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五家的是個獨門獨院的一進小四合院,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進門之後,有影壁還有南屋倒置房,院裏一顆石榴一顆棗樹,家裏也沒個女人,兩個老小光棍能把這麽個院子歸置這麽幹淨也算是相當不容易了。


    杜衛國馬五被請進北屋正堂,還是那樣,青磚鋪地,官帽椅八仙桌,牆上掛著的畫換了,原來是花開富貴圖,現在變成了鬆鶴延年圖。


    嗬嗬,看得出來,馬五爺經曆這次牢獄之災,這是心裏有點怕死了。


    杜衛國到的時候,桌上已經備好了酒菜,還熱氣騰騰的,他在銅盆裏洗了一下手,就被請到了主位之上,退讓一番無果,杜衛國也就不再客氣了。


    今天的馬家的這頓飯菜已經不能用豐富來形容,隻能說奢侈了,杜衛國雖然特意囑咐過小馬家常便飯即可,但是馬五還是費了心思了。


    菜色並不算多,隻有五道,但是桌上的東西可是真稀罕,一水的牛肉。


    小炒牛肉,紅燒牛肉土豆,牛肉丸子,老醋海蜇,中間擺著一口銅鼓鍋,掀開鍋蓋,裏邊是咕嘟咕嘟冒泡的滿滿一鍋棗紅色的紅燒牛排牛尾。


    好家夥,色澤,味道都是一等一的,不僅如此,香氣更是誘人。直直的鑽鼻子眼,引人垂涎。


    杜衛國自從穿越過來,這還真是第一次吃鮮牛肉呢,他笑嗬嗬的說:


    “五爺,費心了!牛肉可是稀罕玩意啊,我這口水都忍不住了。”


    馬五聽著杜衛國的稱讚,真誠的笑了:“杜科長,您難得來一回,這是關西老回回的手藝,請您嚐個新鮮。”


    “得嘞!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杜衛國說完就動了筷子,大朵快頤,後來嫌棄筷子費事,都特麽上手了,一點風度禮儀都不講。


    可是他越這樣,馬五和小馬心裏就越高興,眉開眼笑的,這是沒把他們當外人啊!


    這關西的牛肉果然整治的美味異常,火候十足,肉酥骨爛,牛肉本身的香味被調料中和的恰如其分,噴香撲鼻,入口即化,杜衛國感覺比蒯老三家的羊肉鍋要更勝一籌,也可能是因為牛肉本身就比羊頭好吃些?


    杜衛國心裏琢磨,一會得打聽一下這個關西老回回的私房菜館在哪,改天帶著楊采玉一起也去打打牙祭。


    吃了幾口肉,啃了裏兩塊骨頭,算是解了饞,杜衛國這才拿起桌上的濕毛巾擦了一手臉,主動端起了酒杯,酒是好東西,不知道幾年陳釀的老酒。


    是用酒墰子裝的,連個標簽都沒有,酒液呈淡淡的琥珀色,輕輕一聞,酒香撲鼻。


    “五爺,小馬哥,來,我們一起喝上一杯,祝賀你們爺倆否極泰來,也祝願你們以後諸事順遂。”


    “多謝杜科長!”


    “謝謝杜科長!”


    爺倆連忙起身端起酒杯,三個人一起碰了一下杯子,幹了一杯,果然好酒,入口綿柔,暖口不辣心,卻又如一道火線一樣穿過腸道,頓時渾身都暖和起來了。


    馬五放下酒杯之後,又起身給杜衛國倒了一杯,自己也倒滿了酒,之後還讓小馬自己的酒杯也倒滿。


    他端起酒杯,眼眶通紅,真誠的說:“杜科長,大恩不言謝,我們爺倆欠您兩條命,以後您但有驅使,我們別無二話。”


    說完,爺倆就一起幹了,杜衛國沒轍,隻好苦笑著隨了一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杜衛國基本上也吃飽了,放下筷子說了一句話:


    “五爺,小馬哥,多謝盛情款待,我今天還真是有點事想和你們爺倆好好聊聊。”


    “杜科長,有事您隻管招呼就是了。”


    馬五看杜衛國放下筷子,就已經端坐聽令了,小馬也豎起了耳朵。


    杜衛國點了一根煙,語氣淡淡的說:


    “五爺,我不知道您有沒有南下過海的路子,香江南洋均可,要是有,您就帶著小馬哥過海去吧!”


