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秋頁目不轉睛地看著好像渡了一層冰似的,皮笑肉不笑的柳芽,連日來甜蜜的相處仿若成了最銳利的匕首,猛地將心捅成馬蜂窩,痛得想要衝出口的解釋卻如鯁在喉,他一步步地走近她,“你料及此事又不加以阻止,是成心叫我難堪對嗎?”


    他清涼動聽的聲音平緩得不含一絲情緒,柳芽的表情不變地道,“我給過你機會的,在白馬鎮的時候。”她問他要不要與她走,他不作回應,後來又退而求其次問他一直的目的為何,她想她或許可以幫助他,是他顧左右而言他,以玩笑揭過,如此被他一再糟蹋的心意,除了收回來,還能怎樣,“還記得屍骸傾瀉後,我叫阿清和阿秀也與施銖他們上山麽?”


    柳芽拚命掩下心中的苦澀,“我便是要他們借著找藥尋人為的痕跡。”


    “從桃花源到白馬鎮,你算計了一路,我配合了一路,已經足夠了吧,我累了,再也不想在算計裏過了,你放過我吧——”她澄淨平靜的眼眸迎上他洶湧湍急仿如閃爍著火星子的視線,“還是那句,我真的不想每天每時每刻乃至每分每秒,都要猜測發生在我眼前的事,是不是你一手製造出來的,它明裏暗裏的那些目的又是什麽。”


    “我承認一開始的確利用了你,但之後已改過,我以為你已經原諒我了——”


    “嗯,是原諒你了,可並不代表我喜歡過你習以為常的生活。”柳芽一臉坦然地道,“好比你喜歡我,也不代表我就會喜歡你。”


    宇文秋頁好像一頭栽進一潭死水裏,忽然有些慌了,“即便我告訴你,我的劇本最終目的是迎娶你為妃,你也不願意留在我身邊嗎?”


    柳芽重重地頜首,“嗯——”


    他默然地看著她半響,“慶王可以把自己的人安在傑王那,我也可以把我的人安在慶王那,邢部侍郎——梁笙便是我的人。”


    柳芽的心猛地顫了顫,“你這是什麽意思?”當初二哥哥的屍首,就是梁笙檢驗的。


    “你牽掛的人,在我手上。”他道,“生龍活虎的。”


    “!”不但柳芽,一旁的胡清晰和明更秀的呼吸都是一窒。


    隻聽宇文秋頁清涼的聲音又道,“若你在明日之前把聖旨擺平,我便讓你見他——”


    這時,柳芽忽覺一抹身影從她身後竄了出來,帶著利劍出鞘的聲音,站到她跟前,以劍直直地指著宇文秋頁道,“把他還給我!”字字冰冷。


    “世子哥哥。”柳芽見到杜忻辰,就覺滿心的委屈好像爭先恐後要衝出來,哽咽道。


    宇文秋頁深邃的眸光暗沉地看著她緊緊地抓住杜忻辰衣擺的動作,低低地嗤笑出聲,“別忘了,是惠國公把他當成棋子推去送死的,是我救了他。”他慢條斯理地瞥向杜忻辰道,“我又不欠你們惠國公府的,哪兒來的還之一字?”


    察覺到杜忻辰的殺意,柳芽道,“宇文秋頁,你到底想怎樣?!”


    “明日之前,讓這道賜婚的聖旨作廢。”他轉身離去。


    柳芽走進涼亭頹然地坐下,隨手將聖旨擱下便拎起桌上的酒壺猛地灌了幾口。


    氣氛越發凝重,江之愉隻好道,“芽芽,燁王所講的‘你料及此事又不加以阻止’是何意?可知抗旨乃死罪?”


    柳芽又灌了幾口酒才在他們的注視中緩緩道,“料及此事卻不加以阻止是我的計。”原隻想借此與宇文秋頁攤個牌,沒想到他竟掏出來杜星原一事,把她的算盤搗了,縱然滿心複雜,但杜星原尚在,叫她甚是歡喜。


    “你瘋了嗎!拿聖旨開玩笑——”江之愉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


    胡清晰欲語時,杜忻辰卻道,“小芽兒,你為何會料及我父親向聖上請旨賜婚呢?”


