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已在馬車上。


    柳芽從厚實柔軟的狐狸毛墊上撐起身。


    挨著車壁而坐,在旁閉目養神的宇文秋頁睜開眼來,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給她,“你哥哥給你的。”隨後倒下一杯溫熱的茶水,擱於兩人之間的矮桌上。


    清新如朝露的茶花香從杯中的氤氳散出來,柳芽隻淡漠地掠過便繼續打開那封信了,柳桂剛勁的筆跡映入眼簾,一串地址後是關懷備至的叮囑,她收起信看向他,“你這又是何意?”說話間扯動下巴被繃帶裹好的傷口,不禁蹙了眉。


    “芽兒為何總以最大的惡意猜測我?”他無奈又委屈。


    柳芽極盡諷刺地勾唇,“你不是知道答案麽!”一再因他而流的血的味道還記憶猶新呢。


    “杜星原剿匪一事與我無關。”宇文秋頁真摯地迎上她顫動而冷冽的眼眸,緩緩道:“惠國公親自舉薦他與遠王同去昌安城剿匪,如今遠王亦中毒箭而亡,一切的矛頭直指剛從鄴城賑災回來的傑王,憑你的聰明,不會想不到這其中的利害關係,究竟出自誰的手筆。”


    柳芽便覺一抹被自己壓下去又故意忽略的涼意,從腳底竄上心頭,惠國公犧牲一‘子’,一箭雙雕遠王與傑王,既為慶王報了仇,又將強勁的對手拉下馬,還借著搜查悍匪內應之便,威逼利誘把敵方爪牙變成自己的,又或直截了當鏟除了,更穩固他們的地位。


    半響之後,她哽咽隱忍的聲音才嘶啞地溢出口,“二哥哥他真的,死了嗎?”


    宇文秋頁輕聲道,“他與遠王的屍首,曾擺於朝堂上由梁侍郎親自檢驗,並無可疑之處。”


    “那你費盡心思帶我回京,又是為哪般?”柳芽閉上眼,掩去自己幾乎泄露出來的狼狽。


    他笑道,“你回鄉休養之際,竟破了大案子,自要馬上回京領陛下的讚賞才行呀。”


    “…(凸)…”柳芽已經沒力氣再睜開眼狠狠地瞪瞪他了,默然地倒回墊上,抓過小毯子蓋著自己蒙著頭裝起死來,卻聽他徑自道:


    “柳檢驗回京前,在埋著鄒老板的坑底發現一粒琥珀珠,證實鄒老板之妻孫氏當時在場,更查出她有意引.誘副廚田小祥,利用他殺害一直以來虐待自己的夫君與他的情人雲娘。”


    “原來鄒老板素來迷戀畸形的女子,竟趁孫氏母親癱瘓時,汙辱她母親至死,若非如此,一直被他虐待,卻從沒有起過反抗念頭的孫氏,亦不會起了殺害之心。”


    “不過天網恢恢,她對得到鄒老板心的雲娘的恨,暴露了她,她唆使田小祥分屍時,特意剁碎雲娘患有殘疾的腳扔去喂豬,怎料有一隻腳趾不經意掉進翌日要搗鼓使用的包子餡裏。”


    “幸而,店內製作包子的餡非人肉,案子告破,揚州百姓紛紛感謝柳檢驗還了他們安穩,連郭知府也立即上奏朝廷,大讚你聰明伶俐,別具慧眼,才華超眾,頌揚之詞多達五百五十五字,相信很快便能傳遍整個上京。”


    “……”


    馬車平穩地行駛在官道上。


    柳芽不知幾時睡著了,迷迷糊糊聽得說話聲。


    “門主,卑職已循著姚將軍給予的情報,到冀州查探過,初步確定張家是人販子。”


    “三代同堂,三代皆沾手這種買賣,但凡被他們販賣出去的人口,肩膀上都有燙印子。”


    “但卑職查到,張家一夥隻是某個組織的棄子,可惜搜尋的線索又斷了。”


    接著是宇文秋頁略有沉吟地道,“所以,他們是被滅口了。”


