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軍兵臨城下，建鄴城內卻不見多少驚慌。</p>
“吳王愛民如子，他麾下的軍隊是來討逆的...”</p>
這樣的聲音在城內民眾，甚至富戶大族裏也頗為流行。以至於秦淮河上畫舫生意都沒見少。</p>
烏衣巷的謝府，人稱“江南甲第”，傳承數百年的世家大族，自南齊以來，出過四十位宰相，其他如尚書、侍郎、九卿等高官更是不計其數。</p>
今日謝家的正廳燕子堂裏，算得上高朋滿座，坐滿了建鄴城其他大族如陳、李、朱、張等建鄴大的族長和族老。</p>
坐在當中的自然是謝家的老家主，已經年逾古稀的謝閏。</p>
謝閏是當朝宰相謝僉的叔父，在謝家說一不二，同時也是出了名的老謀深算。</p>
所以眾人齊聚，也是希望能跟這位老爺子拿個主意，畢竟吳王已經在城外了。</p>
“謝公，這如今吳王的大軍已經到了城外了，城內隻有不到兩萬兵馬，還都是吳王的舊部，我看著衛國公李世忠就是再用兵如神，也難以招架城外吳王的虎狼之師，建鄴肯定是要失守的，咱們是不是要早做些準備啊？”</p>
張家的族長張克檢算是最沉不住氣的一個了，也是所有族長之中最年輕的一個，剛剛年近不惑。</p>
長相衣著倒是很有風範，不過這麵色和眼神中的焦急倒是落了下風。</p>
不過其他的大族的族長倒是也沒時間去看張克檢如何，現在燕子堂的目光都集中在謝閏身上。</p>
“慌什麽。”</p>
須發花白但仍舊精神矍鑠的老頭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吹了吹熱氣，然後輕輕的把茶碗但在茶幾上，抬頭看了看眾人，問道。</p>
“你們說早做準備，是做什麽準備？集合家丁，衝出去把人頭送給李世忠嗎？”</p>
這一席話，說的眾人直皺眉頭。</p>
“安心等著，不管吳王，還是誰進城了，我們都老實的待在家裏，他們要什麽，都可以商量，總用得到咱們。千萬別當那出頭鳥！也被想什麽獻城奪門那一套，咱們都是以詩書傳家的。有些事不該咱們幹，就千萬別粘上。再說了，朝廷大軍今天走了，明天就回不來了嗎？”</p>
眾人聽了老人的話，倒是從焦躁不安中掙脫出來。仔細一向也才想明白，不管朝廷還是吳王，誰進了這建鄴城也離不了他們這些世家大族。</p>
</p>
而等眾人走了，老人歎口氣道：“這些人，平日裏隻算門戶私計，難道是他們的父祖在進棺材的時候他們的精氣神也帶走了？”</p>
說完之後有看向下手站立的年輕郎君：“安持啊，你收拾收拾東西，準備過江，去投奔揚州大都督府。”</p>
這位郎君名叫謝安持，二十五六模樣，身高七尺有餘，在南人之中算是高挑的了，長相也頗為英俊，劍眉星目，很有世家子弟的氣度。</p>
是謝閏親手調教出來的孫子，一向侍奉在側，耳提麵命。現在聽說祖父讓他過江去，卻有些意外。</p>
“阿翁，這確實為何？吳王雖然已經在檄文之中說七叔是六賊之一，可這不過是掩人耳目，七叔是吳王的舉薦人，若沒有將他一起算入六賊之中，恐怕七叔會在朝廷上難做，此舉也算是投桃報李了...而吳王即便進了城，也用得到我謝家，為何要我走？難不成是要去都督府給吳王做內細？”</p>
謝閏笑道：“怎麽，你還真以為吳王能成事不成？”</p>