    “西漠攻打劍門關的急報,明兒便也能到京了,鎮國公隨範達統而去,皇後宛如被斷了一臂,她想止血止痛,就必須要培育新的力量,可惜淮陽將軍已老,鎮國公府的養女益和郡主的夫君雲麾將軍又早逝,雖然其弟不錯,但尚未到可領兵打仗的地步,且淮陽將軍亦不會容許這個兒子再出半點差錯,放眼望去最適合的,莫過於剛離了職的世子哥哥。”


    柳芽道,“惠國公不會拒絕這可以更上一層樓的機會,可他也擔心僅剩的血脈,於是定會想到擅醫的我,讓我與世子哥哥同行出征,一來護世子哥哥周全,二來再也‘幫’不了宇文秋頁壞了他們的好事。”


    雖然宇文秋頁躲進她的影子裏,暫時叫別人無法注意到他才是主謀,讓他們隻以為她單純聰明而已,可越線多了,便也成威脅了,一旦她嫁給杜忻辰,威脅自然而然沒了,如此既不用擔心威脅會繼續壯大下去,又能拉攏看起來似乎可利用的勢力——站在惠國公的角度,反正杜忻辰已放話,不能害了她,那將她收進惠國公府,緩和緩和父子關係也好。


    江之愉蹙眉道,“你怎會知道這份急報?”照以往,他們今夜應也能得到消息,可她怎的比他們這些安插了眼線的,還能優先知道了呢,而惠國公也是。


    “我們這些做生意的,最怕的,就是打仗,所以邊關每一道防線都有暗哨,以預防及控製一定程度的損失,我住進平安客棧時,便收到掌櫃的給我的消息了。”柳芽示意他們該坐坐,該吃吃,該喝喝,抿下唇角的酒績後,看向杜忻辰道,“世子哥哥定然好奇惠國公又是如何提前得知這場戰事的吧?”


    她緩了緩才又道,“眾所周知西漠自古傳賢不傳嫡,隻要有能力,即便是宮女所出,亦能繼位稱帝,而自十一年前,鎮國公親自帶兵討伐,與他們簽下和平協議後,他們也一直沒有再來犯我國邊關,可如今鎮國公逝世,他們又怎會不趁機出來找回丟掉的麵子?”


    “恰巧西漠的王得了怪病臥榻不起,那些個別有用心的,便想從中得利,於是聯手製造了這次戰爭,意圖各取所需。”


    “!”他們不敢置信地看著柳芽,好像她說的不是話,而是什麽稀奇的鬼故事一般,久久未能言語,隻聽杜忻辰艱難地從牙縫裏擠出字來,“我父親他——”


    柳芽體貼地頜首,阻斷他不願提及的字眼,“與他們聯手的,就是惠國公。”


    凝重的氣氛好像被凍住了,他們消化著自己聽到的匪夷所思的事,不知該如何言語,隻有柳芽平靜的聲音與徐徐的夜風周旋,“我之所以與世子哥哥談論這些,不為別的,隻想問你一句,你想繼承這樣得到榮寵的惠國公府嗎?”


    “不!”杜忻辰袖下的手,緊握成拳道。


    “國公爺想叫國公府世世繁榮,可他的不擇手段隻會令國公府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柳芽一瞬不瞬地看著杜忻辰,“世子哥哥早晚都是要繼承國公府的,既是早晚的事,不如早些繼承了吧。”


    “!”眾人再次不敢置信地看著柳芽。


    柳芽卻是淡然地接著道,“不算以往他使過的其他難以見光的手段,隻這一事若被利用,國公府就是誅連九族的重罪,世子哥哥要看著所有親朋好友為國公爺的野心陪葬嗎?如今唯有國公爺自此抽身,而你承繼下來再贏下西漠這一仗,才有足夠的籌碼,去功過相抵。”話畢,喚來一直候在亭門口的玉竹,接過她捧在手上的木盒子,又遞給杜忻辰。


    杜忻辰狐疑地打開,裏頭擺著一疊簇新的信件,及一個白色的拇指大的藥瓶子,那些再熟悉不過的他父親的筆跡,教他又是一驚,“這些是——”


    “從別人那裏拿回來的證據。”柳芽輕描淡寫地掃過盒子裏的白色藥瓶,“即便與國公爺對峙,他定也不會如我們願將國公之位讓出來,你需想辦法叫他把藥服下去,這是我自己調配的藥,可暫時令人頭昏腦漲,口不能言,手不能寫,對身體卻是無其他傷害,隻有困住他,他才無法阻撓我們的計劃進行,畢竟我們需要的時間不短。”


