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行回宮的時候趙奕還在鄭皇後宮中沒回體貞堂。</p>
見了他來，才匆匆起身，跟鄭皇後告過禮，又笑著跟趙行說了兩句話，快步就走。</p>
趙行眯了眼，也懶得搭理他，笑著近了鄭皇後身邊去。</p>
鄭皇後沒好氣的瞪他：“你還知道回來。”</p>
“跟您說好了, 今兒回來陪您的。”</p>
趙行笑著回話，笑意卻不達眼底。</p>
鄭皇後看在眼裏，戳了戳他：“怎麽？在宮外遇上了什麽人？還是跟阿莞拌嘴了？”</p>
後頭那句就隨口帶出來一說而已。</p>
這十幾年來，她就沒見過兒子跟薑莞吵架拌嘴的。</p>
那小姑娘紅一紅眼眶，她這沒骨氣的兒子就先服軟了。</p>
人家臉色難看三分，他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去賠罪呢。</p>
還敢大年下招惹她？</p>
趙行也聽出了那句話裏的調侃，幾不可聞歎口氣：“我去戲班找她，正好遇上沈從真。”</p>
鄭皇後眉心一凜：“他去找阿莞的？”</p>
趙行嗯了聲。</p>
鄭皇後也冷哼：“大長公主如今可真是——”</p>
天家公主, 就這個樣兒。</p>
她是沒那個福氣生個女孩兒養在身邊的，可她做了這麽多年中宮，晉和帝的後宮裏不是沒有人，底下妾妃生的公主，她也悉心養過幾年。</p>
一國公主該楊成什麽樣子，鄭皇後比任何人都清楚。</p>
華陽大長公主那樣的，年輕時候或許沒有什麽不好。</p>
最天真無邪，心思也最幹淨，沒有害人之心，也根本就想不起來去害別人。</p>
柔善心腸是天家最難得的東西。</p>
不能說她被養的不好。</p>
能保持這樣的純真，實在不容易。</p>
但是等年歲漸長，家裏養了孩子，弊端就體現了出來。</p>
除夕宮宴一散，她就叫把沈寶芝給禁了足，大長公主難道真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嗎？</p>
沈寶芝那點小心思，眾人心裏無不清楚。</p>
她已經給足了大長公主府和沈家麵子。</p>
隻當是小姑娘家玩笑打鬧，也不往外頭鬧大了去。</p>
結果大年初一, 大長公主還敢放了兒子去尋薑莞。</p>
簡直是豈有此理！</p>
鄭皇後是真不會罵人，也想著大長公主始終算長輩，難聽的話又說不出口來。</p>
越是如此，越是把自己給氣得不輕。</p>
趙行才趕忙拍著她後背順氣，又回了話：“您也別生氣，珠珠跟沈從真把話說清楚了。</p>
皇姑奶她……好在沈從真是個明白人，知道厲害，也不會再去纏著珠珠。</p>
還有沈寶芝那檔子事。”</p>
提起沈寶芝，趙行垂眸，眼底閃過陰鬱：“珠珠也都一並解決了。”</p>
鄭皇後微訝：“阿莞自己，解決的？”</p>
趙行眼底才重新染上了笑意，重重嗯了一聲，一抬頭，鄭皇後從他臉上甚至眼中都看見了滿滿的驕傲。</p>
於是鄭皇後當場無語。</p>
然後一把推開他的手：“合著你來告訴我這事兒，叫我先生氣一場，就是為了告訴我，薑家的阿莞很能幹，用不著你出麵，也用不著我出麵，就能替你擺平這些麻煩了，是吧？”</p>
趙行訕訕的笑：“看您說的，我哪裏就是來邀功的了？”</p>
他嘴上說不是邀功，心裏卻不是那樣想。</p>
鄭皇後也不戳穿他，冷哼一聲：“但你要這樣說，她這幾年，的確被養的不錯。</p>
我瞧著你皇嬸平日嬌縱孩子，家裏侄女兒外甥女兒，一個個慣得沒邊兒，連宛寧去了她跟前，她都格外縱著。</p>
她跟我一樣，是個沒有女兒緣的，身邊這些小姑娘們，恨不得捧到天上去。</p>
我先頭還想著，阿莞家裏沒有姊妹，就她一個，國公夫婦本來就慣著，她年紀又小，再到你皇嬸身邊養一年，說不得比她爺娘嬌得還厲害。</p>
一則怕她是不諳世事的，二則又怕她應付不來那些人情世故。</p>
雖說是你的心意，我這心裏卻總不安定。</p>
怕她將來不能好好輔佐你，又或是哪怕隻在內宅中，也都還要你替她料理麻煩事情。</p>
要照你這麽說，竟然是我多心，也小瞧了她。”</p>
趙行心底微微一歎。</p>
那些不需要薑莞輔佐，更樂得替她處理一輩子麻煩事的話，是不能在母後麵前說的。</p>
天下為娘的心思也都一個樣。</p>