這句倒是給謝安持問住了。</p>
“武安侯是太子親信，你去投在他的幕府，自然有機會走入中樞，一展你心中抱負。”</p>
謝安持道：“祖父，即便能入中樞，可南人在朝廷上，還是難以出頭啊。”</p>
謝閏笑道：“嗬嗬嗬，你放心，等這次江南之亂後，朝廷就會明白，不給拿出些官位權位，這江南就還會亂下去。”</p>
謝安持皺了皺眉，卻是沒在說什麽。</p>
謝閏繼續道：“你隻管去你的就是，家中的事不用你惦記，若是南北分隔日久，你有什麽事自去尋你七叔。”</p>
謝安持聽後看了看祖父，然後直接跪倒在地，叩拜道：“孫兒這就去了，阿翁保重。”</p>
“去吧。”</p>
望著孫子出門而去的背影，謝閏歎了一口氣道，“這一走，雖然隻南北橫著一條江，卻不知道能不能在見到了...”</p>
城頭上，李世忠身穿甲胃，站在建鄴的南城，望著城外的叛軍大營也不由讚歎道：“叛軍雖然成軍日短，但觀其營壘，縱橫交錯，井井有條，能立營一事做到這個程度，已經是當世名將了。卻不知道這是吳逆手下的何人主持...”</p>
幕僚孫烈臣正負責一些情報，想了想然後推斷道：“此前未聞聽吳逆知兵，而他手下的將官，隻有原越州都督同知薛巨鱗算是朝廷大將，其餘人等，最高不過是陸慶的杭州司馬，而薛巨鱗曾為隴右節度副使...雖然降為了都督同知，但其用兵倒是不俗。如今合兵一處，應該是他在調配全軍...”</p>
李世忠聽到薛巨鱗的名字，也是歎了一起，“薛巨鱗可惜了，若不是...徐興宗誤國啊...”</p>
孫烈臣聽後卻是沒在什麽，畢竟這話國公說得，他一個幕僚可說不得。</p>
叛軍大都督薛巨鱗出自河東大族，與薛皋薛琮父子算是同族，也是年少從軍，在西軍邊鎮之中十幾年履曆功勳，有名將之稱，甚至一路做到隴右節度副使這樣的高位。</p>
若是按照正常的升遷順序，薛巨鱗也有是能做到節度使位置的，若有機會在立下些功勞說不定還能封個爵位，但有些事情，往往會出人意料。</p>
宣嘉十二年，鎮國公徐興宗就任隴右節度使，這位國公是開國名將徐景達之後，大晉朝頭一等將門武勳，任一鎮邊帥，自然是想要立些功勞和名望，率軍出擊青唐...結果被青唐名將野利恭祿殺的大敗，損失上萬人馬，還是薛巨鱗作為節度副使，及時接應擋住了追兵，挽回了敗局才沒讓隴右局勢失控。</p>
而等到戰後向朝廷上表，徐興宗把自己的責任是推得一幹二淨，而在戰前力勸徐興宗不要出兵的節度副使卻成了他口中慫恿他出兵的罪魁禍首，還有遷延不進，救援不及等...結果就是薛巨鱗被奪職下獄。</p>
薛巨鱗丟了官職。還差點丟了性命，後麵沉冤昭雪，還要拜托一位剛正不阿的禦史看出其中疑點上書直言。</p>
而那位罪魁禍首的國公爺，事發後隻是被申斥一番，罰俸一年，丟了節度使的位置，回京賦閑，沒幾年又謀了一任都督，外放了，依舊是高官顯貴。</p>
後來吳王托關係把他調去江南，初為潤州都督同知，後為越州都督同知。</p>
再後來，他就帶著大軍連克宣州、采石，陳兵建鄴城下...</p>
薛巨鱗帶著幾個親衛，走在營壘邊上，查看各營鹿角和柵欄是否結實，壕溝是否足夠深。</p>
這是他的習慣，每到一地，隻要大軍立營，就會親自查看營壘。</p>
他足有八尺高，穿著身明光鎧，沒帶兜鍪，生的孔武有力，留著短須，很有北地男兒的氣概，雖然他的手下大多數兵卒都是南人。</p>
