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銳利劍鋒劃破的皮肉,隨即為基次帶來難以言喻的痛楚。</p>


    但對此時的他而言,痛楚反而能夠更有效地減輕他內心的重壓與苦楚,激發出他耗盡最後一絲餘力,再度向直貞發動進攻。</p>


    這一場對決其實並沒有懸念。</p>


    聞名天下卻身負重傷的大阪城軍師基次,遇見年方17歲的德川少主小姓直貞,僅從體力上他就已經占了下風。</p>


    而直貞的雙劍在迎擊普通單劍時明顯更具優勢,因為二刀流在對戰時的攻擊頻率更高:兩柄長劍一攻一防、同時進行,普通單劍很難應付。</p>


    基次劍尖向右斜上方刺出,左腳移動重心的同時,右手內旋翻轉,使劍從45度角向直貞右頭部劈擊,貫徹了他力圖一劍分勝負的渴望。</p>


    身負重傷、被直貞劃破的新傷口仍在冒血,基次已經沒有時間再拖延下去。</p>


    他很清楚,若不能用這一劍斬殺直貞,隻要對決時間再往下延,他遲早會由於體力不支倒於直貞劍下。</p>


    即使如此,他仍決意傾力而戰,這是作為武士的自豪,無論身處何等境遇都不可以丟棄!</p>


    但見直貞同時揚起雙劍,交匯著形成了一個“x”型的防禦,敏捷地擋下他這一擊的同時,右手長劍飛快地自上而下徑直猛烈刺出!</p>


    隻一刺,就貫穿了基次的胸膛。</p>


    他身體劇烈地抖動了一下,長劍隨即從疲軟的手中落下,他圓睜雙眼瞪著直貞,才剛張嘴就已經噴出了好幾口鮮血。</p>


    “我後藤又兵衛基次,居然會死在區區一名德川少主小姓手下。”</p>


    “人生……真是難以預測啊。”</p>


    他倒地以後,隻留下了這兩句話。</p>


    這位在大阪城裏與幸村一道被謄為豐臣家軍師雙雄的不世奇才,最終在石川附近的田間光榮戰死。</p>


    直貞朝著逝去的基次緩步走近,向他真切地俯身鞠了一躬,然後手起劍落,利索地取下了他的首級。</p>


    “少主,直貞總算是不負使命,為你取下了後藤基次的首級。真希望能早日與你相見,將這禮物誠心奉上啊。”</p>


    直貞抬頭望向天空,濃霧開始逐漸散去,一度迷蒙的天空總算現了幾許晴色。</p>


    夏風拂動他淩亂的發絲。</p>


    才剛經曆了一場劍法生死鬥的他,縱然心裏裝著對夥伴們的惦念與牽掛,卻也隻能暗自期盼著戰後重聚那天的盡快到來。</p>


    基次死訊很快就傳到了基次軍的殘兵當中,悲憤交加的殘兵們更加了無牽掛地投入戰鬥,在與德川聯軍的決戰裏以命相搏。</p>


    當最後一批基次殘軍退向道明寺方向時,勝成軍已經在石川另一端等候了。</p>


    疲憊困乏的基次殘軍仍舊拚死一搏,以同歸於盡的氣勢殲滅了不少勝成軍兵士。</p>


    然而無論他們怎樣舍生忘死,在數量上始終敵不過勝成軍,基次軍一直戰到最後一名兵士沐血倒下,全軍近無一名逃兵、全體從容赴死!</p>


    全滅了基次軍的德川聯軍趁勝追擊,在道明寺背麵遭遇了本應和基次軍一同行動、卻因為濃霧而姍姍來遲的薄田兼相。</p>


    這位豐臣軍大將勇猛非常,並且擁有著超凡的驚人臂力,在撞見德川聯軍時,他立刻就揮舞著長柄的槍衝入了密密麻麻的聯軍陣營裏。</p>


    所謂一寸長一寸強,長槍的攻擊力明顯要高於武士慣用的近身短兵器,並且長槍在實戰裏占盡了長度的優勢。</p>


    當德川聯軍的士兵揮動武士劍衝上來時,兼相的長槍早就刺穿了他們的身體。</p>


