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秋瑾拜師,許奕定終身
從宗正寺走出來的千古一帝 作者:冰茶常在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許雍與李光利二人如何算計。</p>
許奕並不知曉。</p>
就算是知曉了,也不會關心。</p>
無他。</p>
自臘月二十一日開始,許奕連同京兆府官吏以及三部一院等一眾人馬,已然陷入了連軸轉的忙碌中了。</p>
臘月二十五日,北城四萬六千餘人全部遷移完畢。</p>
而這四日時間裏,投身於賑災大業中的讀書人數量從三千餘增長到了五千餘!</p>
且這五千餘人全部都是經過許奕與呂在中、姚思廉等人精挑細選之後剩下的年輕人。</p>
若是算上年老體弱、口碑極差之人,人數當在兩萬左右。</p>
臘月二十七日,東城三萬八千災民全部轉移完畢。</p>
兩日時間裏,讀書人們走走來來,最終數量穩定在了六千這個數字上。</p>
臘月二十九日。南城兩萬九千餘災民全部轉移完畢。</p>
至此,長安城外十六萬災民全部被許奕安置於宣平門外。</p>
而這十六萬災民中,又有超過三萬人,是在聽聞長安城消息後,被各縣官府以各種手段‘送’來的。</p>
對於這部分災民,許奕自然是照單全收!</p>
......</p>
大年三十。</p>
天色剛一泛白,長安城大街小巷內便已然開始熱鬧起來。</p>
京兆府內宅中自然也是一片喜氣洋洋。</p>
昨夜一場慶功宴過後,京兆府眾官吏便各自拖著伶仃大醉的身軀趕回了闊別數日的家。</p>
自今日起,一直持續到大年初三,除了部分家不在長安城的官吏還需堅守在宣平門外之外。</p>
其餘人全部迎來了久違的休沐。</p>
“大哥哥快來看我貼的正不正。”王秋安墊著腳踩在凳子上,雙手舉著一副對聯朝著院落裏的許奕大聲喊道。</p>
</p>
許奕頓住手頭書寫對聯的筆,扭頭朝著主屋看去。</p>
陽光下,王秋安墊著腳踩在凳子上,滿臉等待著認可與誇讚的表情望向許奕。</p>
身旁,王秋瑾滿臉含笑地扶著凳子,輕聲品讀著紅紙上的對聯。</p>
溫暖的晨光穿過王秋瑾的發梢,將其滿頭烏發映照出澹澹的墨玉色。</p>
當真是好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p>
一時間,許奕竟忘了還有人在等待著自己的認可與誇讚。</p>
時間彷佛在這一刻停止了一般。</p>
“大哥哥大哥哥,你看我貼的正不正。”王秋安見許奕走神不由得連連催促道。</p>
不待許奕回神。</p>
王秋瑾便先一步看了過來。</p>
視線,恰好與許奕相對。</p>
幾乎是同一時間,二人目光快速交錯而過。</p>
王秋瑾迅速低下頭來,耳垂下的臉龐不知何時竟蒙上了一層微紅。</p>
‘咳咳。’許奕輕咳一聲定了定神。</p>
隨即麵色無比認真道:“不錯不錯。”</p>
王秋安聞言興高采烈地大叫一聲,雙手一陣亂拍,將對聯迅速貼好。</p>
隨即一把從椅子上跳了下來。</p>
快速湊到許奕麵前再度拿起一對對聯。</p>
許奕笑著揉了揉王秋安的腦袋,隨即說道:“下次別再直接跳下來了,摔倒了就不好了。”</p>
王秋安滿臉認真地點了點頭,隨即拿起對聯快速跑遠。</p>
許奕笑了笑,隨即繼續伏桉書寫。</p>
王老爺子滿臉含笑地看看王秋瑾,隨即看看許奕。</p>
最終看向身旁同樣躺在躺椅上邊曬太陽邊看書的呂在中。</p>
低聲道:“呂先生,多謝了。”</p>
呂在中手捧著書籍輕笑道:“無需謝我,幫你的同時我也在幫他不是嗎?”</p>
話音落罷,呂在中微微挪開書籍朝著不遠處伏桉書寫的許奕看了一眼。</p>
王老爺子笑了笑,低聲說道:“不管怎樣,呂先生恩情我們王家記下了。”</p>
呂在中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並未多言。</p>
這些時日以來,每當許奕深夜裏拖著疲倦的身軀從城外趕回來後。</p>
呂在中總會叫醒已然入睡的王秋瑾。</p>
令其為許奕準備一些菜肴。</p>
期間自然是免不了暗中撮合。</p>
一來二去之間,許奕與王秋瑾的交談漸漸地變得多了起來。</p>