但對這位主將，無一不服。包括吳王直屬的前後左右四將軍。</p>
治軍嚴謹，調度有方。吳王趙德玉也對他極為信重，稱他為“當世虎臣”“吾之楊琰”</p>
初代輔國公，弘農武寧王楊琰，開國第一名將。</p>
在李文鎮、徐景達、傅環山等名將輩出太祖麾下，楊炎仍舊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將。</p>
開國八大公爵之中，李文鎮有平滅南漢之功，擴土江南半壁。徐景達北禦金帳，奪取隴右。</p>
而傅環山以勇烈聞名，其餘如馮弼開蜀、湯虎臣平嶺南等也是戰功赫赫。</p>
而楊琰，則是替大晉奪取河北、關中這兩處帝王基業的第一功臣。</p>
所以“吾之楊炎”，這稱讚之語的背後，薛巨鱗也明白是吳王趙德玉對他的籠絡，以及對他的期盼。</p>
吳王以太祖自比，希望他做楊琰為吳王打下帝王之業。</p>
朔方節度副使的薛巨鱗，絕不大會願意跟吳王一起行這種大逆之事。</p>
但差點死於獄中的越州都督同知薛巨鱗，很願意。</p>
“大都督。”一年身披甲胃的年輕將領與薛巨鱗行禮道。</p>
薛巨鱗見到對方，也拱手道：“王煬將軍。”</p>
“大都督，末將想要請教一下。”</p>
“將軍請說。”</p>
“大都督到了建鄴城下不立即攻城，等上三日，可是為了讓城中守軍，鬥誌消懈？”</p>
王煬自幼習武，也經曆過軍伍，算上一員驍將，在南軍之中頗有些名氣。</p>
但對於統領一軍，還是遠遠不夠的。對於薛巨鱗的才能他自然是佩服的很，因此有不少關於軍伍之事，他不懂就會隨時發問，有時候會問陸慶，有時候問薛巨鱗。</p>
麵對這一樣一個不恥下問的年輕人，無論是薛巨鱗還是陸慶都非常樂意替他解答一下疑惑之處。</p>
“王爺曾是東京留守，數代居於此城，城中守軍又都是王爺的舊部，其中不少人感念王爺恩義，若是我軍一到城下就攻城，就會讓這些守軍覺得王爺不念舊日情分，就會上下一心全力守城，若是我軍暫緩幾日攻城，這些守軍就會覺得王爺還是念往日之情，也就不會拚死作戰...這也是攻心之術。除此之外，我軍在過去兩月之間，連克七州，幾十縣，士卒也需要修整一下...”</p>
薛巨鱗一邊巡視各營，一邊跟身後同行的王煬說著這些軍伍之事。</p>
王煬也不斷的點頭，若是不懂其中之意，則會刨根問底。</p>
“我等隨王爺起事，說句難聽的，我們九成成不了的，但還是要為了這一成，甚至更小的機會博一下！讓上京的貴人們，讓八大國公和滿朝勳貴看看咱們的威風！”</p>
“如果我做不到，你也要做下去，反正走上這一條路，是沒回頭的機會了。哈哈哈，不如就拚他個轟轟烈烈！”</p>
薛巨鱗最後的話非常的坦誠，甚至讓王煬有些不適應。不過看著對方虎目之中的神采，還是用力的點點頭。</p>
“就這座城，大晉五京之一，東京建鄴，上次陷落還是一百年前，拿下他，我們就打敗了大晉名將衛國公李世忠！”</p>
“而朝廷還有定國公馮神績，還有定遠侯王弼，還有平北侯馬巍，還有那個二十歲封侯的武安侯傅津川！”</p>
“把他們全都踩在腳下，我們就能打進上京！”</p>
“替王爺拿下這個天下！”</p>
“吳王愛民如子，他麾下的軍隊是來討逆的...”</p>
這樣的聲音在城內民眾，甚至富戶大族裏也頗為流行。以至於秦淮河上畫舫生意都沒見少。</p>
