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公子,你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嚴路提出的賭注簡直無理,你根本就沒有必要答應他。”


    李昌銘說道:“輸了的人就要向對方道歉,倘若有個萬一,好不容易積累下來的文名豈不是要毀於一旦?”


    杜寧說道:“我當然知道嚴路心裏的想法,他想在詩會之上壓我,好踩著我的名聲上位名揚天下。”


    “我也知道,李兄是擔心我的文名被嚴路侮辱,遭到打擊而一蹶不振。”


    “但我不可能退縮,因為我是一個讀書人,知難而退不是我的儒道,唯有激流勇進方可脫穎而出,這才是我的儒道!”


    “嚴路想要勝我,那就要看他有沒有那個能力。”


    寒衣社眾人頓時被杜寧的言語所激勵。


    是啊!既然是讀書人,知難而退固然可以保全自己,但一輩子也難有建樹。


    唯有激流勇進,逆水行舟,敢於麵對種種挑戰,才可以不斷地超越自己,突破一個又一個的極限。


    這才是最快的進步方法!


    “杜公子之膽,吾不如也!”


    “至今我才知道何為寒門傲骨,果真如《竹石》所寫,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這才是‘竹石’之膽,讀書人之膽!”


    寒衣社眾學子欽佩不已。


    “哈哈……哈哈……”


    嚴路卻是放聲大笑起來,看向杜寧的眼神充滿了濃濃的譏諷。


    “杜寧啊杜寧啊,我以為你心智堅韌,可你最後還是中了我的陷阱,一步一步陷入了我的圈套。”


    嚴路笑道:“今天這場文比我們傑英社贏定了,你就等著給我跪下磕頭,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後悔吧!”


    “哈哈……”


    傑英社眾學子也都流露出了輕蔑之色,一個個都笑得合不攏嘴。


    “杜公子,你當真要與對方賭麽?”李昌銘很是不放心的說。


    “李兄放心,此等宵小之輩,不足掛齒爾。”杜寧麵露自信。


    傑英社學子無不大怒,杜寧居然稱他們為宵小之輩,這實在是太氣人了!


    隻怕在寒門學子之中,也就隻有杜寧敢這麽稱呼他們。


    看在杜寧文章鎮國的份上,傑英社學子沒有與杜寧計較。


    畢竟好不容易將杜寧引入陷阱,萬一沒事找事,前麵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杜寧對嚴路說道:“事不宜遲,我們開始進入詩會的階段吧!”


    “嗬嗬,杜公子,我有說過要與你比詩麽?”嚴路滿臉譏諷。


    “什麽意思?”杜寧問道。


    “哈哈,你到現在還不懂麽?”


    嚴路笑道:“你在雪梅文會上寫了三首詩皆是鳴州,我豈會自不量力的與你比詩?今日這場文會,我要與你比詞,作為寫出鎮國文章的你,應該不會拒絕的吧?”


    話音一落,寒衣社眾學子的臉色都顯得更加憤怒。


    嚴路以杜寧寫出鎮國文章為由,讓杜寧與其比詞,若是杜寧拒絕的話,傑英社學子就會嘲諷杜寧隻會寫詩而不會作詞,以此來打擊杜寧。


    “卑鄙!”


    李昌銘怒道:“說好今日舉辦的是詩會,怎麽可以臨時改變?你這也太亂來了吧!”


    “我隻說若是杜公子奪得魁首,就當眾向他磕頭道歉,但並沒有明說一定要與杜公子比詩。”


    嚴路很是得意道:“況且詠春詩會又沒有正式開始,隻要還沒有正式開始,就可以提議將詩會臨時改成詞會。”


    “你……”


    李昌銘雖然憤怒,可卻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嚴路跟大家玩了一個十分簡單的文字遊戲,雖然十分的卑劣,但卻在文會的規矩之內。


    在詩會正式開始之前,雙方可以根據現場的情況進項臨時的調度,別說是將詩會改成詞會,就算是改成歌會,都沒有任何的問題。


    這就顯得嚴路很惡心了。


    “杜公子,你莫不是怕了我們傑英社不敢比了?如果你承認自己不會寫詞的話,我們也不會勉強你的,隻要你跪下來向嚴公子道歉,向嚴大學士道歉,此事便揭過去。”


    “杜寧,聽說你被蘇州文院創建了學籍對不?我看不起你,你連詞都不會寫,簡直是給蘇州文院的學子丟人。”


    “浪得虛名,不過爾爾。”


    傑英社學子繼續嘲諷,隻要杜寧不按照他們的意思與嚴路進行文比,他們就會不斷用各種難聽的話去嘴炮,影響杜寧的心智。


    “好,既然你們要我寫詞,那我答應便是。”


    杜寧笑著點頭,十分的胸有成竹。


    “好!不愧是杜鎮國,果然有’竹石‘之膽,那我宣布,今日這場詩會就正式改成詞會了。”嚴路笑道。


    李昌銘等人見杜寧答應下來,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是硬著頭皮同意了。


    “既然是嚴兄將詩會改成詞會,那想必你已經早有準備,就請你拋磚引玉,先讓我們見識見識你的文采吧!”杜寧說道。


    “好!”


