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柴爾德夫人蹙眉，不熟練地念了幾遍這個名字，“工藤、優作，工藤優作。”</p>
在她念的時候，烏丸蓮耶抓緊了一下克恩的衣角，也默默在心裏念了幾遍，然後疑惑。</p>
這個名字，是對方的真名嗎？</p>
他仰著頭，試圖從克恩那張微笑的臉上看出點什麽，但是無果，隻能失望地移開視線，去看另外兩人。</p>
那位克麗絲小姐也在低聲重複這個名字，她快速地抬眼，用好奇的目光掠過克恩，又立刻移開目光。</p>
“是的，”克恩微笑著回複，他眨了一下單眼，做出了一個表示心照不宣的表情，“我是黑發，我弟弟剛剛又……”</p>
羅斯柴爾德夫人恍然:那個小孩子剛剛穿上了和服，所以波本先生又給自己套了一個‘工藤優作’的假名。</p>
但是，就算如此，選個霓燈名字，也有些奇怪吧？</p>
她想了想，想起剛剛克恩說的那句話:羅斯柴爾德先生招惹的人，可能和對方有關。</p>
……那個孩子穿和服，真的是‘小孩子玩捉迷藏’時的調皮舉動嗎？</p>
本來就不太相信的羅斯柴爾德夫人更加懷疑這點。</p>
她又繼續想:</p>
這位波本先生在找一夥人，她丈夫得罪了那夥人，在這種情況下，她‘恰好’碰見了波本先生，又跟著他去找那個小孩子，看到了那件和服。</p>
有些過於流暢了。</p>
羅斯柴爾德夫人皺眉。</p>
那夥人，和霓燈有關？</p>
隻疑惑了幾秒，她就鬆開了眉頭，假裝自己什麽都沒察覺到，隻是態度更親熱了一些，“怪不得，工藤先生？優作先生？我應該這樣稱呼你嗎？”</p>
“你是我侄女的朋友，我是不是應該稱呼得親熱一些，工藤？”</p>
工藤還是算了，羅斯柴爾德夫人如果一直‘工藤’、‘工藤’，克恩覺得自己會有種叫魂的錯覺。</p>
他正色道:“叫我優作吧。”</p>
“好的，”羅斯柴爾德夫人毫無異議，“優作。”</p>
她請求道:“我能猜到我丈夫可能得罪了了不得的人，如果優作覺得不方便和我說的話、那就不要告訴我了。”</p>
“我隻希望，能夠盡快抓到一個‘凶手’，讓他盡快安息。”</p>
‘凶手’被咬重了。</p>
克恩挑了挑眉。</p>
羅斯柴爾德夫人又道:“這件事不是多大，他一個人代表不了羅斯柴爾德家族，也不能代替整個家族招惹敵人……優作。”</p>
她把請求的態度放得更低了一些。</p>
克恩明白了她的意思。</p>
羅斯柴爾德夫人雖然請偵探下委托，但並不是為了查明殺害了她丈夫的真正凶手，而是察覺到了她丈夫得罪了不妙的人，所以打算盡快結桉，隨便按個凶手。</p>
</p>
最好再表示一下羅斯柴爾德家族對這件事沒有異議，以免惹到那個真正的幕後真凶。</p>
很聰明的做法，非常果斷，直接斷尾了。</p>
克恩感歎，不愧是能爬到上等社會的家族。</p>
他對羅斯柴爾德先生惹到的人，其實也不怎麽了解，隻比羅斯柴爾德夫人多知道一件事:船上有組織成員。</p>
那個組織能一直幹脆利落地獵殺心翼教，勢力肯定很強大，那大概率是很早之前就創建的勢力。</p>
新興家族確實不能招惹。</p>
他道:“我明白了，請放心。”</p>
羅斯柴爾德夫人鬆了一口氣。</p>
門外突然傳來了淩亂的腳步聲，還有水手們故意放大了音量的打招呼聲，他們一起回頭看去。</p>
房門被打開，有人推門而入，是幾個穿著英式警方人員製服的家夥。</p>
那幾位警方人員探頭看了一眼，最前麵的那位警方人員露出有些沉重的表情，“原來您在這裏，夫人，請節哀順變！”</p>
“我還在頭疼怎麽通知您這個不幸的消息，沒想到您已經得知了。”</p>
‘你怎麽比警方人員還早趕到？’</p>
羅斯柴爾德夫人詢問性地看向克恩。</p>
