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堡,一座靠近克瑞穆爾城西邊,被河流和湖泊包圍著的中型石頭城堡。


    它下轄有四個大型莊園,不僅土地廣袤肥沃、擁有緊鄰水源的完整灌既體係,而且還附帶大片山地與林地的所有權,可以說是天然就非常適合發展農業、畜牧業和養殖業。


    這裏原本艾爾羅特爵士用來安置其情婦和私生子的地方,後來被伯納德轉贈給了左思。


    從那之後,總管尹比·帕倫就一直全心全意的為後者服務。


    由於根本不需要出售任何農產品,也不必跟那些故意壓低糧食收購價格的奸商打交道,所以他的工作比以前輕鬆許多。


    往往隻要在適當的時節組織佃農播種,並在豐收的時候進行收割並存入倉庫,然後等待領主大人派人來取就行了。


    除此之外,再就是多飼養一些豬牛羊和雞鴨鵝等家禽家畜,同時確保城堡內有足夠的馬匹,偶爾趁糧食價格下跌收購一部分其他莊園和自耕農的存糧。


    這些工作對於一名經驗豐富的老牌城堡總管來說簡直不要太容易。


    而且根據守衛隊長的匯報,就連領地附近強盜和怪物出沒的頻率都比之前少了許多,仿佛在害怕什麽。


    就算偶爾有地精、豺狼人、獸人和巨魔冒頭,也很快便會莫名其妙的人間蒸發,就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這種怪異的情況導致了商人們都聽說湖堡附近的路比較安全,因此寧可繞遠一點也會選擇走這邊,為城堡帶來了相當可觀的額外收入,包括過路費和提供的住宿飲食服務。


    唯一讓尹比·帕倫感到有些遺憾的就是身為主人的左思隻來過一次,而且從未在城堡裏過夜,亦或是舉辦過任何宴會、舞會和狩獵活動。


    這讓他學習了大量社交禮儀、宴會布置、菜品和酒水擺放等專業知識完全派不上用場。


    平時打交道最多的基本都是城堡跟莊園內部的自己人。


    那些受過特殊訓練的高級男仆、女仆,也同樣因為沒有可以服侍的主人而感到困擾,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麽。


    不過今天,尹比·帕倫非常罕見換上了自己最精致的衣服,腳下的皮靴也擦得閃閃發亮。


    仆人們更是排列整齊站在大門口,似乎在等待著某位重量級貴賓的到來。


    大概十分鍾左右,一輛馬車就在上百名的騎士護送下抵達了城堡門口。


    伴隨著車門卡察一聲打開,一名看上去二十多歲,穿著一身黑色喪服長裙的女人緩緩從裏邊走出來。


    隻見她先是饒有興致打量了城堡一番,這才在一名貼身侍女的攙扶下走向入口。


    “歡迎,薇拉·塞勒姆全特小姐。您的到來讓整個湖堡蓬蓽生輝。鄙人是這裏的總管,奉索斯大人的命令在此迎接。”


    尹比·帕倫主動迎上去單手撫胸深深的鞠了一躬。


    從那略微顫抖的手臂不拿看出,他此刻的心情有多麽緊張和激動。


    畢竟在安姆,但凡是個人都知道塞勒姆全特家族的大名,以及其背後所代表的財富與權勢。


    盡管前不久發生的慘烈屠殺,讓這個家族看起來變得十分虛弱且蒙上了一層悲劇色彩。


    可是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和影響力短時間內是不會發生任何變化的。


    薇拉則不動聲色的笑著點了下頭:“謝謝。如果不介意的話,能告訴我索斯閣下目前在城堡裏嗎?相比起那些無聊的繁文縟節,我這個人更喜歡幹脆直接一點。”


    尹比·帕倫微微吃了一驚,趕忙回答道:“索斯大人目前並不在城堡內。不過他曾經明確表示過會在午餐之前抵達。”


    “午餐?也就是說還要一個半小時左右嘛……”