    陌生的聲音又道,“依照目前的線索推斷,應是誤打誤撞之下,幕後凶手懷疑張家已被公主府盯上,為免招至後患,滅門封口。”


    已然清醒的柳芽聽明白了,他們在說銀梢村張家滅門案的事,原來當日張家對原主那般熱情,是想拐賣她,正思量,就聽宇文秋頁道,“芽兒醒來,便下車吃點東西吧,順道向你介紹同僚。”


    不知自己多久沒吃過東西的柳芽,的確餓得緊,當下也不矯情,稍稍整理自己的衣服後,便下了馬車,隻見堆砌的火光曼妙地隨著雨後濕潤的夜風搖曳,宇文秋頁與一個豐神秀朗的男子圍坐著吃燒雞。


    隨即,男子拱手道,“終於見到傳聞中的柳檢驗了,在下康哉之,康哉之歌的康哉之。”他展顏而笑,好比此刻夜間瀟灑的風,“今後,請多多指教。”


    柳芽抬手還禮。


    宇文秋頁遞給坐下的她一碗溫熱飄香的雞絲粥,“你的傷口有點深,暫時隻能吃這個。”


    柳芽雖滿臉嫌棄,但還是接下了,用匙羹攪拌碗裏軟綿的粥,“你煮的麽?”


    宇文秋頁看向康哉之,康哉之忙又笑道,“是在下煮的,還望合柳檢驗的胃口。”


    “你當捕快前是廚子嗎,粥煮得很有技巧。”柳芽很是意外地重新打量他。


    “隻是混跡江湖的時間較久,終日以天為被以地為席,不想再委屈自己的內髒罷了。”


    柳芽淺嚐一口,淡淡的鹽味將米與雞絲最濃鬱的鮮嫩勾勒出來,在她的嘴巴裏綻放光芒,“很好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間名店大廚做的。”


    見她舉止優雅又迅速地將一碗粥吃完,康哉之道,“能合柳檢驗的胃口太好了。”眼角餘光瞥到旁邊的宇文秋頁一副似笑又非笑的模樣,他馬上補充道,“不枉門主特意喚我趕來。”


    對他的後半句,柳芽置若罔聞,又添了一碗正在火堆旁邊熱著的粥,一邊吃一邊隨口道,“剛才不小心聽了你們的談話,依照康捕快之言,銀梢村張家的滅門案便算是結了麽?”


    “所有線索都斷了,飄渺的證據不足以再支撐我們查探下去,便隻能結了。”康哉之道,“不過柳檢驗無需擔心那些被張家拐賣的人,門主已有穩妥的流程派遣各省官員前往解救,且後續還會關注,若有別的證據可繼續追蹤,我們定也會將已結的案宗卷,重新打開。”


    “還是柳檢驗有其他看法?”宇文秋頁擦著手道。


    柳芽斜睨他道,“若他們是一個龐大的組織,滅門封口可痕跡不留的程度,那各地方怎可能沒半點消息,一年到頭來遭拐賣的,不算孤兒流浪漢叫花子等,家人報失蹤的數量定不少,別告訴我,你們不曾懷疑過。”


    自古以來官商勾結都不是什麽稀奇事,官匪來往甚密至有所交易的,也多的是案例。


    她話音落下後,是半響的沉默,康哉之突然爆發出一長串爽朗至極的笑聲,“哈哈哈哈,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這樣率直又久違的論調了。”他捧腹道,“柳檢驗不愧是柳檢驗。”


    “……”


    柳芽未語,就聽宇文秋頁淡然道,“非黑即白的論調很好,但不適合盤根錯節的朝廷,它是讓千萬百姓似車軸那般平靜去運行的中心點,裏麵有‘以大局為重’的灰色地帶。”


    這些道理柳芽怎會不懂,隻是有些話始終不吐不快而已,“如此你們何必勤勤懇懇查案,殫精竭慮整頓六扇門從前落下的歪風,萬事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能過去,辛辛苦苦忙活那麽多幹嘛呢?”