    “之後世子哥哥拿著賜婚的聖旨進宮跪求陛下收回成命,但聖旨不是兒戲,陛下想必不會理之,世子哥哥便要等到急報傳進宮,陛下宣朝臣們共同商儀時,自請領兵出征,而我也會請姨父帶我進宮,以我哥哥拜托我去西漠診治的信,試著與陛下作談判。”


    繼而柳芽又誠心地拜托胡清晰和明更秀借他們的府邸之名從旁幫忙,待他們都同意並按照她的計劃行事後,她坦然地迎上江之愉探究的視線,聽他道:“我們家芽芽,什麽時候從軟乎乎的姑娘,變成這般指揮若定的人物?”


    “若可以,我更願安於一隅。”


    江之愉被她黯然的神色紮疼了心,“看來燁王對你是較了真的,你——”


    “我不知道,感情的事,還是等二哥哥回來了,再想吧!”


    **


    月朗星稀,柳芽滿身酒氣地拎著酒瓶直搗燁王府,而滿府的侍從卻無人上前攔她,隨手拉了個丫鬟問路,還管帶路,隨即她推開那扇厚實的梨木門,摸黑走進內室,站在床邊看著睡得踏實安穩的他,櫻紅的唇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時,手中的酒便狠狠地潑向他的臉!


    宇文秋頁毫無睡意的眼眸登時睜開,猛地將她拽進懷裏,又以巧勁將她壓在床上,濃香的酒便順著緊繃的下顎肆無忌憚地滴落在她臉上,清涼的聲音尚未從喉嚨溢出,她竟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而後把唇貼了上來,將他的話盡數吞進肚腹!


    他欲奪過主動權加深這個吻時,卻見她哭了,點點淚花像斷線的珠子,急促地滾落,燙得他的心,像被猛獸粗暴地啃噬似的,撕拉撕拉地犯疼,他想推開她,可她也不知哪來的力氣,非抱著他不放,纖瘦的腿還有意無意地磨蹭著他那裏,而她的吻順著下顎,舔舐他的喉結,滿心的欲.望就這樣輕易被她挑起!


    “芽兒——”他隱忍地啞著聲音喚她。


    “你不想要我嗎?”她的手貼著他慢慢往下。


    “很想。”就在她的手即將觸碰到炙熱的根源時,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道,“但不是現在,我喜歡你,想娶你為妃,想這一幕名正言順地發生在拜堂成親後的花燭夜裏,芽兒,相信我好嗎?我對你,並不僅是新鮮的占有,我希望與你長相廝守——”


    “信任是相互的,你都不相信我,談何讓我相信你?這一夜後,我們便不拖不欠!”


    看著她眼紅紅的倔強模樣,宇文秋頁徹底投降了,擦著她眼角的淚花,抱著她坐起,“有些事瞞住你,是不想你涉險,可芽兒這般想要走進我的心,我怎好再拒絕?可還記得我與你說過,我娘在墮崖前,便已中毒身亡?我一直籌謀著為她報仇,而我處心積慮把所有功勞推給你,其一自是為了隱藏自己,但其二是為提拔你,叫你足以與皇家聯姻。”


    “那你選中我,是因為我雖然出自商賈,背後卻也有勳貴勢力嗎?”


    “我承認一開始利用你,確有這方麵的算量,但之後的相處,隻因為你是你而已。”宇文秋頁輕輕地將下巴擱在她腦袋上,“曾利用你害你滿身傷,我亦以命換得解藥,一再偏離算計好的劇本靠近你,甚至更改劇本的結局,隻為與你共度此生而已。”他苦笑道,“別再否定我的心意了,這裏會很痛的——”他抓起她的手,覆在心髒的位置上。


    “二哥哥那,又是怎麽回事?”柳芽似是困了,打著嗬欠挨進他懷裏。


    “惠國公有所行動後,梁笙傳來的消息,隻是我也未曾料及惠國公下手如此之殘忍,竟埋了炸藥在杜星原的包袱裏,我的下屬冒險將灌了東西的衣服抽出來,他卻在救遠王那時,仍被波及,另一下屬將他拖出來後,他的手臂便已經沒了。”


