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團長少將把目光移向軍用地圖上的關門山,根據情報顯示,關門山西麓腳下星羅棋布地分散著大小十幾個村莊,除了已經被八路軍占據的河口村、西坪村,其他村落目前大多處於政權空落態勢:支那國民政府安插的人逃走了,皇軍扶持的維持會的勢力尚沒有伸展到那裏。這種態勢下,即便在當地發生失蹤女性人口的事情,當事人及家庭也會投狀無門,非常適合平井挺進隊便宜行事。


    既然皇軍的進剿部隊馬上就要席卷那一帶,戰火之下玉石俱焚,是順理成章的事,老百姓的家中死幾個男人、丟幾個女人,顯然都不會引來矚目乃至懷疑。


    也算是一石兩鳥吧!萩原晃得意洋洋地自言自語了一句。隨即,就打電話讓特務機關長小島正雄到旅團部來。


    匆匆趕來的小島正雄,正在督促手下在文城城內加緊搜查藍衣社的疑蹤,他以為旅團長找他來也是為了此事。不料一進門,萩原少將提起的卻是平井挺進隊的行動計劃。看來,前兩天半夜平井這個家夥帶人在同蒲路沿線搞的小動作,很讓旅團長少將滿意,以至於想在關門山腳下故伎重施。


    不過,提起關門山,小島正雄忽然想到手下人曾經上報的一個情況:在關門山內有一股盤踞的土匪武裝,常年出山襲擾附近的村莊,殺人越貨,捋奪婦女。之前,因為這個情況不具備什麽軍事價值,小島正雄就沒有放在心上。此時聽萩原晃提及要在關門山腳下的村莊秘密抓捕支那婦女,他的心中不禁一動,脫口說出了一個計謀:


    “將軍,讓平井寺一的挺進隊,假扮成關門山的土匪,到山腳下的村子裏殺人放火、搶奪財物和婦女,豈不是很好的瞞天過海?”


    旅團長少將聞聽之下,頓時笑逐顏開。


    “好計謀!瞞天過海,借刀殺人,讓支那的老百姓把丟失女人的罪名都算到關門山土匪的頭上!”停頓片刻,萩原晃又補充道:“不過,這條計策需要準備紮實,要讓外人看上去確實是土匪的做派。在這方麵,平井中佐是外行,你要從中多做考慮,下足功夫才行。”


    特務機關長當即表示一定不餘遺力。


    “還有一點,這夥土匪有沒有過反日的舉動或傾向?關門山現在是支那八路軍的活動區域,土匪武裝沒有受到他們的影響嗎?”


    小島正雄一怔,猶豫了一下才答到:“據我所知,目前還沒有過這樣的情報。隻是不清楚各處守備部隊是否遭遇過。”


    萩原晃轉了轉眼珠,做了否認:“不過,還是要多加留意,前些年,關東軍在滿洲帝國對付的反日力量,其中就不乏當地的匪患。這一點,你在關外隨軍多年,想必心知肚明。”


    特務機關長頻頻點頭,旅團長說到的這個現象,當年曾經是困擾整個滿洲駐軍的突出情況。同時,也給現在的他敲響了警鍾,因為據手下反映上來的情報顯示,關門山黑石崖的這股土匪武裝,裝備似乎不弱,人員規模也不算小,假如他們當真改弦易轍、與皇軍為敵,無疑是個相當大的麻煩。


    “請放心將軍,接下來我會專門部署人手針對這股土匪的動向,據說這個黑石崖匪幫的頭領是個女的,心黑手辣的程度不遜於男人。”


    “女匪首?這倒是頭一次聽說,山西民風素以淳樸厚德著稱,怎麽還出現了女匪首?有什麽特別來曆嗎?”


    “呃,來曆嘛……還不清楚,我會加大偵查的力度,以後再向將軍匯報。我在想,如果可能的話,派人過去和這股匪患接觸一下,就說皇軍許諾給他們改邪歸正的機會——從前,他們在支那政府麵前割據反抗,現在新政府成立了,隻要他們願意歸順,我們不僅不計前嫌,還會將維持一方治安的權力交給他們。”


    “很好!”萩原晃的手臂在空中猛地一揮:“小島君,你的這個思路是非常正確的,對於支那人,我們就是要學會以華製華、為我所用。給這股土匪一個名正言順的封號,讓他們掉過頭去打八路軍!”


    “是的,將軍,不過此事不能操之過急,一來我要首先摸清女匪首的路數;二來,眼下平井挺進隊也還需要打著這夥土匪的旗號、去抓捕支那婦女。”


    聽到這裏,旅團長少將的臉上突然露出了詭秘的笑容:“小島君,你說的那個女匪首,年歲不會很大吧?她要是同意歸順皇軍便罷,否則的話,讓平井中佐帶人潛進土匪窩裏,把女匪首捉到宋家溝慰安婦營地,讓帝國陸軍的勇士們好好**支那的悍婦!”