克恩輕描澹寫地把這個警方人員的隱晦詢問打回去，“夫人也是才到這裏，剛剛看到現場、差點昏過去，還好克麗絲小姐帶了鼻煙，她剛剛緩過來，現在還有些說不出話，還是讓我和您交流吧。”</p>
他瞥了一眼對方的製服，“警長先生。”</p>
警長先生皺起眉頭，打量了一圈克恩的衣著，又口吻溫和道:“原來如此。”</p>
克恩牽著烏丸蓮耶，微笑著讓開路，“我們沒有走進去，現場應該還是桉發時那樣。”</p>
警長連連點頭，“好的好的。”</p>
連連點頭的同時，他快步走進去，先看了一眼躺著的屍體先生，然後抓住那位屍體小姐的頭發，把她拉起一半。</p>
她的頭抬起來了，身體沒動。</p>
也是脖頸有個豁口，近乎把她纖細的脖子斬斷了。</p>
警長先生臉色微變。</p>
克恩再次挑眉，他微笑著道:“凶手應該是位成年男性，警長先生，你派人搜查附近了嗎？”</p>
那位屍體小姐是睜著眼睛的，她瞪著把自己偷薅起來的警長先生，警長先生的手顫抖了起來，把她的頭帶著輕微晃動。</p>
聽到克恩的問話，他連忙把那顆幾乎快要脫落的腦袋放回去，慌亂道:“沒有沒有，那個，快點去詢問發現現場的人！再問問當時有沒有身上有血跡的人！”</p>
“那個家夥身上肯定有血！”</p>
剛剛進來說話的時候，不還是一副成熟穩重的合格警長樣子嗎？怎麽隻是檢查了一下屍體，就有些慌亂？</p>
克恩暫時排除這個家夥是組織成員的可能，他的視線在其他警方人員身上轉了一圈，發現他們和警長先生一樣，在那位屍體小姐頭動、身不動之後，都不約而同地萎靡了一下。</p>
暫時全部排除。</p>
組織成員大概率是不會怕……克恩想起他推開書房，看到那位恭敬士下座先生時的心情。</p>
他默默更正了一下自己的判斷，繼續把這幾位警方人員列入懷疑目標。</p>
嗯，組織成員的質量也是參差不齊的，說不定真有看到屍體會害怕的組織成員，不能暫時排除。</p>
有幾個家夥零零散散地散了出去，去盤問和找可疑人員。</p>
那位警長先生訕訕地退了出來，順手把手在自己褲子上蹭了幾下，語氣比之前還要更卑微了一些，“現場確實有些血腥，怪不得夫人您會……請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快找到凶手！”</p>
“一定！”他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讓您丈夫無緣無故得死去的！”</p>
邊說，他邊瞥了一眼那位屍體小姐，又瞥了一眼自己麵前的羅斯柴爾德夫人，表情有些微妙。</p>
就算用屍體小姐的頭思考，克恩都能猜出對方在想什麽:凶手不會是夫人雇來的吧？</p>
發現自己丈夫和年輕貌美的女士搞來搞去，於是惱羞成怒，一狠心，直接……？</p>
羅斯柴爾德夫人繼續看向克恩。</p>
克恩出聲，“這兩具屍體的身上都很幹淨，沒有屍斑吧？”</p>
警長先生的視線也看過來，“是的。”</p>
“那死亡時間就在兩個小時之內吧？”克恩做出回憶的表情，頗為惋惜道，“當時，我和夫人有事在一起，可惜了，如果不是我、夫人或許會來找這位先生，說不定就不會發生意外了。”</p>
‘桉發時候，我們不在場’。</p>
“夫人和您在一起？”警長先生立刻驚奇道，視線也開始在他們的身上來回掃視。</p>
“是的，家弟比較頑皮，當時不小心走失了，”克恩道，“夫人在陪我尋找他。”</p>
“哦，”警長先生恍然，他停頓了幾秒，又道，“這位先生，您是偵探嗎？”</p>
“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為什麽這兩位是兩個小時前遇害的，您能解釋一下嗎？”</p>
克恩:“……？”</p>
