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那幾封書信的內容也很簡單。</p>
是在事情敗露之前，蘇州那邊寫來的書信。</p>
信中幾次三番提及昭王。</p>
還有一卷賬本。</p>
說是早就毀了的。</p>
書信中又難掩後悔。</p>
說什麽要是當日不把那賬本給毀了，現在昭王府難逃罪責，一定會幫著想想辦法，也不至於要獨善其身，抽身出來，坐視不理的。</p>
也就是說，廢王和蘇州官場勾結多年，貪贓枉法，搜刮民脂民膏，這裏頭也少不了昭王參與。</p>
他們原本是蛇鼠一窩，是一夥兒的。</p>
隻不過是當年做這些事的時候昭王本身就藏得深。</p>
現而今事情敗露，昭王更是往後縮著。</p>
昭王府澹出眾人視線，人人都覺得是廢王幹的，廢王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的。</p>
最主要的還是在桉子剛剛被挑開冰山一角的那個時候，廢王心存僥幸，覺得未必會被人拿住鐵證。</p>
隻要沒有鐵證，就算是章太後有心動一動他，也大約無從下手。</p>
所以他根本就沒有考慮過要自己先去認罪。</p>
連他都不肯認罪，那當然更不可能會供出昭王。</p>
等到他獲罪，卻已經沒有機會了。</p>
而至於那些書信——</p>
“這樣的書信，照說查抄廢王府的時候該一並查抄到，怎麽會落入你家大人手中？”</p>
“這奴才們也無從得知，大人說是偶然間得到的，想著以後說不定有機會能保命，或者是……或者是……”</p>
</p>
趙全吭吭哧哧了好半天，或者是如何卻說不清楚。</p>
徐嘉衍嗤笑著把他說不下去的話接了過來：“或者是借著這個升官發財，前途無量，是吧？”</p>
那當然了。</p>
廢王府和昭王府就不必說了。</p>
倘或廢王府沒有出事，也退一步講，廢王府出了事兒，這些書信拿去要挾昭王也不是不可以。</p>
這種東西是要命的。</p>
尊貴如親王，也不敢在章太後手裏試上一試。</p>
到時候還不是趙許二人要什麽，昭王就力所能及的給什麽嗎？</p>
哪怕是昭王力所不及的，隻要趙許二人開了口，昭王不也要費盡心思去給他們兩個辦到嗎？</p>
於廢王和昭王而已是威脅，可若是拿到升王府，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p>
廢王和昭王那裏，趙許二人其實是要冒著很大的風險的。</p>
倘或一個弄不好，被殺人滅口也不是沒可能。</p>
倒不如拿著這些東西登升王府的門。</p>
奪嫡，就是那麽回事兒。</p>
朝廷裏待久了，誰心裏還沒個數呢？</p>
既然有數，該怎麽選擇，總是有自己的考量的。</p>
裴子端突然就全都明白了。</p>
他冷眼去看趙全他們兩個：“東西留下，明日叫你家大人登門來吧。今日父王外出未歸，這些事情也總要父王來做主拿主意。</p>
至於別的，你家大人既叫了你們來，自然我吩咐什麽，你們便聽什麽。</p>
這些東西留下，你家大人也不怕升王府翻臉不認的。</p>
還有什麽問題？”</p>
趙全哪裏敢去質疑裴子端的吩咐。</p>
與身邊的許榮對視一眼之後，兩個人紛紛低垂著腦袋，頷首應下，然後就退出了正廳，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p>
·</p>
趙全和許榮兩個人前腳走，後腳直到再也聽不見腳步聲的時候，裴子端才冷笑一聲，又冷眼去看放在手邊的那些書信。</p>
徐嘉衍便先搖了搖頭：“所以他們得了這些東西，並沒有第一時間就拿到王府來告發，而是等著廢王一家獲罪，朝廷確實是重罪處之，太後到如今對這些也是斷然不容的，他們心下有了分寸，知道憑借這些東西是足夠拉下昭王府，這才帶著東西登門的。</p>
而我想趙全和許榮先前之所以在王府外那樣猶豫，也多半是他們主子心存猶豫，他們才會如此。”</p>
“那是了。”</p>
裴子端還是冷笑著：“這些東西早就應該拿出來，他們卻這樣藏著掖著。</p>
倘或現在交出來，父王一向都是最正直的人，不肯聽他們那些鬼話連篇。</p>
既拿了書信，又要拿他們到刑部去問罪，豈不是得不償失嗎？</p>
我料想他們其實是考慮過昭王府的。</p>