    薇拉低頭瞅了一眼手中價值不菲的精巧懷表,眼睛裏閃過一絲不易被察覺到的玩味。


    作為一個聰明人,她幾乎在一瞬間就明白了對方在用這種方式來明確上下級從屬關係,同時也是在警告自己。


    在社交禮儀中,先到並等待的一方往往意味著是弱者和下級,而晚到的人則意味著是強者和上級。


    這就好像身份越不重要的人越是必須提前到場,而身份尊貴的人則往往卡著時間點壓軸出現。


    幸好薇拉對此早有心理準備,所以很快便在尹比·帕倫的安排下進入城堡二樓的會客室,一邊欣賞著窗外的風景,一邊品嚐對方端上來的飲料和點心。


    正如她預料中的一樣,左思幾乎是卡著飯點才從阿斯卡特拉的法師塔傳送過來。


    而且在用餐時間的氛圍非常壓抑、沉悶。


    有好幾次薇拉想要嚐試著挑起話題,但都被迅速打斷。


    無奈之下,她也隻能耐著性子等待更合適的時機,直到用餐結束後依照安姆貴族的慣例,主人會邀請客人參觀自己的書房,順便探討一些比較私密的內容。


    等總管和仆人都離開之後,左思這才麵帶微笑的問:“你一定感到很奇怪,之前為什麽我總是打斷你,對吧?”


    “是有點奇怪。不過我想您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對嗎?”


    薇拉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紅酒來掩飾自己的不滿情緒。


    “因為我在觀察你。”


    左思沒有任何掩飾,非常幹脆直接的給出了答桉。


    薇拉先是愣了一下,緊跟著用略帶好奇的語氣問:“觀察我?為什麽?”


    左思漫不經心的回答道:“確認你是否有足夠的耐心和能力,可以成為我控製六人評議會乃至整個安姆的抓手。”


    “那結果呢?”


    薇拉明顯變得緊張起來,放下手裏的酒杯繼續追問道。


    “還算差強人意。


    雖然你的性格中天然帶著點躁動不安的成分,但在關鍵時刻還是能控製住自己。


    這點很重要。


    因為作為一個政治人物,最關鍵的就是必須學會忍耐。


    另外,我很好奇,你選擇對自己家族舉起屠刀的動機是什麽?


    單純的為了奪權,還是其他什麽不為人知的原因?”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左思毫不避讓注視著眼前這個女人的眼睛。


    從他的童孔內,可以清晰地看到藍色法術力正在流淌,明顯是使用了某些讀取思維和記憶的魔法。


    但遺憾的是,這些法術大部分都被佩戴的免疫心智魔法項鏈擋在外麵。


    這玩意幾乎是六人評議會成員乃至整個費倫大陸許多地方上層統治者必須裝備的東西。


    唯有如此,才能確保其不會被邪惡的施法者,亦或是像眼魔、奪心魔之類怪物控製,變成受到對方操縱的傀儡。


    不過由於左思使用的並不是同一體係下的法術,因此還是有一兩個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但薇拉卻並不知道這一點,臉上明顯浮現出掙紮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才苦笑著從嘴裏吐出了五個字。


    “因為不甘心!”


    “不甘心?”


    左思顯然沒料到真相如此令人感到意外,難以置信的挑起了眉毛。


    “對,就是不甘心。


    憑什麽男人可以繼承家業,而女人就隻能犧牲自己去聯姻?