他緩緩打出問號。</p>
十九世紀，以屍斑和屍僵情況判斷死亡時間的理論和實踐，還沒出現嗎？</p>
已經出現了吧……</p>
他認真地看了看這位警長先生，忽然懂了對方剛剛為什麽會直接走過去就是一個提頭動作、提完還自己被嚇了一下。</p>
這是個半吊子警長。</p>
“忘了自我介紹，”克恩頓了頓，“我叫工藤優作，是位偵探。”</p>
“在死亡的兩到四個小時之內、屍體會出現屍斑，在死亡的一個小時到三個小時之內，屍體會形成屍僵。”</p>
他繼續解釋，“這兩具屍體沒有屍斑，所以死亡時間是兩個小時內。”</p>
然後又停頓了一下，“您可以再檢查一下屍體的僵硬程度，如果屍體還沒有形成屍僵，那死亡時間可以繼續縮短，是一個小時左右。”</p>
警長先生:“……”</p>
他露出不懂，但覺得有道理的表情，恍然大悟，“原來如此！”</p>
……你根本沒懂吧，原來如此什麽？</p>
克恩克製住歎氣的衝動，他看了看警長先生，又瞥了一眼外麵，再次道:“現場有些血腥，不太適合長時間破桉，我比各位來的早一些、所以多注意到了一些線索。”</p>
“不知是否可以讓我參與破桉？”</p>
警長先生看了看羅斯柴爾德夫人，又看了看克恩的衣服，進行確認，“先生是霓燈人？”</p>
他猶豫了一下，爽快道:“好的，那麻煩先生了！”</p>
“既然先生是專業的偵探，那肯定能更快地破桉，不用一個一個挨個把嫌疑人審訊十幾天了，那樣太麻煩了！”</p>
克恩:“……”</p>
他再次緩緩打出問號。</p>
把、把嫌疑人挨個審訊十幾天？</p>
這是對嫌疑人的態度嗎？這真的不是對待格外惡劣的罪犯的態度嗎？</p>
……時代的局限性。</p>
這裏是十九世紀，各種法律還不算太完善，這個時間點的警方人員和二十世紀的警方人員雖然隻隔了一個世紀，但是差別還是蠻多的。</p>
克恩盡量說服了自己，他委婉地轉移話題，關注了另一個重點，“請問，剛剛出去的那些警方人員們，搜查嫌疑人的標準是？”</p>
“有問題嗎？”警長先生立刻詢問，然後把自己手下的作風攤開給專業人士聽，“他們會先詢問周圍的人，有沒有見過什麽可疑的人，然後把那些可疑的人請回來。”</p>
“詢問過程中，如果有神色可疑慌張、或者有其他地方不對勁的人，那就重點請回來。”</p>
聽起來還行，比問‘可以講解一下屍斑和死亡時間有什麽區別嗎？’靠譜了很多。</p>
原來‘先提出一個讓人無法忍受的問題、再出現其他有小毛病的問題，對方就會覺得小毛病根本不是問題’是真的。</p>
想開窗就先提議開天花板，克恩懂了。</p>
同時，他有點微妙地理解到了剛剛工藤優作的態度了。</p>
教學模式中，工藤優作是在尋仇。</p>
但是，這個結論的後麵不是句號，是個不確定的問號。</p>
因為在尋仇的同時，對方還有些無可奈何和寬容、忍讓和無奈，大概就是‘你想說就說吧，不想說也沒事，我無所謂，擺爛了’。</p>
甚至全程態度都很好，他連真名都沒說，明擺著敷衍湖弄，對方居然都沒生氣。</p>
麵對警長先生先生之前，克恩其實是有點疑惑的:好像太貼心了，不太像工藤優作一向不當人的作風。</p>
現在，他理解了:無論是不說名字、還是打太極，工藤優作都覺得是小問題，不重要，和之前對比簡直太好了。</p>
那麽問題來了……至於嗎？</p>
不就是一次飛機事故嗎？</p>
克恩覺得他經曆了十幾二十次，都瀟灑地轉頭就忘了，工藤優作就經曆一次，至於嗎？</p>
時間線都過去十多年了吧？</p>
看來那場飛機的票價確實足爆了。</p>
“先生，要更改一下條件嗎？”警長先生繼續詢問。</p>
得知克恩是偵探後，他就迅速放棄掙紮，直接躺平了。</p>
“沒什麽，”克恩寬容道，“很不錯了。”</p>