認為娶妻娶賢，尤其是他這樣的人，身邊得放個賢內助，明理大氣，將來做王府女主人，他在朝堂輔佐大兄，王妃就坐鎮後方，替他擺平那些人情往來，該做的不該做的，得有分寸，還得會拿捏那個度。</p>
他覺得實在不必。</p>
即便是成了婚，珠珠還是珠珠，他也還是他。</p>
她愛做什麽就去做什麽。</p>
誠如薑元瞻先前說過那番話。</p>
像沛國公父子在外鎮守，沙場奮戰，難道竟不是為了讓家中女眷安享太平與富貴的嗎？</p>
有他在，何須珠珠那般懂事。</p>
她要什麽都會，什麽都能做，還要他幹什麽？</p>
不過這話說了也隻不過是挨母後的罵。</p>
趙行便隻笑了笑：“沛國公教養孩子，總不會錯的。您瞧瞧他家的郎君，也總不可能為著珠珠是個女孩兒，就格外養的不同吧？</p>
要真是那樣嬌慣著，也不至於從小抓了珠珠跟兄弟們一起練功了。</p>
我小時候練功，後來被大兄抓著管我的騎射，您還著實心疼過一陣呢。</p>
那是苦功夫，誰家小娘子被家裏拘著做那個的？</p>
再說了，您瞧瞧顧家的孩子，瞧瞧裴家的孩子。</p>
都是士族高門，勳貴人家，差別也是真的大。”</p>
鄭皇後就知道他在說誰。</p>
橫過去一眼，也不想提那些糟心事：“差不多得了吧，那些人，死的死，走的走，盛京幹幹淨淨了，你還要拿出來說嘴。”</p>
趙行笑意微微收斂：“我這不是陪著您閑聊嗎？不過也是實話。”</p>
鄭皇後自然知道是實話。</p>
但從前小看了薑莞也是真的。</p>
那丫頭瞧著嬌滴滴，好似一盞琉璃美人燈。</p>
當初官家給三郎賜婚，她其實都不是太樂意。</p>
不是說薑莞不好，就是小姑娘養的太嬌了，做她兒媳，她終歸是怕對兒子沒好處。</p>
不過如今也不必提那些了。</p>
她年紀雖小，遇事卻能化解。</p>
這的確不容易。</p>
鄭皇後想到這一層，也跟著笑起來：“既都化解了，以後也不說這個，當沒發生過，你也別放在心裏，多少還是得給大長公主些麵子，知道了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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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他來，才匆匆起身，跟鄭皇後告過禮，又笑著跟趙行說了兩句話，快步就走。</p>
趙行眯了眼，也懶得搭理他，笑著近了鄭皇後身邊去。</p>
鄭皇後沒好氣的瞪他：“你還知道回來。”</p>
“跟您說好了, 今兒回來陪您的。”</p>
趙行笑著回話，笑意卻不達眼底。</p>
鄭皇後看在眼裏，戳了戳他：“怎麽？在宮外遇上了什麽人？還是跟阿莞拌嘴了？”</p>
後頭那句就隨口帶出來一說而已。</p>
這十幾年來，她就沒見過兒子跟薑莞吵架拌嘴的。</p>
那小姑娘紅一紅眼眶，她這沒骨氣的兒子就先服軟了。</p>
人家臉色難看三分，他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去賠罪呢。</p>
還敢大年下招惹她？</p>
趙行也聽出了那句話裏的調侃，幾不可聞歎口氣：“我去戲班找她，正好遇上沈從真。”</p>
鄭皇後眉心一凜：“他去找阿莞的？”</p>
趙行嗯了聲。</p>
鄭皇後也冷哼：“大長公主如今可真是——”</p>
天家公主, 就這個樣兒。</p>
她是沒那個福氣生個女孩兒養在身邊的，可她做了這麽多年中宮，晉和帝的後宮裏不是沒有人，底下妾妃生的公主，她也悉心養過幾年。</p>
一國公主該楊成什麽樣子，鄭皇後比任何人都清楚。</p>
華陽大長公主那樣的，年輕時候或許沒有什麽不好。</p>
最天真無邪，心思也最幹淨，沒有害人之心，也根本就想不起來去害別人。</p>
柔善心腸是天家最難得的東西。</p>
不能說她被養的不好。</p>
能保持這樣的純真，實在不容易。</p>
但是等年歲漸長，家裏養了孩子，弊端就體現了出來。</p>
除夕宮宴一散，她就叫把沈寶芝給禁了足，大長公主難道真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嗎？</p>
沈寶芝那點小心思，眾人心裏無不清楚。</p>
她已經給足了大長公主府和沈家麵子。</p>