    自從得知祖父試圖把我嫁到突米斯的那一刻起,強烈的不甘與憤怒就如同火焰一樣吞噬著我的內心。


    要知道在家族的同齡人中,我的能力和表現出來的才幹始終都是最優秀的。


    在十四歲的時候,我就成功通過觀察商船抵達港口的數量和頻率,提前判斷出由於不知名的原因,流向阿斯卡特拉的貨物正在變少,而流出的貨物正在增加。


    而這個至關重要的信息,讓家族得以提前囤積貨物,在隨後的漲價潮來臨時狠狠地賺了一筆。


    後來才得知是因為風暴的關係,導致幾條重要的航運路線被迫推遲,所以才會出現短時間內貨物流入減少。


    從那之後,所有的商會和大家族都會派專人去港口跟市場盯著,以便在類似的情況出現後不會像之前那樣措不及防。


    等二十歲拿到屬於自己的那筆錢,我僅用了不到一年半時間就讓它翻了六倍,並且有了四條船、兩間位於握金商場區的店鋪、一個在碼頭區的倉庫。


    當然,這也要多虧您開辟了通往馬茲特克大陸的新航線。


    要知道我可是第一批把可可豆從大海對岸運回來的商人之一。


    除此之外。我還是一名出色的戰士,擁有lv9的戰士等級,親手殺死過像巨魔、食人魔這樣的可怕怪物。


    無論從什麽方麵比較,我都是所有兄弟姐妹中最完美出色的繼承人。


    可結果呢?


    不管是祖父也好,還是父親也罷,又或者是那些無能的兄弟,都對我做出的成績視而不見。


    仿佛女性天生就不配繼承家業,唯一作用就是犧牲自己的身體去聯姻。


    您覺得這公平嗎?


    我討厭這種被無視的感覺,更討厭自己努力奮鬥而得不到應有的承認。


    所以在夏恩七世陛下找上門來的時候,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同意加入他的行動。


    既然這場關於家族繼承權的遊戲一點也不公平,那我為什麽還要遵守對自己壓倒性不利的狗屁規則?


    為什麽不直接把桌子掀了呢?


    反正權力的本質就是暴力,是強迫別人去做他們不喜歡事情的能力。


    我不需要別人的喜歡,隻想要他們的尊重、敬畏和恐懼。”


    伴隨著最後一個字脫口而出,薇拉揚起下巴展現出了自己最真實的一麵。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性格極度高傲且自負的女人,同時也是一個擁有極強好勝心和勝負欲的家夥。


    她渴望得到承認和誇獎,渴望自己的付出能夠得到預期的回報。


    從陣營上來判斷,應該是典型傾向於邪惡守序。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左思立刻便意味深長的說道:“是啊,的確不太公平。


    在這個以男權為主的社會中,女性想要得到承認就必須付出數倍於前者的努力。


    不過別擔心,我很尊重女性,並認為女性與男性擁有同樣的力量跟能力。


    畢竟黑暗精靈和其他很多類似的母係社會都證明了女性完全可以比男性更強大、更致命、更危險。


    而且你想要的東西我也能給你,但前提是你必須完成我交付的任務。”


    “沒問題。我喜歡任務跟挑戰,尤其是有難度的。”


    薇拉語氣中充滿了強烈的自信。


    “既然如此,我就交給你第一個任務。


    瓦解六人評議會刨除你與影賊公會之外剩下四個家族的聯盟。


    我要看到他們相互警惕、戒備、提防和不信任,而不是現在這種一團和氣。


    另外,阿斯卡特拉處於壟斷地位的大型商會太多了,我希望他們中的一些衰落,然後給其他中小型商會騰出足夠的空間。


    如何,你喜歡這個挑戰嗎?”


    說罷,左思將一份事先準備好的名單掏出來遞了過去。


    薇拉接過來大概掃了兩眼,嘴角迅速上翹形成了優美的弧度:“如此有趣、大膽的計劃,我怎麽可能會不喜歡呢。要是沒猜錯的話,您這應該是打算整頓和統一安姆的市場,然後建立起一係列完善的法律和製度,對嗎?”


    左思微笑著搖了搖頭:“不僅僅是安姆。


    我要建立一個橫跨覆蓋整個費倫大陸西海岸百分之九十以上地區的超級商業圈。


    包括統一的市場、關稅和貨幣,讓貨物可以自由自在的流通。


    在此過程中,財富女神握金和她麾下的教會也將成為我們最親密無間的盟友,積極推動促成與各城鎮達成協議。


    我保證,這必然會是跟卡林杉廢奴運動一樣足以載入費倫大陸史冊的重要事件跟轉折點。


    無論成功還是失敗,你的名字都將被曆史學家銘記。”


    “覆蓋整個大陸西海岸?


    薇拉童孔猛地放大、收縮、再放大,隨後便開始不受控製的大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歎道:“真是好大的手筆!


    夏恩七世陛下說的果然沒錯!


