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癟癟嘴:“何止是有關啊!史載裏倒是沒寫這一段,就描繪了個哄哄鬧鬧的戰爭場麵再編幾個不著調的陰謀詭計。但民間都有流傳的,咱們這位左權使,一招‘美人計’直接把一個種族給禍害了。”


    “書上……確實沒有。”墨霜蹙眉回憶著過往無鋒逼自己讀的書。


    朱雀揮了揮手道:“這抬不上台麵的事情當然不會寫啦,除非活得不耐煩了!所以話說回來,你說有這種容貌的人,我不該去看看?”


    墨霜嘴角微抽,半天吐不出個好歹。


    “不過……也就是想想,那麽個大人物,誰見得到。哎……前不久聽說他跟主上又鬧翻了,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男子嘟囔著。


    “……”墨霜瞥著朱雀,很想告訴他:你朝思暮想的左權使不就在山下某個府邸裏住著麽?但他終究沒這麽做,畢竟在此之前,他答應了那個人不得透露任何行蹤。


    “遊水的課業……好像後天就有一次。”男人轉移話題。


    “唉……我知道!怎麽辦啊!我能不能不學啊!”朱雀捂臉。


    墨霜:“你說呢?”


    朱雀:“……沒事兒,這不還有你陪著,有人跟我一起挨罵。”


    墨霜:“……你就那麽確定我不會?”


    朱雀幹笑幾聲道:“你身上沒有一點兒的水氣,我對這玩意兒可敏感了,別掙紮;可能你會比我好一點兒,但咱們都是半斤八兩的貨色,誰也討不到便宜。”當下思索一會兒眼珠一轉又一臉賊樣的盯著墨霜:“但是,我覺得……我兩可以共進退啊!”


    墨霜聽不懂這人在說什麽,一臉不明所以的表情寫在臉上。


    ……


    依舊是百無聊奈而又激烈緊張的訓練中度過;終於迎來了墨霜的第一次的遊水課;朱雀那張苦到極致的臉也如期而至的出現在他麵前。


    人群中,不少的目光從悶罐轉移到了那個渾身有著充足火蘊靈氣的男子身上,那些人不解的打量著這個看起來怎麽都比他們強上幾個階層的同族,怎的居然混到他們這群人裏來了……心下各種猜測不斷。


    難得的,朱雀那有些頑皮的性子被治住了;一臉的老實神情,眼簾低垂;偶爾瞟著授課的訓教。


    理論,他已經可以倒背如流;但真玩起實戰來,他依舊隻能舉手投降。


    這邊墨霜倒是聽得仔細,暗暗的記著各種水底作戰的技巧和水下呼吸的注意事項;然後他就猛地想到了一個問題——自己在水下不會呼吸怎麽辦?!


    按道理而言,紫晶霜華可以說得上是陸海空全能的異獸,純血統的紫晶霜華,天生在耳背口就會長著一對極其隱蔽的腮;那個腮通常看不見,被頭發遮著、也太小,但那確實是水裏呼吸的一個重要器官!


    男人默默的伸手到自己的耳根處按了按,哪兒來的“腮”這種東西?!自己異化後白長了一尾巴的鰭,特別尾末那大擺還直晃眼,華麗得很,敢情那就是個擺設吧!


    苦笑一下,男人有點兒不是滋味——自己果然是個怪物,不僅是個怪物,還是個長殘的廢物……


    隱約中聽見有人在喊自己,墨霜回過神來才察覺到眾多怪異的目光射向了自己;而那些人,男的已經去了上衣光著膀子,女的就穿了件極薄的單衫,都似是要下水去。


    教學的女人朝著發呆愣神的人走來,關切的問道:“你怎麽了?”


    “沒……沒事。”墨霜趕忙掩飾著內心的晦暗。


    女人看了看男子的神色點了點頭道:“把衣服脫了,去水裏試試。”


    這時,墨霜變得異常扭捏起來,說什麽都不脫;當下一旁的朱雀也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頓時,千萬道芒針利劍沒入體內,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雙手的指節扯著領口,但始終不肯扯開一角,反倒像是將之死死的壓回去似的,用力得關節發白。


    他實在沒有辦法在這群不知情的人麵前做出那個簡單的動作,他終究還是沒有放過自己,也從來不曾逃出去過。


    僵持片刻,不知是誰先笑了,然後一群人跟著笑了起來。


    “悶罐兒害羞啦!”一個人一本正經的對訓教說道:“訓教,有沒有貼身的小衣給他拿一件啊,不然這遊水的課業怕是要完不成咯!”,然後對著墨霜笑道:“難道你要穿著衣服沉水裏去?也行啊!就你一個,反正你不是一直都挺特殊嘛!”


    “不是,你個大老爺們兒的又沒讓你脫褲子,你怕什麽!”


    甚至還有人直接轉頭對身後那排女弟子問道:“你們誰有多出來的小衣沒?犧牲一下照顧照顧特殊弟子啊!”


