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動作僵持片刻之後,雙雙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一個沉穩的聲音帶著些許的讚賞說道:“不錯,以退為進,以攻為守。學得很快!”


    “謝謝。”墨霜鬆了口氣。


    “但是,戒備力不夠。我說過會隨時考你,為什麽一開始你就失去自己的右臂?”黃嶽沒等男人的那口氣鬆完,便開始質問起來。


    “我……沒有想到你會……”


    “‘沒有想到’,不是理由。”黃嶽看著墨霜淡淡的道:“你的敵人,不會因為你‘沒想到’而對你手下留情!”


    “是,下次注意。”墨霜行了個軍禮。


    “嗯!”黃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從今天看來,你已經練得差不多了,明天起我們真槍真刀的訓練,這些個木劍實在也不順手,太輕!”


    墨霜笑了笑——確實很不順手。


    “你體質特殊,所以尊主給的兵器都很鋒利,到時候可別大意了。”黃嶽提醒道。


    墨霜:“明白,我會小心。”


    “嗯,老規矩,小錯誤我不罰你;不過大問題,咱們按軍規來。行了,今天就到這兒;你早些回去休息吧!”黃嶽有些寬慰的道。


    “是。”墨霜行了一禮向回走去。


    黃嶽看著墨霜的背影欣然一笑,他覺得自己很滿意這個少主的天賦——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就能跟那些訓練了一年的新人媲美;尊主說的是對的,少主不是一個廢人,隻是他的潛力需要去挖掘,不過……卻也可惜了他天生的殘缺……


    想到這兒,原本還興致盎然的人神色有了一種傷痛和惋惜;原地站了一會兒,黃嶽搖了搖頭朝著無鋒所在的位置走去。


    墨霜似乎可以說得上是一個練武奇才,但也可以說是因為眾多妖族之人擅長的並不是武藝;因此在拳腳功夫方麵,說不上到底是他的天分太高還是黃嶽實則也是個平庸之輩。總之這些日子裏,這個少主除了耐受力著實差了點兒以外,其他的表現都讓人感到滿意。


    同在一個隊伍學習的人,隊裏的其他弟子都對這個半路中殺進來的學徒頗為好奇;這人雖跟他們同學同食,但往往不同住;一旦下課或是其他的空餘時間,這個人便會眨眼消失在人群中,不知去哪兒晃悠去了;而晚上睡覺的時間,他的床鋪也空無一人;久而久之,同舍人的一些雜物就往上麵放,現如今已然有了一小堆……


    最關鍵的是,那個人的一係列不合“規範”的舉動,卻被訓教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過,最多偶爾私下裏問幾句,但均不做處理。


    放在平時,誰有不守規矩半夜出去遊蕩或者早課缺席偷懶的,早被罰個幾十鞭子以儆效尤,哪兒能那麽寵著慣著?


    於是,那群人雖然還叫不出墨霜的名字,但心裏已有了些許的攀比與不滿——同為一路人,為何特殊的卻不是自己?!


    然而,那群人又怎會知道,那個悶罐兒總是比他們起得早睡得晚,總是得應對黃嶽慘無人道的訓練?他們又怎會知曉,稍有空閑,那人便自個兒去練習他那被黃督旗所不滿的“耐受力”?


    當然,他確實也會“偷閑耍懶”的去那個想要隱蔽卻隱蔽不了的暗堂口,悄悄的看著朱雀吞吐天地靈氣時的聖火淩雲……然後,在那個時候,他就會發一會兒呆。


    他想要那種力量……不論是否真的有毀天滅地的威勢,光是看著就覺得氣魄襲人。


    他得不到那種力量……他那該死的靈力上限將他穩穩的定在了一個不可掙脫的原點,這個原點還不如普通的同族人;而可笑的是,他卻是偌大妖族中象征著王權意義的紫晶霜華。


    所以他就隻能去看看,偶爾的、或許也算得上是經常性的去看看:以一種貪婪而覬覦的目光去窺視著那一隻在紫晶霜華麵前根本微不足道的小鳥的最基本的日常吐納;然後再暗自感歎一翻,給足自己堅持不懈的動力,最後……繼續練習著那妖族視為雞肋的武藝。


    那他是不是到人族討生活好了?他有點兒向往那些短暫的生命,一生過的匆匆,無論歡悅還是悲楚都是瞬息之間的事情……


    依在暗室一角的人,漆黑的眼眸裏倒映著紅蓮業火;他的手指照舊的在柱子上壓得發白,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垂涎而妒忌。


    有的東西,老天不給你,再如何努力也比不過天生被眷顧的人吧。


    咧嘴淡淡一笑,黑影轉身欲走;卻被一個人叫住。


    “誰誰誰?以為我感覺不到啊?”輕鬆而歡脫的聲音將陰暗的幕布撕開一條縫——微光透過。


    墨霜尷尬頓住。


    朱雀趕忙跑過來一看,頓時樂得合不攏嘴,他伸手欲拍男人肩頭,卻被避開;之後隻得幹笑幾聲問道:“怎麽有空過來?哎,不對,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是不是……”一身火紅的人眼珠一轉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這些天我總是感覺有人在看我,是不是你啊?”