    嚴路誌得意滿道:“來人,筆墨紙硯伺候!”


    傑英社學子立即在碧春園裏的石桌上麵擺上文房四寶,有人為嚴路鋪好紙張,並為其磨墨。


    “這是一首《行香子?樹繞村莊》,就請諸位一同鑒賞。”


    嚴路胸有成竹,奮筆疾書起來。


    一人在旁邊念道:“樹繞村莊,水滿陂塘。倚東風,豪興徜徉。小園幾許,收盡春光。有桃花紅,李花白,菜花黃。”


    “遠遠圍牆,隱隱茅堂。颺青旗,流水橋旁。偶然乘興,步過東岡。正鶯兒啼,燕兒舞,蝶兒忙。”


    “好!”


    傑英社學子欣喜若狂,認為嚴路這首詞寫得極好。


    詞的上片表現的是一處靜態風景,主要描寫小園和各種色彩繽紛的春花。


    下片則描寫農家鄉院以及鶯歌燕舞、蝶兒翻飛的迷人春色。


    春光明媚,萬物競發。


    才氣化成一副園景圖,讓人仿佛身臨其境,無法自拔。


    “嚴公子大才!這首詞的才氣有三尺六寸,鳴州中等詞作!”


    “看來今日詞會的魁首非嚴公子莫屬。”


    “杜寧輸定了!”


    傑英社學子充滿了信心,而這種信心是有所根據的。


    第一,嚴路今日是有備而來,就算今日杜寧沒來參加,他也會用一樣的套路將詩會改成詞會,寒衣社沒有辦法。


    第二,這原本不是一場詩會,突然間改成了詞會,打了寒衣社學子一個措手不及,以至於讓寒衣社學子們事先準備好的詩都用不上了。


    第三,傑英社對杜寧的冷嘲熱諷,多少都或對杜寧的心理造成一點影響。


    杜寧隻是入品童生沒有文膽,很難像舉人一樣可以借助文膽的力量來消除負麵情緒,迅速調整自己的狀態。


    綜合以上,傑英社眾學子認為杜寧勝過嚴路的幾率很少。


    “嗬嗬,諸位客氣了,杜公子還沒有作詞,誰勝誰負尚未可知。”


    嚴路突然間變得謙虛起來,在寒衣社學子們的耳中聽起來是那麽的古怪和刺耳,充滿了濃濃的譏嘲。


    寒衣社眾學子的表情很不好看,這嚴路確實有真才實學,雖說他早有準備,但能夠寫出一首鳴州詞,便也是相當出色的了。


    “嚴兄果然厲害,我有些小瞧你了,春日詞會上能出這一首《行香子?樹繞村莊》,必上《玉林文報》。”


    杜寧看了也是輕輕點頭,很讚賞對方寫得這首詞。


    一碼歸一碼,雖然杜寧很討厭嚴路的人,可是對於好的詞作,依舊是要保持學習的態度,這是身為一個讀書人應有的胸襟和氣宇。


    嚴路以為杜寧被自己的文采折服,心裏簡直高興的不得了。


    但表麵上,嚴路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喜悅。


    “我這首詞早在去年年底的時候就開始醞釀,拚拚湊湊也就寫了上片,直到前幾天春回大地,萬物複蘇,嚴某外出郊遊之後有所心得,於是就補了下片。”嚴路得意道。


    “難怪能夠寫得如此繪聲繪色,是嚴兄來源大自然的靈感,好,真好。”杜寧說道。


    聽到連杜寧都對嚴路寫得詞讚不絕口,李昌銘等人都不由得為杜寧提心掉膽起來。


    嚴路詞成鳴州,若是想要勝他,寫出來的詞作才氣就必須要有三尺六寸以上,那是近乎鎮國的水準。


    杜寧寫詩最多鳴州,讓他寫出一篇近乎鎮國的詞作,恐怕難度很大。


    創作詩詞文章需要靈感,沒有這個,再精妙的文字也都華而不實,中看不中用。


    在不同的場合與環境中,創作的靈感都是不同的,這將直接或間接影響到作品的品質。


    “杜公子,該輪到你來作詞了。”嚴路說道。


    “請。”


    傑英社學子向後退開,將石桌讓與杜寧寫作。


    “嚴兄早有準備,能夠一揮而就成詞,但杜某是臨時參加,就請容我醞釀醞釀。”


    杜寧這番話的意思,便是希望大家能給他一點思考的時間。


    “別讓我們等得太久,我最多給你五百息的時間。”嚴路麵無表情道。


    一息將近一秒,五百息的時間相當於九分鍾不到。


    “足夠了。”


    杜寧微笑點頭。


    “那我們拭目以待。”


    嚴路雙手倒背,簡直是無比的自信。


    他精心準備,才勉強達到三尺六寸的才氣。


    杜寧無論怎麽寫,也絕對沒有機會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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