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可惜,這並不是。這隻是我的一廂情願,我的自以為是最終害的高俊逸年輕逝世,高老夫人無子送終。他們本就是不一樣的人,他們就應該有不同的人生際遇,高俊逸沒有宋生的記憶,沒有宋生與我經曆的磨難,沒有宋生的性格與脾性。他們是兩個人,我卻自私的將高俊逸當成是宋生的影子,這對高俊逸並不公平。直至離去,他還不知道我到底對他做的那些事有多麽殘忍。隻可惜,我幡然醒悟的太晚。還好,這一世,還有機會能給予我補償。曇花姐,你懂麽?”


    曇花臉色逐漸沉重了起來。欲言又止,最終隻化為了一聲接一聲的歎氣。思忖著褚時舒固執,又敬佩她能毫無希冀的將一切斬斷。多少癡情種隻想與心上人墮落紅塵,隻想執迷不悟的重蹈覆轍,能換的一個不一樣的美好結局,為此不惜千千萬萬遍從不停歇。而褚時舒還沒有幾遍,準確的來說隻是妄想了一遍,就想著要止損。自己放棄韋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韋陀對自己本就沒什麽情誼,充其量是同情心泛濫救了她一把的偉大精神。而褚時舒和宋生是郎有情妾有意過過幸福的日子的。


    自己從沒有經曆過美夢,醒的時候除了唏噓再無其他。而褚時舒從美夢一下子墜落成噩夢,再從噩夢中清醒,隻要再給予她美夢,本應該無限沉淪久久不願醒過來。結果,她反倒清醒的從美夢中完美抽身而出。


    曇花伸手撥了撥自己額間垂落的碎發,眼含慈悲的坐在褚時舒身旁。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讓褚時舒心驚膽戰。“曇花姐,你這是什麽眼神?”


    “佛家慈悲的眼神。”


    “....這是什麽意思?”


    “我悲天憫人,覺得你可憐。”


    “滾!”


    褚時舒啊褚時舒,幸好我還能給你一點生氣,幸好你還活著,我也還活著,幸好我們還能相互扶持。幸好你還記得我,還願意回應我,在這麽冷淡的性子還願意為我燃起一絲煙火氣息。在打鬧中,曇花深深的慶幸著。


    三天後,褚時舒任務行到一半,眉頭驟起,一時間神遊太虛被道行很淺的小鬼傷到了胳膊。疼痛一下子將她拉回現實,褚時舒袍子漲起,手輕輕在小鬼的胸口上拍了一掌,法力在小鬼身上七經八脈中遊走,身體不斷腫大到了負荷不了的地步爆裂而亡。


    褚時舒臉色陰鬱的在那群瑟縮的小鬼身上轉了一圈。“要滾的快滾。我趕時間。”


    什麽?一向冷血無情的劊子手褚時舒居然要放他們一馬?那還不跑?紛紛想著,小鬼們撒丫子的逃跑。


    曇花姐從不遠處飛來。抓著她的胳膊看了一眼,淡然說道:“褚時舒,這可不像你,怎麽今天大發善心打算放他們一馬了?”


    褚時舒有些著急,同曇花姐直接說道。“小和尚那邊出了事,我要趕過去,手臂上的傷你幫我治一下。”


    “讓你走神,這是給你的教訓。不治。”曇花雙手抱胸,笑盈盈的看著褚時舒自顧自的緊張。應該不是什麽大事,要真是出了什麽大事,褚時舒還有心情讓自己給療傷?褚時舒自己心思敏感,一點小事都想去核算罷了。


    “曇花姐悲天憫人,看我可憐,幫下忙吧。”褚時舒無奈的說出這句話,說完立刻手上一涼,傷已經自愈了。剩下一邊笑得兀自開心得意的曇花姐不斷挑眉炫耀。


    褚時舒沒有多計較,趕去了山上的寺廟,在門口碰上了穿著袈裟,慈眉善目的老人,那雙眼睛卻又分外睿智,仿佛能看破這世間玄妙,參破世間真理。褚時舒對他莫名有些敬意,雙手合十,恭敬道:“住持師傅。”


    老者笑了起來,花白胡子一顫一顫的。多了些親近之意。“姑娘是來求心安的還是求姻緣前途?”


    “心安。”


    “那,老衲能否為你解答一二?”


    褚時舒揚起笑容。“那是自然。我想知道廟裏的和尚都去了哪兒?”


    老者似笑非笑的看著褚時舒,眼裏閃過一絲精光。“姑娘在我這廟裏下了法術?”


    褚時舒心中一驚,但見老者並無責怪之意,於是又大著膽子應答。“沒錯,我與你廟門下一位徒弟有些淵源,適逢貓妖來你寺廟裏作祟,我恐那妖去而複返,這才冒昧在您眼皮子底下施下法術確保安全。”


    住持聽罷,眯起雙眼,不動如山的笑答。“既然是為了斬妖除魔,保我弟子安全,又怎麽說的上是冒昧呢?既然是求心安,這個老衲確實能為姑娘排解憂慮,我讓弟子們下山曆練去了,這才廟裏剩下寥寥數人。”


    “曆練?”褚時舒皺起眉。“下山曆練什麽?”


    “曆練靈魂,曆練自己,曆練人生。”住持慢聲說道。


    “可有危險?”


    “自然是有的。”


    “住持你不擔心?”


    “自然也是有的。”


    “既然擔心為何還仍由他們下山?”


