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是民間傳聞中一種行動迅捷、身法隱秘的惡鬼。


    金剛,喻為無堅不摧。


    金剛夜叉明王,是他現在的名字,也是天心宗宗主柳萬裏賜予他的名字。


    在此之前,他的名字叫水龍吟。


    天下殺手盡出雨霖鈴,在整個中原之地,雨霖鈴也是除全盛時期的天心宗外,唯一一個能與整個四海盟相抗的門派。


    但卻並不是因為他們的強大,而是因為他們的神秘。


    他們神秘到沒人知道幕後之使是誰,神秘到沒人知道他們的根基在哪,神秘到沒人知道雨霖鈴究竟有多少人。


    世人隻知,雨霖鈴刺客皆以三字詞牌為名,殺人從不失手。


    他們神出鬼沒,見首不見尾。


    他從記事起,便已身在雨霖鈴了,他的上司替他取了個名字,叫做水龍吟。


    水龍吟的身邊有很多跟他一樣的人,無盡的訓練,刀斧、匕首、藥毒、短箭、易容……像是一個暗無天日的地下世界,行走坐練,成為了每日的日常。


    最後,是自相殘殺,他成為了他們那個小組最後活下來的人。


    這便是雨霖鈴的練蠱手段。


    水龍吟並不清楚,柳萬裏和雨霖鈴之間,究竟是誰先惹到的誰,又是因什麽而結的怨。


    但當他接到刺殺柳萬裏的任務之時,雨霖鈴已經接連損失七名頂尖的刺客了。柳萬裏殺他們的方法,是用匕首,這是赤裸裸的侮辱。


    而與他一同接到任務的,還有五人。


    於是他們六人決定聯手行動,洗刷雨霖鈴的恥辱。


    但是水龍吟心裏清楚,六人聯手,對於雨霖鈴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恥辱了。


    水龍吟當時隻是個化形境的修士,但他殺過很多人,甚至包括無色境的高手也曾倒在他的刀下。


    而柳萬裏是太極境,一個佇立在雲頂的境界。


    他們用盡了一切手段,想盡了一切可能成功的方法,最後仍然是一一倒在柳萬裏的刀刃之下。


    水龍吟是最後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會感到害怕、恐懼的刺客。


    他跪倒在柳萬裏麵前,乞求他饒他一命,但水龍吟根本沒想過自己能活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柳萬裏仰天大笑一聲,將那把屠戮他同袍沾滿著鮮血的匕首扔在他麵前,說了一句話。


    “你居然會怕死?想不到雨霖鈴裏麵居然還有存在著感情的刺客……把它撿起來,以後跟著我吧。”


    水龍吟瞪大著雙眼,抬頭看著柳萬裏。


    水龍吟不知那晚的月光為何這麽刺眼,但他已經決定將自己的命交給柳萬裏了。


    世上再無水龍吟,而多了一個金剛夜叉明王。


    半個多月前,他收到柳千重的密信,信中寥寥幾句,卻揭露出此時此刻的天心宗已陷入絕境。


    隻是,絕境仍有生機,他決定放手一拚。


    拚一件震驚天下的大事,一如當年水龍吟刺殺柳萬裏。


    金剛夜叉明王知道,自己已經不是當年的自己了,而墨君也不是柳萬裏。


    他當機立斷,趁夜解散了伏世殿所有人,並與手下兩名方士聯手突襲了孔溫與一幹清風閣弟子,並易容成為孔溫的模樣。


    雨霖鈴失傳的絕學易容術,他自信在這個世上絕無人能輕易辨別,包括那名動天下的大將軍。


    隻是,事情發展的有些微妙。


    墨君麵具下的那一抹詭異的笑容,還是被他捕捉到了,然後他的內心開始忐忑不安,躁動不止,一股莫名的恐懼滋生開來。


    一如當年麵對柳萬裏之時。


    然而,箭已上弦,刀已抹毒。


    金剛夜叉明王使出了他平時最為凜冽的一招,他清楚地感覺到,那枚匕首狠狠地刺進了墨君心髒,清楚地感覺到溫熱的血水從墨君的胸口涓涓流下。


    那一刻,他的心髒砰砰狂跳,握刀的手也止不住地顫抖。


    一如當年他第一次殺人時候的心情,興奮、激動、惶恐……最後,仰頭長笑。


    隻是,這次是無奈的笑,無奈地嘲笑著自己的失敗。


    在逃離的最後一刻,他終於發現自己不過是墜入了墨君的幻境,那柄匕首僅僅是刺進了墨君的白袍之中,便被一股強大阻力止住了。


    而自己,也同時遭到了墨君一記暗算,震得他五髒六腑仿佛移了位置。


    死亡的恐懼再度襲來,金剛夜叉明王拚命地逃跑,途中又和一名紅袍將軍打了一架,而那個將軍也不簡單。


    此刻,他已經窮途末路了。


    西、北、南三門已被完全封鎖,所有街道巷口各處戒嚴,天空黑壓壓的一片。


    甚至他聽到那些士兵們口中的風言風語,說大將軍遇刺,命在旦夕。


    金剛夜叉明王笑了,大將軍遇刺,而命在旦夕的,卻是自己。


    但至少這次,他不會再向敵人乞降。


    這次,他要死的壯烈。


    這樣,好在黃泉之下,嘲笑一下柳萬裏,嘲笑他當年何等風光,如今居然死的比自己還早、還要窩囊。


    憂愁風雨,可惜流年啊。


    他毅然地抽出了懷中的那把匕首,那年那把柳萬裏甩在他麵前的匕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東門。


    隻要過了此門,一直往東,便是斷崖峰,天心宗的總壇,就在那裏。雖然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吾乃天心宗五大明王第四尊,金剛夜叉明王!”他昂首長嘯。


    “若想要我性命,那便自己來取!”


    刀尖淌著血,他的身上也已經滿目蒼夷,但他卻又感到無比輕鬆。


    東門城樓處,猛地站起一排紅袍士兵,張弓搭箭,指著他。城門口處,又是一排排的紅袍軍隊如天降般冒了出來,將他包圍其中,接著一塊塊方形長盾便架了起來,如臨大敵。


    紅袍將軍走了出來,手拿一柄偃月刀,胯下汗血馬。


    這名將軍,他認得,剛剛還打了一架。


    這次,便是死戰。


    元泰皺著眉頭看了看眼前這個金剛夜叉明王,心道一聲剛剛他有傷成這樣嗎。


    荀玉展站在城樓上眺望下方,看這傷勢,心道大將軍果然不會這麽輕易地放任他逃跑。


    葉聞柳悄悄溜到元泰身邊,低聲道:“大將軍有令,生擒,別讓他死了。”


    元泰點點頭,雖不解,但也打算照做。他舉起刀,指著金剛夜叉明王,喝道:“逆賊,你若現在束手就擒,元某便饒你一命,若是執迷不悟……”


    金剛夜叉明王冷笑一聲,替他說出了下一句話:“那我便殺了你!”


    言罷,身形即動,無影蹤。


    “血旗軍統領,元泰!特來領教!”


    一聲巨響,兵戈相接,此間已是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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