    小島正雄哈哈大笑起來,朝著一身筆挺將軍服飾的萩原晃,豎起了大拇指。


    兩個人笑夠了,旅團長少將吩咐手下伺候茶點上來,就換了一副語調,開始詢問在城內搜捕藍衣社分子的進展。


    剛才還處於愉悅狀態的特務機關長,一聽到這個話題,頭皮立刻開始發緊,急忙也換上了嚴肅的麵容,小心翼翼地介紹起了情況。


    自日前火車站襲擊事件爆發後,文城特務機關的主要力量包括支那偵緝隊,全部投入到了追查搜捕的行動中;從東郊調進城的一個步兵中隊以及剛剛從晉南前線換防回來的師團騎兵聯隊川崎中隊,也開始了拉網式的搜尋盤查。


    截至目前,共有三大重要發現——


    其一,在火車站襲擊事件發生當晚離奇失蹤的大塚聯隊聯隊部的兩名軍官:軍醫阪田少尉、通信中隊副中隊長佐藤中尉,後者的屍體已經找到,遺屍地點在市政廳大街上的一個南口小巷內。死者喉骨粉碎,全身軍裝遭扒走,被捆綁在小巷內的一棵樹幹上;是天明後居住在巷內的人家報的案。由於當晚與佐藤中尉共同外出飲酒的阪田少尉,其軍裝和軍官證出現在火車站廣場被擊斃的反日分子身上,可以據此推斷阪田少尉也已遭到殺害。


    另外經過盤查,已證明這兩名軍官當晚的飲酒地點係市政廳大街上的關西料理酒店,當時參加飲酒的還有一名下級軍官,身份未明;但經過文城城內各守備部隊連日來的清查點名,發現守城的獨立步兵大隊一名上等兵失蹤,因該名上等兵與阪田少尉、佐藤中尉同為帝國本土龍山老鄉,推斷其便是當晚共同飲酒的三人之一,且極有可能同時遇害。


    發現佐藤中尉屍體的小巷,距離關西料理酒店極近,可判斷為凶手作案現場。但另外兩失蹤者下落不明。佐藤中尉喉骨粉碎,應為鈍器重力所傷,行凶者或早有謀劃,沒有使用槍支或刀具,顯然意圖完整保存被害人的軍服用來偽裝潛入。


    目前,駐軍以及特務機關正全力搜尋其餘二人下落。


    其二,在城西北的南洋旅館附近的一條小巷內,發現三名偵緝隊隊員屍體。經隊長孟龍生證明,該三名偵緝隊隊員事發當晚被部署在火車站廣場外一帶執勤,但卻在遠離執勤地點的位置遭到殺害,原因蹊蹺。凶手使用的是手槍,現場拾落的七點六五口徑彈殼三枚可確信出自勃朗寧m1910手槍,這種槍在支那軍隊內部很少列裝。


    凶手槍法純熟,三名遇害的偵緝隊隊員,均遭近距離一槍斃命,屍體沒有發現反抗跡象。這種近距離格殺,要麽出自埋伏下的突然襲擊,要麽出自同行人之手。


    其三,在火車站南貨場的兵站內發生的爆炸,經現場勘察殘存的少量爆炸遺留物,似乎可判定為計時引爆的*裝置,這種裝置從製作到投放均需要相應的爆破專業知識,絕非普通反日分子所能夠掌控。其手法恰恰合乎藍衣社的風格。


    除了上述的這三個情況,目前暫未搜獲到其他有價值的線索。包括對火車站站前廣場一側的棚戶區進行的搜查,均無斬獲。


    萩原晃麵無表情地聽著坐在茶幾前的特務機關長不免冗長的講述,沉默了許久才出言發問:


    “那麽基本上可以確定、是藍衣社的人在城裏製造的這些動亂?”


    小島正雄頜首稱是。


    又是一番沉默後,在室內漸漸浮起的茶香中,旅團長少將語氣低沉地說道:


    “方麵軍司令部鈴木高參已經告知我,關於文城特務機關向平津地區特務機關求助之請,北平的機關長喜多誠一少將已經口頭答允,但涉及陸軍內人員調動交接,尚需一段時日才可到位。在這之前,盡管你有種種說辭和理由,但我要求你不得以此為借口,放鬆對藍衣社分子的追查!這夥反日勢力表現得越來越猖獗,已經成為文城秩序長治久安的心頭大患,必須出重手盡快予以鏟除!”


    旅團長少將越說情緒越激憤,終於將端在手中的茶杯丟落到精致的木製茶道托盤中,鏗然有聲。


    惶恐萬分的小島正雄,急忙應聲起立,雙腳立正,低聲喊道:嗨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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