    杜衛國這句話聲音很輕,但是到了馬五的耳朵裏卻是如同晴天霹靂一般,他頓時渾身抖得如同篩糠一般。


    “杜科長,我這~~”


    杜衛國笑了一下:“五爺,您別多想,眼下沒有人要對付你,隻不過世道變了,四九城早晚也容不下您了,您原來是跑灰的~~~”此處省略500字。


    杜衛國沒有說太多,但是他相信,馬雲肯定是聽懂了,其實馬五之前很早就動過南下的心思,但是那時候陳光亮說自己已經盯上他了,江湖越老,膽子越小,馬五生生被嚇著了,硬是沒敢動彈。


    今天杜衛國主動提了出來,他南下的想法一下子就強烈堅定到幾乎無法抑製了。


    馬五戰戰兢兢的問:“杜科長,那陳科長那邊~”


    杜衛國淡定的說:“你們爺倆別大張旗鼓的走,消無聲息的,他應該不會為難你們的。”


    “撲通!”馬五跪了下去,伸手一把就還處於懵比狀態的小馬也拽著跪了下去。


    馬五一個頭重重的磕在地上:


    “杜科長,謝謝您,我們馬家生生世世都會記得您的恩情,隻要我們馬家人還有一個喘氣的,您以後但有驅使,上刀山下火海,絕對是萬死不辭,如有違背,讓我們永世不得超生!”


    杜衛國從來都不得意跪地磕頭這個調調,也不信賭咒發誓這一套,所謂承諾,能有個蛋用啊。


    他站起身把馬五扶了起來:


    “五爺,用不著這樣,咱們既然相識一場,您以後和小馬以後就消停的過安穩日子吧!”


    “謝謝您,謝謝!”馬五站起身來,哭的老淚縱橫的,小馬則是一臉懵比。


    酒宴散去,杜衛國已經走了,馬家爺倆對麵坐在餐桌前,馬五抹了一把老淚,自己又幹了一杯酒。


    小馬十分不解的問:“爹,杜科長為啥要攆咱們走啊?還要咱們過海去南洋?背井離鄉的,他這是不願意以後再管咱們了嗎?”


    馬五狠狠給他他腦袋一下:“你特麽懂個雞毛啊!杜衛國這是給咱們馬家一條真真正正的生路,小馬,你隻管記住,他是咱家的大恩人,永世咱們也不能忘記,但凡有朝一日咱們馬家能再次回到這四九城,一定要盡心竭力的報答他。”


    小馬其實還是不懂,但是老馬此刻心潮澎湃的暫時沒心情給他解釋。


    杜衛國騎車吹著初冬的冷風,可能是喝了酒的緣由吧,一點都不覺得冷,反而覺得很愜意。


    杜衛國心裏想著,馬五確實隻能遠走,除此之外別無他路,不僅是為他自己,一旦**來臨,不僅他自己必然倒黴,小馬跟著遭殃,就連杜衛國都很容易受到牽連。


    不知不覺就騎車到了帽子胡同,杜衛國離老遠就看見何雨水正像個孤魂野鬼一樣低頭走路。


    杜衛國離她老遠就停下車子,在原地抽了一根煙,和她錯開了相遇的機會,杜衛國現在已經煩透了四合院裏雞毛蒜皮的破爛事,不想再沾惹一絲一毫。


    回到家,杜衛國燒水洗漱完,躺在床上看了一會書,翻個身就睡著了,昨天晚上失眠沒睡好,再加上今天晚上又喝了酒,睡得很快也很熟。


    好在,今天晚上,他也沒有再做那個你沒事吧那麽惡趣味的夢。


    禮拜三,杜衛國去軋鋼廠點了一個卯之後,就直接騎車去了醫院,今天是取老郝同誌體檢化驗報告的日子,杜衛國今天是自己過去了,甚至連楊采玉都沒帶。


    先找到丈母娘,丈母娘帶著小杜去找了一位頭發花白的老醫生,麵貌清瘦,精神矍鑠,一看就是醫術精湛的那種。


    老醫生扶著眼鏡,仔細看了各種化驗報告,麵色平靜的問:“小同誌,病人是你什麽人啊?”


    “老先生,他是我叔叔。”杜衛國心中打鼓,怕得不行。


    “嗯,他其實沒有什麽具體的實症或者大病,隻不過年輕時候應該是受了很多傷,甚至還有致命的,嚴重傷到了髒腑器官,現在年齡大了,整體器官衰竭,表現出來的狀態就是垂垂老矣,精力不濟了。”


    “老先生,那他應該如何調養?”


    老醫生扶了一下眼鏡,淡淡的說:“靜養最好,現在睡眠就是他的救命仙丹,你去開兩瓶止疼片吧,這位同誌應該經常會疼醒,讓他晚上睡前吃一顆,多少能緩解一些。”


    “老先生,那他~”


    老醫生笑了,以他的閱曆到了他的年紀,早就已經洞徹人心了:“嗬嗬嗬,我說小同誌啊,我隻是個醫生,不是神仙,預測不了人的壽命的。”


    杜衛國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他也知道這個問題很蠢:“好,麻煩您了,老先生。”


    “嗬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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