隻當是小姑娘家玩笑打鬧，也不往外頭鬧大了去。</p>
結果大年初一, 大長公主還敢放了兒子去尋薑莞。</p>
簡直是豈有此理！</p>
鄭皇後是真不會罵人，也想著大長公主始終算長輩，難聽的話又說不出口來。</p>
越是如此，越是把自己給氣得不輕。</p>
趙行才趕忙拍著她後背順氣，又回了話：“您也別生氣，珠珠跟沈從真把話說清楚了。</p>
皇姑奶她……好在沈從真是個明白人，知道厲害，也不會再去纏著珠珠。</p>
還有沈寶芝那檔子事。”</p>
提起沈寶芝，趙行垂眸，眼底閃過陰鬱：“珠珠也都一並解決了。”</p>
鄭皇後微訝：“阿莞自己，解決的？”</p>
趙行眼底才重新染上了笑意，重重嗯了一聲，一抬頭，鄭皇後從他臉上甚至眼中都看見了滿滿的驕傲。</p>
於是鄭皇後當場無語。</p>
然後一把推開他的手：“合著你來告訴我這事兒，叫我先生氣一場，就是為了告訴我，薑家的阿莞很能幹，用不著你出麵，也用不著我出麵，就能替你擺平這些麻煩了，是吧？”</p>
趙行訕訕的笑：“看您說的，我哪裏就是來邀功的了？”</p>
他嘴上說不是邀功，心裏卻不是那樣想。</p>
鄭皇後也不戳穿他，冷哼一聲：“但你要這樣說，她這幾年，的確被養的不錯。</p>
我瞧著你皇嬸平日嬌縱孩子，家裏侄女兒外甥女兒，一個個慣得沒邊兒，連宛寧去了她跟前，她都格外縱著。</p>
她跟我一樣，是個沒有女兒緣的，身邊這些小姑娘們，恨不得捧到天上去。</p>
我先頭還想著，阿莞家裏沒有姊妹，就她一個，國公夫婦本來就慣著，她年紀又小，再到你皇嬸身邊養一年，說不得比她爺娘嬌得還厲害。</p>
一則怕她是不諳世事的，二則又怕她應付不來那些人情世故。</p>
雖說是你的心意，我這心裏卻總不安定。</p>
怕她將來不能好好輔佐你，又或是哪怕隻在內宅中，也都還要你替她料理麻煩事情。</p>
要照你這麽說，竟然是我多心，也小瞧了她。”</p>
趙行心底微微一歎。</p>
那些不需要薑莞輔佐，更樂得替她處理一輩子麻煩事的話，是不能在母後麵前說的。</p>
天下為娘的心思也都一個樣。</p>
認為娶妻娶賢，尤其是他這樣的人，身邊得放個賢內助，明理大氣，將來做王府女主人，他在朝堂輔佐大兄，王妃就坐鎮後方，替他擺平那些人情往來，該做的不該做的，得有分寸，還得會拿捏那個度。</p>
他覺得實在不必。</p>
即便是成了婚，珠珠還是珠珠，他也還是他。</p>
她愛做什麽就去做什麽。</p>
誠如薑元瞻先前說過那番話。</p>
像沛國公父子在外鎮守，沙場奮戰，難道竟不是為了讓家中女眷安享太平與富貴的嗎？</p>
有他在，何須珠珠那般懂事。</p>
她要什麽都會，什麽都能做，還要他幹什麽？</p>
不過這話說了也隻不過是挨母後的罵。</p>
趙行便隻笑了笑：“沛國公教養孩子，總不會錯的。您瞧瞧他家的郎君，也總不可能為著珠珠是個女孩兒，就格外養的不同吧？</p>
要真是那樣嬌慣著，也不至於從小抓了珠珠跟兄弟們一起練功了。</p>
我小時候練功，後來被大兄抓著管我的騎射，您還著實心疼過一陣呢。</p>
那是苦功夫，誰家小娘子被家裏拘著做那個的？</p>
再說了，您瞧瞧顧家的孩子，瞧瞧裴家的孩子。</p>
都是士族高門，勳貴人家，差別也是真的大。”</p>
鄭皇後就知道他在說誰。</p>
橫過去一眼，也不想提那些糟心事：“差不多得了吧，那些人，死的死，走的走，盛京幹幹淨淨了，你還要拿出來說嘴。”</p>
趙行笑意微微收斂：“我這不是陪著您閑聊嗎？不過也是實話。”</p>
鄭皇後自然知道是實話。</p>
但從前小看了薑莞也是真的。</p>
那丫頭瞧著嬌滴滴，好似一盞琉璃美人燈。</p>
當初官家給三郎賜婚，她其實都不是太樂意。</p>
不是說薑莞不好，就是小姑娘養的太嬌了，做她兒媳，她終歸是怕對兒子沒好處。</p>
不過如今也不必提那些了。</p>
她年紀雖小，遇事卻能化解。</p>
這的確不容易。</p>
鄭皇後想到這一層，也跟著笑起來：“既都化解了，以後也不說這個，當沒發生過，你也別放在心裏，多少還是得給大長公主些麵子，知道了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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