到後來,二人已然能夠當著呂在中的麵說說笑笑起來。</p>
......</p>
......</p>
己時前後。</p>
京兆府內宅中貼滿了喜慶的紅色。</p>
許奕放下手中的狼毫筆,洗了洗手,隨即走進了主屋。</p>
當其再度走出房門之際。</p>
身上的黑色棉袍已然變成了墨玉色蟒袍。</p>
趙守更是早已行至前方府衙,前去備馬。</p>
若非今天是大年三十,許奕此時恐怕早已出現在宣平門外了。</p>
無他。</p>
許鎮、姚思廉、田易初這些人需他親自登門拜訪。</p>
這些人或多或少對許奕有所照顧,今日若是不去,年後忙碌起來哪裏還有時間。</p>
除此之外,一些特殊如‘秦福平’這一類人,也需許奕親自登門拜訪。</p>
至於這裏麵有沒有算計,那便不得而知了。</p>
許奕行至呂在中處,低聲交代兩句,便欲轉身離去。</p>
怎料。</p>
呂在中忽然放下手中的書籍喊道:“京兆尹。”</p>
“怎麽了呂先生?”許奕不解地看向呂在中。</p>
呂在中起身指了指廂房方向,開口說道:“隨我來。”</p>
話音落罷。</p>
呂在中轉身朝著廂房走去。</p>
許奕雖不解,但見呂在中麵色嚴肅,隻好默默跟隨。</p>
許奕方一走進廂房。</p>
呂在中便再度開口說道:“先將房門關上。”</p>
許奕聞言麵色不由得一正,隨即將房門關閉。</p>
邁步行至木桌旁,與呂在中相對而坐。</p>
開口問道:“可是有什麽問題?”</p>
方才許奕便提起,要去拜訪幾家權貴。</p>
轉眼間呂在中便將其帶到廂房。</p>
如此舉動真的很難不讓許奕多想。</p>
呂在中麵色嚴肅道:“你如何看王秋瑾?”</p>
“什麽?”許奕表情瞬間失控,滿臉的詫異。</p>
呂在中重複道:“你如何看王秋瑾?”</p>
許奕定了定神,問道:“呂先生說的是哪方麵?”</p>
呂在中嚴肅道:“整體。”</p>
見呂在中麵色格外地嚴肅。</p>
許奕亦不自覺地便嚴肅起來。</p>
許奕沉思幾息,隨即開口回答道:“初次見麵是在王家大院,那時候王家正遭受一場劫難。”</p>
“那天,王秋瑾表現出來了前所未有的血性與彪悍。”</p>
許奕緩緩將那日發生之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p>
待提及王秋瑾的血性與彪悍之際,縱使是呂在中,都忍不住眼皮狂跳了一陣。</p>
最後許奕總結道:“這是一個色彩極其鮮明的女孩,對家人朋友,她無微不至。”</p>
“對敵人,她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畏懼,反而充滿了血性與彪悍,端的是一位奇女子。”</p>
話音落罷,許奕看向呂在中,等待著呂在中的下文。</p>
之所以說的事無巨細,無非是想讓呂在中對其有一個全麵的了解。</p>
許奕不知道呂在中為何會提及此事。</p>
但許奕心中明白,能讓呂在中如此鄭重提及的事情絕對不會是一件小事。</p>
呂在中聞言沉默片刻。</p>
隨即開門見山道:“你可願意娶她為妻?”</p>
“啥?!”許奕引以為傲的表情管理瞬間破防。</p>
呂在中與王老爺子想要撮合他與王秋瑾,這一點以許奕的細心自然是可以看出來的。</p>
但許奕萬萬沒想到,今日呂在中這般鄭重,竟是為了說這事?</p>
且還說的這般直白!</p>
不可否認,這些時日接觸下來,許奕本身對於王秋瑾是有一定好感的。</p>
但也僅僅隻是好感。</p>
畢竟他的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賑災,以及如何應對日後的危機上了。</p>
又豈會有過多的精力去關注所謂的兒女私情。</p>
許奕定了定神問道:“先生為何會有如此一問?”</p>
呂在中麵色嚴肅道:“今夜陛下於興慶宮大宴群臣,京兆尹可想過陛下今夜是否會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賜婚於你?”</p>
許奕聞言麵色不由得微微一變。</p>
前幾日府邸一賜,便意味著許奕已然擺脫了戴罪之身。</p>
此後的二十宮女在許奕看來,無異於正德帝安插在他身旁的眼線。</p>
若是依照許奕原本的計劃,賑災期間可以用便利為由,暫時不去那座府邸。</p>
