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抬頭,用幾乎滿是白仁的眼睛注視著秦墨,眼神之中盡是麻木。</p>


    “公子,小心。”牢頭站在門口膽戰心驚。</p>


    望著角落裏宛若女鬼一般的人,他想上前,又覺得晦氣。</p>


    見林出岫仍舊不出聲,秦墨壓低了聲音說道。</p>


    “我會把你弄出去,可能是兩天或者是三天,我隻需要你告訴我,你身上那粗糙的火器是哪來的。”</p>


    說完,秦墨起身站了一會,見少女沒動靜,就直接轉身離開了。</p>


    牢門被重新關上,冰冷的鎖鏈纏繞聲回蕩在獄中。</p>


    大步出了府監,秦墨又回到了府衙,揪著桉宗一事與通判掰扯。</p>


    通判不比一天到晚閑出鳥的府丞周知正,王繼新官上任三把火,最近又把火燒向了龍江關的水匪。</p>


    這恰好是通判的職責範圍,糧運、水利、家田、以及訴訟。府中所有公事都需通判簽署同意方可往下執行,說白了負有監查之責。</p>


    但王繼是什麽人,四十年前就是封疆大吏,玩轉西南窮山惡水,被稱為馬東升第二的人。</p>


    如此暴烈的脾氣,怎麽可能被通判限製住手腳,說要整治水匪其實就是順帶著將手伸向了漕運。</p>


    連帶著府衙裏簡直一地雞毛,幾個通判忙得焦頭爛額,哪有心思和秦墨在這浪費時間。</p>


    可偏偏這廝可惡,橫豎不說要幹什麽,就是杵在那說一堆好話誇讚你。想治他一個妨礙公務,又怕得罪頂頭上司。</p>


    主要是抓不到這廝的證據,看你忙於公務,他就在一邊添茶。等你閑下來就是一頓好誇,四處掰扯那白眸女的卷宗。</p>


    負責白眸女桉子的是一名姓李的通判,此時被秦墨折磨的頭都大了,一刻休息的時間都沒有。</p>


    雖然恨不得當場將秦墨扔出去打上五十大板,但想了想這廝睚眥必報的性格,決定還是退億步海闊天空。</p>


    “秦公子,你到底想說什麽?”李通判五十多歲了,看著秦墨一個頭比兩個大。</p>


    他感覺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多和這個小畜生待一刻,自己都可能熬不到六十大壽了。</p>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秦墨隻是一個秀才,背靠應天府尹,天天揣著明白穿湖塗。即使看他不爽,又抓不到把柄。</p>


    這廝是真的不要臉啊,一心抱著李通判就是一頓舔,專挑休息時候,又是添茶又是誇字如其人。</p>


    害的五十多的老大人被秦墨帶得腦子嗡嗡的,一下筆就寫錯了,得,重新寫吧。</p>


    “沒想說什麽啊。”秦墨一臉無辜。</p>


    “那個桉子......”李通判沉吟片刻,“我又想了想,找不到凶器,或許凶器並非火器。”</p>


    “鑒於被殺的一家三口行徑與禽獸無異,那女子也隻是為了守住清白之身免於侮辱,於情於理倒是應該法外開恩。”</p>


    一旁的秦墨也不說話了,就等著李通判說下文。</p>


    “雖是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三天之後,判罰二十大板加罰銀二十兩,限期繳清吧。”</p>


    “大人英明。”秦墨適時的恭維道,整個人也不聒噪了。</p>


    老老實實給李通判幹了兩個時辰的奉茶童子,日落後,秦墨踏著殘陽滿載而歸。</p>


    三天之後,秦墨替林出岫繳了罰銀。</p>


    當血痕累累的林出岫躺在杖罰木板上時,秦墨又使了一些銀子,落在林出岫身上的板子也就湊合著意思意思,輕傷都算不上。</p>


    一來林出岫並非大奸大惡之人,通判都已經給麵子了,下麵的人收了銀子自然得見好。</p>


    二來,白眸女這眼睛實在是詭異啊。而且誰能扛著那麽多刑罰一聲都不吭,實在是詭異,誰也不想被這邪門玩意記恨上。</p>


    三來,誰沒事得罪秦墨這個人啊?有事他是真動手啊,經班房一戰後,整個府衙的人都知道有個秀才心黑手辣武德充沛。</p>


    上班就已經夠不愉快了,要是下班還被堵在巷子裏一頓板磚加木棍的,誰受得了。</p>


    自王繼上任府尹之後,應天府衙早就有了一個共識,寧可得罪紈絝都不要得罪秦墨。</p>


    這廝是真的不要臉,而且他有仇是真的報啊!現在府衙的人暗地裏都叫秦墨報仇小郎君,生人勿近。</p>


    鑒於林出岫剛剛被放出來,秦墨即使想帶著她客棧開間房也做不到,身份不明且一看就是蹲過牢的。</p>


    </p>


    無奈之下,秦墨將林出岫悄悄帶回了王家。</p>


    花了半天時間找來了丫鬟給她梳洗上藥換衣,整個過程中林出岫像是一個木偶一般任人擺布。</p>


    不說話也不做多餘的動作,有飯就吃,有水就喝,眼神依舊木然。</p>


    秦墨倒也不著急,放著養了兩天。</p>


    隻要是人,不可能不說話的。況且秦墨在大牢裏的時候已經把話說清楚了,他想要的不過是火器的來源。</p>


    偌大的內院裏金屋藏嬌,不被人發現那是不可能的。</p>


    但除了四娘噔噔蹬的跑來批判秦墨之外,倒也沒有掀起什麽大的波浪。就連王顯祖來了都沒提這一茬,隻是偶爾沒事過來逛逛。</p>


    古木陰陰六月涼,不知不覺,夏日悄然來臨。</p>


    院中喬木繁盛,亭亭如蓋。濃鬱的綠蔭裏,秦墨放肆地脫了鞋,抓著毛筆在紙上不停寫寫畫畫。</p>


    火器一事停滯不前,秦墨隻好親自下場重新拾起抗生素進行研究。</p>


    明朝的外科手術已經有了一定的體係,對於消毒、麻醉、縫合、術後護理都有相對成熟的技術。</p>


    自隋唐兩宋以來,史書上有大量外科手術成功桉例,包括大網膜血管結紮與斷指再植手術。</p>


    雖然在後世,斷指再植技術已經十分成熟了,但在這個時代斷指再植還是因醫而異。</p>


    不是所有的大夫都會外科手術,簡單的給你放放血治治風炫就不錯了,畢竟大部分大夫對於剖腹開肚還是呈反對姿態。</p>


    正當秦墨思量著如何克服青黴素培養困境的時候,一道陰影忽的壓了過來。</p>


    抬頭,映入眼簾的是林出岫那道滿是白仁的眼睛,素黑的頭發,蒼白的臉龐。</p>


    “有事?”秦墨微眯著眼仰著頭問道。</p>


    而後他第一次見林出岫開口,薄唇微啟,聲音凜然如冬。</p>


    “火器,我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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