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除了張焚,其餘諸人臉上都沒什麽表情,顯然是早有默契。


    耳中柔柔聲音響起,“龍山五派裏精英弟子組建幫會,打聽、刺探的人不少。這幾天裏,小妹等人分頭清掃,擒拿奸細二十八人。狂風師兄決意一體斬殺……”


    張焚微微點頭,舉杯遙遙致謝。傳音來自袁、戚兩女方向,分不清是誰聲音。


    一顆顆人頭,一汪汪新鮮血液。


    剝開表象,這裏是一個比穿越前的商業社會更加殘酷的世界。


    張焚心理承受能力還算夠強,親眼看著手起劍落,一個個人頭落地還是極為不適。胃液翻騰,一直頂到胸口。他不敢開口,生怕一張開嘴就會嘔吐出來。


    這種感覺,比起新聞裏,電影中看見血腥場景恐怖千倍。


    盡管隻是簡簡單單的手起劍落,比起限製級影片的花樣殺人,亂撒血漿不知樸實多少。造成的衝擊卻更為強烈。


    張焚勉強忍住恐懼和嘔吐的欲望。臉色隻是稍微變化,已經足夠說明他心性強大。


    看見張焚臉上變色,在座數人臉上同時露出輕蔑笑容,心道:“刳山張焚不過如此!”


    狂風道人輕撫黑須,心頭微微放鬆,旋即想深一層,“不對!刳山張焚成名時間不短,不該是見不得血腥的人。莫非他……機敏如此,看破我的安排,還是有人向他暗通消息?”


    目光狐疑,看不出端倪。眼下情勢,容不得他多想。


    事先安排好的俘虜被一個一個押上頂層,狂風道人一聲聲斬字出口,一顆顆人頭落地。


    一人砍一人抓,鬥大的人頭在宴席前壘砌起半人多高。


    時間仿佛過去很久,又像極快。樓下俘虜漸少,隻剩下最後一人。


    張焚鬆了口氣,右手微微顫抖,連忙放下端在唇邊掩飾的酒杯。


    一場殺戮,讓他幾乎抬手的勇氣都沒有了。


    淡紫樓上神念交織。


    張焚神念掃過最後一名待斬的修士,身體忽然一震:“王釋遠?”


    正被押上九樓最後那人,熟悉的樣貌身材,和三年前比較,隻不過換了身衣衫和兵器。不過,縱然記憶會變得模糊,容貌可以造假,可是那道隱隱勾動刳山大道訣的真氣如何瞞得過他?


    “雲水十方真氣!是水雲山的王師兄!”


    接近三年以前,正是在水雲山萬山大會上,張焚嶄露頭角。而正被押上樓來的青年修士,分明就是水雲山內門弟子王釋遠!


    “怎麽回事?水雲山會派出內門弟子刺探龍山五派?唔,倒也不無可能!”水雲山對龍山區域覬覦日久,刳山宗的建立實際也是這種覬覦的表現之一。隻不過年深日久,刳山宗在龍山站穩腳跟之後,態度有所變化而已。


    說王釋遠是奸細,絕非不可能!


    “可是我怎麽辦?”張焚心中大急。


    刳山宗、水雲山將斷未斷。一方麵借助水雲山成為龍山五派之一,另一方麵還要憑借龍山五派,抵擋水雲山的控製。


    每逢大事有靜氣,張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利弊。以水雲山和刳山宗的特殊關係,王釋遠他必須保下。可是保下王釋遠……張焚看向主位上的黑須道人,狂風舉杯遙遙致意,眼神意蘊深遠。


    “狂風道人和我爭的無非是五派年輕一代的領導地位。保下王釋遠,我的聲望大跌,勝算就沒幾分了。看著王釋遠被斬殺,水雲門交待不過去,刳山宗也交待不過去。少了水雲門的支援,刳山宗在龍山五派裏的地位也會下降,兩邊都是不利呀!”


    看著上首道人別有意味的眼神,張焚恨不得舉杯砸他臉上。對死人的恐懼不知不覺消失大半。


    樓梯聲響,腳步越來越近。


    王釋遠被禁製修為,不知道樓上都有誰人,見到張焚,連忙大聲呼救:“張師弟救我!我是水雲門的王釋遠啊!”


    眾人盡皆震驚。


    張焚一時不知道怎麽做,虛與委蛇,同狂風兜著圈子。


    狂風道人也不著急。


    幾句話過後,楚柔忍不住道:“這位……是水雲門的師兄?恐怕是狂風你誤會了吧?”


    一句話出,張焚頓時醒悟,嘴角微微翹起。


    目光掠過,除了楚柔以外,袁妙真、戚南晴、單宏邈眼中深處各自惴惴不安。


    其餘人等表現更是不堪,像是沒有料到狂風道人竟敢向水雲山弟子動手。


    白蒲陳家,西洛城徐家,兩名小世家出身的修士眼神遊移,仿佛隨時會禦劍出逃。


    隻有巫馬樂天麵色不改,桃花眼色迷迷瞥向袁、戚兩女。


    “我在糾結,可要是我放手不管,狂風真敢殺麽?”


    水雲山弟子不同之前殺的散修、世家子弟。


    龍山五派合共占據一條靈脈。水雲山、水雲別府卻各占一條靈脈,單單本宗實力就超出龍山五派總合一倍。支脈別傳東湖劍門、鐵雲派、鐵山宗,連同刳山宗都是一方霸主。


    水雲門對各支脈別傳也不乏影響力。


    狂風當真敢殺?