待賑災畢,直接想方設法就藩邊關,到了那時,山高皇帝遠的,擺脫二十眼線還不是輕而易舉。</p>
但許奕卻忽略了一個事實,那便是他已然十八歲了。</p>
後世這個年紀自然不算什麽,但莫要忘了這裏是大周朝。</p>
男子十六而婚!</p>
宮女他可以輕易擺脫,皇子妃亦或者王妃呢?這又豈是他可以輕易擺脫的?</p>
須知,妻和妾可是有著根本性的區別!</p>
許奕心中閃過一抹煩悶,若是正德帝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賜婚,那可真就是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惡心到家了!</p>
許奕沉思許久,心中漸漸明白了呂在中的深意。</p>
借此番拜訪,將他與王秋瑾的關係告知天下。</p>
待到正德帝於興慶宮大宴群臣時,先一步請求賜婚!</p>
如此一來,當可避免最壞的情況發生。</p>
可如此一來,對王秋瑾可曾有過半分公平?</p>
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許奕終究是後來靈魂。</p>
暫且還做不到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利用一個無辜之人。</p>
可許奕卻再度忽略了一個事實。</p>
那便是這個時代又有幾個女子可以左右自己的婚姻?</p>
見許奕麵露猶豫。</p>
呂在中緩緩開口說道:“可是擔心王秋瑾那邊?”</p>
這些時日以來,呂在中與許奕不可謂接觸不多。</p>
人老成精的呂在中自然能夠透過表象看本質。</p>
若非許奕如此心性。</p>
呂在中又豈會這般盡心盡力幫襯與他?甚至於就連終身大事都為其考慮到了。</p>
許奕點了點頭,未曾隱瞞道:“如此一來,對王姑娘豈非不公?”</p>
呂在中輕笑著搖了搖頭。</p>
隨即開口說道:“你呀你,你怎知秋瑾那丫頭沒有答應呢?”</p>
“先生已經找過王姑娘了?”許奕抬頭看向呂在中問道。</p>
呂在中聞言不由得笑道:“王家大婦已經問過了,秋瑾那丫頭言,婚姻大事但憑父母做主。”</p>
聞得此言。</p>
許奕心中不知為何竟會猛鬆一口氣。</p>
至少,王秋瑾沒有拒絕。</p>
相比正德帝安置的眼線,以及慌亂中隨便尋一良家女子。</p>
自然是知根知底的王秋瑾更為合適。</p>
至少兩人之間互有那麽一絲絲好感。</p>
至少兩人之間算得上知根知底。</p>
許奕起身拱手道:“但憑先生安排。”</p>
呂在中笑了笑,隨即起身邁步走出了廂房。</p>
王老爺子見呂在中走出,急忙以眼神詢問。</p>
見呂在中微微點頭,王老爺子瞬間放下心來。</p>
呂在中看向一旁假裝讀書的王文清,擺了擺手。</p>
王文清見狀‘騰’地一下從石凳上站了起來,快步走向呂在中。</p>
臉上的激動之色自然溢於言表。</p>
呂在中吩咐道:“告訴秋瑾,準備拜師。”</p>
許奕方一走出房門,便聽得一句告訴秋瑾,準備拜師。</p>
不待其細想,王文清便快速衝進廂房。</p>
王文廉則快速地搬來木桌、香壇、茶具等物。</p>
至於行動緩慢的王老爺子,手中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張折疊好的黃紙。</p>
紙張上赫然寫著黃老夫子名諱。</p>
不一會兒的功夫。</p>
香壇已然設好,寫有孔老夫子的名諱的黃紙也已然被擺在了桌桉正中。</p>
呂在中不知何時,更換了一身潔白儒衫端坐於桌桉左上首位置。</p>
王老爺子與王文廉夫婦站立於桌桉右側。</p>
王文清夫婦則站立於桌桉左側。</p>
就連六七歲的王秋安,都混的一端茶的活計。</p>
整個內宅,隻剩下呂文蘇以及許奕兩個閑散人。</p>
但很快,許奕便意識到了不對。</p>
呂文蘇竟從袖擺中掏出一本詩經。</p>
王秋瑾若是多了一個呂在中親傳弟子的身份,無論對於許奕而言,還是對於王秋瑾本身而言。</p>
這無疑都是一天大的好事。</p>
有了這一身份加持,王秋瑾與許奕在一定程度上已然算得上是門當戶對了。</p>
呂在中的良苦用心,許奕自然明白。</p>
但不知為何,見今日之架勢。</p>
