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夜已沒了涼意,月兒躲在厚厚的雲後偷懶,無邊無際的天空似湛藍的錦緞。


    柳芽悄無聲息地踏進一間裝潢簡約又不失華貴的廂房,至床邊站定,睨著床上臉色蒼白,似忍受莫大痛苦,眉頭緊皺的人,細細看去,他的輪廓偏剛硬,與睜開眼睛時的平和不同,滿是毫無修飾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意。


    長而卷翹的睫毛在微青的眼瞼上如感知危險的守衛般,輕輕地顫動,而一雙好看的眼眸,就如趕著春天末班車急於盛放的花兒般倏地睜開了,四目相對,他輕輕地扯動唇,似笑非笑道,“這個時辰,這個地點,你一臉恨不得吃了我的表情,很叫人誤會的。”


    柳芽翻著滿是冰渣子的白眼在床邊坐下,嗤聲低低緩緩地道,“你知坊間都說你這上司,為在雪山之巔找到婆娑傘救我這下屬,受了很嚴重的內傷,中了很厲害的奇毒,一條命去半條命回,實在感人肺腑動人心弦,隻差我以身相許作報答,使傳聞畫下完滿的結局了。”


    不知是憋了一聲笑,還是窒了一道氣,宇文秋頁咳嗽起來,好半響才撿回嘶啞的聲音道,“若能有完滿的結局自是極好,可我哪有這樣的福氣得柳檢驗以身相許,隻求你把心裏想與我算的賬,扯個平,以後都不再計較。”


    “我像是會接受‘打一巴掌給一顆糖’這種買賣的人嗎?”柳芽冷哼道,“何況門主你打了我好幾巴掌,隻給了一顆糖,這賬如何扯得平?”


    “你一利用我離間世子哥哥與慶王,二利用我害死嘉嘉公主,三利用我引出遠王,這一而再的利用,我卻隻問門主討過一次債,即使把半條命抵上去了,也還有一賬需要算下去呢!”


    她說著從床邊的茶幾,倒下一杯已涼掉的水,拿於手中慢慢地搖晃而後淺淺地茗下一口,見他的眼眸隨著她的手微動,柳芽似狡黠又似蠱惑地笑道,“門主渴麽?”


    宇文秋頁很實在地點點頭,他睡了一天了,食物與水都未曾進過肚腹,就聽柳芽繼續道,“可惜水已涼,門主不舒服不宜飲用,還是叫人熱一熱吧——”話音剛徐徐地落下,她又飲了一口,卻遲遲沒有吞下,悠然將杯子放回茶幾上時,忽而俯下身湊近他。


    溫熱的鼻息曖昧地交錯,他聽到她平穩的心跳聲,也聽到她輕慢地吞咽的聲音,而後濕潤柔軟的唇覆上他微張欲語的嘴,猝不及防的親密接觸令人一懵時,疼痛便敏感地綻開成血色,腥甜的鐵鏽味兒一點點地滑進口腔,鑽入幹澀的喉嚨。


    “……”她故意咬得很用力,他也不阻止。


    待她解了恨,想起身時,他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輕巧地將她拽於身下困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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