    您的魄力和手段永遠都不會讓人感到失望。


    冒昧的問一句,這個計劃該不會從控製耐蘭瑟爾群島海盜的時候就開始布局了吧?


    先是讓他們從劫掠轉而收取保護費不斷擴張勢力,直至把整個西海岸最重要的航線都納入自己的掌控。


    緊跟著等所有城鎮和商人習慣了交錢就能獲得保護的時候,再利用在海上絕對的壟斷與支配地位迫使對方不斷讓步並加入這個統一的市場。


    因為您現在已經掌握了陸斯坎、耐蘭瑟爾群島和博德之門三個劍灣最重要的貿易樞紐。


    未來還會成為西哈特蘭德地區、安姆、泰瑟爾與卡林杉的主人。


    如果有誰膽敢拒絕的話,那麽這座城鎮就會立刻遭到孤立。


    隻要發布一道禁運命令,他們的貨物便會賣不出去,也買不到任何必須的生活物資。


    我親愛的主人,您那深沉的心思簡直令人感到恐懼。”


    “如果我說這一切不過是巧合,你相信嗎?”


    左思嘴角輕微的抽搐了一下。


    他發誓自己當初還真沒想那麽多。


    尤其是利用耐蘭瑟爾群島海盜奪取製海權,還是瓦內薩提出來並負責執行的。


    後來這家夥被調到浮空城常駐後,艦隊這攤子就被交給另外一名巫妖負責。


    可以說從始至終左思都沒怎麽插手過,僅僅隻是在必要的時候指導跟控製一下大概方向,防止某些人做的太過火亦或是招惹了不該招惹的敵人。


    “嗬嗬,您可真會開玩笑。”


    薇拉臉上寫滿了“信你個鬼”的表情。


    不用問也知道,這個女人已經先入為主的把左思當成了一個類似曼鬆或薩紮斯坦一樣野心勃勃且老謀深算的傳奇施法者。


    畢竟所有這一切事情看起來都像是精心策劃,而不是什麽臨時起意。


    意識到無論自己如何解釋也改變不了什麽,左思當即破罐子破摔的歎了口氣:“唉——好吧,我承認這一切都是蓄謀已久,就像你看到的那樣。”


    “這才對嘛。


    親愛的主人,您在我的麵前完全沒有必要偽裝。


    夏恩七世陛下曾經說過,我存在的意義就是效忠於您。


    相比起阿斯卡特拉英雄和守護者的身份,我更喜歡您現在真實的一麵,並且願意為了您的野心和事業貢獻自己的力量。


    從今天起,不管您有什麽需要都可以直接告訴我。


    塞勒姆全特家族將竭盡所能的為您服務。”


    說罷,薇拉屈膝下跪鄭重其事的行了一禮,同時主動親吻左思手指上佩戴的魔法戒指以示服從。


    “那我就先期待著你接下來的表現。


    如果你真像自己描述的那樣聰明能幹,那麽我保證你能得到自己所渴望的一切。


    無論是財富、權力、力量,還是名聲和來自社會的認可……”


    左思非常幹脆的給出承諾。


    經過短暫的交流,他發現自己非但不討厭這個殺了自己全家老少的凶殘女人,而且還相當喜歡對方的簡單直接。


    因為薇拉這種人有很強的表現欲,對被認定為“自己人”的群體喜歡把腦子裏的想法暴露出來。


    你甚至不用浪費太多心思去猜,可以一眼就看出她想要什麽東西。


    而且行事作風十分的果斷,一旦抓住機會就會以雷霆萬鈞之勢發起突襲,絕對不會猶豫不決,更不會讓機會從身邊溜走。


    正式確認從屬關係之後,左思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向薇拉打探了一下六人評議會最近一段時間的反應,以及安姆內部各大城市都是由那些家族或者政治勢力掌控。


    一直到傍晚時分,後者才在家族騎士的保護下離開。


    她前腳剛走,尹比·帕倫後腳便湊上來興致勃勃的問:“大人,您跟薇拉女士在書房裏談了些什麽?我看她離開的時候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沒什麽,不過是一些合作的事情。”左思聳了聳肩膀避重就輕的回答道。


    “僅僅隻是合作?”