烏衣巷的謝府，人稱“江南甲第”，傳承數百年的世家大族，自南齊以來，出過四十位宰相，其他如尚書、侍郎、九卿等高官更是不計其數。</p>
今日謝家的正廳燕子堂裏，算得上高朋滿座，坐滿了建鄴城其他大族如陳、李、朱、張等建鄴大的族長和族老。</p>
坐在當中的自然是謝家的老家主，已經年逾古稀的謝閏。</p>
謝閏是當朝宰相謝僉的叔父，在謝家說一不二，同時也是出了名的老謀深算。</p>
所以眾人齊聚，也是希望能跟這位老爺子拿個主意，畢竟吳王已經在城外了。</p>
“謝公，這如今吳王的大軍已經到了城外了，城內隻有不到兩萬兵馬，還都是吳王的舊部，我看著衛國公李世忠就是再用兵如神，也難以招架城外吳王的虎狼之師，建鄴肯定是要失守的，咱們是不是要早做些準備啊？”</p>
張家的族長張克檢算是最沉不住氣的一個了，也是所有族長之中最年輕的一個，剛剛年近不惑。</p>
長相衣著倒是很有風範，不過這麵色和眼神中的焦急倒是落了下風。</p>
不過其他的大族的族長倒是也沒時間去看張克檢如何，現在燕子堂的目光都集中在謝閏身上。</p>
“慌什麽。”</p>
須發花白但仍舊精神矍鑠的老頭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吹了吹熱氣，然後輕輕的把茶碗但在茶幾上，抬頭看了看眾人，問道。</p>
“你們說早做準備，是做什麽準備？集合家丁，衝出去把人頭送給李世忠嗎？”</p>
這一席話，說的眾人直皺眉頭。</p>
“安心等著，不管吳王，還是誰進城了，我們都老實的待在家裏，他們要什麽，都可以商量，總用得到咱們。千萬別當那出頭鳥！也被想什麽獻城奪門那一套，咱們都是以詩書傳家的。有些事不該咱們幹，就千萬別粘上。再說了，朝廷大軍今天走了，明天就回不來了嗎？”</p>
眾人聽了老人的話，倒是從焦躁不安中掙脫出來。仔細一向也才想明白，不管朝廷還是吳王，誰進了這建鄴城也離不了他們這些世家大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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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等眾人走了，老人歎口氣道：“這些人，平日裏隻算門戶私計，難道是他們的父祖在進棺材的時候他們的精氣神也帶走了？”</p>
說完之後有看向下手站立的年輕郎君：“安持啊，你收拾收拾東西，準備過江，去投奔揚州大都督府。”</p>
這位郎君名叫謝安持，二十五六模樣，身高七尺有餘，在南人之中算是高挑的了，長相也頗為英俊，劍眉星目，很有世家子弟的氣度。</p>
是謝閏親手調教出來的孫子，一向侍奉在側，耳提麵命。現在聽說祖父讓他過江去，卻有些意外。</p>
“阿翁，這確實為何？吳王雖然已經在檄文之中說七叔是六賊之一，可這不過是掩人耳目，七叔是吳王的舉薦人，若沒有將他一起算入六賊之中，恐怕七叔會在朝廷上難做，此舉也算是投桃報李了...而吳王即便進了城，也用得到我謝家，為何要我走？難不成是要去都督府給吳王做內細？”</p>
謝閏笑道：“怎麽，你還真以為吳王能成事不成？”</p>