    “!”柳芽的困倦頃刻間跑了,她震驚地僵直了身子,抬首看著宇文秋頁。


    “我答應釗帶你去桃花源為慕容進診治的原因之一,就是想瞧瞧你可否創造奇跡。”他緩緩地道,“慕容進的腿有等於沒有,若你連他都可以治好,想必杜星原的困境,於你而言亦不算難事,怎想慕容爺子鬧出那般多事,他們需為他守孝三個月,把這事延了。”


    “二哥哥他在哪裏?他還好嗎?”柳芽死死地捂住快要衝出來的哭聲,哽咽道。


    “就安置在昌安城中,其他的都挺好的。”宇文秋頁輕輕地拍著她的背,“瞞住你,也是他的意思,他不想你為他擔心難過,也不想杜忻辰為此感到愧疚,更不知道回來以後要怎樣麵對惠國公這個父親。”為其目的赴死是一回事,活下來不去怨恨又是另一回事。


    待情緒平穩後,柳芽又問了一些一直以來自己好奇的或是想不通的事。


    宇文秋頁不得不驚訝於她的觀察入微,但也一一解答她的疑惑,諸如桃花源事件,慕容釗是否或多或少牽(暗暗)引(幫助)石榴行凶,白馬鎮的山泥傾瀉是天災,屍骸的再次傾瀉卻是人為,馮滔地下室唯一的幸存者,是不是他安插進去的眼線,說到此處,他不禁道:“你為何認為徐淼是我的眼線?”


    柳芽道,“當日尉遲青喬問她如何處置腹中孩子時,她毫不猶豫甚至毫無憎惡地要求打掉孩子,打掉孩子我可以理解,但她的情緒轉折卻不是尋常姑娘在遭遇那般境況後會有的,給人一種類似於終於完成任務的解脫感。”


    “芽兒真聰明。”他一下又一下地撫著她的背,“徐淼的姐姐原是馮滔府中的丫鬟,卻因一句玩笑話,被馮滔賜給孔茂和衛路石糟蹋,她為報仇想進衙門當差,但她比她姐姐長得水靈,終也落入地下室的境地,目睹了更多慘狀,我的下屬也曾勸過她放棄,可她選擇犧牲自己的幸福,也要揭破他們不可,這才有了指證這一出。”


    心中的疑惑盡數解開後,柳芽暗暗勾唇,掙開他的環抱,跳下床傲然地斜睨茫然的他道,“感謝燁王的配合,我不否定你對我的心意,但我好像有權利不接受。”話畢,一邊整理自己淩亂的衣裳,一邊轉身而去。


    “……”宇文秋頁看著她比翻書還快的翻臉無情淩亂了,敢情剛才全是她的算計麽!他喜歡上的究竟是怎樣厲害的女子,居然利用自己的清(身)白(子)來誅(誘.惑)他的心!可偏偏他還拿她沒轍!


    **


    柳芽拎著一瓶酒進的燁王府,出來時,卻拿著兩瓶,又進了吏部侍郎府。


    雖然蔣氏尚未回京,但柳芽還是暫住雪苑,江之愉早早便叫珍珠侯在這裏等她了。


    柳芽泡完隻有溫熱程度的藥浴,洗去滿身的酒氣與疲憊,倒是連睡意也被衝走似的,想到涼亭吹吹風,打開房門卻見院門口有個丫鬟鬼鬼祟祟地往裏頭張望,瞧得她,便慌慌張張地走了,珍珠蹙眉道,“這般時候,翠瓊那丫頭來這裏作甚?”


    “她是誰呀?”柳芽隨口問道。


    “是表小姐身邊的丫鬟。”


    柳芽之前便從蔣氏那聽聞她姨父的妹妹江宋氏,在夫君病逝後被其兄嫂們欺負,從而帶著女兒搬回來住的事,沒記錯的話,江宋氏的女兒叫宋彩霓,與她素未謀麵,不過她經常來侍郎府打擾,門麵上的禮數,還是要的,畢竟她的言行還代表著姨母,不能叫她為難了,“那些泡澡的藥材,你收拾幾份,明日代我送給弟弟妹妹們吧,來得匆忙,倒是沒帶什麽好的。”


    “是。”


