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不凡縮在被子裏,錦被中的溫暖讓她舍不得起身,夢中有個和藹的老爺爺不停對她進行規勸,好讓她心安理得繼續縮在床上。


    等楚不凡睜開眼睛,太陽掛在天空正中,日頭是正午。輕舟拄著下巴仔細地盯著楚不凡,仿佛想從她臉上看出些慚愧,但楚不凡隻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便讓輕舟去打水洗漱。


    “小姐,您病好了之後怎麽越發懶散了?以往就算病重,也沒見你拖到這時候才起身。”輕舟一邊擰著麵巾,一邊嘟囔。


    楚不凡自打病好以後,身子更強壯不說,連性格都變得有些淩厲。現在的楚不凡跟以前那個光會喊疼,碰見事就哭的小姐判若兩人。


    輕舟也說不出不好來,就是覺得這轉變著實有些大。


    “乖,你小姐我這是養精蓄銳,睡得好才身體好。不然嫁出去,你以為還有厲害母親給小姐我撐腰?還不是自己打出一片天地?!”楚不凡翻身下床挑了挑輕舟的下巴笑道。


    輕舟被自家小姐這一番動作弄的有些發懵,待看著楚不凡穿完衣衫,她才反應過來,嗔怪道:“小姐!你從哪裏學來的這副做派,真是太……”


    “太什麽?”楚不凡逗她,輕舟臉色微紅,扭過身子背對著她,小聲嘟囔著,“也太輕浮了。”


    楚不凡搖搖頭笑著,走過去拿起輕舟手上的麵巾在手上臉上擦著,溫熱撲在臉上,楚不凡覺得舒服極了。


    “小姐,外頭周遊求見。”


    正當楚不凡和輕舟逗鬧的時候,外頭小廝來傳話,二人齊齊一愣,楚不凡抱著胳膊,手指慢慢戳著下巴,若有所思問道:“周遊有沒有說什麽事求見?”


    “這個,周統領沒說。”小廝回道。


    楚不凡將麵巾扔給輕舟,順手給自己梳了個利落的發髻,瞧著輕舟給她找出的大家閨秀的衣服,搖搖頭,自己挑揀了一身輕便的衣服穿了,又用過早飯才出去見周遊。


    周遊一大早就來,等到中午才見到楚不凡的身影,他心中有怨,麵子上卻極力忍著,“楚小姐,周遊前來是想請楚小姐去太子府見見我家主子。”


    “哦?”楚不凡笑道,“太子殿下有沒有說所為何事?不凡近日身子不好,若無大事就不跑這一趟了。”


    “你!”周遊強自忍著怒火,“太子殿下要見你難道還要問理由?楚小姐,您別忘了,進宮那日可是我們太子救你一條小命!若不是太子……”


    “若不是太子!”楚不凡聲音響亮,“若不是太子,那日我便不會被刺殺,他救我不是應當的麽?再說了,你要是想跟我算這筆帳,我就好好跟你算算。進宮林貴妃找我麻煩,是因為誰?!因為你家太子!我和柳城出去被人伏擊差點慘死是因為誰?還是因為你家太子!你竟然顛倒黑白要我認他的恩情,周遊,你是不是覺得我好欺負?”


    楚不凡連珠炮的一通發問,周遊有些接不住她的話,這番伶牙俐齒哪裏像大家閨秀應該有的樣子?!更像……


    念頭一起,周遊便生生掐斷,他瞧著楚不凡抱著胳膊等他回話的樣子,又想起太子府中現在被李閑鬧出來的動靜,忍了忍,陪笑道:“楚小姐,周遊知道,是我們太子的不對,太子現在的境遇有些尷尬,才害的您三番兩次出事。可您現在已經許婚給太子,日後與太子便是夫婦一體,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還請楚小姐多擔待。”


    楚不凡冷笑,周遊來的時候分明是看不起她的神態,沒準心中早就罵起了楚不凡出身鄉野架子卻大的壞話,現在聽她一番分析,氣勢上壓不過她,便要用日後利益來說話,這番姿態一點不像求人,倒像是威脅。


    周遊真是一丁點都沒變,自以為跟了太子,其他人便都成了草芥。


    這麽想著,楚不凡笑道:“周統領說的是,我和太子日後是夫婦一體,我將來也會是你的主子,你有事卻不跟我明說,對未來主子是不是不太恭敬?說吧,太子到底要幹什麽?”


    楚不凡雖然笑著,可麵上卻帶了寒意,周遊抬頭瞧了瞧,想著事情的厲害,又不希望楚不凡成為太子妃之後拿他下手,隻好老實道:“太子殿下命人去江南請了好些歌女回來……府上這幾天有點亂,周遊怕萬一這件事再被林貴妃抓著把柄到陛下麵前告殿下的狀,太子殿下恐怕……”


    楚不凡臉上的笑僵在嘴角,她讓趙犁放出薑國死人回魂的消息,是想讓李閑以為死人可複生,如此一來,她便能借著極像秦笙的人皮麵具去見李閑,回魂的消息如此震驚,而人皮麵具又極像秦笙,就算李閑武藝高強,也會在雙重震驚中動作慢上兩分,楚不凡就可借著這兩分慢順利對他下手替秦笙報仇。


    誰知道李閑聽了這種消息,卻去找了江南歌女。他莫非以為,秦笙就算死了,這輩子也會回魂在妓女身上?