許奕心中總有一種全世界隻有他自己被蒙在鼓裏的感覺。</p>
一時間端的是哭笑不得。</p>
呂在中看向滿臉哭笑不得的許奕,吩咐道:“京兆尹,喚秋瑾出來拜師。”</p>
許奕定了定神,微微拱手,隨即轉身朝著王秋瑾所在的廂房走出。</p>
初時步伐倒還正常。</p>
可不知為何,越是靠近王秋瑾所在的廂房,許奕的步伐便越是緩慢。</p>
到最後短短兩三步的距離,竟走了足足十餘息。</p>
若是細看,便不難發現,許奕的臉色竟破天荒般微紅了起來。</p>
“冬冬冬。”許奕深呼吸數次,強行壓下心中局促,輕輕扣響了房門。</p>
等待十餘息。</p>
廂房內竟毫無動靜。</p>
就在許奕鼓起勇氣打算開口之際。</p>
廂房門忽然被人緩緩拉開。</p>
陽光與許奕的目光幾乎同時落在了王秋瑾的身上。</p>
烏黑的秀發被一根珠花簪隨意地挽起,簪子上垂著的流蘇隨著王秋瑾的低頭而緩緩搖曳。</p>
本就白白淨淨的臉蛋兒因陽光的照射,而變得愈發地明亮動人。</p>
一件簡簡單單的澹綠色襦裙穿在其身上,竟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美感。</p>
一時間許奕竟不由得走了神。</p>
直到王秋瑾略帶顫音地輕咳兩聲後,許奕方才回過來神。</p>
而此時王秋瑾那白白淨淨的臉蛋上已然布滿了緋紅之色。</p>
陽光照耀下,竟像極了色澤動人的暖玉。</p>
許奕不由得揉了揉鼻子,以此掩飾自己的窘迫。</p>
非是其失了定力。</p>
而是今日所發生的一切都使得許奕有一種錯不及防的感覺。</p>
好似短短半個時辰內,人生軌跡便產生了莫大的變化一般。</p>
許奕輕咳一聲,開口說道:“走吧。”</p>
“嗯。”王秋瑾緋紅著臉微微點頭。</p>
十餘步的距離,兩人硬是走了近百息。</p>
不僅僅是許奕。</p>
就連王秋瑾都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p>
好似短短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p>
相比嫁給一個未知的人,現在這種結果好似也不錯。</p>
至少,兩人在一定程度上,也算得上是互相了解了。</p>
王秋瑾緋紅著臉偷偷看了一眼前方的背影。</p>
隨即快速收回目光,臉上的緋紅自這一刻起,好似更濃了一些。</p>
京兆府內宅院落裏。</p>
呂文蘇手持詩經,高聲誦讀著詩經中的頌詞。</p>
在所有人的見證下。</p>
王秋瑾手持清香緩緩插入香壇中。</p>
麵朝孔夫子行三拜大禮。</p>
隨即。</p>
麵朝呂在中,雙膝跪地,腰背筆直地端起王秋安手中托盤上的茶水。</p>
滿是恭敬地雙手將其奉到呂在中麵前。</p>
呂在中滿是笑意地接過茶盞,連道三聲好。</p>
隨即輕飲一口茶水。</p>
待其飲下茶水之後。</p>
王秋瑾緩緩行三拜大禮。</p>
至此,王家小女在眾人的見證下,正式成為了無數讀書人可望而不可求的山竹居士呂在中親傳弟子。</p>
禮畢。</p>
呂在中微微擺手揮散了呂文蘇以及王家眾人。</p>
帶著王秋瑾緩緩走向許奕。</p>
這一刻,許奕不知為何,竟有了絲絲慌張。</p>
呂在中緩緩拉起王秋瑾的袖擺。</p>
以袖擺相隔,抓起王秋瑾的小手。</p>
將其鄭重地交到許奕手中。</p>
隨即開口說道:“自今日起,老夫便將這唯一的女弟子交給你了,自此之後,太白山也將成為老夫這弟子的娘家。”</p>
呂在中雖未說完,但許奕又豈會不明白呂在中話語中的深意?</p>
感受著手心處的柔滑以及微微的潮濕。</p>
許奕微微彎身保證道:“先生且放心,其不負奕,奕自不負其。”</p>
王秋瑾拜師之際,許奕已然調整好了自身心態。</p>
其方才所說,更是句句發自肺腑。</p>
呂在中微微點頭,拍了拍二人緊握的雙手。</p>
隨即開口說道:“去吧。”</p>
許奕並不知曉。</p>
就算是知曉了,也不會關心。</p>
無他。</p>
自臘月二十一日開始,許奕連同京兆府官吏以及三部一院等一眾人馬,已然陷入了連軸轉的忙碌中了。</p>
臘月二十五日,北城四萬六千餘人全部遷移完畢。</p>
而這四日時間裏,投身於賑災大業中的讀書人數量從三千餘增長到了五千餘!</p>
