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堂哭了一陣,擦幹眼淚,撥開雜草,進了道觀的大門,到處是斷壁殘垣,滿地的青苔雜物,各種飛蟲爬物,肆無忌憚的來往穿梭。


    陳清堂雙眼放著光芒,在道觀中四處巡視,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地轉悠,摸摸這裏,摸摸那裏,嘴裏喃喃自語,興奮地不能自已。


    張青寅跟在他的身後,一路小跑,竟然追不上他的步伐。


    陳清堂奔到後院的一間客房門前,止住腳步,回過頭,對張青寅說道:“當年我剛來到容若堂,就是住在這間屋子裏,你的父親就睡在我的隔壁。”


    “哦……”張青寅隨口答應。


    陳清堂進了屋子,說道:“趁著天色尚早,咱們將這間屋子打掃出來,以後,我們要在這裏安頓下來。”


    “好。”張青寅應道。


    陳清堂脫了道袍,挽起袖子,將屋中的雜物清理幹淨,點了一支熏香,片刻之後,無數的蟑螂,臭蟲,毒蛇,蚊蟲,紛紛從縫隙中鑽出來,逃離這間屋子。陳清堂薅了一些雜草,綁了一把掃把,將屋中的塵土掃淨。張青寅跑去道觀前院的水井中打了一桶清水,將屋子的裏裏外外清洗一遍。


    陳清堂從毛驢的褡褳中摸出幾張宣紙,糊好了門窗。從別的屋子搬來兩張保存完好的竹床,鋪好了被褥。


    陳清堂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抬頭望一下窗外的日頭,嘴裏說道:“已經晌午時分,該吃午飯了。”


    老道取出白麵,和了麵團,拿竹刀切成麵條,架鍋煮了兩碗熱湯麵,撒了幾片蔥花,之後,遞給張青寅一碗,嘴裏說道:“吃吧。”


    張青寅接過麵條,隻吃了一口,便淚流滿麵,哽咽地說道:“這個麵條的味道,跟我娘親煮的麵條,味道一模一樣。”


    陳清堂用手摸了摸張青寅的腦袋,笑吟吟說道:“當年,你的娘親在容若堂做了四年廚娘,她的手藝,到今日我也是記憶猶新。”


    “多謝叔叔。”張青寅抹著眼淚,將碗裏的麵條吃得一幹二淨。


    吃過午飯,兩個人又開始打掃道觀,忙了一個下午,隻把整個道觀在雜物清理幹淨。即便是如此,張青寅已然累得腰酸背痛,叫苦不迭。


    陳清堂見狀,用胳膊肘頂了頂他的肩膀,問道:“晚上想吃什麽?”


    “麵條。”張青寅癡癡地說道。


    陳清堂撇撇嘴,說道:“隻買了五斤白麵,中午一頓飯就吃掉三斤,難怪老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你小子實在是太能吃了。那白麵留幾日再吃,晚上管你頓肉吃。”


    “吃肉?”張青寅喜笑顏開,說道:“如此甚好。”


    “隨我來。”陳清堂從褡褳裏摸出一隻彈弓,帶著張青寅往外走,邊走,邊滿地尋覓,兩人走到道觀大門,陳清堂撿了一大把的小石頭,攥在手中,道觀門前有幾棵枝葉茂盛的大槐樹,樹上嘰嘰喳喳,落著許多麻雀。


    陳清堂手拿彈弓,邊走邊射,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已經射下三十幾隻麻雀。張青寅欣喜若狂,脫了上衣,將落在地上的麻雀用衣服裹了,兜回道觀後院,陳清堂煮了一鍋沸水,麻雀腿毛,清理內髒,之後,架起一支小小的油鍋,麻雀入油煎炸,片刻之後,肉香四溢。


    張青寅立在一旁,雙眼發直,饞得口水流淌。


    全部的麻雀炸好,用托盤裝了,放著院子的石桌之上,陳清堂笑道:“別愣著了,吃吧。”


    “多謝叔叔。”張青寅捏起一隻炸麻雀,吃得津津有味。


    陳清堂摘掉腰間的圍裙,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端起酒葫蘆,喝了一口酒,讚道:“這個酒,真是美妙絕倫。”


    “叔叔,你這彈弓打麻雀的絕活,怎麽練成的?”張青寅忽然問道。


    陳清堂微微一笑,說道:“這有什麽難學的,隻要你在外麵三天吃不上飯,餓得頭昏眼花,這個手藝很快就能學會。”


    “原來如此。”


    “吃完晚飯,就早點休息吧,今天夜裏,你會做一個美夢,記住,那是貧道送你的見麵禮。”


    “哦。”張青寅點點頭,雖不明就裏,但也沒有追問。


    當夜無話,第二日清晨,張青寅從夢中驚醒,一下子跳下床,光著腳,跑到陳清堂的床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哽咽地說道:“叔叔,昨天夜裏,我夢到我的娘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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