他低頭看了一眼烏丸蓮耶，又抬頭，“先檢查一下屍體的詳細狀況吧？”</p>
警長先生忽略了‘一起檢查’的潛在意思，立刻道:“您請。”</p>
克恩:“……”</p>
他無奈搖頭，然後發現這個動作，其實工藤優作也經常做。</p>
……算了，雖然對方還欠他一點陰陽怪氣的債，但克恩決定，下次見麵，就暫時不故意氣人了。</p>
工藤優作也不太容易。</p>
“我先去檢查屍體，”克恩半蹲下去。“你……”</p>
烏丸蓮耶立刻道:“我和你一起！”</p>
嗯？</p>
檢查屍體，帶著一個小孩子算什麽。</p>
克恩打量了一下烏丸蓮耶的表情。</p>
這個孩子的臉還是蒼白的，一看就有些陰鬱和身體不好，但是，他的眼睛是燃燒著火焰的，那種直直盯著克恩、不太想離開一步的火焰。</p>
像是亦步亦趨跟著雞媽媽的雛雞。</p>
雞媽媽·克恩:“……”</p>
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個孩子剛被他從酒桶裏撈出來，現在又在陌生危險的地方，對他產生過度的依賴感和那種雛鳥效應很正常。</p>
烏丸蓮耶抓緊衣袖，堅定道:“我不會害怕的。”</p>
克恩伸手，彈了一下他的額頭，把他彈的錯愕捂頭了一下，才道:“好的，那一起看。”</p>
反正這個家夥是組織成員，以後總要見識屍體的，那提前看看屍體也沒什麽。</p>
還能像幼兒班那樣，提前提一下絕對禁止事項。</p>
比如翅膀啊、天使啊之類的妖魔鬼怪行為，再比如淩晨逗留在命桉現場，還超大聲地放鋼琴曲，等樓下的鄰居忍無可忍上樓敲門，卻假裝不在，縮著不肯出聲。</p>
神經病，這都是什麽妖魔鬼怪，簡直弱智到令人無法容忍。</p>
在她念的時候，烏丸蓮耶抓緊了一下克恩的衣角，也默默在心裏念了幾遍，然後疑惑。</p>
這個名字，是對方的真名嗎？</p>
他仰著頭，試圖從克恩那張微笑的臉上看出點什麽，但是無果，隻能失望地移開視線，去看另外兩人。</p>
那位克麗絲小姐也在低聲重複這個名字，她快速地抬眼，用好奇的目光掠過克恩，又立刻移開目光。</p>
“是的，”克恩微笑著回複，他眨了一下單眼，做出了一個表示心照不宣的表情，“我是黑發，我弟弟剛剛又……”</p>
羅斯柴爾德夫人恍然:那個小孩子剛剛穿上了和服，所以波本先生又給自己套了一個‘工藤優作’的假名。</p>
但是，就算如此，選個霓燈名字，也有些奇怪吧？</p>
她想了想，想起剛剛克恩說的那句話:羅斯柴爾德先生招惹的人，可能和對方有關。</p>
……那個孩子穿和服，真的是‘小孩子玩捉迷藏’時的調皮舉動嗎？</p>
本來就不太相信的羅斯柴爾德夫人更加懷疑這點。</p>
她又繼續想:</p>
這位波本先生在找一夥人，她丈夫得罪了那夥人，在這種情況下，她‘恰好’碰見了波本先生，又跟著他去找那個小孩子，看到了那件和服。</p>
有些過於流暢了。</p>
羅斯柴爾德夫人皺眉。</p>
那夥人，和霓燈有關？</p>
隻疑惑了幾秒，她就鬆開了眉頭，假裝自己什麽都沒察覺到，隻是態度更親熱了一些，“怪不得，工藤先生？優作先生？我應該這樣稱呼你嗎？”</p>
“你是我侄女的朋友，我是不是應該稱呼得親熱一些，工藤？”</p>
工藤還是算了，羅斯柴爾德夫人如果一直‘工藤’、‘工藤’，克恩覺得自己會有種叫魂的錯覺。</p>
他正色道:“叫我優作吧。”</p>
“好的，”羅斯柴爾德夫人毫無異議，“優作。”</p>
她請求道:“我能猜到我丈夫可能得罪了了不得的人，如果優作覺得不方便和我說的話、那就不要告訴我了。”</p>
“我隻希望，能夠盡快抓到一個‘凶手’，讓他盡快安息。”</p>
‘凶手’被咬重了。</p>
克恩挑了挑眉。</p>