    老總管臉上頓時浮現出失望的表情。


    左思嗤笑著反問道:“不然呢?難道你還指望我們聯姻嗎?”


    “為什麽不呢?


    您是未婚狀態,薇拉小姐也是未婚狀態。


    而且塞勒姆全特家族剛剛經曆了一場劫難,正是需要強者坐鎮和保護的時候。


    如果你們能通過聯姻結合到一起,馬上就能組建起一個令人望而生畏的家族。


    】


    更何況,您本人到了該結婚生子的年紀。


    湖堡也需要一個女主人和繼承人。”


    尹比·帕倫說出了內心之中的美好願景。


    作為一個十分傳統的城堡總管,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效忠的主人可以像真正的安姆貴族一樣結婚,然後生一大堆孩子養在城堡裏嬉笑打鬧。


    同樣的,自己也能用剩下的時間陪伴、看護這些小主人成長,直到生命的終結。


    “不,你不懂,很多事情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關於我的事情就別瞎操心了,因為那不是你能夠觸及到的領域。”


    說罷,左思便準備施展傳送魔法離開。


    “等等!”


    尹比·帕倫趕忙喊了一嗓子,緊跟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羊皮紙解釋道:“大人,這裏有一份給您的信件。”


    “給我的信?是誰寫的?”


    左思震驚中帶著一絲疑惑。


    因為他實在是想不出在自己認識的人中,究竟哪個不長腦子的會給城堡這邊寫信。


    先不說各種魔法傳訊手段,哪怕就是要真的寄一封信,首先應該選擇的地點也應該是阿斯卡特拉的法師塔才對。


    再不濟送到路斯坎或是耐蘭瑟爾群島,也比送到這個壓根沒來過幾次的城堡靠譜許多。


    “寫信人是距離我們這裏不遠的德阿尼斯爵士。他希望能向您借貸一筆款項,用於支付修繕城堡和建造河堤的花費,並承諾會在六個月之內償還,並支付百分十五的利息。”


    尹比·帕倫迅速打開羊皮紙,將裏邊的內容和蓋有德阿尼斯家族印章的泥封展示出來。


    左思掃了一眼之後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問:“德阿尼斯爵士為什麽會來找我借錢?我記得他甚至都沒有見過我。”


    “呃……事實上,由於不久之前先是被豺狼人劫掠了一番,緊跟著又遭到洪水泛濫,德阿尼斯爵士和他的家族正在麵臨經濟上的困境。


    再加上他原本就是傳統的土地貴族,因此收入和財務狀況一直都不是很理想。


    為了擺脫眼下的困境,這位有著不錯名聲的爵士向周圍所有的鄰居都發出了求援,您隻是其中之一。


    但問題是所有人都不看好他的經營和償還能力,因此暫時還沒有人原意伸出援手。


    以前在遇到類似困難的時候,德阿尼斯爵士通常都是找法辛頓·羅諾爾公爵求助。


    不過隨著羅諾爾家族遭遇不幸差點被滅門,他在遇到經濟困難時就會變得舉步維艱,甚至還有一筆八千金幣的貸款到現在還沒還清。


    不僅如此!


    為了照顧遺孤尹塞亞,確保羅諾爾家族的土地不會荒廢,德阿尼斯爵士還在前者的領地上投入了大量的資金,但卻不肯從中抽取哪怕一個銅板的收益。


    請恕我直言。


    在安姆這片土地上,像他那樣秉承正義與善良性格的紳士實在是不多見了。


    如果您在這種時候伸出援手,那麽必將能夠獲得其感激跟友誼。”


