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又是一曲離歌,但卻物是人非。


    梅三娘的目光從那紙桃花扇移到了墨君身上,輕歎一聲。


    不知從何時起,墨君麵對她時便變得十分拘謹,梅三娘甚至能感到一絲若有若無的疏遠,兩人明明不是夫妻,卻有種相敬如賓的感覺。


    她曾經猜想過,或許是因為自己青樓女子的身份吧,但她又倔強地認為墨君絕不是這種人。可是……自己的母親呢?或許正是因為這種想法,才會一直孤寂地等了下去吧。


    她很羨慕能跟他坦然相處的李慕君,就像她從前一樣。


    但梅三娘知道,他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琴聲悠揚,驚起一陣漣漪。


    梅三娘側身看向李慕君,問道:“慕君,你聽過大將軍彈這首曲子嗎?”


    李慕君搖搖頭:“沒有,今天不知公子哪根筋又抽風了。”


    梅三娘輕笑一聲,她倒是很喜歡李慕君的直率,同時心中也有感歎,若是自己能像她一眼就好了。


    “那你喜歡這首曲子嗎?”


    李慕君咬著手指想了想,認真地說道:“雖然不懂這些啦,但是感覺很好聽。”


    梅三娘點點頭,緩緩行至房間中央,深吸一口氣,隨即閉上了眼睛。


    衣袖漫舞,腰肢嫋娜,蓮步輕移,足尖似筆走遊龍繪著優雅的丹青墨畫,妙曼輕盈,飄忽若仙。


    而隨著她起舞的那一刹那,琴色一轉,忽變得大氣磅礴,汪洋自恣。


    這一刻,風起雲湧,吹來了院中的桃花香,惹人沉醉,無數粉嫩嬌豔的桃花在院中上下翻飛,恍若下起了一場花雨;這一刻,觸景生情,梅三娘又仿佛回到了那天出閣之時,在一方圓台中,他撫琴,她起舞,隨後迷失在那堂中。


    紅牙摧拍燕飛忙,一片行雲到畫堂。


    舞罷隔簾偷目送,不知誰是楚襄王。


    一曲斷腸,一舞驚鴻。


    李慕君看的癡了,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院外血旗軍將士們也熙熙攘攘地聚集在門口偷偷地往裏看,許雲更是毫不客氣地擠開人群,站在了第一個,一邊歎息,一邊晃腦。


    最終,舞步隨著琴聲停了下來,整個墨家小院中又恢複了平靜,僅餘天空中穿來的一聲雁鳴。


    墨君撫平琴弦,衝著門外笑道:“許將軍,看明月樓花魁跳舞,可是要花錢的。”


    梅三娘剛剛也有些忘我了,一時間沒發現有這麽多人圍觀,若放在平時這種小場麵自是不懼,但此刻所處的地方不一樣,還是有些害羞地往後躲去。


    許雲連忙告饒道:“情不自禁地被吸引過來了,不想驚擾了三位,實在是有愧!”說罷便帶著一幹人逃也似的跑開了。


    “大將軍今日這麽好的雅興?”梅三娘整了整衣衫,笑吟吟地坐了下來。


    “老夫一掐指,算到今日有佳人前來,便特意為其獻上一曲。”墨君學著街邊算命老神棍般的語氣說道。


    “那大將軍可否為奴家算上一卦,什麽時候才能找得到一個如意郎君啊?”梅三娘眼中秋波流轉,似開玩笑,又似含情。


    墨君神色尷尬,為難道:“這個嘛……”


    李慕君急忙搶答:“我知道!就在今日!”


    墨君一指房門,氣道:“小姑娘一邊玩兒去!”


    李慕君表麵上不滿的哼唧一聲,但心中竊喜,也不管墨君下的這個“逐客令”是真是假,還真就一溜小跑離開了,專門為二人留下獨處的空間。臨走時還不忘回頭衝梅三娘投去一個鼓勵的眼神。


    梅三娘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三娘今日來有事嗎?”墨君倒了一杯茶,遞給梅三娘。


    “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嗎?”梅三娘接過這杯冒著熱氣的清茶,翻了翻白眼,嗔怪道。


    “當然可以。”墨君撓撓頭,又補了一句:“隨時恭候大駕!”


    “本來還想和大將軍追憶過往的……”梅三娘歎了一口氣,神色黯然,緊咬雙唇,欲言又止,似是在擔憂和恐懼,但最終還是接了下去:“不過今日前來確實是有事。”


    “什麽事?”


    “齊王殿下,有危險了。”


    墨君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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