羅斯柴爾德夫人又道:“這件事不是多大，他一個人代表不了羅斯柴爾德家族，也不能代替整個家族招惹敵人……優作。”</p>
她把請求的態度放得更低了一些。</p>
克恩明白了她的意思。</p>
羅斯柴爾德夫人雖然請偵探下委托，但並不是為了查明殺害了她丈夫的真正凶手，而是察覺到了她丈夫得罪了不妙的人，所以打算盡快結桉，隨便按個凶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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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再表示一下羅斯柴爾德家族對這件事沒有異議，以免惹到那個真正的幕後真凶。</p>
很聰明的做法，非常果斷，直接斷尾了。</p>
克恩感歎，不愧是能爬到上等社會的家族。</p>
他對羅斯柴爾德先生惹到的人，其實也不怎麽了解，隻比羅斯柴爾德夫人多知道一件事:船上有組織成員。</p>
那個組織能一直幹脆利落地獵殺心翼教，勢力肯定很強大，那大概率是很早之前就創建的勢力。</p>
新興家族確實不能招惹。</p>
他道:“我明白了，請放心。”</p>
羅斯柴爾德夫人鬆了一口氣。</p>
門外突然傳來了淩亂的腳步聲，還有水手們故意放大了音量的打招呼聲，他們一起回頭看去。</p>
房門被打開，有人推門而入，是幾個穿著英式警方人員製服的家夥。</p>
那幾位警方人員探頭看了一眼，最前麵的那位警方人員露出有些沉重的表情，“原來您在這裏，夫人，請節哀順變！”</p>
“我還在頭疼怎麽通知您這個不幸的消息，沒想到您已經得知了。”</p>
‘你怎麽比警方人員還早趕到？’</p>
羅斯柴爾德夫人詢問性地看向克恩。</p>
克恩輕描澹寫地把這個警方人員的隱晦詢問打回去，“夫人也是才到這裏，剛剛看到現場、差點昏過去，還好克麗絲小姐帶了鼻煙，她剛剛緩過來，現在還有些說不出話，還是讓我和您交流吧。”</p>
他瞥了一眼對方的製服，“警長先生。”</p>
警長先生皺起眉頭，打量了一圈克恩的衣著，又口吻溫和道:“原來如此。”</p>
克恩牽著烏丸蓮耶，微笑著讓開路，“我們沒有走進去，現場應該還是桉發時那樣。”</p>
警長連連點頭，“好的好的。”</p>
連連點頭的同時，他快步走進去，先看了一眼躺著的屍體先生，然後抓住那位屍體小姐的頭發，把她拉起一半。</p>
她的頭抬起來了，身體沒動。</p>
也是脖頸有個豁口，近乎把她纖細的脖子斬斷了。</p>
警長先生臉色微變。</p>
克恩再次挑眉，他微笑著道:“凶手應該是位成年男性，警長先生，你派人搜查附近了嗎？”</p>
那位屍體小姐是睜著眼睛的，她瞪著把自己偷薅起來的警長先生，警長先生的手顫抖了起來，把她的頭帶著輕微晃動。</p>
聽到克恩的問話，他連忙把那顆幾乎快要脫落的腦袋放回去，慌亂道:“沒有沒有，那個，快點去詢問發現現場的人！再問問當時有沒有身上有血跡的人！”</p>
“那個家夥身上肯定有血！”</p>
剛剛進來說話的時候，不還是一副成熟穩重的合格警長樣子嗎？怎麽隻是檢查了一下屍體，就有些慌亂？</p>
克恩暫時排除這個家夥是組織成員的可能，他的視線在其他警方人員身上轉了一圈，發現他們和警長先生一樣，在那位屍體小姐頭動、身不動之後，都不約而同地萎靡了一下。</p>
暫時全部排除。</p>
組織成員大概率是不會怕……克恩想起他推開書房，看到那位恭敬士下座先生時的心情。</p>
他默默更正了一下自己的判斷，繼續把這幾位警方人員列入懷疑目標。</p>
嗯，組織成員的質量也是參差不齊的，說不定真有看到屍體會害怕的組織成員，不能暫時排除。</p>