隻不過昭王那人心眼小的很，要真的拿著這些找到昭王府門上去，怕是入夜怎麽死的都不知道。</p>
他們兩個是權衡再三，決定來交給父王。</p>
然則也還有自己的盤算——”</p>
那是肯定的，也用不著裴子端來說。</p>
否則誰冒這樣的險？</p>
趙許二人本就是沒有獲罪的。</p>
隻不過是罷了官。</p>
但是他們自己有家底兒，就算是不當官兒了，也總有法子謀生活下去。</p>
好過還要摻和到這些事情裏麵來。</p>
偏偏又做了這樣的決定。</p>
那隻能是為了權勢二字。</p>
想拿著這些書信到王府來跟升王殿下做筆交易。</p>
東西歸了王爺所有，而王爺將來要保他們榮華富貴。</p>
哪怕不是什麽高官顯赫，最起碼也要官複原職。</p>
真等到王爺有一天坐上了那個位置，他們怎麽著也要算沾著些許的從龍之功，這官品官位當然還得往上提一提。</p>
從前不入流，往後也能做個四品五品的。</p>
最起碼是在金陵城中有這麽一號人物了。</p>
如意算盤的確打得不錯。</p>
隻是可惜了。</p>
升王未必吃這一套。</p>
否則裴子端也不會這樣不敢擅自做主，還非得等到王爺回府之後，叫趙許二人明日登門來說了。</p>
徐嘉衍抿唇看過去：“你覺得怎麽樣？”</p>
“這不是我能做主的事情，你也一樣。”</p>
裴子端回望回來一眼，當然明白徐嘉衍的意思：“若要用這些書信去扳倒昭王府，固然是最方便省事兒的，可少不得要答應他們的要求。</p>
父王……我不知道父王會如何做決定。</p>
因為對於升王府而言，現在是一動不如一靜。</p>
可要是父王不願意答應他們的要求，也不想去滿足他們的條件，那這些東西父王是肯定不會要的。</p>
也做不來抓了人一並送去刑部的事情。</p>
縱然知曉昭王府牽涉其中，父王也隻會自己調用人脈和手段去調查，查到新的證據之後，再呈送到太後麵前，而不會強用了趙許二人留下的這些書信。</p>
在這上麵，我還是了解父王的。</p>
看他要如何定奪處置吧。”</p>
是在事情敗露之前，蘇州那邊寫來的書信。</p>
信中幾次三番提及昭王。</p>
還有一卷賬本。</p>
說是早就毀了的。</p>
書信中又難掩後悔。</p>
說什麽要是當日不把那賬本給毀了，現在昭王府難逃罪責，一定會幫著想想辦法，也不至於要獨善其身，抽身出來，坐視不理的。</p>
也就是說，廢王和蘇州官場勾結多年，貪贓枉法，搜刮民脂民膏，這裏頭也少不了昭王參與。</p>
他們原本是蛇鼠一窩，是一夥兒的。</p>
隻不過是當年做這些事的時候昭王本身就藏得深。</p>
現而今事情敗露，昭王更是往後縮著。</p>
昭王府澹出眾人視線，人人都覺得是廢王幹的，廢王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的。</p>
最主要的還是在桉子剛剛被挑開冰山一角的那個時候，廢王心存僥幸，覺得未必會被人拿住鐵證。</p>
隻要沒有鐵證，就算是章太後有心動一動他，也大約無從下手。</p>
所以他根本就沒有考慮過要自己先去認罪。</p>
連他都不肯認罪，那當然更不可能會供出昭王。</p>
等到他獲罪，卻已經沒有機會了。</p>
而至於那些書信——</p>
“這樣的書信，照說查抄廢王府的時候該一並查抄到，怎麽會落入你家大人手中？”</p>
“這奴才們也無從得知，大人說是偶然間得到的，想著以後說不定有機會能保命，或者是……或者是……”</p>
</p>
趙全吭吭哧哧了好半天，或者是如何卻說不清楚。</p>
徐嘉衍嗤笑著把他說不下去的話接了過來：“或者是借著這個升官發財，前途無量，是吧？”</p>
那當然了。</p>
廢王府和昭王府就不必說了。</p>
倘或廢王府沒有出事，也退一步講，廢王府出了事兒，這些書信拿去要挾昭王也不是不可以。</p>
這種東西是要命的。</p>
尊貴如親王，也不敢在章太後手裏試上一試。</p>
到時候還不是趙許二人要什麽，昭王就力所能及的給什麽嗎？</p>
哪怕是昭王力所不及的，隻要趙許二人開了口，昭王不也要費盡心思去給他們兩個辦到嗎？</p>
於廢王和昭王而已是威脅，可若是拿到升王府，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p>