    “千百萬代朝臣默許的灰色地帶又豈是一朝一夕便可瓦解的,能製止它的肮髒往外暈染成災,已十分艱難,何況要一次次的連根拔起。”宇文秋頁道,“那些洞,終須要有別的人填補進去,你能確定種子在成長的過程中,永不變質麽?”


    “雍和四十二年,豐和帝初登基時,將扶持他登上寶座卻企圖把持朝政的官宦元奎毒殺,早已千瘡百孔的朝堂亂成一鍋粥,六十多名臣子更是拒絕上朝控訴新帝殘暴不仁。”柳芽道:


    “可豐和帝並沒有向他們妥協,而是下令將這些要挾他的臣子們抄家,搜刮得來的錢財,全作施善安撫此前因朝廷腐敗而受盡苦難的百姓,終於取得民心,實行心中盤算已久的計劃的日子裏,他的眼睛一分一秒都不敢閉上,隻怕一不留神之際,越發接近的成功便淪為夢境。”


    “忍辱負重二十多年,才換來的嚐試,他不眠不休地用十天驗證,用了十五年持續施行,享年四十一歲,一生得一妃一子,在此之外的所有時間,他都壓在了這個國家上,沒了他,南漢國定早已易了姓,如何輪得到門主在此瞻前顧後,故步自封。”


    康哉之艱難地忍住想要用力鼓起來的掌,驚歎地看著話畢後從容地繼續喝粥的柳芽,萬萬想不到這個看起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小姐竟心有猛虎,便聽柴火劈啪作響的聲音中宇文秋頁輕笑道:


    “到底拿你沒轍,想查就查吧,但不能魯莽行事。”毫不掩飾的疼寵從他唇邊溢灑出來。


    **


    馬車乘著雷雨駛進上京又停在惠國公府時,柳芽已經收拾好自己了。


    她被撐傘的康哉之小心地送進屋簷下,便見杜忻辰匆匆而來。


    望著消瘦得失去往昔儒淨風采的國公府世子爺,柳芽眼紅紅地忍不住哽咽,“世子哥哥。”


    聞言,連日來思緒都處在麻木狀態的杜忻辰心湖一顫,某道緊閉的門終於願意打開了,他一把將體溫微涼的她擁進懷裏,如被砂礫阻塞的聲音以斷斷續續的調,鑽進吵雜的雨幕,又散在壓抑的氣氛中,“對不起,小芽兒,是我沒能保護好你的二哥哥,都怪我——”


    像是怕她憑空消失,他抱著她的力氣很大。


    柳芽甚至能感受到他失去至親後一直隱忍的顫栗,皺起被蒼白迅速占據的小臉,咬牙忍住幾乎衝口而出的痛呼,安撫地輕拍他的背,深深地換了一口氣穩住聲音才道,“事出突然,世子哥哥莫再自責。”


    杜忻辰將自己不知不覺泄露出來的情緒壓回去,帶著柳芽去到國公府內的佛堂。


    她看著一排排靈位下,杜星原嶄新的靈牌,一直在眼眶打轉的淚意,終究崩潰了,啞聲不停地喚著‘二哥哥’,氣血翻湧,腥甜便從喉嚨強勢地噴湧出來!


    杜忻辰驚訝地看著她除口吐鮮紅外,血跡竟還在她肩膀的位置不停地往外暈染,“小——”剛欲語,就見柳芽整個人向前倒去,他連忙接住她,才發現她下巴內側居然有一道經過胭脂細致地掩蓋的傷痕,“來人!!”


    xx


    身心俱疲的柳芽縱然不停地被夢魘捆住手腳封於漆黑的井底,但還是憑借毅力醒過來了。


    她打量完陌生裝潢的廂房,連喚數聲,才將在耳房打瞌睡的丫鬟叫來,“世子哥哥可在?”