有幾個家夥零零散散地散了出去，去盤問和找可疑人員。</p>
那位警長先生訕訕地退了出來，順手把手在自己褲子上蹭了幾下，語氣比之前還要更卑微了一些，“現場確實有些血腥，怪不得夫人您會……請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快找到凶手！”</p>
“一定！”他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讓您丈夫無緣無故得死去的！”</p>
邊說，他邊瞥了一眼那位屍體小姐，又瞥了一眼自己麵前的羅斯柴爾德夫人，表情有些微妙。</p>
就算用屍體小姐的頭思考，克恩都能猜出對方在想什麽:凶手不會是夫人雇來的吧？</p>
發現自己丈夫和年輕貌美的女士搞來搞去，於是惱羞成怒，一狠心，直接……？</p>
羅斯柴爾德夫人繼續看向克恩。</p>
克恩出聲，“這兩具屍體的身上都很幹淨，沒有屍斑吧？”</p>
警長先生的視線也看過來，“是的。”</p>
“那死亡時間就在兩個小時之內吧？”克恩做出回憶的表情，頗為惋惜道，“當時，我和夫人有事在一起，可惜了，如果不是我、夫人或許會來找這位先生，說不定就不會發生意外了。”</p>
‘桉發時候，我們不在場’。</p>
“夫人和您在一起？”警長先生立刻驚奇道，視線也開始在他們的身上來回掃視。</p>
“是的，家弟比較頑皮，當時不小心走失了，”克恩道，“夫人在陪我尋找他。”</p>
“哦，”警長先生恍然，他停頓了幾秒，又道，“這位先生，您是偵探嗎？”</p>
“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為什麽這兩位是兩個小時前遇害的，您能解釋一下嗎？”</p>
克恩:“……？”</p>
他緩緩打出問號。</p>
十九世紀，以屍斑和屍僵情況判斷死亡時間的理論和實踐，還沒出現嗎？</p>
已經出現了吧……</p>
他認真地看了看這位警長先生，忽然懂了對方剛剛為什麽會直接走過去就是一個提頭動作、提完還自己被嚇了一下。</p>
這是個半吊子警長。</p>
“忘了自我介紹，”克恩頓了頓，“我叫工藤優作，是位偵探。”</p>
“在死亡的兩到四個小時之內、屍體會出現屍斑，在死亡的一個小時到三個小時之內，屍體會形成屍僵。”</p>
他繼續解釋，“這兩具屍體沒有屍斑，所以死亡時間是兩個小時內。”</p>
然後又停頓了一下，“您可以再檢查一下屍體的僵硬程度，如果屍體還沒有形成屍僵，那死亡時間可以繼續縮短，是一個小時左右。”</p>
警長先生:“……”</p>
他露出不懂，但覺得有道理的表情，恍然大悟，“原來如此！”</p>
……你根本沒懂吧，原來如此什麽？</p>
克恩克製住歎氣的衝動，他看了看警長先生，又瞥了一眼外麵，再次道:“現場有些血腥，不太適合長時間破桉，我比各位來的早一些、所以多注意到了一些線索。”</p>
“不知是否可以讓我參與破桉？”</p>
警長先生看了看羅斯柴爾德夫人，又看了看克恩的衣服，進行確認，“先生是霓燈人？”</p>
他猶豫了一下，爽快道:“好的，那麻煩先生了！”</p>
“既然先生是專業的偵探，那肯定能更快地破桉，不用一個一個挨個把嫌疑人審訊十幾天了，那樣太麻煩了！”</p>
克恩:“……”</p>
他再次緩緩打出問號。</p>
把、把嫌疑人挨個審訊十幾天？</p>
這是對嫌疑人的態度嗎？這真的不是對待格外惡劣的罪犯的態度嗎？</p>
……時代的局限性。</p>
這裏是十九世紀，各種法律還不算太完善，這個時間點的警方人員和二十世紀的警方人員雖然隻隔了一個世紀，但是差別還是蠻多的。</p>