    而當德川聯軍發動攻擊時,在兼相手裏靈活轉動的長槍,又連續擋下了他們揚起的劍,並連續劃傷了好幾名士兵的手腕。</p>


    但再武藝高強的戰將,始終不敵捅殺不盡的士兵。</p>


    連兼相自己都數不清,他究竟揮動長槍捅殺了多少名德川聯軍士兵。</p>


    直到長槍的尖頭部分都被折彎了,他還揮舞著槍柄頑強作戰。</p>


    筋疲力盡的時候,他被勝成軍的幾名家臣聯手圍攻。</p>


    中川翔太與寺島森也分別從側麵揮劍刺向兼相,在他應接不暇之際,河村重長從正麵直接砍下了他的首級。</p>


    曾因在大阪冬之陣裏沉溺於遊屋而耽誤了戰機,導致駐守的博勞淵被德川軍偷襲,從此被世人嘲笑為“橙子武士”的兼相,終因夏之陣的英勇就義一血前恥、在曆史上留下美名。</p>


    在基次軍和兼相軍相繼戰亡後,毛利勝永才剛率領3000名將士趕到藤井村西麵。</p>


    他與幸村遲到的原因就和兼相一樣:都在濃重的厚霧裏迷了路,導致錯過了與基次約定的會合時刻。</p>


    </p>


    得知基次軍與兼相軍已經全滅以後,毛利下令毛利軍停止進發,等待幸村軍到來再行商議。</p>


    又過了一個小時,幸村才率領主力部隊趕赴戰場。</p>


    那場重霧導致幸村軍迷失了方向,直到濃霧散去,摸清方向的他才率軍匆匆趕來,但此時離與基次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10個小時。</p>


    基次的死深深刺痛了幸村的心。</p>


    “他必定一直在等我。在這個鏖戰的過程中,他該有多麽期待、又有多麽煎熬啊!”</p>


    “即使如此,基次大人也依然奮戰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我對不起他!如果我能早點趕來,也許他現在還能和我們一起並肩迎戰德川聯軍!”</p>


    感受到幸村痛苦與自責的毛利,想伸出手去拍拍對方肩膀以示安慰。</p>


    手分明都已經伸出去了,他卻又五味雜陳地收了回來。</p>


    不知所措地在幸村身邊呆立了很久的毛利,也同樣承受著同等重量的痛苦與歉疚。</p>


    過了很久,他才強忍悲傷對幸村開了口。</p>


    “幸村大人,沒有人想要發生這樣的事。若你堅持自己有錯,那我又何嚐不該倍受指責?要知道,在濃霧下遲到的人還有我啊!”</p>


    “然而就算現在我們以死謝罪,也於事無補了。還不如將命留下來與德川軍決一死戰,若能為了右府堂堂正正戰死,也算不負此生!”</p>


    毛利的這番話語拯救了幸村,他因此得以從自我責難裏解脫出來。</p>


    為了不負基次的期許,他揮別毛利,就此率領著自己這支身著紅色盔甲的戰隊,與澱夫人心腹正榮尼之子渡邊糺(jiǔ)會合,一並朝著謄田八幡的方向行進了。</p>


    德川聯軍裏的尹達軍,在行軍臨近道明寺河原堤壩附近時,發現了幸村的紅色戰隊。</p>


    “稟告片倉大人,道明寺河堤一帶發現有紅色軍隊蹤跡。從全軍身著紅色盔甲上判斷,敵人應該是真田幸村!”</p>


    在剛與聯軍攜手擊敗基次軍的尹達軍大將片倉重綱眼裏,當下正值尹達軍意氣風發的大好狀態,他當即發令麾下的騎馬鐵炮軍隊,對幸村軍發起攻勢。</p>


    ★——作者的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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