    墨霜一口梗住,沒出聲。


    “是就是啦,又不會怪你。”隨後朱雀摸了摸肚皮,敲了敲男人的手臂問道:“老兄,有沒有吃的,我餓了!”


    墨霜看了他一眼,從匯芸囊內取出了幾塊燒餅遞給他,猶豫了片刻後,又將自己偷存的最後一個水果讓了出去。


    朱雀火紅的雙眸似是亮了一亮,毫不客氣的接過大吃特吃。


    “有水。”男人看著對麵的人有點兒咽不下去,直接將水袋遞給他。


    “謝啦!”朱雀一邊吃著,一邊道:“我猜你是故意帶給我的,怕我餓著吧。果然上次沒白幫你!”


    “……”


    “對了,過幾天,我要跟你們一起功課了。”朱雀吞下最後一塊幹糧說道。


    墨霜奇怪道:“你……還需要跟我們這些才入門的弟子一起學?”


    “是啊!”暗紅發色的男子感歎了一聲,頓時變了一張苦瓜臉,他靠在牆上說道:“我……不會遊水,從一階教學到現在四階了,我還是不會。我已經被訓教放棄了!”


    墨霜皺眉問道:“很難嗎?”


    “對你們當然不是難事,對我很難啊!我得先克服對水的恐懼不是?況且我還是隻鳥!你見過鳥會遊水的嗎?!”


    墨霜看了眼男子,淡然點頭:“見過。”


    朱雀一個炸雷:“什麽啊!你見過我跟你混!”


    “鴨子、鵝、鵜鶘……”


    “……”朱雀被噎了下,舉頭望天。


    墨霜心下好笑,表麵是不動聲色變相打聽著:“對於別人不難麽?”


    朱雀做認真思考狀,想了片刻不大確定的道:“應該……吧?不過就是在水裏作戰嘛……不是,其實我很懷疑那個左權使到底腦子有沒有問題,你說,那不是其他屬種的族人幹的事兒嗎?特別是水係的,多占便宜。為什麽要為難我這麽一個不僅是火係、本體還是一隻鳥的人?他是不是對我們有意見?!”


    “……”墨霜愣了愣,片刻之後嗤笑道:“我還以為除了我,你們都喜歡他。”


    朱雀怪異的看了墨霜一眼,一不小心手臂環過比自己高的人的肩膀,幸虧此刻兩人是坐著的,若是站著,那估計他得半吊在那個男人的身上。


    “喜歡?那絕對不包括我。別說出去啊!我天天暗地裏罵他!”


    這次墨霜沒有再避讓開來,他有些不自在的讓朱雀勾著自己的肩背,微微一笑。或許是終於在極度不平衡的環境裏找到了某個共同點,所以向著那個擁有著這一共同點的人微微的打開了那麽一點兒的窗戶口。


    “我也不喜歡他。”墨霜直白的說道。


    “英雄所見略同啊!”朱雀笑著:“不過聽說左權使長得很好看很好看,我就對這個好奇。”


    墨霜默默道:“你……不會想見到他。”


    “怎麽會!”朱雀沒心沒肺的繼續說:“我想看看啊,當初把幽冥界王座妹子迷得神魂顛倒的人到底長什麽樣。”


    室內僅存的幾抹亮光將墨霜深幽的眸子映得有些妖異,瞳孔微微一縮,目光便隨意中帶著警覺的瞟向朱雀:“什麽叫做……把幽冥界王座的妹妹迷得神魂顛倒?”


    “你沒聽說過?”紅寶石一般的眸子驚訝的看著男人,朱雀一副怪象:“我去,這件事已經傳開了啊。雖然隻是傳聞沒有載入史冊……你……居然不知道?”


    墨霜認真的搖了搖頭,他確實不知道,因為他實在沒時間也沒機會知道。像這樣坐下來閑談的場景,他之前根本就不敢去奢望,所以他何以會了解到這些口口相傳的事情?


    朱雀一臉悲哀的看著男人,猶豫了一下當即釋然,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直接在石板上躺下道:“大概是……你讓我算算啊……”說著開始掰手指頭小聲嘀咕一陣,續而接話:“大概有六七百年了吧!那個時候你應該還沒出生吧……”


    “長話短說。”墨霜毫不客氣的打斷那人的醞釀。


    “……”朱雀悻悻將本要開口的長篇大論給壓下來,很簡潔的道:“長話短說就是,幽冥界老大的妹妹太喜歡我們左權使,被他迷得暈頭轉向,然後被左權使利用了;出賣了她自己族內的很多機密,甚至背叛了自己的親哥,最後導致整個種族覆滅。”


    “你說的意思是,妖族滅幽冥的事情跟他有關?”墨霜微微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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