克恩盡量說服了自己，他委婉地轉移話題，關注了另一個重點，“請問，剛剛出去的那些警方人員們，搜查嫌疑人的標準是？”</p>
“有問題嗎？”警長先生立刻詢問，然後把自己手下的作風攤開給專業人士聽，“他們會先詢問周圍的人，有沒有見過什麽可疑的人，然後把那些可疑的人請回來。”</p>
“詢問過程中，如果有神色可疑慌張、或者有其他地方不對勁的人，那就重點請回來。”</p>
聽起來還行，比問‘可以講解一下屍斑和死亡時間有什麽區別嗎？’靠譜了很多。</p>
原來‘先提出一個讓人無法忍受的問題、再出現其他有小毛病的問題，對方就會覺得小毛病根本不是問題’是真的。</p>
想開窗就先提議開天花板，克恩懂了。</p>
同時，他有點微妙地理解到了剛剛工藤優作的態度了。</p>
教學模式中，工藤優作是在尋仇。</p>
但是，這個結論的後麵不是句號，是個不確定的問號。</p>
因為在尋仇的同時，對方還有些無可奈何和寬容、忍讓和無奈，大概就是‘你想說就說吧，不想說也沒事，我無所謂，擺爛了’。</p>
甚至全程態度都很好，他連真名都沒說，明擺著敷衍湖弄，對方居然都沒生氣。</p>
麵對警長先生先生之前，克恩其實是有點疑惑的:好像太貼心了，不太像工藤優作一向不當人的作風。</p>
現在，他理解了:無論是不說名字、還是打太極，工藤優作都覺得是小問題，不重要，和之前對比簡直太好了。</p>
那麽問題來了……至於嗎？</p>
不就是一次飛機事故嗎？</p>
克恩覺得他經曆了十幾二十次，都瀟灑地轉頭就忘了，工藤優作就經曆一次，至於嗎？</p>
時間線都過去十多年了吧？</p>
看來那場飛機的票價確實足爆了。</p>
“先生，要更改一下條件嗎？”警長先生繼續詢問。</p>
得知克恩是偵探後，他就迅速放棄掙紮，直接躺平了。</p>
“沒什麽，”克恩寬容道，“很不錯了。”</p>
他低頭看了一眼烏丸蓮耶，又抬頭，“先檢查一下屍體的詳細狀況吧？”</p>
警長先生忽略了‘一起檢查’的潛在意思，立刻道:“您請。”</p>
克恩:“……”</p>
他無奈搖頭，然後發現這個動作，其實工藤優作也經常做。</p>
……算了，雖然對方還欠他一點陰陽怪氣的債，但克恩決定，下次見麵，就暫時不故意氣人了。</p>
工藤優作也不太容易。</p>
“我先去檢查屍體，”克恩半蹲下去。“你……”</p>
烏丸蓮耶立刻道:“我和你一起！”</p>
嗯？</p>
檢查屍體，帶著一個小孩子算什麽。</p>
克恩打量了一下烏丸蓮耶的表情。</p>
這個孩子的臉還是蒼白的，一看就有些陰鬱和身體不好，但是，他的眼睛是燃燒著火焰的，那種直直盯著克恩、不太想離開一步的火焰。</p>
像是亦步亦趨跟著雞媽媽的雛雞。</p>
雞媽媽·克恩:“……”</p>
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個孩子剛被他從酒桶裏撈出來，現在又在陌生危險的地方，對他產生過度的依賴感和那種雛鳥效應很正常。</p>
烏丸蓮耶抓緊衣袖，堅定道:“我不會害怕的。”</p>
克恩伸手，彈了一下他的額頭，把他彈的錯愕捂頭了一下，才道:“好的，那一起看。”</p>
反正這個家夥是組織成員，以後總要見識屍體的，那提前看看屍體也沒什麽。</p>
還能像幼兒班那樣，提前提一下絕對禁止事項。</p>
比如翅膀啊、天使啊之類的妖魔鬼怪行為，再比如淩晨逗留在命桉現場，還超大聲地放鋼琴曲，等樓下的鄰居忍無可忍上樓敲門，卻假裝不在，縮著不肯出聲。</p>
神經病，這都是什麽妖魔鬼怪，簡直弱智到令人無法容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