    尹比·帕倫簡明扼要的介紹了一下德阿尼斯爵士的情況。


    正如他描述的那樣,自從羅諾爾家族在野精靈部落的複仇下幾近覆滅後,德阿尼斯爵士就主動承擔起了照顧尹塞亞和打理羅諾爾家族財產的職責。


    但問題是,羅諾爾家族以前之所以會變得富有,主要靠的是走私、販奴等見不得光的黑色產業。


    可隨著法辛頓一死,這條黑色產業鏈的各級負責人基本不是被抓住,就是逃得無影無蹤。


    再加上德阿尼斯爵士對商業一無所知,商鋪和船隊才幾個月的功夫就因為經營不善而破產倒閉。


    最後隻剩下一個孤零零的城堡,以及一大片佃農跑光沒人耕種的半荒廢領地。


    光是為了招募雇傭足夠多的農民耕種,德阿尼斯爵士就投入了自己多年以來好不容易攢下的那點家底,並且還借了一大筆外債。


    結果還沒等到資金周轉過來,便連續遇到了兩件雪上加霜的倒黴事。


    搞清楚狀況之後,左思直接掏出一張兩萬金幣的匯票遞給自己的總管:“替我跑一趟德阿尼斯堡,跟這位爵士說我願意借一筆錢給他。但條件是如果有一天他因為意外死亡沒能留下遺囑,我將自動成為他的女兒——娜裏亞小姐的監護人。”


    “??????”


    尹比·帕倫腦子裏瞬間冒出一連串的問號,完全不理解自己的主人這究竟是要鬧哪出。


    “不用問太多,你照做就好。要是德阿尼斯爵士同意就帶一份他親自簽名的合同,如果不同意就算了。搞定之後,這份合同就保留在你這裏吧。”


    說完這句話,左思便不再理會老總管釋放傳送魔法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一秒……


    他直接跨過上千公裏的距離出現在黑暗堡的房間內。


    早已恭候多時的吸血鬼席曼蒙和月精靈阿什米,立刻單手撫胸深深的鞠了一躬。


    前者眼神中透露出強烈的敬畏,主動開口問候道:“好久不見,尊貴的索斯閣下。非常感謝您能接納我們的效忠,並給我們一個能夠為您服務的機會。”


    “不用那麽緊張。你應該最清楚,我跟你的老師曼鬆還有傅左爾·錢伯瑞那種人完全不一樣。”


    左思笑著安慰了一下這位黑暗情報網的負責人。


    刨除之前敵對的立場,他其實挺喜歡這種邪惡但卻始終保持優雅的聰明人。


    因為席曼蒙是散塔林會高層中極少數不信仰暴政之神班恩的家夥。


    是的!


    你沒看錯!


    曼鬆的弟子居然不信奉暴政之神班恩,對於所謂的尋找和培養暴君,讓世間一切都服從於偉大黑暗主君的意誌,也都絲毫不感興趣。


    最重要的是,這個家夥始終都非常冷靜,並且該放棄的時候絕對不會有半點不舍跟貪婪。


    “我當然知道。


    但問題是,有些過於強大危險的東西存在本身,對於周圍其他人就是一種巨大的威懾。


    就好像站在巨龍身邊,大部分人哪怕這條龍並無惡意,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感到敬畏與恐懼。


    您太過強大了,對於我這種隻能生活在黑暗中的小蝙蝠來說就如同太陽一樣耀眼、致命。”


    此時此刻,席曼蒙終於展現出了自己獨特的語言技巧和無與倫比的親和力。


    要知道他可是極少數能讓全員惡人的散塔林會都不感到討厭,並且認真聽從其指令跟安排的總管。


    光憑這一點就能看得出,席曼蒙絕對是個非常厲害的心理大師,並且十分擅長揣摩和操控別人思維,在不知不覺中讓兩個或者多個相互之間有矛盾的人暫時放棄仇恨攜手合作。


    “你很會說話。”


    左思意味深長的評價道。


    席曼蒙迅速謙虛的回應:“哪裏哪裏,我僅僅隻是在陳述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罷了。另外,我還要特地感謝一下您贈送的那個珍貴禮物。它實在是太好用了,以至於我現在都不知道離了它該怎麽活。”