廢王和昭王那裏，趙許二人其實是要冒著很大的風險的。</p>
倘或一個弄不好，被殺人滅口也不是沒可能。</p>
倒不如拿著這些東西登升王府的門。</p>
奪嫡，就是那麽回事兒。</p>
朝廷裏待久了，誰心裏還沒個數呢？</p>
既然有數，該怎麽選擇，總是有自己的考量的。</p>
裴子端突然就全都明白了。</p>
他冷眼去看趙全他們兩個：“東西留下，明日叫你家大人登門來吧。今日父王外出未歸，這些事情也總要父王來做主拿主意。</p>
至於別的，你家大人既叫了你們來，自然我吩咐什麽，你們便聽什麽。</p>
這些東西留下，你家大人也不怕升王府翻臉不認的。</p>
還有什麽問題？”</p>
趙全哪裏敢去質疑裴子端的吩咐。</p>
與身邊的許榮對視一眼之後，兩個人紛紛低垂著腦袋，頷首應下，然後就退出了正廳，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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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全和許榮兩個人前腳走，後腳直到再也聽不見腳步聲的時候，裴子端才冷笑一聲，又冷眼去看放在手邊的那些書信。</p>
徐嘉衍便先搖了搖頭：“所以他們得了這些東西，並沒有第一時間就拿到王府來告發，而是等著廢王一家獲罪，朝廷確實是重罪處之，太後到如今對這些也是斷然不容的，他們心下有了分寸，知道憑借這些東西是足夠拉下昭王府，這才帶著東西登門的。</p>
而我想趙全和許榮先前之所以在王府外那樣猶豫，也多半是他們主子心存猶豫，他們才會如此。”</p>
“那是了。”</p>
裴子端還是冷笑著：“這些東西早就應該拿出來，他們卻這樣藏著掖著。</p>
倘或現在交出來，父王一向都是最正直的人，不肯聽他們那些鬼話連篇。</p>
既拿了書信，又要拿他們到刑部去問罪，豈不是得不償失嗎？</p>
我料想他們其實是考慮過昭王府的。</p>
隻不過昭王那人心眼小的很，要真的拿著這些找到昭王府門上去，怕是入夜怎麽死的都不知道。</p>
他們兩個是權衡再三，決定來交給父王。</p>
然則也還有自己的盤算——”</p>
那是肯定的，也用不著裴子端來說。</p>
否則誰冒這樣的險？</p>
趙許二人本就是沒有獲罪的。</p>
隻不過是罷了官。</p>
但是他們自己有家底兒，就算是不當官兒了，也總有法子謀生活下去。</p>
好過還要摻和到這些事情裏麵來。</p>
偏偏又做了這樣的決定。</p>
那隻能是為了權勢二字。</p>
想拿著這些書信到王府來跟升王殿下做筆交易。</p>
東西歸了王爺所有，而王爺將來要保他們榮華富貴。</p>
哪怕不是什麽高官顯赫，最起碼也要官複原職。</p>
真等到王爺有一天坐上了那個位置，他們怎麽著也要算沾著些許的從龍之功，這官品官位當然還得往上提一提。</p>
從前不入流，往後也能做個四品五品的。</p>
最起碼是在金陵城中有這麽一號人物了。</p>
如意算盤的確打得不錯。</p>
隻是可惜了。</p>
升王未必吃這一套。</p>
否則裴子端也不會這樣不敢擅自做主，還非得等到王爺回府之後，叫趙許二人明日登門來說了。</p>
徐嘉衍抿唇看過去：“你覺得怎麽樣？”</p>
“這不是我能做主的事情，你也一樣。”</p>
裴子端回望回來一眼，當然明白徐嘉衍的意思：“若要用這些書信去扳倒昭王府，固然是最方便省事兒的，可少不得要答應他們的要求。</p>
父王……我不知道父王會如何做決定。</p>
因為對於升王府而言，現在是一動不如一靜。</p>
可要是父王不願意答應他們的要求，也不想去滿足他們的條件，那這些東西父王是肯定不會要的。</p>
也做不來抓了人一並送去刑部的事情。</p>
縱然知曉昭王府牽涉其中，父王也隻會自己調用人脈和手段去調查，查到新的證據之後，再呈送到太後麵前，而不會強用了趙許二人留下的這些書信。</p>
在這上麵，我還是了解父王的。</p>
看他要如何定奪處置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