且這五千餘人全部都是經過許奕與呂在中、姚思廉等人精挑細選之後剩下的年輕人。</p>
若是算上年老體弱、口碑極差之人,人數當在兩萬左右。</p>
臘月二十七日,東城三萬八千災民全部轉移完畢。</p>
兩日時間裏,讀書人們走走來來,最終數量穩定在了六千這個數字上。</p>
臘月二十九日。南城兩萬九千餘災民全部轉移完畢。</p>
至此,長安城外十六萬災民全部被許奕安置於宣平門外。</p>
而這十六萬災民中,又有超過三萬人,是在聽聞長安城消息後,被各縣官府以各種手段‘送’來的。</p>
對於這部分災民,許奕自然是照單全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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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p>
天色剛一泛白,長安城大街小巷內便已然開始熱鬧起來。</p>
京兆府內宅中自然也是一片喜氣洋洋。</p>
昨夜一場慶功宴過後,京兆府眾官吏便各自拖著伶仃大醉的身軀趕回了闊別數日的家。</p>
自今日起,一直持續到大年初三,除了部分家不在長安城的官吏還需堅守在宣平門外之外。</p>
其餘人全部迎來了久違的休沐。</p>
“大哥哥快來看我貼的正不正。”王秋安墊著腳踩在凳子上,雙手舉著一副對聯朝著院落裏的許奕大聲喊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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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奕頓住手頭書寫對聯的筆,扭頭朝著主屋看去。</p>
陽光下,王秋安墊著腳踩在凳子上,滿臉等待著認可與誇讚的表情望向許奕。</p>
身旁,王秋瑾滿臉含笑地扶著凳子,輕聲品讀著紅紙上的對聯。</p>
溫暖的晨光穿過王秋瑾的發梢,將其滿頭烏發映照出澹澹的墨玉色。</p>
當真是好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p>
一時間,許奕竟忘了還有人在等待著自己的認可與誇讚。</p>
時間彷佛在這一刻停止了一般。</p>
“大哥哥大哥哥,你看我貼的正不正。”王秋安見許奕走神不由得連連催促道。</p>
不待許奕回神。</p>
王秋瑾便先一步看了過來。</p>
視線,恰好與許奕相對。</p>
幾乎是同一時間,二人目光快速交錯而過。</p>
王秋瑾迅速低下頭來,耳垂下的臉龐不知何時竟蒙上了一層微紅。</p>
‘咳咳。’許奕輕咳一聲定了定神。</p>
隨即麵色無比認真道:“不錯不錯。”</p>
王秋安聞言興高采烈地大叫一聲,雙手一陣亂拍,將對聯迅速貼好。</p>
隨即一把從椅子上跳了下來。</p>
快速湊到許奕麵前再度拿起一對對聯。</p>
許奕笑著揉了揉王秋安的腦袋,隨即說道:“下次別再直接跳下來了,摔倒了就不好了。”</p>
王秋安滿臉認真地點了點頭,隨即拿起對聯快速跑遠。</p>
許奕笑了笑,隨即繼續伏桉書寫。</p>
王老爺子滿臉含笑地看看王秋瑾,隨即看看許奕。</p>
最終看向身旁同樣躺在躺椅上邊曬太陽邊看書的呂在中。</p>
低聲道:“呂先生,多謝了。”</p>
呂在中手捧著書籍輕笑道:“無需謝我,幫你的同時我也在幫他不是嗎?”</p>
話音落罷,呂在中微微挪開書籍朝著不遠處伏桉書寫的許奕看了一眼。</p>
王老爺子笑了笑,低聲說道:“不管怎樣,呂先生恩情我們王家記下了。”</p>
呂在中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並未多言。</p>
這些時日以來,每當許奕深夜裏拖著疲倦的身軀從城外趕回來後。</p>
呂在中總會叫醒已然入睡的王秋瑾。</p>
令其為許奕準備一些菜肴。</p>
期間自然是免不了暗中撮合。</p>
一來二去之間,許奕與王秋瑾的交談漸漸地變得多了起來。</p>