    “世子爺剛剛出去了,曾叮囑奴婢,您需要什麽盡管吩咐。”


    柳芽撐起身子道,“勞煩你替我找套衣服來。”


    小丫鬟將早有所準備的衣物呈上,見柳芽要穿衣,忙畢恭畢敬地伺候。


    “我還有要務在身,不宜久留,但又不能不告而別,還請小姑娘帶我前去國公爺那拜別。”穿好衣服的柳芽,揚起柔弱的笑,溫聲道。


    顯然入世未深的小丫鬟不疑有他,攙扶著柳芽前往惠國公所在的慈惠院。


    守門小廝的一聲通報後,柳芽便見到年約五十的惠國公了。


    惠國公撫著長長黑須,不著痕跡地打量著並非初次見麵的柳芽,“沒了小時候青澀的稚嫩,老夫差點認不出你來,確實越長越靈氣了。”


    “國公爺與我記憶裏慈祥的國公爺,也有些出入了。”


    惠國公似是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接,一愣後眯著深不見底的眼眸笑道,“聰明的人,聰明在不對的地方,容易招惹禍患。”


    “我以為我已經成為國公爺眼中的禍患了呢。”她虛弱的話音剛剛落下,惠國公目光中的銳利便如毒箭般,狠狠地射進她每一個都顯得從容不迫的毛孔裏,“否則,這一路也不會有無數的殺手,想要我暫時不知值錢在哪的小命。”


    即使宇文秋頁和康哉之使勁想要護著她,仍因為天氣的原因漏了眼,叫殺手傷了她的肩。


    “柳姑娘是不是誤會了,你是辰兒與原兒認為最重要的青梅竹馬,老夫又怎會——”


    “便是這‘重要’,讓國公爺覺得我不可再留。”柳芽漠然地打斷他的喊冤,“扶持慶王奪位這條路是國公爺自己執意踏上去,頭也不回地走下去的,為何硬拖死拽將世子哥哥和二哥哥拉下水,為達目的,甚至不惜犧牲親兒。”


    柳芽毫無所懼地迎上惠國公冷厲如剔肉削骨刀刃的目光,柔弱的語氣擠出了硬邦邦的字,“國公爺有問過世子哥哥,可願踩著自己至親的屍骨,維持這府邸的盛世繁榮嗎?”


    話畢,她無視那騰騰的殺氣,轉身要走。


    卻聽惠國公道,“你若留在揚州,我尚可看在原兒已死的份上留你一命,但——”


    “決定進京那一刻,我已把這條命壓上去了。”柳芽頭也不回道,“若國公爺仍堅持不該堅持的陰謀詭計,便莫怪我頑皮,非要把淹死二哥哥的那潭子水底的淤泥,一點點掏出來捏麵人玩了。”


    柳芽打開緊閉的書房門,就見杜忻辰垂首站在昏黃的燈籠光下,清瘦的身影落寞又悲涼,未待她言語,已先道:“我送你回去。”


    一路沉默至柳桂替柳芽準備的柳府別院。


    她正要進門,杜忻辰喚道,“小芽兒。”


    柳芽回頭,他眼眸如此間被洗淨的夜空般深邃,“我們走吧,不要再參與這些爭鬥了。”


    她慢慢地堅定地搖頭,“走不了的,正如我走了又回來了,曾以為隻要不打亂你們的節奏,努力從牽扯的漩渦裏掙脫出來,便可不失去任何重要的人,但到頭來,現實竟剜著我的心,笑我愚蠢。”


    杜忻辰目不轉睛看著她,企圖摸透她總是易察的心思,卻發現不知幾時總圍繞他們轉,總需要他們保護的小女孩已然長大了,已經沒那麽容易知曉她的心理活動了,隻聽她道:


    “世子哥哥是惠國公府的世子爺,無法將國公府的榮辱置之不理,但我希望世子哥哥可以好好考慮,國公爺所選擇的路,真的是對的嗎,若世子哥哥不願再循著這條路走下去了,如今回頭還來得及。”


    “小芽兒你——”杜忻辰遲疑地道,“已經站在燁王這邊了麽?”