    即使他敢,在座其他人也不願意。


    左右不過是一點麵子的事。修真世界,最終看重的還是實力。


    刳山劍訣升級到出神入化,別出機樞,張焚自信實力強過狂風。


    這就不是壞事。說不準可以先反著刷一波點數,等到打敗狂風道人,再刷一波點數。


    “狂風師兄想必是弄錯了!”


    一念升起,張焚氣勢頓生。不去看地板上還未完全凝結的鮮血,和堆成金字塔形狀的人頭,起身扶起王釋遠。


    啪嗒啪嗒,兩手用力,繩索寸斷。


    張焚扶住王釋遠坐到自己席前。


    見他出手,楚、袁、戚、單,包括狂風道人眼中都閃過一抹輕鬆。


    同樣不出所料,局勢果然向著指責張焚的方向發展。


    張焚心中暗暗冷笑:“通過刳山宗同水雲山的關係打擊我的聲望,可是修真者的聲望真是來自誰和藹可親,誰大公無私?”


    眾人情緒強烈波動,可惜人數太少,點數終究不多。


    張焚心裏遺憾:“這樣看來,想要多賺點數,短期行為還是不靠譜。不到這裏發生的事傳播出去,反轉就發生了,名氣大了才是根本。”


    雙方有意推動,情況很快到了用飛劍說話的地步。


    張焚伸手一指,乘黃劍騰空飛起。


    “狂風師兄,請指教!”


    狂風道人黑髯一甩,正要搭話。


    淡紫樓上,忽如其來傳來一個聲音,“張師弟,這一場還是讓給我吧!”


    其聲如玉,其人如龍。


    淡淡的白影一閃,一名白衣玉帶,仿佛畫裏仙人的溫文公子出現在樓梯盡頭。


    沒人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怎麽上到淡紫樓上的。


    “什麽人?”


    樓上一陣大亂,飛劍出鞘,法寶放射出各色光芒。


    “大師兄!”


    王釋遠眼睛流下淚水。


    “司徒……師兄……”張焚猶豫叫道。


    來人正是水雲山當代大弟子司徒爾雅,真真正正的天縱之才!


    三年前萬山大會時候,張焚同他有過交往。


    水雲山萬山大會與春明門蓮粥宴相差仿佛。隻因水雲山勢力廣大,聲威遠播,需要維係的關係更多,為門下弟子搭建的舞台更大。


    萬山大會不止比蓮粥宴規模更大,舉辦也比蓮粥宴更為頻繁。間隔隻有五年,司徒爾雅、張焚兩人正是先後兩屆萬山大會上英才第一。


    論年齡,司徒爾雅小了張焚七歲,可是比他還要早上一屆,在萬山大會上奪魁。論身份,論資曆,張焚都要叫他師兄。


    “原來是水雲公子當麵!”狂風道人起身緩緩說道,“天下萬事繞不過一個理字。水雲山固然勢大,可我龍山五派也沒有任人窺探的道理!”


    “哦,那又如何?”


    “風雷觀狂風,領教爾雅公子高招!”


    近年來,様姝古陸和張焚、狂風等人同輩的修士漸漸嶄露頭角。其中春林山方天歌、落日門海金元、香雪海王無施,以及司徒爾雅四人出身來曆,修為資質,同輩無出其右,合稱四公子。


    如果說張焚等人是一山的英才,四公子就是冠壓様姝的青年修士。


    司徒爾雅人如其名,斯人如玉,溫文爾雅。


    “你?還不配。你們一起來吧!”


    修長五指握住長劍揮揚,雲光灼灼,水汽迷茫,一道青華劍氣直取狂風道人。緊接著,司徒爾雅掌中長劍連連閃爍,長虹飛舞,五彩斑斕。紅、黃、白、綠、黑,五色劍氣飛射縱橫。


    劍不離手,卻仿佛同時發出十多支飛劍。


    在場諸人,除了張焚、王釋遠外,人人有份。


    “欺人太甚!”狂風咬牙怒吼,右手一揮放出身後同名飛劍,左手裏拂塵長尾高高揚起,化作萬根銀絲,向司徒爾雅刷去。


    他手上一拂一劍都是祖傳的法寶。


    透過係統界麵看去,寶劍和拂塵上赫赫一片深紅。


    故老相傳,數萬年前,様姝妖魔橫行。勾陳上宮天皇大帝下界伏魔降妖,在下界所收的風、雷兩名隨身童子,就是風雷觀創派祖師。


    其中風侍使狂風劍、蕩魂拂,雷侍用奔雷環、閃電刀。


    狂風道人手中一拂一劍雖然不是數萬年前的原版法寶,也是風雷觀傳承多年的法器,足有四階上品。劍上狂風,拂塵發出的動搖魂魄的力量,落到雲水劍光裏麵,仿佛石沉大海。


    司徒爾雅,水雲公子的大名狂風道人早有耳聞,他自持同為神光高階,手裏又有兩件四階法寶,雖自認下風,也不以為有多大差距。正麵交手,手段盡出仍然撼不動司徒爾雅雲光淡淡,煙水繚繞的劍氣,心中不由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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