    住持微微笑道。“老衲不能護一輩子。事事皆有風險,若是因為危險而逃避,豈非皆無所為。佛祖普濟眾生,玄奘遠赴取經,路上都是艱難險阻。可若不是他們,何來的真理傳承?”


    褚時舒頷首,應承了一聲。方才是她唐突了,這才說了這樣無理的話。


    住持睨了一眼褚時舒。道。“姑娘應該比我更明白這樣的道理。”


    褚時舒有一瞬間的被窺探感,慌張抬頭對上住持那雙清明的雙眼。那淺色的瞳孔好像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又好像什麽都不知道。褚時舒不知這感覺從何而來,也不敢主動試探,告了一聲便下了山。她越發覺得世間高人真是高深莫測,虛實莫測。


    回到屋子,褚時舒還在想的入神。她不顧曇花姐的笑臉相迎,也不顧桌上的一盒黃金。隻是徑直坐下,手撐著額頭,食指若有若無的敲著自己的腦袋。她越發覺得這住持一點也不簡單,不僅如此,她甚至猜測這住持有通天的本事。如果住持當真這麽厲害,那小和尚是不是也不用她來擔心?亦或者,也許這住持隻是年長經曆的多,這才有這樣通透的眼神?


    曇花見她魔怔了一般,也不氣不惱,隻是走到她身邊耍著小性子用力推了她一把,褚時舒差點從板凳上摔下,驚魂未定的狠瞪著曇花姐。“你這是做什麽,是想謀殺我嗎?”


    曇花哼了一聲。“有事也不知道找我商量,就知道自己一個人想的入定了一樣。我好奇!”


    褚時舒勉強提起精神,在麵無表情的曇花姐臉上轉來轉去,最終束手無策的深吐了一口氣。“你這天上人間少有的聰慧勁兒怎麽都擱我身上了呢?”


    “你這悶性子能不能改改,什麽事情都往自己心裏堆。堆就算了,偏偏你臉色還表現的這麽明顯,是誰都不能毫無芥蒂的裝作沒看見吧!”曇花姐不滿的控訴道,沒錯,都是褚時舒的錯,自己隻是沒辦法坐視不理而已。


    褚時舒此刻有些頭疼,頹然的伏在桌子上,側過臉望著曇花姐那人畜無害的仙女臉,氣餒的和盤托出。“曇花姐,與你一塊兒簡直不能有自己的小秘密。”


    曇花奸詐的輕笑。“我都沒有小秘密能瞞你,你還想有小秘密能瞞我?沒門。說吧,是什麽事讓你這樣心不在焉。”曇花覺得口渴非常,抬手喝了一口茶。


    “是這樣,小和尚被他師父送下山去曆練曆練去了。”


    曇花姐驚愕。“你就為了這樣的事兒想了這麽久?”


    “我有點擔心他的安全。”褚時舒咳了兩聲,那句安全也讓她咳著低低的說了過去。


    “那你就去找他呀。”


    “不行!”


    “那你別想。”


    “......”


    “看你這吃了蒼蠅的死樣兒,就知道不可能。”曇花一臉恨鐵不成鋼,女大不中留的很恨模樣。


    “那...”


    “去找他。”


    “樊夜...”


    “她能找到小和尚第一次,還不能找第二次了?”


    “可...”


    “褚時舒你磨磨唧唧的真像個娘們!”


    “我...”


    “放不下又假裝自己清新脫俗,得道不顧。我呸。”


    “...你”


    “褚時舒你別站我麵前,我,我被你氣的頭疼。”


    “不是...”


    “不是啥不是,你自己惹出來這麽多事兒,我給你想方法你還嫌東嫌西。優柔寡斷,當斷不斷,你看你這磨蹭的像個什麽樣子。我以身為你的朋友而感覺到屈辱!”


    “我想說...”


    “想什麽想。哎喲,我就搞不懂你們這些娘們的心態。怎麽這麽迂回婉轉。來來來,給你,芝麻穀子,來來來,送你,我獨家收藏小胡子。還有啥,胭脂水粉給你塗半張臉。再撒點芝麻,貼個胡子。行了!就你這樣走路上,鬼都不想看你第二眼。你也不用擔心小和尚認出你來了,看見你這鬼樣兒就被嚇跑了哈哈哈。對了,看一眼就回來,明天糧食不能斷,你趕不回來我就餓死了。”


    “......”


    “你這一臉無語的樣子是怎麽回事?”


    “沒有。”褚時舒此刻憋得快要內傷,但是看到曇花姐雙手叉腰一臉凶悍,愣是氣勢矮了半截。


    “沒有就好。哼!”曇花姐一臉解氣的摔門而出。


    “.....”褚時舒有很多想說,比如說她好想知道這麽一位清麗佳人是怎麽做到這麽潑辣不講理的,又很想說自己就是個娘們,這種情況下想的多一點實在是應該的。又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麽情況下曇花姐能收藏這麽個小胡子還隨身攜帶。但是她最想大聲告訴曇花姐的是。“別在我臉上動手動腳。”


    曇花姐緩緩走在長廊上,發出了一聲滿意的酒嗝。這酒勁兒真大,剛剛好像還很清醒的與褚時舒談論正事,不知道怎麽睡著了腦補了一場自己大罵褚時舒的戲,好爽...左搖右晃中,曇花從袖子裏溜出一壺酒。讚賞道。“褚時舒的酒果然是人間寶貝。不僅好喝,而且後勁也大,還能醉生夢死。以後一定要再去偷一壺,嘿嘿。”


    溜回自己房間,曇花大字一趟,睡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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