這句倒是給謝安持問住了。</p>
“武安侯是太子親信，你去投在他的幕府，自然有機會走入中樞，一展你心中抱負。”</p>
謝安持道：“祖父，即便能入中樞，可南人在朝廷上，還是難以出頭啊。”</p>
謝閏笑道：“嗬嗬嗬，你放心，等這次江南之亂後，朝廷就會明白，不給拿出些官位權位，這江南就還會亂下去。”</p>
謝安持皺了皺眉，卻是沒在說什麽。</p>
謝閏繼續道：“你隻管去你的就是，家中的事不用你惦記，若是南北分隔日久，你有什麽事自去尋你七叔。”</p>
謝安持聽後看了看祖父，然後直接跪倒在地，叩拜道：“孫兒這就去了，阿翁保重。”</p>
“去吧。”</p>
望著孫子出門而去的背影，謝閏歎了一口氣道，“這一走，雖然隻南北橫著一條江，卻不知道能不能在見到了...”</p>
城頭上，李世忠身穿甲胃，站在建鄴的南城，望著城外的叛軍大營也不由讚歎道：“叛軍雖然成軍日短，但觀其營壘，縱橫交錯，井井有條，能立營一事做到這個程度，已經是當世名將了。卻不知道這是吳逆手下的何人主持...”</p>
幕僚孫烈臣正負責一些情報，想了想然後推斷道：“此前未聞聽吳逆知兵，而他手下的將官，隻有原越州都督同知薛巨鱗算是朝廷大將，其餘人等，最高不過是陸慶的杭州司馬，而薛巨鱗曾為隴右節度副使...雖然降為了都督同知，但其用兵倒是不俗。如今合兵一處，應該是他在調配全軍...”</p>
李世忠聽到薛巨鱗的名字，也是歎了一起，“薛巨鱗可惜了，若不是...徐興宗誤國啊...”</p>
孫烈臣聽後卻是沒在什麽，畢竟這話國公說得，他一個幕僚可說不得。</p>
叛軍大都督薛巨鱗出自河東大族，與薛皋薛琮父子算是同族，也是年少從軍，在西軍邊鎮之中十幾年履曆功勳，有名將之稱，甚至一路做到隴右節度副使這樣的高位。</p>
若是按照正常的升遷順序，薛巨鱗也有是能做到節度使位置的，若有機會在立下些功勞說不定還能封個爵位，但有些事情，往往會出人意料。</p>
宣嘉十二年，鎮國公徐興宗就任隴右節度使，這位國公是開國名將徐景達之後，大晉朝頭一等將門武勳，任一鎮邊帥，自然是想要立些功勞和名望，率軍出擊青唐...結果被青唐名將野利恭祿殺的大敗，損失上萬人馬，還是薛巨鱗作為節度副使，及時接應擋住了追兵，挽回了敗局才沒讓隴右局勢失控。</p>
而等到戰後向朝廷上表，徐興宗把自己的責任是推得一幹二淨，而在戰前力勸徐興宗不要出兵的節度副使卻成了他口中慫恿他出兵的罪魁禍首，還有遷延不進，救援不及等...結果就是薛巨鱗被奪職下獄。</p>
薛巨鱗丟了官職。還差點丟了性命，後麵沉冤昭雪，還要拜托一位剛正不阿的禦史看出其中疑點上書直言。</p>
而那位罪魁禍首的國公爺，事發後隻是被申斥一番，罰俸一年，丟了節度使的位置，回京賦閑，沒幾年又謀了一任都督，外放了，依舊是高官顯貴。</p>
後來吳王托關係把他調去江南，初為潤州都督同知，後為越州都督同知。</p>
再後來，他就帶著大軍連克宣州、采石，陳兵建鄴城下...</p>
薛巨鱗帶著幾個親衛，走在營壘邊上，查看各營鹿角和柵欄是否結實，壕溝是否足夠深。</p>
這是他的習慣，每到一地，隻要大軍立營，就會親自查看營壘。</p>
他足有八尺高，穿著身明光鎧，沒帶兜鍪，生的孔武有力，留著短須，很有北地男兒的氣概，雖然他的手下大多數兵卒都是南人。</p>
