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早朝前,胤g下了幾道密令。一是嚴加審問宋氏芳辰苑諸人和翠袖,取得口供;二是快馬加鞭派人趕去翠紋的家鄉,調查翠紋所有之家人以及她在入府前後其家人的走向和異常反應。而且也需將武氏院中之人依次換去查問,平日裏與翠紋相處之事,一絲細節也不放過。沒有人能容忍臥榻之側有如此心計深沉毒辣之人,胤g尤甚,勢必要找出這個人。三是準備將這些年來訓練的粘杆處的探子慢慢滲透進府中各個院子,以前也有些許探子,但都沒有接觸到核心。現在,胤g下定了決心,定要讓後院全然掌控在自己手中。


    下了這些命令之後,胤g又命蘇培盛去告知福晉,昨夜之事的詳情讓她勒令府中諸人不得外傳,斟酌著向宮裏報告孩子沒了一事。康熙那裏肯定不能隱瞞,那太醫可不敢跟皇上撒謊,勢必要說實話的;德妃在他後院埋了探子,想必也知情況;其餘人就讓她著看辦。


    安排完這些事情,胤g方整理朝服上朝去了。


    結果未到下午,宮裏宮外都知曉了武氏滑胎一事。胤g少不得要經曆各種同情安慰的目光的洗禮,康熙更是將胤g又召回乾清宮詳加詢問,德妃和宮裏各處也特地派了人去慰問武氏,德妃還讓那拉氏次日去請安的時候將清嵐帶上。


    次日永和宮中,那拉氏和清嵐請安罷,德妃便開門見山的問道,為何武氏這般好生養著,居然還會滑胎?


    那拉氏斟酌了又斟酌,德妃在胤g府中有人,那拉氏肯定早就心知肚明,若是現在對德妃撒謊,必然討不了好。遂愧疚道:“都是妾身管家不嚴,致使武妹妹誤食了那害人的藥物,才導致滑胎。”


    “什麽藥物?”這事本常見,德妃一聽便明了,皇家子嗣艱難,大都是被人暗害。


    “太醫說,是麝香之類的。”那拉氏回道。


    “查出是什麽人下的手?”


    “還沒有。”那拉氏很是愧疚,補充道:“查到一個奴才時她便投井自盡,線索就斷了。”


    “那宋氏又為何被幽禁?”德妃知道了很多。


    “因爺查出,宋妹妹曾給武妹妹下過麝香……”


    德妃沉吟:“滑胎一事可是宋氏做的手腳?”


    “媳婦不知這兩者有沒有什麽關聯,但宋妹妹曾害過武妹妹一事爺已查證,證據確鑿,她的奴才昨日也供認不諱。至於那投井的奴才,就不知是不是宋妹妹的人了。”


    那拉氏句句實話,但放在一起顯然所有的不利都指向宋氏。清嵐不由心下感歎,若不是她機智脫身,如今這所有的髒水都將潑到她身上了。


    德妃聞言沉吟半晌,默默無語,後又敲打了她倆幾句,方放她們回去。


    一路上,那拉氏想著德妃因此事對她的敲打,心事重重。清嵐跟在她後麵,亦不多話。


    抬眼間,一穿著打扮明豔之人迎麵走來,容顏姣好,聲音爽利:“四嫂,我聽說了你們府上的事,是怎麽回事?”


    “八弟妹!”


    “奴婢給八福晉請安。”


    郭絡羅氏隨意揮手,連正眼也沒看,又對那拉氏問道:“好端端的,你們府上的格格怎麽就滑了胎?怕不是有些小人在作怪吧!”


    “哪有的事?”那拉氏笑道:“還不是她年輕沒有經驗,自己不小心罷了。”


    “不是最好,要我說句不該說的話,四嫂你人心腸好,聽了可別惱,她們那些賤婢哪有資格生下爺的子嗣,也不看看她們什麽身份!”說著還瞟了清嵐一眼。


    清嵐裝作沒看見,似乎禦花園的風景更吸引她。但她“聽”到假山那邊傳來唏索漫步的腳步聲,不過可能是宮人往來,並不稀奇。


    那拉氏失笑,搖頭:“弟妹說話還是這麽爽利,好歹這是在宮裏,你也別這麽口無遮攔的。”


    “我還怕他怎的?宮裏宮外誰人不知我一向有話說話。我就是看不慣那些狐媚子,一天到晚勾著爺不做好事,四嫂你也別縱著這些人,拿出些你當家主母的款來。”不屑地看向清嵐,抬高下巴:“聽說四貝勒最近被你這個狐媚子給勾住了,慈寧宮那幅畫就是你做的?”


    清嵐指指自己鼻子:“八福晉是在叫奴婢?”


    “這裏除了我和四嫂,就隻有你,不是叫你,還能是叫誰?別以為做了什麽好畫,就能這麽狐媚子霸道的!”


    “奴婢多謝八福晉誇獎!”


    “……”


    清嵐麵帶恭敬,聲音溫順,十分純良認真:“自古以來,能被人稱作狐媚子的,無一不是姿容豔麗,容顏絕色之人,奴婢能得八福晉這般稱讚,實在是受寵若驚。方才奴婢還在反思,是哪裏做得不好,得罪了八福晉,現在看來,是奴婢過慮了,八福晉這般看重奴婢,奴婢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郭絡羅氏橫眉怒對,卻無從反駁。


    清嵐依舊老老實實地在探討容貌的問題:“其實以奴婢的姿容,當不得狐媚子三個字,頂多就是一路邊的迎春花,乍一看著還好,待到百花盛開的時候,它也就隻能歎為觀止了。”


    假山那邊,康熙帶著太子、胤g、胤t和胤k隨意閑走,也不讓侍衛宮人們跟著。


    待她們走後,康熙嗬嗬笑道:“老八,你這福晉還是這麽心直口快!”胤t麵色難堪。


    康熙又對胤g道:“這就是你府中的烏雅格格?”


    “回皇阿瑪,是。”


    “倒是個有意思的。”康熙樂道。“朕還不知狐媚子是一個誇獎人的詞。”


    “都是烏雅氏強詞奪理。”


    “強詞奪理得好,卻和你一個性子,有執拗剛硬不服輸的一麵,但你卻沒有她這般聰慧詼諧。”康熙笑指胤g道,“郭絡羅氏當著麵罵烏雅氏,但郭絡羅氏身份高,烏雅氏位份低下,換做其她人,必定隻能忍氣吞聲地受了。但烏雅氏不但反擊了,而且言語之間並無不敬之意,又讓人無從挑錯,幾句話就化解了自己的難堪境地。你這個格格,不錯,不錯!”


    康熙近日政事通明,心情順暢,遂有閑心點評了幾句。


    胤g麵上越加謙虛:“烏雅氏不分上下,八弟妹教訓,又怎容她反駁?兒臣回府後定會好好教導她!”


    “行了!”康熙擺擺手,笑道:“你就是個較真的性子,過鋼則易折,有些時候倒不如像這烏雅氏一般委婉些。隻要規矩上並無大錯,你也不用拘了她。朕看她倒不是那不安分的人。”


    “兒臣知道了,也代烏雅氏向八弟道歉。”


    “無妨。”胤t神色又恢複了溫潤:“郭絡羅氏就是這般性子,弟弟倒應向四哥致歉了。若是她能有烏雅氏一半的懂事,也能讓皇阿瑪為兒臣少費些心。”


    康熙微一皺眉,卻不再多說此事,帶著眾人轉個方向閑適散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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