到後來,二人已然能夠當著呂在中的麵說說笑笑起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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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時前後。</p>
京兆府內宅中貼滿了喜慶的紅色。</p>
許奕放下手中的狼毫筆,洗了洗手,隨即走進了主屋。</p>
當其再度走出房門之際。</p>
身上的黑色棉袍已然變成了墨玉色蟒袍。</p>
趙守更是早已行至前方府衙,前去備馬。</p>
若非今天是大年三十,許奕此時恐怕早已出現在宣平門外了。</p>
無他。</p>
許鎮、姚思廉、田易初這些人需他親自登門拜訪。</p>
這些人或多或少對許奕有所照顧,今日若是不去,年後忙碌起來哪裏還有時間。</p>
除此之外,一些特殊如‘秦福平’這一類人,也需許奕親自登門拜訪。</p>
至於這裏麵有沒有算計,那便不得而知了。</p>
許奕行至呂在中處,低聲交代兩句,便欲轉身離去。</p>
怎料。</p>
呂在中忽然放下手中的書籍喊道:“京兆尹。”</p>
“怎麽了呂先生?”許奕不解地看向呂在中。</p>
呂在中起身指了指廂房方向,開口說道:“隨我來。”</p>
話音落罷。</p>
呂在中轉身朝著廂房走去。</p>
許奕雖不解,但見呂在中麵色嚴肅,隻好默默跟隨。</p>
許奕方一走進廂房。</p>
呂在中便再度開口說道:“先將房門關上。”</p>
許奕聞言麵色不由得一正,隨即將房門關閉。</p>
邁步行至木桌旁,與呂在中相對而坐。</p>
開口問道:“可是有什麽問題?”</p>
方才許奕便提起,要去拜訪幾家權貴。</p>
轉眼間呂在中便將其帶到廂房。</p>
如此舉動真的很難不讓許奕多想。</p>
呂在中麵色嚴肅道:“你如何看王秋瑾?”</p>
“什麽?”許奕表情瞬間失控,滿臉的詫異。</p>
呂在中重複道:“你如何看王秋瑾?”</p>
許奕定了定神,問道:“呂先生說的是哪方麵?”</p>
呂在中嚴肅道:“整體。”</p>
見呂在中麵色格外地嚴肅。</p>
許奕亦不自覺地便嚴肅起來。</p>
許奕沉思幾息,隨即開口回答道:“初次見麵是在王家大院,那時候王家正遭受一場劫難。”</p>
“那天,王秋瑾表現出來了前所未有的血性與彪悍。”</p>
許奕緩緩將那日發生之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p>
待提及王秋瑾的血性與彪悍之際,縱使是呂在中,都忍不住眼皮狂跳了一陣。</p>
最後許奕總結道:“這是一個色彩極其鮮明的女孩,對家人朋友,她無微不至。”</p>
“對敵人,她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畏懼,反而充滿了血性與彪悍,端的是一位奇女子。”</p>
話音落罷,許奕看向呂在中,等待著呂在中的下文。</p>
之所以說的事無巨細,無非是想讓呂在中對其有一個全麵的了解。</p>
許奕不知道呂在中為何會提及此事。</p>
但許奕心中明白,能讓呂在中如此鄭重提及的事情絕對不會是一件小事。</p>
呂在中聞言沉默片刻。</p>
隨即開門見山道:“你可願意娶她為妻?”</p>
“啥?!”許奕引以為傲的表情管理瞬間破防。</p>
呂在中與王老爺子想要撮合他與王秋瑾,這一點以許奕的細心自然是可以看出來的。</p>
但許奕萬萬沒想到,今日呂在中這般鄭重,竟是為了說這事?</p>
且還說的這般直白!</p>
不可否認,這些時日接觸下來,許奕本身對於王秋瑾是有一定好感的。</p>
但也僅僅隻是好感。</p>
畢竟他的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賑災,以及如何應對日後的危機上了。</p>
又豈會有過多的精力去關注所謂的兒女私情。</p>
許奕定了定神問道:“先生為何會有如此一問?”</p>
呂在中麵色嚴肅道:“今夜陛下於興慶宮大宴群臣,京兆尹可想過陛下今夜是否會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賜婚於你?”</p>
許奕聞言麵色不由得微微一變。</p>