但對這位主將，無一不服。包括吳王直屬的前後左右四將軍。</p>
治軍嚴謹，調度有方。吳王趙德玉也對他極為信重，稱他為“當世虎臣”“吾之楊琰”</p>
初代輔國公，弘農武寧王楊琰，開國第一名將。</p>
在李文鎮、徐景達、傅環山等名將輩出太祖麾下，楊炎仍舊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將。</p>
開國八大公爵之中，李文鎮有平滅南漢之功，擴土江南半壁。徐景達北禦金帳，奪取隴右。</p>
而傅環山以勇烈聞名，其餘如馮弼開蜀、湯虎臣平嶺南等也是戰功赫赫。</p>
而楊琰，則是替大晉奪取河北、關中這兩處帝王基業的第一功臣。</p>
所以“吾之楊炎”，這稱讚之語的背後，薛巨鱗也明白是吳王趙德玉對他的籠絡，以及對他的期盼。</p>
吳王以太祖自比，希望他做楊琰為吳王打下帝王之業。</p>
朔方節度副使的薛巨鱗，絕不大會願意跟吳王一起行這種大逆之事。</p>
但差點死於獄中的越州都督同知薛巨鱗，很願意。</p>
“大都督。”一年身披甲胃的年輕將領與薛巨鱗行禮道。</p>
薛巨鱗見到對方，也拱手道：“王煬將軍。”</p>
“大都督，末將想要請教一下。”</p>
“將軍請說。”</p>
“大都督到了建鄴城下不立即攻城，等上三日，可是為了讓城中守軍，鬥誌消懈？”</p>
王煬自幼習武，也經曆過軍伍，算上一員驍將，在南軍之中頗有些名氣。</p>
但對於統領一軍，還是遠遠不夠的。對於薛巨鱗的才能他自然是佩服的很，因此有不少關於軍伍之事，他不懂就會隨時發問，有時候會問陸慶，有時候問薛巨鱗。</p>
麵對這一樣一個不恥下問的年輕人，無論是薛巨鱗還是陸慶都非常樂意替他解答一下疑惑之處。</p>
“王爺曾是東京留守，數代居於此城，城中守軍又都是王爺的舊部，其中不少人感念王爺恩義，若是我軍一到城下就攻城，就會讓這些守軍覺得王爺不念舊日情分，就會上下一心全力守城，若是我軍暫緩幾日攻城，這些守軍就會覺得王爺還是念往日之情，也就不會拚死作戰...這也是攻心之術。除此之外，我軍在過去兩月之間，連克七州，幾十縣，士卒也需要修整一下...”</p>
薛巨鱗一邊巡視各營，一邊跟身後同行的王煬說著這些軍伍之事。</p>
王煬也不斷的點頭，若是不懂其中之意，則會刨根問底。</p>
“我等隨王爺起事，說句難聽的，我們九成成不了的，但還是要為了這一成，甚至更小的機會博一下！讓上京的貴人們，讓八大國公和滿朝勳貴看看咱們的威風！”</p>
“如果我做不到，你也要做下去，反正走上這一條路，是沒回頭的機會了。哈哈哈，不如就拚他個轟轟烈烈！”</p>
薛巨鱗最後的話非常的坦誠，甚至讓王煬有些不適應。不過看著對方虎目之中的神采，還是用力的點點頭。</p>
“就這座城，大晉五京之一，東京建鄴，上次陷落還是一百年前，拿下他，我們就打敗了大晉名將衛國公李世忠！”</p>
“而朝廷還有定國公馮神績，還有定遠侯王弼，還有平北侯馬巍，還有那個二十歲封侯的武安侯傅津川！”</p>
“把他們全都踩在腳下，我們就能打進上京！”</p>
“替王爺拿下這個天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