    **


    如黑幕似的天際才剛剛泛起一抹青灰色的白,便有小太監急急地請江侍郎進宮議事。


    早早做好準備的柳芽與江侍郎,便在江之愉的目送下,隨太監而去。


    進了宮到禦書房後,柳芽就見杜忻辰正挺直腰板跪在禦書房門前旁邊的位置,周遭負責守衛的侍衛均佩服地看著捧著聖旨已然跪了一夜,卻姿勢不變的他,而麵對眾臣路過時的側目,依舊麵不改色地動也不動,直到慶王從另一邊的通道,走到他跟前,與他搭話,可他並沒有理睬,她便覺慶王抬眸朝她看了看,才與一匆匆而來的臣子進了禦書房。


    並沒有得到宣召的柳芽,隻能等在殿下,隔著長長的階梯,看著杜忻辰的側臉——其實自杜星原出事之後,她便有了惠國公府不能再放在惠國公手中的念頭,她怕杜忻辰早晚亦為惠國公的野心將命填進去,再回京後,一直在籌謀,尋著機會,讓杜忻辰早些承爵,套路還是那些,這一跪,卻是本不應由他受著的。


    嘉毅帝宣召的重臣均到場後,一到惠國公府請惠國公的小太監低聲向大太監複命後,一直伺候在嘉毅帝身邊的老太監小心翼翼地俯首湊到嘉毅帝耳邊轉述道,“好像是因為杜世子私自進宮請陛下收回成命,惠國公氣病了,今兒起不來了。”


    聞言,嘉毅帝看過急報後就一直繃起來的臉,掠過一抹不耐煩,擺擺手示意老太監退下,將急報的內容告知堂下以文和武站成兩排的重臣們,正式商討起要事來,幾番爭論,又幾番推托,嘉毅帝幾乎要指著他們的鼻子罵一句‘淨瞎扯’時,門外忽然響起杜忻辰字字鄭重的聲音:“陛下,臣子願領這三萬兵馬出征劍門關,擊垮西漠的五萬重騎!”


    武將們互相推搪的禦書房,瞬時安靜下來了,嘉毅帝剛揚起來的唇,話鋒一轉便道,“你進來。”


    於是杜忻辰終於見到了躲了他一整夜的嘉毅帝,他走進堂中又重新跪下叩首道,“臣子願領這三萬兵馬,出征劍門關,擊垮西漠的五萬重騎!”而後將拿著的賜婚聖旨捧起,“隻求陛下收回此旨意,臣子以惠國公府作擔保,若兩個月之內無法贏下此仗,便提滿府人頭來見!”


    堂內的眾人皆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特別是武將們,他們像看著怪物似的看著杜忻辰,隻勉強結集的三萬散兵,即使內含三千精銳,想要對抗西漠的五萬重騎,簡直是做夢,而他竟然這般言之鑿鑿地應下來了,不怕死也不是這樣的吧,何況還拉著整個國公府下水,這道賜婚的旨意,當真如此叫他不情願麽!


    嘉毅帝在他們難掩的猜疑目光中,揮退他們,示意杜忻辰站起來,探究地打量他道,“據朕所知,你與柳芽青梅竹馬,她才貌雙全,能醫又擅檢驗,你們的感情素來要好,惠國公亦十分屬意她當兒媳,你又是為何不願娶她為妻?”


    言外之意是,求賜婚的是你們惠國公府,拒賜婚的又是你們惠國公府,真以為聖旨是玩的呢,杜忻辰歉疚地俯首道,“是父親誤會了我們的感情,臣子待柳芽如親妹妹,世間哪有哥哥娶妹妹的道理,臣子斷斷不能因為她優秀,適合當世子夫人,便自私地將她困在國公府裏。”


    嘉毅帝審視他,“惠國公是武將出身,朕知道你也是個賢能,但結集的三萬兵馬裏,隻有三千精銳,想以此對抗西漠的五萬重騎甚至擊潰,可都被那些老將們一一否了,你是已經想到什麽法子了,才敢賭上惠國公府嗎?”


    “高祖四十一年,華胥將軍以五千精銳擊退當時還以一國而立的匈奴三萬重甲,高祖四十八年,其又以三千精銳擊潰匈奴王領五萬重甲襲來的兵馬;泰祖二年,華胥將軍之子東輝將軍僅用三十七名精銳,便徹底擊潰匈奴國。”杜忻辰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地道,“臣子不敢用自己和傳奇比,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是父親對臣子的教訓,若要承爵的臣子,無法超越父親,那國公府又何必再存在,這就是臣子敢賭上國公府的理由!”


    “賜婚的旨意朕可以收回來,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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