    周遊見她這副樣子,不由得替太子殿下捏了把汗,楚不凡不是好相與的主,一會兒二人相見了,恐怕場麵隻會比戰場廝殺更血腥。


    “我不去。”楚不凡卻道。


    周遊呆住,沒想到她這麽快就拒絕,下意識便問:“為什麽你不去?!”


    輕舟站在一旁聽了半天,身為下人本不便插嘴,可現在周遊這副態度讓她氣不打一處來,還沒等楚不凡開口,輕舟便嚷道:“為什麽我們家小姐不去?!”


    她說完,胸口上下起伏,怒火漸漸燃起,聲音陡然又提高了一度,“為什麽我家小姐不去?!你家太子跟妓女廝混多年名號臭了我們不管,畢竟是遇到我家小姐之前的事,天家賜婚到太子和我們小姐頭上,我們也怨不著你們太子!可我們小姐還沒過門呢!”


    “還沒過門他老毛病又犯了,又請歌女來府中,怎麽,當朝太子嫖女子嫖上癮了是不是?他愛嫖就嫖,他是太子,我們小老百姓惹不起,可是你又怎麽回事?!你有多大的臉?!竟敢請我們未出閣的小姐管你們家主子的事?!說出去,我們小姐可要被人笑死了,不僅名聲被拖累臭了,成了風流太子的可憐夫人,沒準還得被扣上妒婦的帽子!你算老幾,小小的護衛統領,敢這麽對我家小姐!”


    輕舟說完,楚不凡的心情很複雜,她很想告訴輕舟自己就是當年和太子廝混的煙花女子,可想了想,她也是受害者,輕舟現在這一通,給她出了氣!真是痛快!


    鬱悶一掃而光,楚不凡讚賞地瞧了瞧輕舟,眼神給了輕舟極大的勇氣,輕舟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控製不住自己要動手。


    周遊被輕舟幾句話給噎住,氣的滿麵通紅,可輕舟一番話激出了丞相府好些下人看熱鬧,他想到楚丞相在朝中的身份,又想了想楚夫人潑辣的脾氣,頓了頓,硬著頭皮道了歉,“是周遊思慮不周,楚小姐好生養身子。”


    說完,周遊將手中的劍鞘攥的咯吱作響,鼻孔狠狠出了一通氣,才走出丞相府。


    楚不凡瞧著周遊離去的背影,視線盯在他手中的劍上很久,半晌抓了桌子上的蜜餞,一股腦扔在嘴裏,香甜彌漫在唇齒間,冷意漸漸少了。


    此刻的李閑負手站在太子府的梅林裏,瞧著從江南帶過來的好些美人,無視她們刻意賣弄的風姿,視線認真在那些人臉上劃過,人瞧了一波又一波,眉頭仍舊蹙著。


    他穿了一身銀白,外披的大氅鬆鬆垮垮,寒風狠狠吹著,他絲毫不覺得冷,在美人群裏穿梭,像是在尋找著什麽舊人,人群中有一女子凍的發抖,終於受不住癱坐在地。


    李閑很失望地擺了擺手,讓她們離開,正好看到癱坐在地的柔弱女子,他瞧見那女子的容顏,瞬間呆住。


    那女子無奈地癱坐在地上,因為寒冷凍的發紅發腫的手攏在一起身子不停顫抖著,她無助地瞧著四周離去的人,又有些恐懼地望向李閑,瞧見李閑瞧著她,她趕緊掙紮著站起身,對著李閑深深行了個禮,便隨著其他人往外走去。


    走過李閑身旁時,胳膊被一股大力拽住,女子愣怔回頭,瞧著眼含驚訝神色的李閑,他深邃的眼神中藏著震驚和迷茫,女子被他抓住,李閑一時間噎了嗓子,好半天才道:“你……你叫什麽?”


    女子被嚇得後退一步,連忙跪下行禮,頭狠狠磕在冰涼的雪裏,支支吾吾道:“太……太子恕罪,小女子……小女子……”


    “阿笙,”李閑蹲下身子,試探性的叫她,女子茫然抬頭瞧見李閑眼裏的水光,她嚇住,說不出話,半晌道:“殿下認錯了,小女子叫林芳雪,不叫阿笙。”


    說完,林芳雪慢慢掙脫開李閑的手,複又給李閑行了大禮,慢慢退了出去。


    李閑愣住,半晌自嘲一笑,聲音裏帶著冰冷氣息,“阿笙才不會跟我行禮,她才沒這麽規矩,她才不會!”


    “啊!”李閑站起身,懊惱地一腳揣在紅梅樹上,一片紅雪隨風飛舞,他攥了五指,眼神冷的像冰。


    林芳雪快步離了太子府,瞧著府門前與往日冷冷清清不同而是多了幾分熱鬧的樣子,雙眼染了微紅,她收了恭敬神態,背著手在長樂街上瀟灑走著,來來往往的人紛紛瞧過去,每個人眼中都帶了震驚之色。


    “……”


    “秦笙!”


    “是秦笙!”


    “那個被妒婦派人亂刀砍死的秦笙又回來了!”


    林芳雪一一掃過眾人震驚的臉,回身瞧著太子府門匾,淡淡道:“本想多留你幾日,誰知你自己等不及,那便不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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