖陌的殺夫之仇。後來習得易容,便殺害了真正的紅姑取而代之,雖然玉靖陌早已離開鑾陽,但她堅信,隻要玉歆玲過著苦日子,日日受人欺淩,就算不能逼得玉靖陌再度現身,能讓玉靖陌的孩子受苦也不錯……她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地拐著彎教導阮荻兒去跟玉歆玲作對,三番四次巧妙的挑撥離間,以此想要刺激晟帝傳信尋來玉靖陌……


    這也就解釋了為何阮荻兒一直以來與玉歆玲充滿敵意了。


    隻是這番探查,襲白涫卻發現,當年真正輔助齊王造反的,其實是這姚氏在背後指點著……


    往事攤開了來,阮荻兒縱然嬌縱任性,卻到底也知自己是罪臣之女,性子也就溫順了許多。


    玉歆玲倒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出,點點頭,“原來如此,好吧,原諒你了,回頭等你出嫁,便勉為其難地為你添些嫁妝吧。”


    阮荻兒也沒想到有這一出,“你……給我添嫁妝?”


    “原本想著與你交情不算太好準備給少點的,如今你都道歉準備冰釋前嫌了,我倒不好意思給少你的,”玉歆玲歎了一口氣,似乎很是心疼錢的樣子,“又要本宮大出血,本宮希望你們能自覺點,屆時多為本宮添些嫁妝來……”


    襲白涫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拿手推她的腦袋,似嗔似怨道,“你個小財迷,平日裏怎不見得你去收拾你那些鋪麵?”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玉歆玲捂著腦袋嘟囔著,“他們管理得不賴,我又何苦麻煩我自己?”


    “你一說本宮便想起來,悅容的掌櫃是個好料子,不若……”襲白涫有些欲言又止。


    玉歆玲好笑地搖頭,“義母可真是的,原來是想挖人家的牆角呢……”


    阮荻兒似乎很吃驚,“悅容……是你的店?”


    玉歆玲偏頭對她淺笑道,“是啊,我還計劃著屆時你出嫁,讓弦樂給你製一套發飾呢。”


    阮荻兒愣了一下,隨即苦笑,“我對你那般,你竟原本已經打算送予我嫁妝,是我狹隘了。”


    突然地,她又想起之前與玉歆玲爭執時……


    約莫是玉歆玲九歲時。在家中鬧小情緒的阮荻兒帶著喜兒跑了出去,遠遠看著玉歆玲帶著婢女也在街上走動。


    阮荻兒當即跑過去,叉著腰嚷道,“玉歆玲。”可仔細看,玉歆玲上穿對襟粉色上襦,中露出繡著桃夭的白色抹胸,領口與衣襟上均繡著桃紅色的桃花,下裙則是桃紅色的攏沙羅裙,繡有飄零的桃花瓣,栩栩如生得叫人險以為是衣襟上落下來的,腰際隻用一粉色的寬腰封束著那不堪一握的柳腰,簡單大方的穿扮竟依舊襯得玉歆玲粉雕玉琢……果真是人美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家已經是隨便打扮了。


    玉歆玲看著阮荻兒走近,問道,“郡主有事?”


    阮荻兒哼了一聲,趾高氣揚般,“本郡主要去你旁邊的悅容買首飾,你便陪著本郡主吧。”


    玉歆玲上下打量她,“郡主何苦自取其辱?”


    阮荻兒好一會才知玉歆玲是嫌她長得不夠玉歆玲好看,當下火大,正欲與她爭執,卻發覺玉歆玲已舉步走去店中去了,便快步跟了上去。


    那掌櫃的見玉歆玲來了,驚喜道,“公主安好,近日新製了幾套首飾,可要看看?”


    “且拿來與我瞧瞧。”


    “是。”弦樂應了一身,便喚人拿來了整整十二套首飾來一一擺好,“公主請看,這便是新製的首飾。”


    “噯?”玉歆玲驚喜地看著那套銀首飾,尤其是那嵌著翡翠的銀發冠,精致卻簡約,低調又不失奢華,手卻是拿起那套雖是華麗繁華卻略微繁贅的瑪瑙首飾,“這一套……”


    “這一套本郡主買了。”一隻手持著銀票啪嗒一聲拍在櫃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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