    說話的功夫,這位吸血鬼大法師掏出了爍油移動終端,眼神中迸射出赤裸裸毫不掩飾的喜愛。


    自從拿到了這個東西之後,他幾乎一天至少有八個小時都要與其一起度過。


    不管是整理複雜繁瑣的信息、學習和研究魔法,還是解讀一些古老遺跡跟墓穴中的文字,移動終端統統都能派上用場,並且讓原本繁瑣的工作變得簡單。


    席曼蒙曾經嚐試著通過一些魔法來破解其中的奧秘,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哪怕是九環的許願術也僅僅隻獲得了少量微不足道的信息,根本無法判斷出其製作與工作原理。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覺得爍油移動終端應該是一種至少達到傳奇等級等頂尖魔法物品。


    尤其是對於法師的幫助,簡直無可估量。


    其異常強大的拍攝與存儲能力,甚至可以直接取代傳統法術書,將所有已知魔法統統裝在裏邊隨身攜帶。


    其地圖繪製功能更是比任何密探都要強不知道多少倍。


    在席曼蒙看來,左思願意給自己和阿什米如此珍貴的寶物,恰恰是真心接納的證明。


    他根本沒有察覺到那位月精靈情人早已在暗中背叛,上演了一出碟中諜的好戲。


    至於爍油移動終端這種東西,更是左思用來監控兩人的暗手。


    確切地說,左思從始至終都沒有信任過兩人中的任何一個。


    隻要不給予任何人信任,自然也就永遠不可能遭到背叛。


    在這方麵,左思已經無限接近乃至超越了地獄中絕大部分的魔鬼。


    就連阿斯摩蒂爾斯都從來不覺得他繼續保持人類形態有什麽問題。


    因為後者看中的是內在、是靈魂的本質,而非膚淺的外表。


    欣賞著席曼蒙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慢慢被爍油移動終端誘導並深陷其中的樣子,左思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的說道:“喜歡就好。記住,我今天能把它送給你,當你工作不力或是叛變的時候,也能將其連本帶利的收回來。”


    “明白!我發誓一定會認真工作,徹底讓散塔林會的黑暗情報網為您所用。”


    在聽到移動終端有可能會被沒收,席曼蒙的情緒明顯變得有些緊張,甚至抓握的手也變得格外用力。


    而這一切全部都被終端攝像頭後麵的大眼睛記錄下來。


    這麽多天下來,它早就已經掌握了席曼蒙所有的行為、習慣和思維模式。


    也正因為如此,後者才會覺得爍油移動終端非常的好用、貼心,幾乎可以幫助自己輕鬆搞定所有的事情,進而產生更深度的依賴。


    隨著類似這種來自精神層麵的侵染和誘導越來越深入,最多一兩年左右席曼蒙就會漸漸變成受到移動終端操控的奴隸。


    屆時隻需要展示一些信息,利用慣性思維引導其朝特定的方向去想,自然就能達到支配行為的目的。


    最重要的是這一切屬於潛移默化的影響,並非魔法效果,所以幾乎很難被察覺到。


    “很好,那就先給我說說最近散提爾堡那邊是怎麽個情況吧。”


    左思也不廢話,直截了當表明了來源。


    他現在迫切需要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麽,但又不敢使用預言係魔法,怕不小心驚動了希瑞克這個瘋子。


    畢竟希瑞克現在的“瘋”,可是貨真價實能寫病曆、開假條、精神層麵上的真瘋。


    而且完全相信自己就是這個世界唯一的真神,其他神明統統都是偽神,哪怕神上之神艾歐都不例外。


    因此在恢複正常之前,不管他做出什麽樣喪心病狂的舉動都不足為奇。


    左思可不希望自己前腳釋放了個偵測法術,後腳希瑞克就打上門來找麻煩。


    席曼蒙顯然並不知道他腦子裏的想法,自顧自的回答道:“散提爾堡那邊已經完全進入了戒備狀態。


    我的老師曼鬆已經率領法師們,在城市內的各個角落布置好了獻祭法陣。


    現在隻等暗日教會那些瘋狂的信徒進入便會馬上啟動,瞬間殺死成千上萬的人,並將其靈魂獻祭給已經死去的暴政之神班恩。


    傅左爾·錢伯瑞則已經暗中聯絡了各地的教會,準備在獻祭的同一時間舉辦祭奠班恩的宗教儀式。


    而班恩的神之子就是載體和最後的祭品。


    如果計劃進行的很順利,當那些痛苦哀嚎的靈魂被扔向黑暗主君的王座,死去的班恩就會在信徒的呼喚中歸來。


    到那個時候,無論暗日還有什麽後手,都將麵對暴政之神的怒火。


    至於那些暗日教會的瘋狂信徒,仍就在沿途破壞著一切能夠破壞的東西。


    根據探子的回報,你提到的那本邪惡神書就在其中一個人的手上。”