    眾所周知宇文秋頁背後是晉王,柳芽蒼白地笑道,“我不會與世子哥哥為敵。”


    杜忻辰終於露出近日來的第一抹笑容了,抬手輕柔地撥去她額際被夜風吹亂的發絲,歉疚自責的話又想衝出口,但最後卻變成溫和的叮囑,“不早了,回去好好休息,你的傷勢不輕,別再憂慮過度。”


    “嗯。”


    xxxxx


    柳府別院的長樂小築。


    柳芽坐在院中掛著白紗與風鈴的涼亭裏,一杯接一杯地飲著釀得恰到好處的青梅酒。


    之前為方便,與她分開上路的茴香,便領著一個美貌丫鬟前來,“小姐,她就是玉竹。”


    玉竹垂著眼眸福身行禮道,“玉竹見過小姐。”


    “起來吧,我這裏沒那麽多繁文縟節。”柳芽翹著二郎腿又倒下一杯香味撲鼻的酒,笑道:“你們也都坐下吧,一起來嚐嚐哥哥從東楚帶回來的貢品。”


    茴香雖然伺候柳芽的時間也不長,但已經習慣了聽柳芽的話,當即坐下,隻是搖頭擺手道,“我不好酒,吃東西就行。”她拿起桌上糕點吃著,圓滾滾的眼睛就散發出閃亮亮的光芒道,“好吃!”見玉竹還站著,忙拍著身邊的空椅道,“你也快來嚐嚐!”


    而後,玉竹才坐下,拿起糕點道,“東楚的貢品雖好,但小姐身有重傷,還請莫貪杯。”


    “青梅可清除血液裏的垃圾,消除疲勞,增加活力,保護肝髒,多飲些也沒事。”柳芽又是一杯下肚,笑看玉竹,“你自小被哥哥分配在京,周旋於各大勳貴世家中,便說說目前境況吧。”


    “六部中,刑部與禮部,誰都知是慶王的人,實則扶持傑王的戶部亦聽命於他。”玉竹道,“太後的勇國公府,皇後的鎮國公府,受他們牽製的勳貴世家不在少數,如惠國公府,但持中立尚在觀望的,也有很多。”


    “工部與吏部則是晉王的人,何貴妃的魯國公府祖上有江湖血脈,他的實力也不容忽視,更何況他如今暫鎮守在邊關,數得勝仗的聲勢正好,在宮中,便是皇後也需忌何貴妃三分,可惜太後偏於嫡出繼承大統,素來不待見她,更別提燁王養在何貴妃膝下了。”


    當年太後的三個嫡子逐一被害,她百般無奈之下,才讓庶出卻養在她膝下的嘉毅帝繼位,這似乎已成為她的心病,向來冷待所有庶出,唯獨十分厭惡燁王。


    柳芽靜靜地聽著玉竹的一一細說,心裏的思緒百轉千回,直至自己甘願醉了為止。


    鈴鐺作響,輕紗漫舞,柳芽枕著手臂趴在石桌上,迷蒙中仿佛看見了杜星原向她走來,眨巴眨巴眼眸想確認之際,他又變成了宇文秋頁欠揍的模樣,她醉醺醺的驚喜換成明晃晃的嫌棄,“又是你!”


    宇文秋頁自顧自地坐下,就著柳芽的杯子,倒了酒一飲而盡,“確實是好酒。”


    “世子哥哥和二哥哥陪伴了我整個童年,那些年幼無知時執意認為的孤獨與無助,全是他們替我化解的。”柳芽碎碎念地軟聲道,“爹和哥為了柳家忙忙碌碌,周遊列國,費盡心血,我卻任性地將他們陷於險境。”


    宇文秋頁擱下杯子的手撫上她熏紅而滾燙的臉頰,就聽她又嘀嘀咕咕地罵著他,“都是你,都是你這個大混蛋,非,非要將我牽扯進來,我何德何能入了你的眼……”


    “你從前哭著求我把那些野果讓給你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講的。”宇文秋頁兀自低聲而語,欲要抱起她之際,卻被她揪住衣領,硬生生地拉到她麵前,灼熱的氣息肆意地交纏。


    她不滿地皺起眉道,“你剛剛說什麽,我聽不清,你大聲點唔——”


    話音未落,張大的雙唇,就被人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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