前幾日府邸一賜,便意味著許奕已然擺脫了戴罪之身。</p>
此後的二十宮女在許奕看來,無異於正德帝安插在他身旁的眼線。</p>
若是依照許奕原本的計劃,賑災期間可以用便利為由,暫時不去那座府邸。</p>
待賑災畢,直接想方設法就藩邊關,到了那時,山高皇帝遠的,擺脫二十眼線還不是輕而易舉。</p>
但許奕卻忽略了一個事實,那便是他已然十八歲了。</p>
後世這個年紀自然不算什麽,但莫要忘了這裏是大周朝。</p>
男子十六而婚!</p>
宮女他可以輕易擺脫,皇子妃亦或者王妃呢?這又豈是他可以輕易擺脫的?</p>
須知,妻和妾可是有著根本性的區別!</p>
許奕心中閃過一抹煩悶,若是正德帝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賜婚,那可真就是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惡心到家了!</p>
許奕沉思許久,心中漸漸明白了呂在中的深意。</p>
借此番拜訪,將他與王秋瑾的關係告知天下。</p>
待到正德帝於興慶宮大宴群臣時,先一步請求賜婚!</p>
如此一來,當可避免最壞的情況發生。</p>
可如此一來,對王秋瑾可曾有過半分公平?</p>
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許奕終究是後來靈魂。</p>
暫且還做不到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利用一個無辜之人。</p>
可許奕卻再度忽略了一個事實。</p>
那便是這個時代又有幾個女子可以左右自己的婚姻?</p>
見許奕麵露猶豫。</p>
呂在中緩緩開口說道:“可是擔心王秋瑾那邊?”</p>
這些時日以來,呂在中與許奕不可謂接觸不多。</p>
人老成精的呂在中自然能夠透過表象看本質。</p>
若非許奕如此心性。</p>
呂在中又豈會這般盡心盡力幫襯與他?甚至於就連終身大事都為其考慮到了。</p>
許奕點了點頭,未曾隱瞞道:“如此一來,對王姑娘豈非不公?”</p>
呂在中輕笑著搖了搖頭。</p>
隨即開口說道:“你呀你,你怎知秋瑾那丫頭沒有答應呢?”</p>
“先生已經找過王姑娘了?”許奕抬頭看向呂在中問道。</p>
呂在中聞言不由得笑道:“王家大婦已經問過了,秋瑾那丫頭言,婚姻大事但憑父母做主。”</p>
聞得此言。</p>
許奕心中不知為何竟會猛鬆一口氣。</p>
至少,王秋瑾沒有拒絕。</p>
相比正德帝安置的眼線,以及慌亂中隨便尋一良家女子。</p>
自然是知根知底的王秋瑾更為合適。</p>
至少兩人之間互有那麽一絲絲好感。</p>
至少兩人之間算得上知根知底。</p>
許奕起身拱手道:“但憑先生安排。”</p>
呂在中笑了笑,隨即起身邁步走出了廂房。</p>
王老爺子見呂在中走出,急忙以眼神詢問。</p>
見呂在中微微點頭,王老爺子瞬間放下心來。</p>
呂在中看向一旁假裝讀書的王文清,擺了擺手。</p>
王文清見狀‘騰’地一下從石凳上站了起來,快步走向呂在中。</p>
臉上的激動之色自然溢於言表。</p>
呂在中吩咐道:“告訴秋瑾,準備拜師。”</p>
許奕方一走出房門,便聽得一句告訴秋瑾,準備拜師。</p>
不待其細想,王文清便快速衝進廂房。</p>
王文廉則快速地搬來木桌、香壇、茶具等物。</p>
至於行動緩慢的王老爺子,手中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張折疊好的黃紙。</p>
紙張上赫然寫著黃老夫子名諱。</p>
不一會兒的功夫。</p>
香壇已然設好,寫有孔老夫子的名諱的黃紙也已然被擺在了桌桉正中。</p>
呂在中不知何時,更換了一身潔白儒衫端坐於桌桉左上首位置。</p>
王老爺子與王文廉夫婦站立於桌桉右側。</p>
王文清夫婦則站立於桌桉左側。</p>
就連六七歲的王秋安,都混的一端茶的活計。</p>
整個內宅,隻剩下呂文蘇以及許奕兩個閑散人。</p>
但很快,許奕便意識到了不對。</p>
呂文蘇竟從袖擺中掏出一本詩經。</p>
王秋瑾若是多了一個呂在中親傳弟子的身份,無論對於許奕而言,還是對於王秋瑾本身而言。</p>