    …………


    一群哄亂間參雜著各種辛苦的憋笑;一條線,將墨霜與眾人割開,清清白白。


    女訓教像是也沒遇到過這種狀況,一半天沒反應過來,等她回過神來想要把那群居然敢在她麵前欺負同伴的弟子訓斥責罰的時候;眼前一道火影射過,她的眼睛下意識的閉了閉。


    “閉嘴!”朱雀實在看不下去,出手就是漫天的火焰蒸騰;赤紅耀眼的光帶著一股澎湃洶湧的灼浪朝著那幾個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人擊去,幾人頓時就傻立在了哪兒。


    然而還不等將之擊中,一道黑影就閃到他們麵前;一眼之下,朱雀大駭,連忙收回攻勢。


    還不等問墨霜為什麽要幫那幾個人擋著的時候,男人的拳頭已經招呼到了其中一人的臉上;那人猝不及防,頓時一口鮮血帶著幾顆碎牙噴出。然後又是幾個掃腿和背摔,弄倒了適才嘲笑他笑得最厲害的人;之後就是暴雨般的拳頭落下。


    他承認,他是皇族之恥;他被迫的,受著無鋒的折辱和調教;他因為換取契機而不惜出賣自己……是,自己是個賤種,是個遭人鄙夷的侍寵;但那也是在皇族裏!在那個人的手底下!那是因為他沒有反抗的力量,那是因為他必須要去跟那個人做不上道的交易!


    但這些人,這些是什麽東西?一群上不了台麵的平民而已!作為王室唯一的血脈沒有讓他們對自己俯首帖耳已是自己平易近人;為什麽,這群人反倒欺負起自己來?莫名其妙的,毫無道理的?!


    就因為自己因為一些緣由無法展露出身上的文身,所以他們就可以這般的折辱我?!


    這世上的人為何都這樣的勢力?難道,避讓不及隻會換來變本加厲的惡意?難道他們的眼裏隻有“力量”二字?一旦不足以震懾,便不配得到善意的嘴臉?!


    男人幽暗的眸子裏隱隱的泛著一抹血色,嘴角掛著一種得以釋放的詭笑。


    “別打了!別打了!!”虎腰被人抱住,墨霜一震將人震飛;直到眼睛看到的是個紅影,這才猛然驚覺。


    而後身體被一股大力拉回;訓教的女人臉色難看的繼續用水線困著男子,然後立刻上前查看。


    那幾人說是沒被揍幾拳,但奈何墨霜力道大得出奇,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單是中一招就夠嗆,何況中招最多的人臉上還挨了兩三下。


    但好歹也算是個皮肉傷並無大礙,女人皺眉回頭看著墨霜問道:“為什麽打人?”,她的心底有些驚懼,水線似乎在要斷不斷的邊緣徘徊;這人到底是暴走了,所以才有這麽大力氣,還是本就是個天生神力的主?想罷,暗中加上了幾分水靈之息,將水線牢固。


    “沒有,不是他,我先打的!我先打的!”撞在樹上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的朱雀急忙跑過來頂罪:“我先打的。他……他不小心跑過去,隻是被我火術撞了下,然後就撞到了他們身上……”編到後麵自己都聽不下去了,當下麵對著女人越來越冷的臉,聲音越來越小。


    “四階學堂裏的弟子?你的事情,我會請示明滅,怎麽處理,我不插手。”女人看了朱雀一眼冷冷道;不知怎的,朱雀一聽到“明滅”二字頓時住口;他有些著急的看著墨霜,希望他能有個合理的解釋,否則……弟子間鬥毆是要遭重罰的。


    男人身上的青筋暴起,仍舊沒有震開身上看似柔弱的水線,當下幹脆卸了全部力氣,好死不死的硬剛了一句:“不為什麽。”


    女人的眉皺得更緊了——哪裏來的紈絝弟子,將軍紀置於何處?!


    “拖下去,按律處置!”


    “等等!你這不公平!”眼見墨霜要被人拉下去,朱雀終於忍不住開口。


    “有何不公?”女人轉眼看著朱雀。


    “是他們!”朱雀指著那群人:“他們羞辱他!是他們先招惹他!為什麽不罰他們!”


    女人淡淡道:“他們,一人三十鞭;你”她看著墨霜:“主動傷人,五十鞭。”


    “你又沒有搞錯!凡事講道理,源頭在他們那兒,憑什麽他要罰得比他們多?!”朱雀看著女訓教義憤填膺。


    女人轉過身直視朱雀:“朱雀,你真覺得我一階訓教就管不了你個四階的弟子了麽?你若是再胡鬧,小心我先斬後奏,替明滅好好管管你。”


    朱雀擋在墨霜跟前幹脆撒起潑來:“我不管,你不公平!哪兒有被欺負的人反倒被罰的更重的道理!”


    女人是徹底對明滅的這個得意弟子無可奈何了,動手不是,不動手又實在氣憤;當下隻得稍微退讓一步,她深吸一口氣對墨霜道:“他們縱使不對,你打也打了。不如這樣,你以最高的禮節對他們賠個禮,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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