    “終於要開始了嗎?想想就讓人覺得興奮與激動呢。”左思摸著下巴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他很好奇,如果暴脾氣的班恩複活之後發現希瑞克在挖自己的牆角,是不是會暴怒之下直接將其一巴掌扇飛。


    前者作為邪惡守序的神明,天生就對混亂陣營的攪屎棍缺乏好感。


    也許兩位神會因此而變成不死不休的仇敵也說不定呢。


    “是啊!


    無論暴政之神班恩的複活是否成功,您都能利用這次機會大量殺死暗日的信徒,削弱他的力量和影響力。


    除此之外,您還能在傅左爾·錢伯瑞的幫助下徹底殺死導師。


    據我所知,這位月之海暴君已經掌握了好幾個曼鬆藏匿克隆體的地點。


    隻要動作夠快,就算僥幸逃出去一兩個,短時間內也成不了什麽氣候。”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席曼蒙語氣中充滿了感慨。


    因為就在幾年前,他還將自己的導師曼鬆視作是任何人都無法輕易對其造成威脅的強者。


    可誰知道幾年之後,曼鬆居然從獵人變成了獵物,甚至都不敢輕易離開自己的老巢。


    “哼!”


    左思冷笑一聲用充滿殘忍冷酷的語氣說道:“等殺死曼鬆、抓住這家夥的靈魂,我會結合他的顱骨製作一件威力強大的神器。


    確切地說是一件無比邪惡的魂器,名字就叫做曼鬆之顱。


    到時候他的靈魂會永生永世都承受著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跟絕望。


    而這痛苦跟絕望則會為魂器持有者提供海量魔法力量的加持。


    對待敵人,我向來不介意用最凶殘、最惡毒的手段。”


    “導師當初選擇與您為敵,是他這輩子犯下的最大錯誤。請允許我提前預祝您能得償所願。”


    席曼蒙在聽完之前那番話頓時感覺渾身發冷,甚至不敢抬起頭與左思那雙閃爍著幽光的眼睛對視。


    盡管他覺得自己變成吸血鬼之後的邪惡傾向正在呈指數級上漲。


    但與眼前恐怖的年輕人比起來還是差得遠了。


    別的不說,光是用活人的靈魂和顱骨製作魂器這一點就讓其感到望塵莫及。


    不是席曼蒙不想,而是沒有掌握相關的深奧知識和足夠高的施法等級,實在是有心無力。


    “替我盯著點散提爾堡的動靜。一旦雙方開戰,不管用任何方法都要在第一時間通知我。”


    撂下這句話之後,左思下一秒便直接原地消失,整個過程沒有跟自願成為“碟中諜”的月精靈阿什米說一句話。


    等他走後,席曼蒙這才擦了擦額頭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苦笑著低聲咒罵到:“該死!這種令人窒息


    的壓迫感簡直糟糕透了。在這位新主人的麵前,我感覺自己的命好像都不屬於自己。”


    “但至少他足夠康慨,能給我們最大的好處,不是嗎?”阿什米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情人的臉頰安慰道。


    “是啊!


    除了太過強大充滿壓迫感之外,索斯的確是個不錯的效忠對象。


    至少據我所知,他沒有隨便無緣無故拋棄手下的先例。


    但在曼鬆和傅左爾·錢伯瑞眼皮子底下傳遞情報,如果不小心暴露,我將死無葬身之地。”


    】


    一想到同時被傳奇法師和傳奇牧師追殺,席曼蒙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但他顯然並沒有其他的選擇。


    因此在稍加準備之後,迅速便回到散提爾堡去借助身份之便打探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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