這無疑都是一天大的好事。</p>
有了這一身份加持,王秋瑾與許奕在一定程度上已然算得上是門當戶對了。</p>
呂在中的良苦用心,許奕自然明白。</p>
但不知為何,見今日之架勢。</p>
許奕心中總有一種全世界隻有他自己被蒙在鼓裏的感覺。</p>
一時間端的是哭笑不得。</p>
呂在中看向滿臉哭笑不得的許奕,吩咐道:“京兆尹,喚秋瑾出來拜師。”</p>
許奕定了定神,微微拱手,隨即轉身朝著王秋瑾所在的廂房走出。</p>
初時步伐倒還正常。</p>
可不知為何,越是靠近王秋瑾所在的廂房,許奕的步伐便越是緩慢。</p>
到最後短短兩三步的距離,竟走了足足十餘息。</p>
若是細看,便不難發現,許奕的臉色竟破天荒般微紅了起來。</p>
“冬冬冬。”許奕深呼吸數次,強行壓下心中局促,輕輕扣響了房門。</p>
等待十餘息。</p>
廂房內竟毫無動靜。</p>
就在許奕鼓起勇氣打算開口之際。</p>
廂房門忽然被人緩緩拉開。</p>
陽光與許奕的目光幾乎同時落在了王秋瑾的身上。</p>
烏黑的秀發被一根珠花簪隨意地挽起,簪子上垂著的流蘇隨著王秋瑾的低頭而緩緩搖曳。</p>
本就白白淨淨的臉蛋兒因陽光的照射,而變得愈發地明亮動人。</p>
一件簡簡單單的澹綠色襦裙穿在其身上,竟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美感。</p>
一時間許奕竟不由得走了神。</p>
直到王秋瑾略帶顫音地輕咳兩聲後,許奕方才回過來神。</p>
而此時王秋瑾那白白淨淨的臉蛋上已然布滿了緋紅之色。</p>
陽光照耀下,竟像極了色澤動人的暖玉。</p>
許奕不由得揉了揉鼻子,以此掩飾自己的窘迫。</p>
非是其失了定力。</p>
而是今日所發生的一切都使得許奕有一種錯不及防的感覺。</p>
好似短短半個時辰內,人生軌跡便產生了莫大的變化一般。</p>
許奕輕咳一聲,開口說道:“走吧。”</p>
“嗯。”王秋瑾緋紅著臉微微點頭。</p>
十餘步的距離,兩人硬是走了近百息。</p>
不僅僅是許奕。</p>
就連王秋瑾都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p>
好似短短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p>
相比嫁給一個未知的人,現在這種結果好似也不錯。</p>
至少,兩人在一定程度上,也算得上是互相了解了。</p>
王秋瑾緋紅著臉偷偷看了一眼前方的背影。</p>
隨即快速收回目光,臉上的緋紅自這一刻起,好似更濃了一些。</p>
京兆府內宅院落裏。</p>
呂文蘇手持詩經,高聲誦讀著詩經中的頌詞。</p>
在所有人的見證下。</p>
王秋瑾手持清香緩緩插入香壇中。</p>
麵朝孔夫子行三拜大禮。</p>
隨即。</p>
麵朝呂在中,雙膝跪地,腰背筆直地端起王秋安手中托盤上的茶水。</p>
滿是恭敬地雙手將其奉到呂在中麵前。</p>
呂在中滿是笑意地接過茶盞,連道三聲好。</p>
隨即輕飲一口茶水。</p>
待其飲下茶水之後。</p>
王秋瑾緩緩行三拜大禮。</p>
至此,王家小女在眾人的見證下,正式成為了無數讀書人可望而不可求的山竹居士呂在中親傳弟子。</p>
禮畢。</p>
呂在中微微擺手揮散了呂文蘇以及王家眾人。</p>
帶著王秋瑾緩緩走向許奕。</p>
這一刻,許奕不知為何,竟有了絲絲慌張。</p>
呂在中緩緩拉起王秋瑾的袖擺。</p>
以袖擺相隔,抓起王秋瑾的小手。</p>
將其鄭重地交到許奕手中。</p>
隨即開口說道:“自今日起,老夫便將這唯一的女弟子交給你了,自此之後,太白山也將成為老夫這弟子的娘家。”</p>
呂在中雖未說完,但許奕又豈會不明白呂在中話語中的深意?</p>
感受著手心處的柔滑以及微微的潮濕。</p>
許奕微微彎身保證道:“先生且放心,其不負奕,奕自不負其。”</p>
王秋瑾拜師之際,許奕已然調整好了自身心態。</p>
其方才所說,更是句句發自肺腑。</p>
呂在中微微點頭,拍了拍二人緊握的雙手。</p>
隨即開口說道:“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